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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安靖 - 花魁情夫【單】 [打印本頁]

作者: carolinecc    時間: 2012-9-30 12:43 PM     標題: 安靖 - 花魁情夫【單】

本帖最後由 carolinecc 於 2012-9-30 03:38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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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愛上了妳,縱是捨身相伴亦無怨無悔;
戀上了你,即使日夜無眠也心甘情願。

程翩兒,美人閣裡的當紅花魁,自許天下第一舞孃,
舞姿妖嬈,身材曼妙,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多不可數,
唯獨那個叫梁紅袖的男倌,據說他賣藝不賣身,
而且他不只美,還美得讓女人妒嫉,男人情動。
只是,美人相見,八字相沖,口舌之戰在所難免,
而梁紅袖不只不懂得憐香,甚至還囂張的挑釁她,
不知天高地厚的揚言要跟天下第一的她比「舞」。
只是程翩兒發現,梁紅袖這美得像妖孽的男人,
平日害她忍不住的偷瞄就算了,還好死不死的讓她不小心撞見「美男出浴」,
那不該出現在梁男倌身上的結實胸膛,教她看得又羞又怯,
春心盪了又盪。結果,被勾心的下場是她的舞輸給了梁紅袖,
願賭服輸,她被迫成了梁紅袖的「入幕女客」,
而他一改平日陰柔,不管她的反抗,霸道地壓她上床,
動口又動手的在她全身上下,啃個沒完……

【出版日期】2011/10/24
【出版社名稱】喵喵屋
【書系及編號】臉紅紅BR419
作者: carolinecc    時間: 2012-9-30 03:22 PM

楔子

       梁紅袖沒想過,自己甫踏入美人閣,迎面而來的,是一隻火紅的蝶兒。
  
  「前面的給我滾到一旁去!」火蝶兒一邊叫囂,一邊剎車不及地往他衝來,像頭失控的馬車。
  
  下意識地,梁紅袖伸出手,打算接住這只蝶兒,沒想到,蝶兒卻在最靠近他時,伸出一腿,踩上他的胸口,借力地停住自己的衝力。
  
  他錯愕地瞪著抵住自己胸前的小巧繡鞋,再挪到離自己極近的俏麗花顏。
  
  「叫你滾到一旁去,你是聾子沒聽見是不?」
  
  俏麗佳人絲毫也沒有收回腿的意思,還放肆地使勁再踩兩腳,在他身上的白衣上留下幾個小巧的鞋印。
  
  「妳……」想他什麼時候遭受過這樣的對待了?
  
  梁紅袖一陣的火起,打算好好地教訓這個嘴刁的少女時,她卻突然地收回腿,揪住他的衣領,往一旁的假山假石躲去。
  
  「妳做什麼?」
  
  「噓!」她回身用手摀住他的嘴,不讓他發聲,而後回頭張望四周,瞧瞧有沒有人發現他們藏身在這裡。
  
  「小姐,翩兒小姐,您在哪裡?」嬌嫩嫩的呼喊聲,伴著一兩聲的啜泣聲,從假山另一端響起,而後越走越遠。
  
  梁紅袖看了眼在嗤嗤偷笑的少女,大掌扳下她擱在唇上的小手後,「妳就是被喻為天下第一舞孃的程翩兒?」
  
  他的目光中有著懷疑,因為眼前這個少女,看起來絕對只有十五、十六歲的稚齡,但卻可以跳出連他那個御前第一舞者的娘也自歎不如、搥胸頓足不已的舞。
  
  「咦,你怎知我是誰?你瞧過我的舞嗎?」程翩兒好奇地問,一雙美目不禁打量起眼前這個絕色的……男子。
  
  若不是瞧見了他喉間的只有男子才有的喉結,低沉沙啞的嗓音,還有他平坦的胸前,她還真的會以為眼前的他,是「她」。
  
  「未曾瞧過。」只是耳聞。
  
  「喔,那真可惜。」她咭咭輕笑出聲,微抬小臉,一副驕傲的模樣,看起來既可愛又嬌貴,教他片刻都挪不開目光。
  
  「你來這裡做什麼?現在還不到晚上,你怎麼可以進來的,閣內的護衛都跑到哪兒偷懶去了?」
  
  「我不是客人。」大掌握住這個快衝出去痛扁那些無辜護衛一頓的少女,將她穩穩地收納在自己雙臂之間。
  
  沒發現,自己正以極親暱的姿態被摟抱住,程翩兒抬起好奇的眸兒,問:「你不是客人,那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是來當男倌的。」不點而朱的薄唇,緩緩地,吐出一句教程翩兒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好半晌也合不攏嘴的話。
  
  「乖乖隆叮咚,你你你……」
  
  「我是梁紅袖,請多指教。」薄唇,因她驚訝得不可收復的神情,而揚起一抹淺笑。
  
  他想,在這美人閣裡,他應該會達到他的目的,以及得到額外的樂趣。

作者: carolinecc    時間: 2012-9-30 03:23 PM

第一章

  「快快快,今個兒翩兒花魁將上演名震一時的『飛雪』,咱們走快兩步,別佔不到好位置了。」
  
  「當真?啊,翩兒花魁渾身柔若無骨,跳起『飛雪』必定格外地好看,走走走,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這位大爺,稍等一下,什麼是『飛雪』?」顯然對舞曲一竅不通的男子,忙不迭地拉住其中一個匆匆路過的人,好奇地問。
  
  「哎呀,你怎麼連『飛雪』是什麼也不知道呢?『飛雪』是劍舞。」
  
  「再等一下,女子舞劍有什麼好看的,還不如我在此耍一套劍法給您兩位看?」男子嗤之以鼻,狀似不屑。
  
  「去去去,你這小子必定是剛從外地來的,還沒有見過翩兒花魁的舞,才敢在此大放厥詞。你有錢吧?剛好今天翩兒花魁有義演,你付個一百兩銀票就可以一睹佳人的舞姿,包準你驚艷不已。」捉著男子,也不管他願不願意的,從他身上搜掠出一張銀票,交給守在門外的人,拎著他走進去了。
  
  甫走進,便瞧見一個嬌小的丫頭,站在台上,以嬌甜的嗓兒,雀躍地道:「各位看官久候了,感謝各位的慷慨解囊,幫助近日因天旱而受影響的農家們,大家今天不但有機會瞧到翩兒花魁的『飛雪』,咱們的紅袖小倌也為了感謝大家,將會額外地上演『愛蓮說』一舞。現在,有請紅袖小倌!」
  
  男子愕愕地看著眾人掌聲如雷,後知後覺地抬起手也想拍手時,一陣的絲竹樂兒,教如雷的掌聲瞬間收起,而後紗帳被拉開,一個高大的舞者,身著粉色的舞衣,隨著絲竹樂兒翩然起舞。
  
  一抬手,一彎腿,宛如一朵清麗脫俗的蓮,擄住了眾人讚歎的目光,再加上那絕色美艷的麗容,教男子看直了眼,全然忘了自己被強逼進來、被搶走百兩銀票的怨恨。
  
  絲竹樂停,舞者也停,紗帳再度掩上,遮住了舞者娉婷的身影。
  
  男子戀戀不捨,拉了拉身旁的人,「剛剛那位姑娘,叫啥名兒?」
  
  對方冷笑出聲,「別被眼睛騙了,剛才那個不是姑娘,那是紅袖,是美人閣的當紅男倌!」想當年,他也被騙過一回,落下不少男兒淚,現在看著有人跟他同一命運,他的心都樂極了。
  
  男人如遭雷擊,怎也沒預料過,自己頭一回動心的對象,居然是一名男子,還是一名男倌,巨大的傷慟,教他差點當眾淌下男兒淚。
  
  「別哭,別哭。」眼見一聲嗚咽聲差點就逸出來,剛剛出聲打碎他幻想的人,連忙喊停。
  
  當男子以為對方是好心地安慰他時,怎知對方卻開口:「先看完『飛雪』,看完翩兒花魁的舞後再哭,別在這裡吵著我!」
  
  男子更想噴淚出聲,不過,再次響起的絲竹樂打斷了他的衝動。
  
  這一回,不若方才柔腸寸斷的慢拍樂曲,帶了點激昂的快拍樂曲,未見人舞,先教人激動,教人不禁期待這場舞來。
  
  下一刻,紗帳再度被撩起,一道紅色的娉婷身影,手握長劍,隨著樂曲翩翩地舞了起來,一揮劍,一抬首,一跳躍,一掃腿,彷若與長劍合二為一的身影行雲流水,教男子再度看傻了眼。
  
  他剛剛說什麼女子舞劍有什麼好看的,真的猶如井底之蛙,貽笑大方。
  
  台上的女子舞起劍來,剛柔並濟,該軟的地方軟,該硬的地方硬,看得他一陣的血脈沸騰,目不轉睛。
  
  天底下,怎麼可能會有如此教人目眩心動的舞者?
  
  直至舞曲盡了,舞者離開了,他也像塊木頭般佇在原地。
  
  站在他身旁的人同情地搖搖頭,「造孽喔,看來翩兒花魁又擄走了一個男子的心了。」瞧這反應,比他當年的情況更加劇烈。
  
  幕前,一片的熱鬧;幕後,也同樣諠譁。
  
  「怎麼樣,我的比較轟動對不對?我跳得比你好對不對?」
  
  還沒有換下「飛雪」舞衣的程翩兒,興沖沖地跑到剛換下舞衣的梁紅袖面前,笑彎了一雙眼兒,一張嘴兒一直「對不對」的直問。
  
  她是來炫耀的沒錯,誰叫這個明明進美人閣是要當男倌的人,不去陪客人喝酒、調笑、套套消息,卻硬是跑來跟她爭花魁的位置,這口氣教她怎麼可能咽得下去呢?當然是一逮到機會就過去炫耀揶揄一番。
  
  梁紅袖看了看她身上的舞衣,一陣無名火便油然而生,「他們不是因為妳跳得好,而是因為妳露得多!妳瞧妳身上的舞衣,露腰露肩又露胳膊的,有哪個男人不心動,哪個男人不叫好的?」
  
  「你你你……」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聽到這麼難聽的話,程翩兒氣得兩道柳眉差點就倒豎起來,「你只不過是在嫉妒我跳得比你好而已。」
  
  對,一定是這樣沒有錯!
  
  「笑話,如果我真動起真格來,妳以為妳還能坐得穩花魁的寶座?」梁紅袖毫不客氣地道,雙手卻忍不住扯過裝飾用的紗帳,將她從頭到尾都包裹起來,不讓她除了面以外的肌膚露出半寸。
  
  「梁紅袖,你這是在做什麼?」被裹得動彈不得的程翩兒,扯著嗓子直嚷嚷著,一點也不怕自己形像全無。
  
  他一頓,「妳那身子又不是特別的凹凸有致,看了傷眼,我是為了其它人著想。」一臉既嫌棄又厭惡的表情,彷彿她的身子真教他看得眼痛似的。
  
  「你你你……」程翩兒被氣得差點就吐血,她怒瞪著眼前這個自進美人閣已整整兩年多,卻總是一勁兒的惹她生氣的臭男倌,他明明對其他的姊姊、妹妹都很好很溫柔,偏偏就只對她不一樣!
  
  她到底什麼時候惹過他,讓他生氣了?這個問題一直地困擾著她,教她完全摸不著頭腦。
  
  「紅袖,翩兒,你們兩個又在吵架了?」淡然的嗓音,在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中央劃開。
  
  「祈兒姊姊,妳瞧妳瞧,可惡的梁紅袖把我包成這個德性了,教我走也不是,跳也不是。」
  
  一瞧見疼愛的姊姊,程翩兒馬上收起惡婆娘的表情,換成一副可憐兮兮的神情,再配上可憐的口吻,一副教人聞者心酸,聽者落淚的樣子。
  
  「翩兒乖,先去把舞衣換下來,秋棠等妳好久了。」稍微替妹子解開綁得過緊的紗帳,夏祈兒推了推不甘願就這樣走開的程翩兒,要她跟著秋棠離開。
  
  程翩兒又瞪了梁紅袖一眼,才披著紗帳,跟著秋棠到後室。
  
  「我說你,有必要每次都氣得她跺腳嗎?」喚著眼前這個雙眼根本就離不開程翩兒的男子,夏祈兒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他總愛這樣對待程翩兒,明明知道程翩兒很討厭這樣的他,但還是做出教她更生氣、更討厭的事情來。
  
  「那是因為,我怕又被她忘記了。」那衝擊太大了,以至於到了今天,他還是無法忘懷。
  
  「翩兒認人的能力很差,這個我無法幫她開脫,但她都已經牢牢記住你了,你還有必要這樣氣她,用你那麼特殊的方式教她把你記住嗎?」
  
  直到再也看不見程翩兒的背影,梁紅袖才依依不捨地收回目光,分給一直被他漠視的夏祈兒,「那是因為,我們已經習慣了那樣的相處,要是冷不防地改變了對待她的態度,只怕她非但不會感激我,還會懷疑我又在打什麼壞主意好作弄她。」
  
  他說的也沒錯,只怕程翩兒會躲他躲得更遠,只不過……
  
  「你要再跟她耗上多久的時間?你能留下的日子,不多了吧?」夏祈兒問著,試圖在他臉上找到其它的表情。
  
  沉默了一會,他再開口:「那麼祈兒,妳認為十七歲的她,能成為我的妻了沒?」
  
  還裝什麼不急,原來比誰都要焦急,夏祈兒淡漠的臉上,也禁不住地揚起一抹淺淺淡淡的笑,「如果,你有法子教那丫頭這輩子都無法忘卻你的話,那麼答案是當然的,一般的女孩兒十六歲都已經婚配了。」
  
  「是嗎?」
  
  「但丑話說在前頭,你不要讓她受傷了,也別打算玩弄她,若你敢這樣對待她,就等於與整個美人閣為敵,到時候,哪怕你娘是御前第一舞者,又或者你是當今皇上的親表弟,我們也不會輕易饒過你!」
  
  她的話,教他的唇浮現一抹苦笑,「如果我真有心要傷害她、玩弄她,我何須屈就自己,在美人閣裡當一個小小的男倌,讓皇上以及我娘百般恥笑?」
  
  為了得到自己心愛的小火蝶,他可將男性的尊嚴全都擱到一旁去了。
  
  夏祈兒滿意了。
  
  的確,以梁紅袖這樣心高氣傲的人,要他拋棄男性的尊嚴,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他以男倌的身分待在美人閣,已經有兩年的時間。
  
  這期間,知道他真正身分的人,除了安野王與月嬤嬤外,就有她與柳應兒知道。
  
  「我要說的話就到此為止,要怎麼讓翩兒拋開對你的成見,你就自個兒好好地想想辦法,自求多福了。」忍不住說話揶揄他,夏祈兒轉身,先與丫環回美人閣,留下這對愛置氣又愛鬥嘴的男女。
  
  梁紅袖獨留原地,思索著夏祈兒的話。
  
  她那麼地討厭他,怎麼可能輕易扭轉她對他的成見?
  
  然而,一思及自己的時日無多,他眼眸的幽暗再也無法止住。
  
  他要想方法,早日得奪到程翩兒的芳心,否則當時間一到,他想再回來便會難上加難,更莫說是得到他日思夜想的女子。
  
  ***
  
  「為什麼祈兒姊姊不等我一起走?」瞅了眼梁紅袖,程翩兒坐在馬車的軟墊上,不悅地問。
  
  「因為怕跟一個麻煩在一起吧?」想也不想,梁紅袖就扔了一個氣煞人的答案給她,氣得她不顧馬車行走時的顛簸,挺直了身子。
  
  豈料,她的頭頂一下子就撞上了車頂,疼得她眼眶含淚,「好痛痛痛……」雙眸泛紅,雙手摀住吃痛的額頭。
  
  「活該。」見狀,他毫無憐香惜玉之情的出言揶揄。
  
  「你你你……」氣得繃不出下一句話,程翩兒玉指顫抖,一副快要腦溢血的模樣。
  
  已經對眼前這一幕司空見慣的秋棠,從車廂的右側取來一個精緻的漆木盒打開,送至程翩兒手邊。
  
  「小姐,來來來,快吃一口秋棠做的棗泥餅,甜一下嘴兒就不痛了。」
  
  一受委屈或受氣時,程翩兒便要食上一塊甜糕甜甜嘴兒,否則便會沒完沒了,雖然這樣有點孩子氣,但眾人只覺得性子直率的程翩兒這樣很可愛。
  
  「對呀,快點甜甜嘴兒,好讓話也甜一點,不用聽了就礙耳。」誰知,始作俑者還在說著風涼話。
  
  「你!」聞言,程翩兒又想跳起來,幸好秋棠眼捷手快地扶住她,免去她再次的皮肉痛。
  
  「紅袖公子。」秋棠責怪地投去一瞥,頗不讚同他總是這般惹自家小姐生氣,雖然她也知道為什麼梁紅袖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梁紅袖表達他的喜歡,就像一個小男娃一樣,總愛欺負自己喜歡的女娃,教對方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不管對方是討厭自己也好,厭惡自己也罷,只要對方的目光是放在自己的身上即可。
  
  梁紅袖舉起雙手,比出一個投降的姿勢,「我還得請秋棠妳賞我一塊棗泥餅呢。」
  
  「不給你吃!」程翩兒孩子氣地將整個漆木盒抱在胸前,故意拿出一塊香甜的棗泥餅,當著他的面,重重地咬上一口。
  
  甜甜的滋味,在舌尖上泛開,教程翩兒禁不住滿足地瞇起了眼,一副幸福得不得了的滿足狀,可那沾在粉唇旁的棗泥,看在梁紅袖眼中,卻是一個致命的誘惑。
  
  他多想將眼前這個不斷做出挑釁表情的女人抱進懷裡,舔去她唇旁的棗泥,而後覆上那兩片教人無限遐思的唇瓣,將舌探進她那張小刁嘴裡,與她一同品嚐這塊棗泥餅的甜蜜滋味。
  
  可是,還不可以。他沒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她是不會乖乖就範讓他吻個徹底的。
  
  就在他內心掙扎不已之時,她卻感覺到唇邊沾著棗泥,探出小舌舔過棗泥,一點也不覺得這個舉動無異於火上加油,教他差點完全失控。
  
  想要她的念頭日益增強,隨著她年紀漸長,那臉兒、那身段出落得更加地動人,說她身子不夠凹凸有致,其實是氣話,氣她總穿著那些布料極少的舞衣,大方地將自己曼妙的身子露給其它男人看。
  
  盡管只有十七,但那相擁成峰的豐盈,如蛇般柔軟的腰肢,又圓又翹的臀兒,她簡直就是生來勾引男人心魂的蝶精,教天底下的男人無法不為她傾倒。
  
  「怎麼了,沒有棗泥餅,所以沒話說是不?」不知他在心底天人交戰的程翩兒,察覺他忽然的沉默,還以為自己難得地贏了他一回,教他啞口無言,所以也不記仇,大方地遞出漆木盒,讓他嘗嘗秋棠絕佳的手藝。
  
  「哪,賞你吃一塊好了,省得你只能看沒得吃。」快點叩頭感謝她的大恩大德吧!
  
  他不想吃棗泥餅,他只想吃她的小嘴,吻遍她身子上每一吋的玉肌,可是,這個想法還無法實現,所以他故意推開漆木盒,口中惡意地說:「棗泥餅妳留著自己吃吧,不過小心吃太多,吃胖了,到時候跳舞不好看,被拉下花魁的位置。」
  
  真是好心被雷劈,被他說得又冒起火來的程翩兒收回漆木盒,打定主意往後再也不要分任何一塊甜糕給這個不識好人心的傢伙吃。
  
  「我不胖,而且就算我吃胖了,跳起舞來還是會比你好看,誰也不可能奪走我的花魁之位!」她對自己的舞藝極有信心。
  
  她怎麼可能,會輸給一個中途加入的男倌?
  
  「是嗎?」他沉聲反問,墨眸流轉過一抹的精光,「要不,跟我比試比試,看誰的舞跳得最好?」
  
  他居然敢向她這個天下第一的舞孃下戰書!
  
  程翩兒瞇起一雙眼兒,「好,我接受你的戰帖。」敢向她挑戰,就做好輸得徹底的決心吧!
  
  「如果臨時換掉花魁的人選,我想會教月嬤嬤頭疼不已的,要不,咱們以另一項東西為賭注,怎麼樣?」他拋出誘餌,等著魚兒上鉤。
  
  「你是說……當然,我並不認為自己會輸給你,但你的意思是說,就算我輸了,仍是美人閣的花魁,不必將花魁之位拱手相讓給你?」
  
  「沒錯。」他點頭,「怎麼樣,要賭嗎?」
  
  難得地,程翩兒居然沒有一口答允,「等一下,賭注是什麼?」
  
  她雖然衝動,但可不代表她沒有腦袋,連花魁之位也不要,這賭注應該不簡單。
  
  「賭注嗎?」墨眸,瞄過那兩片紅唇,差一點就說出如果他贏了,她就得給他吻的條件,幸好,最後一絲的理智阻止了他,「輸的那方,一週內不得在眾人面前表演,這賭注,妳可同意?」
  
  「什麼嘛,我還以為是什麼賭注,原來是這個。」她撓撓俏鼻,對賭注不以為然,「一週太少了,改成一個月怎麼樣?賭注大一點,這場比試才有看頭。」
  
  「妳真認為,妳不會輸?」
  
  「當然!這麼久而來,我什麼時候輸過你了?」她驕傲地抬起小下頷,嬌笑出聲,「怎麼樣,還要比嗎?」
  
  「比,當然比。」她主動提高了賭注,他怎麼可能會放過這等機會?
  
  「什麼時候比?何人當評審?」她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
  
  「就一個月後,評審就由當晚的客人來當,由他們選出比較喜歡的那一個,怎樣?」花不了多久時間思索,他很快就道出詳盡的計劃,令人不得不懷疑他是否早有預謀。
  
  只可惜,程翩兒早已沉醉在能徹底打敗他的喜悅當中,根本就無暇分神去想當中詭異之處。
  
  秋棠發現了,可還來不及開口提醒自家小姐,她那個以衝動聞名的小姐已經與對方擊掌立誓。
  
  「好,一個月後,我一定會贏個光彩。」此時,程翩兒整個腦子裡,想的都是該以什麼舞蹈跟舞衣,來迎戰梁紅袖。
  
  「一言為定。」墨眸,閃過一抹異光。
  
  「一言為定!」
  
  ***
  
  程翩兒呆住了。
  
  「妳說什麼?祈兒姊姊,妳再說一遍,妳說……誰贏了?」她接受不了似地拉著夏祈兒的衣袖,顫抖著嗓兒問。
  
  「翩兒,眾人一致認為,紅袖今夜的『綠腰』比起妳的『胡旋舞』更好。」夏祈兒淡淡地告知自己的妹子這個殘酷的消息。
  
  「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會輸給梁紅袖那傢伙?」
  
  程翩兒看著她,不敢置信地低喃:「是我跳的舞不再好看了?」否則,一直是她手下敗將的梁紅袖,怎麼會在短短一個月之間,就能打敗她?
  
  「不,翩兒,妳的『胡旋舞』一直都好看,只是人有一種貪新忘舊的習性,當紅袖給予他們更新鮮的舞時,他們自是選擇紅袖。」夏祈兒冷靜地分析給她聽,她落敗的原因。
  
  「不可能的,怎麼可能?」可惜,程翩兒還是接受不了自己落敗的事實,「一定是梁紅袖那傢伙做了什麼手腳,不然他怎麼可能贏得了我?不,我要去掀了那傢伙的底,逼他說出他用了什麼手段!」說著,便扔下姊姊,往梁紅袖的廂房奔馳而去。
  
  「啊,小姐!」秋棠見狀,想追上前,可是卻被夏祈兒攔下了,「祈兒小姐,為什麼不讓我去追翩兒小姐?她這一去,又會被紅袖公子氣得七竅生煙了。」
  
  不是她不相信自家小姐的能力,只是當小姐面對梁紅袖時,永遠都只有被氣得臉紅脖子粗的分兒,只是她那個永遠都不懂得吸取教訓的小姐,總是一再地自動送上前,給梁紅袖戲弄。
  
  「別追了,妳追了上去,翩兒不也會被紅袖氣得七竅生煙?」夏祈兒道出阻止她的原因,「還不如妳準備好甜糕,待會翩兒回來時,應該會吃很多的甜糕,才能稍稍消火。」
  
  想了想,覺得夏祈兒說得極有道理,所以秋棠也不打算追上去,改到灶房準備程翩兒最愛吃的棗泥餅。
  
  夏祈兒也緩緩離開西築小樓,「紅袖呀紅袖,你究終還是按捺不住要出手了吧?但到底你還要做出多少教翩兒生氣的事,你才會好好地想些能真正討她歡心的事來?」淡淡的話語兒,在夜風中輕送。
作者: carolinecc    時間: 2012-9-30 03:24 PM

第二章

    「梁紅袖,你這傢伙給我滾出來!」她怒氣沖沖地,跑到距離西築小樓有一小段路程的西廂房,程翩兒毫無閨女風範地一腳踹開其中一扇門,扯開嗓子尖嚷。
  
  可是,門是被她踹開了,裡頭的人卻不是她要找的人。
  
  「翩……翩兒花魁,紅袖不在這房。」被她踹開了門的男倌,顫抖著嗓子,忙不迭地指出梁紅袖廂房的位置。
  
  「你們什麼時候換廂房的?」程翩兒皺起雙眉,怪他們擅自換房,害她踹錯了門,找錯了人。
  
  男倌猶如啞子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他們明明就不曾換過廂房,是程翩兒自個兒忘了梁紅袖的廂房位置,踹錯了他的門,卻來責怪他們擅自換房,真是委屈,委屈哪!
  
  「算了,把門關好吧。」程翩兒沒時間跟他浪費,扔下這麼一句話後,又衝向自己真正的目的地。
  
  倣傚方才一腳踹開緊閉的門板,可廂房內竟然無人,當她以為是那個男倌戲弄她,打算回頭去痛扁他一頓時,一陣的水聲從巨大的屏風後傳來。
  
  她揚起一抹奸笑,大步大步地往屏風後走去,口中還不停地說著:「哼哼哼,你以為你躲到屏風後,我就找不到你了嗎,梁紅……」聲音戛然止住了。
  
  她怎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會親眼目睹一幕「美男出浴記」。
  
  只見梁紅袖披長髮,赤身露體地躺在浴盆裡,白色的浴巾恰好遮住了與女兒家最大不同之處,可那白皙的肌膚,以及結實的胸腔,全都落入程翩兒的眼中。
  
  平日被衣衫遮住,害她一直以為梁紅袖跟其它男倌都是一樣的死白、身無幾兩肉,跟女子無異,但沒想到梁紅袖瘦歸瘦,但男子該有的結實他居然沒少半分。
  
  「怎樣,好看嗎?」被撞見沐浴的他,絲毫沒有半點忸怩羞澀的姿態,反而朝她露出一抹顛倒眾生的嫵媚笑容。
  
  「你……你明明是男倌,為什麼會有肌肉,想讓客人倒盡胃口嗎?」出於好奇,她禁不住地伸出小手,戳了戳他線條分明的手臂,半點戒備也沒有。
  
  由於他是自願來當男倌的,程翩兒一直都以為梁紅袖有龍陽之癖,壓根兒就不將他當成男子看,面對一個與自己同為「女子」的人,她又何須有戒備?不過話說回來,一個舞者身上會有這麼線條分明的肌肉嗎?想她日練夜練的,也練不出些什麼肌肉來。
  
  聞言,一根青筋硬生生地在梁紅袖的額際綻開。
  
  一來,氣她真的把他當成有龍陽之癖的男子,假想他與其它男子在床上翻雲覆雨;二來,則是氣她完全沒將他是男子這個事實放在眼裡,居然大剌剌地在他渾身赤裸時伸手觸碰他。
  
  她就不怕他按捺不住衝動,像禽獸那樣強要了她?
  
  「還是,那些男人都有『特殊』的喜好,喜愛與他們相仿的男子,這樣壓在身下時,會特別的有成就感?」她沒注意到他益發鐵青的美顏,自顧自地說得高興。
  
  毫無預警地,梁紅袖撩開浮在水面,堪堪遮去男性的白巾,「刷」地一聲自澡盆裡站直了身。白皙卻結實的男性軀體,毫無遮掩地裸露在她眼前。
  
  「啊!梁紅袖,你做什麼?」程翩兒連忙用雙手摀住眼兒,可是還是慢了點,這一點的時間已經足夠讓她將他全身上下,連同最私密的地方全都看個一清二楚,連身小腹上的黑痣也瞧個仔細。
  
  慢條斯理地拿過乾淨的白巾,一點一點地拭乾身上的水珠,他斜看了眼那個故作嬌羞的女子,「妳不是想看?我就讓妳看個夠。」要是害羞的話,剛剛也不會大膽地戳他的手臂了。
  
  「誰……誰想看你的身子,你以為你的身子有多吸引人,這般蒼白,哪裡好看了?」明明就覺得他的身體線條分明,比起其它的男倌好看多了,但她一點也不想讓他感到驕傲,故意說著反話。
  
  「就尹進的體格好看,對吧?」他一字一字緩慢地問,如果她夠謹慎的話,就聽得懂這個問題不能隨便回答。
  
  然而,她程翩兒從不會去細想話語下的底蘊,當下便直接回道:「當然啊,姊夫的體格最好看了!」
  
  一口的牙,差點就教梁紅袖自個兒咬碎,好妳個程翩兒!居然當著他的面,去稱讚其它男子的身體好看。
  
  重重地吐納幾遍,壓下那幾乎教他理智全失的怒氣,他好半晌都無法開口。
  
  「喂,梁紅袖,你穿好衣服沒?」久久都得不到反應,卻又聽不到穿衣服時的窸窣聲,程翩兒不得不開口問,不想像個傻子一樣摀住眼睛,呆呆地站在原地。
  
  早就披上了單衣的梁紅袖走至窗欞上坐下,在距離她數步之遠處,看著那俏麗的身影。
  
  「梁紅袖,梁紅袖?」喚了幾聲也沒有反應,她氣悶地放下手,轉身,瞧見了那個獨坐於窗欞上的男子。
  
  皎潔的月色灑在他俊美無儔的臉龐上,墨眸如玉,在燭光的映照下閃著幽幽的光芒。
  
  程翩兒有那麼的一瞬間看傻了眼,震懾於他過人的俊美之下。
  
  她知道梁紅袖很美,比女子更要美,若他身為女兒身,必定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甚至連夏代的妹喜、商代的妲己,以及周代的褒姒,也可能比不上他的一顰一笑,即使是身為女兒身的自己,偶爾也會看著他而傻住、呆住、怔住。
  
  但她從未有過像現在這樣的感覺,心頭癢癢的,彷彿千萬只的蝶兒在她心頭上亂飛,教她感到怪異得想逃,可是卻沒有辦法趕走這些亂飛的蝶兒。
  
  感到自己心頭的火稍稍冷卻了,梁紅袖這才緩緩地開口:「妳來我這裡是為了……今夜輸了給我的事?」
  
  這句話宛如當頭棒喝,教她徹底地醒過來了,被暫時忘卻的怒火,因他的提醒,更因他臉上一臉的揶揄而再度熊熊地燃燒起來。
  
  「梁紅袖,你這小人到底在暗地裡做了什麼好事?」怒氣沖沖地上前揪住他的衣領,程翩兒凶惡地質問著。
  
  「妳以為,我能贏過妳是因為我耍了手段?」無視她凶惡如流氓的神情,他瞇起眼,以最輕、最柔的語氣問著。
  
  「呃……」理直氣壯的氣勢,正因為他的表情以及語氣而稍稍減退,梁紅袖的語氣並沒有變得凶惡,也沒有提高聲量,但程翩兒卻詭異地感到一陣壓迫感。
  
  「怎麼,為什麼不說出來?」他繼續地問,俊臉湊近了她,「妳來我這兒,不就是為了指控我在妳背後耍了手段,所以才能贏了妳翩兒花魁嗎?」
  
  她是來這找碴的沒錯,但難以明了為什麼一遇到他這樣冷靜且輕柔得幾近冰冷的態度,她居然會感到心虛,心虛到無法將指控的話道出。
  
  「妳就這麼瞧不起我,認為我梁紅袖必須耍手段,才能跳出比妳更好,且更贏得眾人掌聲喝采的舞嗎?」他一字一語,逼問得程翩兒啞口無聲,「很好,真的是太好了!」
  
  吞了吞口水,她有點怯懦地問:「好什麼?」
  
  「好在……程翩兒妳真的惹火我了。」以為自己處處退讓,讓她贏了,會讓她常常掛著嬌憨可愛的笑,但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她小覷到這樣的地步。
  
  梁紅袖認為,也該是時候讓她瞧瞧,他真正的實力到哪裡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盛怒過後的沉澱,教她早該清醒的腦袋回來了,她焦急地說著,可是他臉上不曾見過的冷漠教她失了方寸,連解釋也說不好。
  
  「既然妳不相信,那麼我們就再來一場。」就在她開始有落荒而逃的感覺時,梁紅袖忽地開口,修長的指,撩過幾綹垂落在頰旁的黑髮。
  
  「再來一場?」
  
  「我們再比一場,這一次,妳得待在台下看著我,看我到底是以實力贏過妳的,還是如妳口中所說的那樣,是以手段贏妳的。」墨色的眸,在燭光下閃爍著幽暗難明的光芒。
  
  「我……」他眼中的光芒再度震懾了她,使她一時間失了冷靜,無法去思考他話中的意思。
  
  「然後,在妳親見看到我是怎樣勝出,怎麼徹底地贏過妳以後,妳,程翩兒就必須任由我處置,我要妳跳舞,妳就得跳,我不許妳在人前跳舞,妳就不能舞。」
  
  他要徹徹底底地將自己烙上她的心頭,教她這輩子都不會將他忘了。
  
  就算過程再可怕,手段再骯髒,他也不在乎;他只在乎,她的心裡和眼裡,有沒有他梁紅袖的存在,而他的存在,對她而言又有何影響。
  
  程翩兒隱約能感到危險,清楚地知道如果她答應了,那結果,將不知會把她帶到哪兒去。
  
  她的遲疑,教他更加地憤怒,「程翩兒,這是妳欠我的,不是嗎?如果妳願意在眾人面前承認妳徹底地輸給了我,我可以考慮不跟妳再比一場。」
  
  以她好勝逞強的性子,認輸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更遑論是當著眾人的面!
  
  「我們再比一場!」顧不得後果,顧不得將會有什麼可怕的事發生,她答應了,而且下定了決心,必定要贏,也必須要贏。
  
  「這一次,我不換舞曲,依舊以『綠腰』迎戰。」
  
  「我也以『胡旋舞』與你對決,向眾人證明,我的『胡旋舞』才是最好的!」她狠狠地咬牙,逼自己說出強勢的話,不許自己在氣勢上先輸了。
  
  「好,那咱們就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
  
  「記住妳今晚答應過的。」
  
  他會用盡一切的方法,將自己刻在她的心房上,要她這輩子都只記住他。
  
  ***
  
  月色盈盈。
  
  梁紅袖依靠在走廊上木柱旁,眼神複雜地看著那個已經跳了一整天,旋轉了不下百圈,但還不打算停止休息的少女。
  
  她有多想打敗他的慾望,他深深地體驗到了。
  
  這已經是第十五天。
  
  自兩人再次打賭的第二天起,每夜演出後,她不再像以前那樣,回到自己的廂房裡吃東西或休息,而是待在湖邊的這塊空地上練習,足足十五天了。
  
  每晚表演過後,他知道其實她已經很累了,幾乎是一沾上床便能沉沉入睡的程度,但她在這十五天裡,卻堅持著練習,不聽旁人的勸說,非得練到自己連腿也站不穩,手也舉不起的狀況下,才回房休息。
  
  因為太過疲累,連胃口也沒了,所以只是十五天的時間,她消瘦了不少,原來還有點渾圓的臉兒,現在都變得削尖了。
  
  他看得心疼,幾乎有種想要阻止她,並取消這場比試的衝動。
  
  「已經想放棄了嗎?」淡然的嗓音,輕輕地在後方響起,夏祈兒看著眼前難掩憐惜心疼的男子,水眸閃過一抹的莞爾。
  
  聞言,梁紅袖沉默不語。
  
  「我以為,你這回是打定了主意,才作出這個決定的,怎麼,現在又想反悔了?」瞧他如此偏愛自己的妹子,她真的無法確定她該為程翩兒感到高興,抑或是替他感到可憐。
  
  他的確,開始有想反悔的念頭,他無法狠下心腸,看著她如此地蹂躪自己的身體。
  
  「紅袖,你該記得,你所剩的時間不多了,如果這回你主動喊停的話,沒錯,她會繼續她過往的生活,但你與她勢必毫無進展,這樣的結果,真是你想要的嗎?」最終,還是可憐他的心情大上一點。
  
  因為她深信,他愛程翩兒,愛到捨不得她這麼辛苦地瘋狂練舞,若是程翩兒真的與他在一起了,他也會愛惜程翩兒,不會讓她吃上半點苦。
  
  這樣的結果是夏祈兒樂見的,所以她選擇幫梁紅袖。
  
  「現在的你,應該去想想,用什麼樣的法子可以打敗這丫頭,別想著自己的天分比較高,就可以不用練習,要知道,翩兒的天分即使不及你,但她的努力卻不能小覷。」
  
  就是傷了腳、破了皮,程翩兒也會咬緊牙關,繼續地跳下去,程翩兒是努力的,卻也是逞強的。
  
  「剩下的幾天,能避著就避著,別瞧見她,那就不會心疼了。」
  
  「我怎麼可能不看著她?」能夠一直地看著心愛的人兒,這就是他的夢,「而且,祈兒,妳將情愛看得太輕淡了,即使瞧不見,但知道她這樣不知輕重地練習著,心還是會疼。」
  
  「輕淡嗎?」祁兒的水眸,閃過一抹的遲疑。
  
  「祈兒?」
  
  「沒什麼,只是有點兒累了。」扯出一抹極淡的淺笑,夏祈兒搖搖首,「你還要繼續看下去?我瞧那丫頭的體力應該也差不多了,也該喚秋棠來扶她回去西築小樓了。」
  
  回眸,恰好看到了遠處的身影微微地一晃,差一點就摔到地上去。
  
  心一提,他握緊了拳,不許自己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她的面前,若現在他真的出現在她的面前,怕是會激起她更大的好勝心。
  
  「紅袖。」看著他眉間的皺起,夏祈兒開口。
  
  「嗯?」
  
  「你有可能不愛翩兒嗎?」
  
  梁紅袖從未想過夏祈兒竟然會問他這樣的問題,一時之間也訝然了。
  
  「不,我不可能不愛她,終其一生,我只愛她一人,只要她一人。」只是,訝然過後,他無比認真的回答了。
  
  「當真句句屬實?」
  
  「句句皆出自我的肺腑。」
  
  「如若有一天,你跟翩兒無法在一起呢?那時候,你會放棄不再愛她嗎?」話可以說得漂亮,但實際上呢?
  
  他盯著她良久,「我不會讓那一天出現。」
  
  他不再說出那些哄人的話來,因為夏祈兒不會相信,但他也不會迴避問題,避而不談。
  
  的確,他不會讓那一天有機會出現,即使是有那麼一天,他也不會不再愛程翩兒。
  
  他的回答,教夏祈兒徹底地滿意了。
  
  他把話說得如此地篤定,她再也無話可以質疑他了。
  
  「好,紅袖,我代表各位姊妹們相信你了。」唇畔勾起一抹淺淺淡淡的笑,那抹笑教夏祈兒整張臉都亮了起來般,美得教人無法挪開目光。
  
  但並不包括梁紅袖。
  
  他的眼裡、心裡,滿滿的都是程翩兒,再美的女子、再溫柔可人的女子,全都無法入得了他的眼。
  
  「夜深了,我也得去叫秋棠把人架回西築小樓了。」夏祈兒止住了笑意,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後,便轉身離開了走廊。
  
  梁紅袖看著她蓮步離開的背影,直覺告訴他,今夜的夏祈兒跟平日的她有點不一樣,可是,他卻說不上是哪兒不一樣,不過他沒有花太多的時間去留意她,因為他在乎的只有程翩兒一個。
  
  收回目光,轉回湖邊的那個少女身上,豈料,她不知從何時開始發現了他,現在,她正看向他。
  
  月色下的小臉並沒有因為看到了他,而露出咬牙切齒的表情,相反的,她的小臉上有著一抹連他也看不明白的陰霾。
  
  是什麼事,教她有這樣的表情?
  
  那表情,彷彿最重要的東西被搶走了一樣,脆弱難過得教人心疼不已。
  
  ***
  
  因為旋轉時,力道拿捏得不好,教程翩兒差點一個不小心就跌坐在地上,好不容易驚險地止住跌勢,卻教她看到了,那個讓她氣得咬牙切齒的梁紅袖與她最喜歡的夏祈兒在走廊上相會的情景。
  
  「為什麼那兩人會在這個時分,在走廊上見面?」她喃喃地低言問著。
  
  因為實在是太詭異了,尤其是一向冷淡、只會對她們幾個姊妹露出笑靨的夏祈兒,居然在梁紅袖面前露出了一抹好美好美的淺笑。
  
  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傻楞楞地看著兩人,好半晌都無法回過神,太多太多的猜測在她腦中不住地盤旋。
  
  男子與女子,單獨二人,在夜深的時分且四下無人的環境見面,除了彼此之間互有好感之外,程翩兒實在是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來解說他們夜半的相見。
  
  梁紅袖與夏祈兒暗生情愫,但是怕月嬤嬤棒打鴛鴦,阻止他們的交往,所以才會選擇在這個時間,在那個地方見面嗎?
  
  「可是,梁紅袖是男倌,即使我不曾見過他接待過任何的男客人,他一向都只會在眾人面前起舞,但他喜歡的應該是男子才對呀!否則,一般的男子又怎麼會願意待在一個讓男人尋歡問柳的地方當男倌?」她困惑著,不明所以的低喃著。
  
  可這麼一來,卻又無法解釋,他夜半與夏祈兒見面的情景,還是說,其實梁紅袖並非單純的龍陽之癖,而是他同時喜歡男人,也喜歡女人。
  
  這下,就能解釋眼前的一幕。
  
  梁紅袖喜歡夏祈兒。
  
  不知為何,這個事實教程翩兒的心頭感到一陣的酸楚,尤其,月色下的那對男女,看起來是那麼的相配,絕不會有人說他們兩人不相配之類的話。
  
  腦子裡,冷不防地浮現了梁紅袖那夜說出再次比試的話時,那認真且嚴肅的神情,全無她熟悉的氣死人的痞子樣,就像現在正跟夏祈兒談話的男子一樣。
  
  他們在談什麼?
  
  距離太遠,她只能看到他們兩人的嘴唇開合,卻聽不到他們談話的聲音,而她不懂唇語,也無法從他們開合的唇裡看出他們談話的內容。
  
  直到夏祈兒走了,梁紅袖甚至不捨得將他的目光挪開,一直看著夏祈兒的背影。
  
  他,很喜歡祈兒姊姊?
  
  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向她席捲而來,衝擊著她懵懂未知的情慾。
  
  這時,他回過臉,迎上了她的眸。
  
  程翩兒一怔,迅速地別過臉,挪開自己的目光。
  
  剛剛的那一瞥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她會覺得梁紅袖的眸是那麼地深邃,彷如無底的深淵,一個不小心,便會掉到那深淵裡,一直墜落到底。
  
  時間,像停住了,不再流逝。
  
  她應該繼續練習,又或者回房休息,但她卻無法動彈,因為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教她無法動彈。
  
  那是一種詭異的感覺,就像她被他的目光困在一個空間裡,走不出去。
  
  「小姐,翩兒小姐!」
  
  秋棠的嗓音劃破了空間,喚回了她。
  
  程翩兒回頭,看到了秋棠那甜美嬌憨的小臉。
  
  「小姐,已經夜深了,妳該回去休息了。」秋棠雙手叉著腰,一臉不悅以及不讚同地向程翩兒說教。
  
  「好,我們回去。」難得地,不用秋棠三催四請,不用秋棠諄諄告誡,程翩兒捉住了秋棠的手,急急忙忙地往西築小樓走去。
  
  「小姐?」秋棠一臉的不解,直到她瞧見了仍待在走廊上,遠遠地看著她們的梁紅袖。
  
  他的臉上,一派的高深莫測。
  
  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了嗎?一邊被程翩兒拖著走,秋棠一邊想著。
  
  希望,她的好小姐不用再傻傻地被戲弄著,雖然那機會很渺茫。
  
  她暗暗地輕歎口氣,為自家小姐永遠鬥不過梁紅袖而感到可憐。
作者: carolinecc    時間: 2012-9-30 03:25 PM

第三章

       盛事!
  
  美人閣的翩兒花魁,以及舞藝同樣超群的紅袖小倌同台較勁,一分高下。
  
  這件事轟動滿城,甚至連皇宮也興致勃勃,直派人微服出巡到美人閣親眼觀看這場絕無僅有的盛大比試。
  
  美人閣的大廳足以坐上數百個人,如今偌大的廳中坐滿了人,塞得水洩不通,寸步難行。
  
  他們都費盡了心思,才得到一張能走進美人閣大門的花帖子,親眼目睹這場絕對稱得上是視覺極盡享受的饗宴。
  
  從紗帳後方看去,滿滿的都是人,怕是破了美人閣有史而來,最多人於同一時間進出的記錄了。
  
  「翩兒,待會妳跟紅袖一起走出去,然後,妳先跳。」夏祈兒走了過來,順手替妹妹順了順垂在身側的發辮。
  
  聽到這個安排,程翩兒詫異極了。
  
  因為,向來的做法都是梁紅袖先跳,然後才輪到她,可是這次的次序卻相反了,這意味著什麼?
  
  「翩兒,這是紅袖說的,他要妳看著他跳,就在這台上。」
  
  「兩人同台?」
  
  「是的,而且這回菁菁她們不會為你們兩人伴舞。」
  
  「這……」只與梁紅袖兩人站於台上,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油然而生,教程翩兒有那麼一瞬間的遲疑。
  
  「翩兒,這是妳答應過他的。嬤嬤說過,做人要守諾,既是答應了他,妳就得做到,不許妳半途而廢。」看得出她的遲疑,夏祈兒無比認真的說。
  
  看著鮮少對她如此嚴厲的夏祈兒,程翩兒眼兒有點濡濕了。
  
  為了梁紅袖,夏祈兒竟然對她說出這樣的重話,這足以說明,不單是梁紅袖對夏祈兒有意,夏祈兒也有著同樣的心思。
  
  神女有心,襄王亦有夢,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姊姊有了喜歡的人,為什麼她的心卻澀澀的,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這是一個最好的機會,向大家證明妳與紅袖的舞是……翩兒,妳有在聽我說話嗎?」察覺到程翩兒根本沒在聽自己說話,夏祈兒無奈地敲敲她的小腦袋,「翩兒,專心點聽。」
  
  「祈兒姊姊……」問題哽在喉間,程翩兒想問,可是不知為何就是問不出口,好像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教她無法出聲似的。
  
  「怎麼,緊張了,還是不舒服了?」究終,還是疼愛妹妹的心勝過嚴厲,夏祈兒伸手撫過程翩兒的小臉以及額際,試試體溫,「還好,沒有發熱。」
  
  程翩兒哽在喉間的話,再也問不出來了。
  
  縱使梁紅袖真的讓她很討厭,而且對她的態度也很差,常常惹她生氣,但她無法否認,他對其他的姊姊妹妹都很好,如果疼愛自己的姊姊能夠得到幸福,為了姊姊,再怎麼難忍,她也會忍的。
  
  可是想歸想,但一想到梁紅袖會成為自己的姊夫,她竟會有種再也無法呼吸的感受。
  
  「翩兒?」
  
  回過神,程翩兒迎上了夏祈兒滿佈著擔憂的眼眸,「我沒事,祈兒姊姊不用擔心我。」
  
  「妳這性子又倔又拗的,教我怎麼不擔心妳?」輕歎。
  
  「祈兒姊姊!」
  
  「罷了罷了,妳現在就到廂房裡靜靜,時間一到了,我會讓秋棠去找妳。」
  
  夏祈兒揮了揮小手,要她趕快去靜一靜,也好讓她想想,接下來應該用啥法子能讓客人們盡興而歸。
  
  眼見夏祈兒的注意力,已經全然從自己的身上轉到其它賓客身上,程翩兒噘噘唇兒,只覺得月嬤嬤找夏祈兒來當美人閣的軍師是最適合不過的了。
  
  夏祈兒聰明絕頂,觀察入微,而且她想的點子總是教美人閣的客人絡繹不絕,也就是如此聰明美麗,所以才教那麼多的男子傾慕不已,企圖將這一株清雅高貴的蓮,轉植回府。
  
  仔細地想想,程翩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好像,我除了跳舞以外,再也沒有其它的長處了。」
  
  她好動,除了連孩童也懂的千字文、三字經外,其餘的詩書經集全都不會,不像夏祈兒那樣飽讀詩書,滿腹的文章,信手拈來便能成文成詩。
  
  她愛鬧,無法靜下心來好好地繡好一方帕巾,甚至連最基本的花圖也繡不出來,不像夏祈兒那樣,隨手便能繡出精緻的花鳥圖。
  
  「祈兒姊姊,該是天下男子夢寐以求的人,如果能娶妻如此,夫復何求啊?」落寞地,程翩兒半垂下首,走至自己練習多次的湖邊。
  
  看著泛著淺淺漣漪的湖面,她倏地伸出雙手,「啪啪」地輕拍了自己的雙頰數下。
  
  「真是的,又不是頭一兩天認識祈兒姊姊,怎麼還有這樣的想法?程翩兒,妳真是一個大傻子。」
  
  開導完自己,她拉了拉身上這套為了今夜比試而特別訂做的舞衣,是鮮紅色的薄紗,在她旋轉時會泛起一波波紅霧似的薄紗。屆時,在台上的她,將會成為一片的紅霞,然後將梁紅袖徹底地打敗,向眾人證明,她程翩兒才是舞藝超群的那一個。
  
  她假想著自己在眾人的掌聲下,勝出這場比試,看著梁紅袖落敗的模樣,她可能會好心一點,不再出聲奚落他的慘狀。
  
  「啊!」突地,她尖嚷一聲,整個身子失去重心似地摔落地上,腳踝兒還傳來一陣陣劇烈的刺痛感。
  
  程翩兒小手顫抖地褪去鞋襪,原本雪白的足踝此刻變得又紅又腫,摸上去還傳來一陣椎心的疼痛。
  
  她臉色一白,不敢置信自己竟然會犯下這樣的錯,舞者弄傷了腳,該怎樣舞,又怎能舞?更何況,她要跳的是高速旋轉的「胡旋舞」,傷了腿,她要怎樣跳?
  
  看著自己又紅又腫的足踝,下一刻,她咬緊牙關,重新鞋襪套上玉足,用盡全身的力氣,要自己忍下那劇烈的疼痛。
  
  就算傷了腳,她仍能跳!
  
  因為她是程翩兒,天下第一的舞孃!
  
  ***
  
  梁紅袖站在紗帳前,他與程翩兒即將要上台一同較勁,可是身為主角之一的程翩兒卻不知所蹤。
  
  因為怕梁紅袖連他也不見了,影響了這次的比試,所以夏祈兒命人看好他,不許他跑去找程翩兒。
  
  擔憂的情緒濃濃地包圍他,他心緒不寧地在後台來回走動,直至,夏祈兒與秋棠回來。
  
  他走上前,可以話還沒有出口,夏祈兒便先開口了:「秋棠,妳那邊有人見到翩兒嗎?」
  
  夏祈兒微顰柳眉,有些著急地問著也同樣找不著人的秋棠。
  
  「沒有,秋棠找不到……」秋棠嬌憨的小臉上一片的汗濕,可見她剛剛找得有多辛苦。
  
  「祈兒小姐,翩兒小姐她……她……」話還未說出,倒先逸出一聲的嗚咽。
  
  梁紅袖心一頓,可是下一刻,爽直的話語伴著一陣銀鈴似的笑聲,在他身後響起,稍稍安撫他忐忑不安的心。
  
  「愛哭秋棠,我人不好端端的在這裡了,妳哭個什麼勁?」
  
  眾人回首,便見程翩兒不怕髒地坐在小階上,笑意盈盈地看著他們。
  
  一抹異樣的精光,同時閃過梁紅袖與夏祈兒的眼中。
  
  「祈兒。」
  
  梁紅袖看向夏祈兒,但他還沒有說些什麼,夏祈兒便會意似的點點頭,「我明白了。」
  
  程翩兒有點傻楞楞的看著兩人,他們明明就沒有交談,又怎麼會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難不成,這就是人家常說的,心有靈犀一點通嗎?
  
  「翩兒,妳還要上台跳嗎?」驀地,夏祈兒走近她,蹲下身子,以僅有兩人能夠聽到的聲量輕語問。
  
  程翩兒一怔,「為什麼不跳?」
  
  「妳的腳,還能跳嗎?」
  
  驚訝地看著她,程翩兒張唇,開開合合了好幾回,才問:「祈兒姊姊,妳……妳怎麼知道?我以為……」
  
  「妳以為妳掩飾得很好?是,妳是掩飾得很好,但妳忽略了,這麼愛惜舞衣的妳怎麼會捨得坐在階上弄髒它?鮮少上胭脂的妳,又怎麼會突然在臉上抹了一層厚厚的胭脂?妳的腳很疼吧?」
  
  沒料到夏祈兒竟能一一點出自己的異樣,程翩兒真的訝然得無法反駁,然而,這場舞她一定要跳。
  
  「不,翩兒一點也不疼,我一定要跳,我不能退場。」
  
  「就算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再跳?」夏祈兒淡淡地告訴她,逞強之後的後果是什麼。
  
  「我也要跳!」程翩兒二話不說,也不多作思考地回答了她,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那好,姊姊我也不會阻止妳。」輕歎口氣,程翩兒的性情,夏祈兒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就因為程翩兒倔強又愛逞能,所以夏祈兒才會不得不格外地留神,就怕這小妮子又會做出些教月嬤嬤以及她們傷腦筋的衝動事來。
  
  這回程翩兒帶傷上場,若給月嬤嬤以及柳應兒知道的話,夏祈兒又會被她們兩人數落一番了,可是夏祈兒從不會阻止幾個姊妹的行徑,哪怕是會受罰,她也會由著她們去胡鬧。
  
  這次,同理。
  
  程翩兒傻楞楞地看著夏祈兒走近梁紅袖,靠在他的耳邊低語了數句她完全聽不到的話,那幾句應該是梁紅袖不中意聽到的話,因為他的臉變得陰霾,額際的青筋甚至浮現了起來。
  
  可是夏祈兒再低語了幾句,梁紅袖快要沖口而出的低吼以及咒罵,全都咽回喉間,而後氣極敗壞地背過身,不再瞧向程翩兒。
  
  程翩兒很好奇,也很困惑那個並不知道她受傷一事的男子的反應,理應他也應該不知道她受傷的事,可是她卻問不出口。
  
  而且,此刻她的眼中只有夏祈兒與梁紅袖站在一起的畫面,那畫面真美,兩人都很匹配。
  
  一陣似曾相識卻又莫名的揪心感再度向她襲來,她以為那只是腳踝的傷帶來的異樣感覺,所以並沒有多加理會。
  
  這時,大廳傳來一聲聲的鑼鈸聲,以及眾人的歡呼聲。
  
  比試,開始了。
  
  ***
  
  台下,喧鬧一片。
  
  台上,異常沈寂。
  
  梁紅袖與程翩兒各據一方,將台上的位置一分為二。
  
  梁紅袖看著逞強地忍受著腳痛,勉強自己待在台上的女子,心頭的怒火已足以燒燬眼前一切的東西。
  
  他與夏祈兒一樣,看得出她的腳受傷了,現在正忍受著非人的劇痛,為此,他出聲要夏祈兒勸服她,要她別再比這個什麼該死的比試,他很清楚,若是他去勸的話,非旦不能教她放棄,反而會激起她的好勝心,使她變本加厲地跳著,加劇她的腳傷。
  
  豈料,夏祈兒並沒能勸得了她,甚至還說服他,要他裝作沒瞧見,要他裝作沒那麼一回事的繼續比試。
  
  「翩兒的性子你還不清楚嗎?她有她的驕傲,不可能因為腳傷而退出這場比試的,即使腳傷得更厲害,即使往後永遠不良於行,翩兒還是不會中途退出,你強逼她退出,只會得到她更大的抗拒,適得其反。」
  
  「但你也不能主動喊停,中止這場比試,你比我更加清楚,如果你突然退出比試,這絕對會深深地傷到翩兒的自尊以及驕傲,這比起她的腳傷還要傷她。紅袖,你只能忍著、看著,直至你真正地勝了她,贏了這場比試,你才能得到你最想要的。」夏祈兒的話,一再地在他腦中響起,而這也是教他能夠忍住中止這場比試的原動力。
  
  現在的他,只能祈求程翩兒的腳傷並沒有他想像中的來得嚴重,否則,以受傷的腳來跳那首「胡旋舞」,將會給她帶來多大的疼痛,他簡直連想也不敢去想。
  
  「各位客人,歡迎今夜大家蒞臨美人閣,一同觀看這一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盛大比試。翩兒花魁與紅袖小倌素來皆為美人閣一等一的舞伶,翩兒花魁更有著天下第一舞孃的稱號,今夜的勝者當屬誰呢?」嬌嫩的小丫頭站在梁紅袖與程翩兒的前方,中氣十足地道出一連串的出場白。
  
  台下熱烈響應地回以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眾人極為期待這場萬眾矚目的賽事。
  
  「好好好,我也不妨礙各位觀看賽事,我們現在有請我們天下第一的舞孃,翩兒花魁為我們跳出她的名舞,『胡旋舞』!」
  
  小丫頭興沖沖地的嚷叫,遲了半拍傳入程翩兒的耳中。
  
  她的腳傷似乎有點嚴重,劇烈的疼痛教她有點麻痺了,每走一步都彷彿有刺刺進她的腳似的,但,她還能忍受。
  
  熟悉的絲竹樂響起,即使程翩兒還沒想到該如何跳,她的雙臂已經本能地高舉起,隨著竹樂而擺動,而後一陣急促的樂聲,她開始快速地迴旋起來。
  
  紅色的舞衣因為旋轉而隨風揚起,如同一片的紅霧,在台上蔓延展開,配上她獨樹一幟的舞步,看得台下的人如癡如醉,目不轉睛。
  
  她喘息著,因為腳踝傳來的疼意更劇,一個無力,她的腳步踉蹌了下。
  
  台下的人發出驚呼,不敢置信天下第一的舞孃,居然在跳自己最擅長的舞時出了差錯。
  
  狠狠的一咬唇,以痛抑痛,程翩兒順勢倒在台上,舉起一腳,巧妙地將另一支舞的舞步融入「胡旋舞」當中,讓眾人以為她是故意這樣做的。
  
  短短的舞曲,須臾便跳完,但對程翩兒而言,卻猶如連續跳了一整個月,不曾休息過的舞似的,渾身欲振乏力。
  
  她的喘息更重,眼前更是閃過一道的白光,教她幾乎就站不住腳。
  
  此時,一雙強壯的手臂,穩穩地托住了她,才教她沒有在眾人面前出洋相。
  
  「我說過,妳要在台上看著我跳。」將她安置在夏祈兒命人準備好的座椅上,梁紅袖站直了身,居高臨下地俯視她。
  
  他不能心軟,因為她已經撐到這個地步,如果他因為心疼她而放棄,那就是對她的侮辱,所以他強逼她睜開眼,看著他,「不要挪開妳的眸,看著我是怎樣跳的。」
  
  他的語氣是那麼的堅定,不允許她拒絕。
  
  坐在椅上休息半晌後,感覺好一點的程翩兒緩緩地抬起頭來,看向那個走至台中央的男子。
  
  樂聲還未起,人還沒有動,但他高大修長的身軀,美若仙人的臉龐已經擄獲了台下眾人的目光。
  
  接著,與方才她跳「胡旋舞」時的輕快樂聲不一樣,輕柔繾綣的樂聲徐徐地響起。
  
  台中的梁紅袖輕輕地一拋袖,一下腰,身子柔軟得不可思議,而後一抬腿,一扭腰,柔媚卻不冶艷的舞姿教人無法挪開目光,包括了程翩兒。
  
  毋須看到最後,程翩兒便清楚瞭解到,即使她的腳沒有受傷,即使她能完美地跳出「胡旋舞」,她也無法勝過他。
  
  梁紅袖跳得比她好。
  
  他一直而來,只是忍讓著她而已。
  
  她不是天下第一的舞孃,梁紅袖才是天下第一的舞者。
  
  真正的他,是她根本就無法與之相比,更無法與他相提並論,程翩兒如是想著。
  
  輕軟的長袖在眼前拋送而過,他高大卻柔軟的身軀舞過,全都牢牢地擄住她的目光,教她的一雙眼挪不開地看著他,彷彿她的世界裡只有他一人,她只能看著他一人而已。
  
  絲竹樂緩緩地停止了,梁紅袖的舞似乎很快便跳完了,又或許是她看得意猶未盡,所以才覺得這舞太短了。
  
  她有片刻想要開口請梁紅袖再舞一曲,她深信,台下的人也跟她一樣,想很再看一遍如此精湛卓越的舞藝。
  
  可她的腦袋越來越昏沉,越來越空白;而眼前的景物,卻越來越模糊,直至,再也看不到,一片的黑暗。
  
  梁紅袖方回眸,卻看到程翩兒如同一隻被折了翅的蝶兒般,從椅上跌到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台下的人也啞然了,無法置信自己雙眼所看到的。
  
  梁紅袖臉色一白,忙不迭的衝向程翩兒,急忙地抱起了她,口中大吼:「喚大夫來!」而後抱著程翩兒,奔向她的西築小樓。
  
  ***
  
  他的腳步不敢停下,心跳如擂鼓。
  
  平日只消數步便可以去到的西築小樓,路程不知怎地突地漫長起來,教他不禁再加快腳上的速度,卻又怕太過顛簸會教她感到不適,梁紅袖滿額的汗水,以最不會教她感到顛簸的步伐繼續往前走。
  
  好不容易回到西築小樓,回到程翩兒的閨房,將她放到床上,他小心翼翼地褪下她腳上的鞋襪,當既紅又腫的足踝映入眼簾,他的心禁不住地一陣揪痛。
  
  「頂著這樣的傷,妳還是這麼地倔,硬撐著自己跳完,難道勝出這場比試,對妳而言,真的如此地重要嗎?」
  
  拿過布帕,拭去她額間淌出的汗珠,那汗濕了的鬢發,在在地說明她吃了多大的苦,忍了多大的痛。
  
  「而我,明知道妳受傷了,卻不出手阻止妳,我真該死……」苦澀地低喃,他有多恨不得能代替她承受這樣的痛與苦,然而,他卻只能待在這裡看著,無能為力。
  
  「紅袖。」
  
  背後的一聲輕喚,教梁紅袖回頭,只見夏祈兒以及秋棠,領著一名老者走了進來。
  
  他認得,這名老者便是宮裡頭的張御醫。
  
  「梁大人,別來無恙?」張御醫呵呵輕笑,跟著久未見面的同僚打著招呼。
  
  「久違了,張御醫。」先是頷首示禮,但最終還是敵不過擔心以及焦急,梁紅袖退開身,讓張御醫看看程翩兒的傷勢。
  
  「張御醫,請您先過來看看翩兒的傷勢。」
  
  張御醫走至床邊,仔細地先替程翩兒檢查傷勢,好半晌後,他輕歎口氣。
  
  「翩兒花魁的傷,不輕哪!」
  
  聞言,梁紅袖急問:「有傷到骨頭嗎?能痊癒嗎?」
  
  看了眼毛毛躁躁的梁紅袖,張御醫不記得自己曾經見過他這一面,記憶中的梁紅袖是斯文的,是耐心十足的,似乎不曾如此焦急過。
  
  「張御醫!」久久得不到張御醫的響應,梁紅袖按捺不住心焦,催促地再喚一聲。
  
  張御醫看了他一眼,看得出點端倪來了。
  
  「梁大人莫急,翩兒花魁的腳傷雖然不輕,但幸好沒有傷到骨頭,只要好生休養一段時間,便能痊癒,不會影響日後翩兒花魁的舞蹈。」
  
  聽到張御醫這番話,梁紅袖等人鬆了口氣。
  
  「我這先給翩兒花魁施幾針,讓她的血絡運行得好一點,能幫助她早日消腫退瘀。」從懷中抽出針包,張御醫利落地在幾個穴位上施針,一會後便收起,重新放回懷裡。
  
  「請派遣一人隨我回藥庫取點消腫退瘀的膏藥,不時為翩兒花魁推拿,她的傷勢會好轉得更快。」
  
  「秋棠,妳隨張御醫去吧。」夏祈兒馬上吩咐。
  
  「是的。張御醫,這邊請。」秋棠也不敢怠慢,連忙跟著張御醫到藥庫取藥,能夠快點回來給自家的小姐上藥。
  
  「紅袖,別自責。」待秋棠與張御醫離開後,夏祈兒輕聲對一臉自責的梁紅袖道。
  
  「如果不是我……」
  
  「不,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任何人的錯,這是翩兒自己選擇的路,就該由她自己負責。」
  
  「但如果不是我提出這個該死的比試……」
  
  「不,紅袖,即使沒有這個比試,翩兒總有一天也會招來這樣的禍,你提出的比試,只是一個契機而已。何況,現在你要做的不是自責,而是該好好想想,你能有什麼方法,可以讓翩兒喜歡上你,懂嗎?」夏祈兒的嗓音不重,但卻有著一份莫名的說服力,教梁紅袖無從反駁。
  
  然而,他又怎麼可能輕易地原諒自己?從他臉上的為難看來,要他不自責是不可能的事。
  
  夏祈兒無聲地輕歎,試著解開他的心結,「紅袖,若你還是覺得是你的錯,你就努力讓翩兒喜歡上你,屆時你就加倍地疼愛她、寵她來彌補她,別再固執了,就聽我這一句。」
  
  夏祈兒就像是天生有一種能力,能教任何人都對她言聽計從。
  
  梁紅袖被說服了!
  
  俯首,伸掌撩過那綹覆在程翩兒額上的髮絲,他立定主意,要教她歡喜……不,要程翩兒愛上他!
作者: carolinecc    時間: 2012-9-30 03:26 PM

第四章

  腳裸傳來一陣的疼痛,教程翩兒從黑甜的夢中清醒過來。

  她倒抽口氣,試著縮回腳,不料一股拉力扯住了她的腳,教她無法得償所願地將腳收回來。

  有點驚、有點慌地以手肘支撐起上半身,她的眼還沒有看到是什麼東西捉住了她的腳,熟悉的嗓音先傳入她耳中。

  「別動。」梁紅袖一掌握住她受傷的腳,另一隻手將指上的膏藥勻稱地塗在她的腫脹處,帶來另一陣劇痛。

  「住……住手!」她痛得雙目含淚,另一隻沒受傷的小腳忍不住地往他肩膀踩去,要他停下這折磨人的行徑。

  「梁紅袖,你給我……啊……」

  梁紅袖對她的謾罵尖叫,甚至她的踩踏無動於衷似的,自顧自地繼續推拿的動作,直到膏藥被完全地吸收,他才停下手。

  一感覺到他停下手了,程翩兒連忙收回小腳,生怕他會再來一遍,含淚的水眸惡狠狠地瞪著他,氣他對受傷的自己不但不施以援手,甚至還雪上加霜,教她痛徹心扉。

  梁紅袖取過布巾拭了下手,而後,坐在她的床尾看著她,「這膏藥,有助消腫退淤,能夠讓你的腳早點痊癒。」他淡淡地解釋膏藥的好處。

  靜了下,程翩兒也感覺腳裸上的疼痛漸漸減緩,沒有初受傷時的劇烈痛楚,而且還有著一股的清涼感緩緩滲出。

  「你怎麼會在這?」突地想到,本應待在自己身邊的秋棠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卻是梁紅袖,這個狀況教程翩兒困惑極了。

  「我在替你推拿。」他拿起裝著上好膏藥的小盒子,將其擺在她放滿了女兒家飾物的梳妝櫃子上。

  她也知道他在替她推拿,但問題是「為什麼是你替我推拿,秋棠呢?」

  明明這事秋棠也可以替她做,並不需要梁紅袖。

  「秋棠去替你煎藥,還沒有回來,而我閒著也是閒著,就替你先推拿。」他說得像是剛好經過西築小樓,膏藥又剛好擺在當眼處,而他更是剛好沒啥事要做,所以才替她推膏藥。

  天底下哪有這麼湊巧的事?程翩兒不相信,但卻想不透他會在這裡出現的原因。

  「為什麼你會來我這兒?」懶得再浪費時間去猜想,她直接開口問。

  「我來你這兒必定要有目的?難道我就不可以因為關心你,才來看你?」無人被想成這樣,還能保持心平氣定,梁紅袖也不例外。

  關心她?

  程翩兒愣住了,怎麼也想不透,以她與梁紅袖勢成水火的關係,他會因為關心她而特意來看她?

  不知怎地,她的心,怦怦然地跳動著。

  因為關心,所以他來看她。

  因為關心她。

  心頭上癢癢的,好像有只蝶兒在她的心頭上飛舞似的,教她的唇忍不住地上揚,然而下一刻,他與夏祈兒並肩而立的畫面躍入腦中,凍結了唇邊的小小笑花。

  程翩兒不自在地別過臉,不再看向他。

  「翩兒?」她多情的情緒以及表情,教梁紅袖的怒氣消退,不禁有點擔憂地輕喚。

  這聲的輕喚教程翩兒有點愕然,梁紅袖不曾用過這樣的口吻、這樣的語氣喚她,怎麼突然會用這種語氣以及口吻來喚她?

  因為,愛屋及烏嘛?一定是這樣沒錯。

  她深信,因為夏祈兒,梁紅袖才會為了夏祈兒而開始軟化對她的態度,不再對她冷嘲熱諷。

  知道了這原因,她卻寧願梁紅袖繼續對她冷嘲熱諷,也不想他因為夏祈兒而對自己好。
  
  ***

  「祈兒姐姐呢?你是跟她一塊兒過來的吧?」或許,是因為看在夏祈兒的分上,所以他才會來看她的。

  「祈兒跟秋棠一起到灶房去煎藥。」原本夏祈兒是想待在這,不過被他三催四請的要她跟秋棠一起去煎藥,所以才沒待下來。

  「是嗎?」難道祈兒姐姐不覺得只剩她跟梁紅袖獨留在同一間廂房裡並不妥當的嗎?程翩兒覺得自己一點都不理解夏祈兒。

  驀地,她想起了自己受傷的主因。

  「昨個兒的比試,我……我輸了。」她心高氣傲,要她認輸絕非易事,但這一句,她親眼瞧見了梁紅袖不同凡響的卓越舞藝,教她深深地意識到一山還有一山高的道理,她不想認也得認了。

  「不,依照昨夜客人們的意見,這場比試是你贏了。」他並沒有撒謊,而是昨夜她巧妙地將『飛雪』融入『胡旋舞』當中,一剛一柔配合得天衣無縫,教眾人讚不絕口,就連他的娘也看得目瞪口呆,直嚷著要程翩兒進宮代替她的位置。

  「但,我還是輸了。」客人是外行人,所以才瞧不出端倪,但只要稍對舞蹈有所認識的人,一看便知高下。

  「說吧,你想我做什麼?連同上一次的比試,我一共欠你兩次。」她不是會耍賴的認,雖然不甘心輸掉了,但她也不會賴賬。

  抬眸,看了她一眼,「待你腳傷完全好了,我自會同你討。」而現在,他只想她的腳快點痊癒,不願看到她病怏怏待在床上的模樣。

  程翩兒瞠目,而後,看到了自己依舊又紅又腫的腳。

  梁紅袖說得也對,現在的她受了傷,不良於行,還可以做點什麼?但他會要她做什麼呢?

  「待會,我會再過來替你推拿。」見她沉默不語,梁紅袖再度開口。

  「為什麼?」她不解地問:「秋棠也可以幫我。」

  她總覺得,一再地讓他觸碰自己的腳不太妥當。

  定定地,瞧著她,梁紅袖才緩緩地開口:「推拿必須由我來。」

  「為什麼?」

  沉靜了半晌,「因為,張御醫說過,最好由同一個人來推拿,你的腳才會快一點好。」一聽,就知道是藉口,用來騙不懂醫術的她。

  雖然有一個名醫當她的妹夫,但程翩兒從不會去記那些繁複的藥理藥性,所以即使對他的話半信半疑,卻也無從反駁。

  「若不信,待會你可以問祈兒,她們差不多回來了。」聰穎從夏祈兒,一定會很快地捕捉到發生什麼事,然後會順理成章地幫助他的。

  她自是會問,程翩兒輕哼一聲。

  ***

  「張御醫是說過,最好由同一個人來推拿沒錯。」不需要聽完整件事情,夏祈兒已經知道自己要怎麼樣幫梁紅袖。

  而程翩兒嘛,只能怪她平日不多看點書,好增添增添一下自己腦袋裡頭的知識,被人唬住了,也只好認了。

  聽到夏祈兒的確認,雖然還是覺得有點奇怪,但程翩兒卻再也沒有懷疑過這個毫無根據的治療法。

  「來,這藥已經不燙口了,快喝。」將青瓷碗送到程翩兒唇邊,夏祈兒逼著程翩兒喝下行氣活血的湯藥。」

  程翩兒苦著一張小臉,盯著那碗烏黑的湯湯水水,深知自己一定逃不過的,緩緩地張嘴一口飲盡。

  夏祈兒什麼都好說,但說到喝藥,灌起人來她也絕不手軟。

  這張御醫不知是否跟她有什麼過節,居然將藥開得特別地苦,甚至沒有加入蜂蜜,苦得她五官淨是扭曲在一起。

  看著她比小娃兒更可憐兮兮的模樣,夏祈兒好笑又好氣地拿過蜜餞,拈過一顆放進程翩兒口中。

  香香甜甜的滋味兒瞬間取而代之,苦澀的味道不再,教程翩兒馬上像小娃兒似的露出一抹燦爛無比的笑,「這蜜餞真好吃,哪兒買來的?」

  「好處嗎?這是紅袖要我在你吃藥後給你甜甜嘴的。」

  那男子,就知道嗜甜的程翩兒,在喝藥後一定得吃上一顆蜜餞李子,否則那苦澀味會留在唇間好一陣子,教她難受,所以馬上趕到城內最好的蜜餞舖子裡,買來最上好的果子,要她給程翩兒喝藥後甜甜嘴兒。

  「是梁紅袖買的?」程翩兒問著,一邊咀嚼著口中的蜜餞李子。李子本身應該有酸味的,可是她口中的這顆卻一點酸味也沒有,只有著純粹的甜,而且還有一種越來越甘的感覺。

  「是的,所以待會紅袖再來給你推拿時,你記得要好好道謝。」夏祈兒叮嚀的道,不過,程翩兒面片薄的很,應該是無法對梁紅袖說出什麼感謝的話來,為一點小事再吵起來的幾率比較大。

  夏祈兒好笑地看了眼程翩兒,想起了兩人一見面就開始置氣又拌嘴的情景。

  這抹淺淺的笑,又教程翩兒誤會了,以為夏祈兒是想起了梁紅袖,所以才會露出一抹這麼美,又這麼好看的淺笑。

  最近,總覺得夏祈兒的笑越來越多了,是因為有了心上人的緣故,所以才會變得這樣?程翩兒好生困惑著,然而,與此同時,她心頭的感覺越來越奇怪了。

  尤其,是看見了夏祈兒與梁紅袖兩人在一起的情景。

  忽地,口中的李子透出微微的酸來,她越含,酸味卻越濃,最終逼不得已將李子咬碎,囫圇吞棗地吞下。

  可是,即使已經吞下了李子,那股的酸味依舊殘留在口中,教她越想起夏祈兒與梁紅袖兩人相並而站的情景,酸意越濃。

  她怎麼了?
  
  程翩兒的心事不難猜,尤其是面對最親近的夏祈兒時,她更加地不懂得如何掩飾心裡頭的感受,所以夏祈兒一眼就看得出她的異樣。

  「翩兒,你有話想要對我說嗎?」

  程翩兒抬起困惑的眸子,聰明如夏祈兒,一定要可以解答她的疑問的。

  「祈兒姐姐,如果心頭好像被小刺刺著,而且還好像偷喝了最酸的黑醋,這是什麼的感覺?」眨巴著眼,扔出這些日子以來一直纏繞自己的怪異情緒特徵。

  「那在這之前,是否曾經對那人感到心癢如麻,不知所措?見著了她會有一種不許他瞧不見自己的感覺,非要鬧到他看到你為止,見不著時又會忐忑難安,非要見到他為止?」夏祈兒不答反問,唇邊的笑意更深。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這個十七個年頭以來,只會對舞上心,只熱衷於舞的小女孩,似乎開始開竅了,情竇初開了。

  「好像也有……呃,祈兒姐姐,我不是說我有這樣的感覺,而是從書上看回來的。」硬是掰了個連自己也勉勉強強才相信的爛藉口,程翩兒連忙搖著頭,要夏祈兒別誤會了。

  平日要程翩兒拿起書來翻翻,她都已經那麼不情不願了,怎麼可能會自己主動去翻書來看呢?

  將她臉上的羞窘看在眼底,夏祈兒也沒有拆穿她,只是反問:「那麼那本書好看嗎?」

  「也……也不錯的……」她看也沒看過,當然是先混過去再說,但為免夏祈兒一再問出教她啞口無言的問題,程翩兒繼續道:「姐姐你還沒有回答我,這是什麼的感覺?明明不想見到那個人,可是一見不著了,又會感覺怪怪的。」

  「那麼你再想一想這個問題,當你看到他跟其他女子站在一起時,心會不會揪痛的,泛著微疼,泛著微酸?先別急著反駁,就把你自己當成是書中的主角兒,代入她的角色想一想。」

  程翩兒咽回到了嘴邊的反駁,一來,是因為夏祈兒阻止她開口,二來,則是因為夏祈兒所提過的感覺,她都有。看到夏祈兒與梁紅袖站在一起,輕聲笑語時,她的心會揪揪的,怪不舒服。

  「祈兒姐姐,這是……什麼樣的感覺?」她有點難為地問。

  瞧著端坐在床上的程翩兒,夏祈兒沉靜了好一會後,才徐徐地開口:「心癢如麻的感覺,叫做心動,既刺且酸又揪心的感覺,叫做嫉妒。」

  心動?嫉妒?

  程翩兒傻愣愣的看著夏祈兒,好半晌都無法反應。

  剛剛夏祈兒說的那兩種感覺,她聽過,美人閣裡頭,或多或少也會有美麗的女伶與威武的護衛互生情愫的故事,她並不陌生。

  心動,代表有一個人,教她喜歡上。

  嫉妒,代表有一個人,教她憎恨著。

  梁紅袖教她有心癢如麻的感覺,代表她對梁紅袖心動,代表她……喜歡上梁紅袖。

  夏祈兒教她有既刺且酸又揪心的感覺,代表她對夏祈兒嫉妒,代表她……憎恨著夏祈兒。

  這衝擊太大,教程翩兒無法反應過來。

  「翩兒?」夏祈兒將她的震驚看在眼底,似乎,她不太相信自己會喜歡上梁紅袖。

  「姐……姐姐,我有點累了,想休息一下。」終於回過神來,可是,陳翩兒頭一句卻是要休息,暗示夏祈兒離開她的閨房。

  夏祈兒瞭解地點點頭,收了下藥碗便離開了,獨留下陳翩兒,讓她好好地自個兒思量清楚她與梁紅袖的事。

  陳翩兒無法接受!說她喜歡梁紅袖那個只會氣她耍她的壞傢伙,已經叫她難以接受了,再說,她卻在嫉妒自己最親愛的祈兒姐姐,這叫她情何以堪?

  「不,我怎麼可能這樣?我根本就不會喜歡梁紅袖那個傢伙,也根本就不會嫉妒祈兒姐姐,這一切只是錯覺,只是我受傷以後的錯覺罷了。」她喃喃地說服著自己,要自己認定這些怪異的感覺,是在她腳傷後才發生的。

  「一定是張御醫的藥方有問題!一定是張御醫年紀大了,一時記錯了藥引,開錯了藥方。」她死命地要自己別往梁紅袖或者是夏祈兒方向想去。

  抬眸,卻瞄到夏祈兒故意留下的蜜餞李子,黃橙橙的果子,在光線下格外地誘人。

  她記得,那透著香甜的氣息的果子,既帶給她甜也帶給她酸,矛盾的滋味,就像現在的她一樣。

  ***

  大廳之上,一片的沉寂。

  程翩兒難以置信地望著坐在紅木大椅上的月嬤嬤,無法確定到底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教她聽錯了又或者是月嬤嬤說太快了,所以說錯了。

  「翩兒,你必須向紅袖習舞。」清楚她性子的月嬤嬤再度開口,字正腔圓地重複著剛才已經說了一遍的話,或許稱之為命令。

  「為什麼?」程翩兒錯愕極了,那個從不會干涉她們太多,會任由她們自己做主的月嬤嬤,用的居然是命令的口吻。

  「這次的比試當中,有宮裡來的御舞者,她看完了整場的比試,質疑美人閣怎麼可以讓一個落敗的人當花魁。」月嬤嬤輕啜了口香茗,眼角的餘光瞄過了彷彿事不關己的夏祈兒。

  月嬤嬤又惱又氣的,這娃兒現在就靜得像個啞子似的!剛剛突然跟梁紅袖兩人跑來,又是威脅又是哀求的,要她撒這個她差點就說不出的慌來。

  明明那個御舞者,就是梁紅袖的親娘,同時也是她的摯友之一的幽蘭,看完比試之後,還直拍著手稱讚程翩兒將兩隻舞融合得天衣無縫,連自己的兒子也比不上云云。

  待她一答應完,梁紅袖那小子就跑得不見蹤影,而夏祈兒卻先要她背一大堆可能遇上問題的回答,然後,她就被夏祈兒帶到這裡了,再過不久,程翩兒也出現在這大廳裡了。

  程翩兒無言了,她也清楚自己這次的落敗,除了她的傷勢以及她的自以為是之外,她的確是技不如梁紅袖,也莫怪,御舞者會質疑她的能力。

  可是,她不懂。

  「嬤嬤……若翩兒被質疑能力,為何不將翩兒的花魁之位轉給梁紅袖,而要翩兒跟著他習舞?」

  月嬤嬤一聽,怔了一怔。

  見狀,夏祈兒開口了:「翩兒,你知道花魁之位代表了什麼?」

  「我知道。」程翩兒點點頭,知道自己的口直心快又說錯話了。

  柳應兒與夏祈兒之所以會找她們當美人閣的花魁,除了她們四人都是月嬤嬤與安野王的養女之外,她們從小各自擁有自己的天賦,而最重要的,是她們的天賦能夠換來對安野王極為重要的消息。

  花魁之位,不能隨便換掉!

  「所以,嬤嬤跟祈兒姐姐要翩兒怎樣做?」

  「我們要你去向紅袖習舞,學師完後再與紅袖進行一場比試,在習舞期間,你必須從紅袖身上學習他的各項長處,並且揚長避短,好待下一次的比試當中勝出,讓眾人在也無法質疑你的能力。」這番話,乍聽之下似乎怪異,卻又教人無從挑剔。

  月嬤嬤聽著夏祈兒的話,直點著頭。

  程翩兒聽著這番話,一個問題驀地浮現腦海,問:「梁紅袖肯教我嗎,如果他不肯教我怎麼辦?」

  「這你不用擔心,他肯教的。」而且,還求之不得。

  「張御醫說,你的腳傷已經完全痊癒了,可以慢慢地開始練舞,所以三天後你會隨紅袖到別苑,那裡比較清靜,沒有人會打擾你們。」

  能夠讓他們兩人獨自相處,梁紅袖怎麼可能還有二話?

  「只有……我跟他倆人?」

  夏祈兒早就料到她會這樣問,所以她勾起一抹淺淺的笑,「還有些雜役,但他們閒時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只會在打掃與煮食時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

  嚴格來說,他們不算『只有』兩人待在別苑裡。

  話雖如此,但不知怎地,一想到大部分的時間都得跟梁紅袖待在一起,她的心,就會一陣的騷動,一抬眸看到了夏祈兒,她的心鼓噪得更猛。

  「祈兒姐姐,你可以……跟我們一起去嗎?」

  她的請求,教夏祈兒狐疑地挑眉,「翩兒,我必須待在美人閣裡,因為這段時間你跟應兒姐姐都不在美人閣,只剩憐兒一個,我怕她可受不了。」

  也對,只剩憐兒一個的話,怕過不了多久,憐兒便會嗚嗚地哭起來。

  可是只有她跟梁紅袖兩人,真的可以嗎?夏祈兒就這麼放心,任由她與梁紅袖兩人單獨的日夜相對?程翩兒想著,望著夏祈兒那雙,已經很明顯地表現出她絕對不會跟著她一起到別苑去的美目。

  「翩兒,要記牢,下一次的比試在一個月後,這段日子裡,能學到多少便多少,知道嗎?」夏祈兒說著,卻深信梁紅袖絕不會藏私,便定會傾囊相授。

  只不過,代價是什麼,只有他一人知道。

  夏祈兒的眼中,充滿了對她的信任,這目光,教程翩兒震撼了。

  「是的,祈兒姐姐,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信任的。」她立誓般的說。

  她的語氣以及用字不管怎麼聽都怪怪的,但夏祈兒沒有多加疑問,只是淺淺地一笑,彷彿她已經看到了,程翩兒與梁紅袖未來的日子將會怎樣似的。
作者: carolinecc    時間: 2012-9-30 03:30 PM

第五章

  三天之後,程翩兒就上了馬車,被送到城郊的別苑裡。

  其實,說起這別苑,她真的摸不著頭緒,因為她從沒聽聞過,美人閣在城郊裡有這麼一幢別苑,可是月嬤嬤與夏祈兒言之鑿鑿,她只好當作是自己忽略了,所以才不知道這別苑的的存在。

  別苑裡靜悄悄的,似乎一個人也沒有,一如夏祈兒所說的,平日裡真的不會在別苑裡看到雜役,除了剛剛替她開門、帶路的婦人之外,一路上她居然連一個雜役也瞧不見。

  「福嫂,其他的人呢?」她問著領著她走過中堂的婦人。

  「別苑的雜役為數不多,平日都會待在自己的崗位上,各司其職,待小姐遇上了,他們自會向你稟明身份,小姐不必擔心。」

  福嫂是別苑總管的妻子,是一位不苟言笑的人,說話也簡短精煉,給人一種嚴肅認真的感覺。

  程翩兒並不是怕見著來路不明的人會危害她的安危,而是偌大的苑子,卻找不著半個人影,那幽深的感覺教人不寒而慄,只不過,福嫂似乎會對她的懼怕不以為然,所以她也不敢說出口。

  她起初還以為梁紅袖會跟她一同乘搭馬車過來這兒,沒想到梁紅袖倒是扔下了她,自己先一步地來到別苑。

  早先因為要與梁紅袖共乘一輛馬車,待在同一個車廂裡而忐忑不安,在得知到他不會與她同到來時,悉數轉化為失落。

  很快地,她便收起失落的心情,她想起自己到別苑的目的,也想起了夏祈兒信任她的目光。

  「是的,公子早在兩天前已經來到了別苑,我這先替你安頓到廂房,待會便領你到公子那處。」

  福嫂把她帶到一間佈置清幽雅緻的廂房,「這就是小姐的房間了,請小姐稍稍休息一下。」

  「不了,福嫂,我不用休息。」將自己的行裝放置到桌上,打開並從當中拿出一個小小的香織錦囊放進懷裡。

  程翩兒喚住了轉身即將離開的福嫂,「麻煩你現在就帶路,我來這不是來休息的,是來習舞的。」

  一個月的時間並不多,所以她必須把握時間。

  沒料到她居然跟一般嬌柔的小姐們不一樣,福嫂先是一愣,然後眼中閃過一抹莞爾以及讚賞,「好,請小姐跟我來,公子已經久候多時了。」

  明明就是梁紅袖那傢伙自己早來,才會等那麼久的,程翩兒嘀咕著,嘴上卻向福嫂道謝,「好,麻煩你了。」

  福嫂領著她,再度穿過中堂,繞過一間又一間的廂房及庭園,來到一間門窗緊閉的廂房,那廂房怎麼看都教人感到怪異。

  「公子就在裡頭等著小姐。」福嫂這麼扔下這句,就把她獨自留在原地,離她而去了。

  程翩兒在門外,躊躇了下,而後深吸口氣的推開廂房的兩扇木雕大門。

  兩扇大門甫被推開,裡頭便閃過了一道眩目的金光,教她不得不闔上雙眼,以避過強光刺目,好一會後,她才緩緩地睜眼,適應起室內的光影。

  這一睜眼,卻教她整個傻住了。

  因為,這廂房的四面牆身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又一面巨大的銅鏡,清楚地映出房內每一個角落,銅鏡的接合處各自勾掛著一個銅盤,上頭放置著巨大的夜明珠,廂房內的光線,全皆來自這四顆的夜明珠。

  她傻愣愣地看著銅鏡中自己的倒影,沒想過從外頭看起來奇異的廂房內居然別有洞天。
  
  ***

  「來了?」低沉而熟悉的嗓音,徐徐地響起,。

  她回身,而這一回身又教她驚訝不已,只因偌大的房中,別說是桌椅,連一件的傢俱也沒有,空蕩蕩的廂房內,只有她與他站立著。

  她的眼眸,落在銅鏡前那個半站半靠的梁紅袖身上。

  難以理解的,在夜明珠的柔弱光線下,他看起來居然有一種陰柔的感覺,既誘人又嫵媚,比起國色天香的柳應兒更要擄人目光,也教程翩兒不能自己地看直了眼。

  心兒,忽地又怦怦然地不規則的亂跳起來,廂房內的空氣彷彿在一瞬間變得稀薄,讓她呼吸困難。

  可是他喜歡的,是夏祈兒。

  她不能跟自己最親最愛的朋友搶同一個男子,她跟梁紅袖,注定不能在一起。

  「已經準備好了嗎?」梁紅袖打量著她一身輕便的布裙,他早料到,她會馬上過來找他開始習舞。

  她並不是那種嬌柔無力的千金小姐。

  「對,我們可以開始了。」壓下所有不該有的情感,她回應。

  「在習舞期間,我說的一字一言你都不能違抗,必須照做,這就是條件,你能做得到嗎?」墨眸,閃了一抹異色,快得教人無法捕捉。

  不能違抗!程翩兒臉露難色,但她人已經來到這裡,也答應過月嬤嬤與夏祈兒,就不能空手而回,縱然再不願,她也點了點頭,「可以。」

  「很好。」梁紅袖滿意地一笑,向她伸手,招了招。

  「過來我這兒。」他下達頭一個命令。

  這個命令,聽得程翩兒一陣的耳熟,因為他用的語氣,並非叫喚奴婢時的使喚自己,而像一個男子喚著屬於他的女子時,那種不容拒絕的熱切語氣。

  她曾在安野王以及月嬤嬤之間,也在尹進以及柳應兒之間聽過這樣的語氣,月嬤嬤以及柳應兒面上,既不依又甜蜜的表情,教她印象深刻極了。

  然而,梁紅袖怎麼會以這樣的語氣使喚她?

  「怎麼了,剛剛才答應了不會違抗我,怎麼才一會兒就不聽我的話了?」見她遲遲不肯向他邁開步伐,梁紅袖故意的說著,深知她好勝逞強的性子絕對會將自己送上前的。

  果然,她怒眼一瞪,啐了句:「我說過就算數。」便往他身前走來。

  她就在他的面前,盡管小臉上有多不願意,盡管她是被他用手段拐來這幢其實是屬於他的別苑,他還是感到一陣欣喜若狂。

  接下來的一個月,就只有他與她兩人朝夕相對,他會使盡一切的方法,一切的手段,叫她完全地愛上他,在她的心中烙下屬於他的記憶。

  「梁紅袖,你叫我過來,就是看你發傻?」被他的眸看得不自在起來,程翩兒故意按照平日與他對話時的惡聲惡氣,彷彿她還是那個不知道自己喜歡他,以為自己很討厭他的程翩兒。

  「是我一時的恍神了。」只因看到了她,他便不由自主了。

  「要我過來做什麼?」

  「我要你,對著鏡子,擺出你認為最能勾引男子的姿勢。」盯著她嬌美的小臉,他忽地道出一句教她瞠目結舌的命令來。

  「你……你說什麼?」她呼吸一窒,幾乎連話也說不好。

  「你不是聽得很清楚嗎?」他反問她,一副她明明就聽得一清二楚的模樣。

  「那跟習舞有什麼關係?」她羞紅了一張小臉,對著他低咆,像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狗一樣的激動。

  廂房內的光雖然微弱,但也足夠讓他將她臉上的紅暈看進眼底。

  「那當然有關,你為什麼一直不跳軟舞?」

  軟舞是優美柔婉,娉婷纏綿,與她平日跳的矯捷爽快的劍舞是完全相反的舞。

  「你的【胡旋舞】堪稱天下一絕,但你可知道,為什麼頭一回的比試是我贏了,而你又能在第二次的比試中勝出?」他低問著她,瞧見了她小臉上的震撼。

  「第一次的比試,我跳出了能教他們耳目一新的【綠腰】,是你不曾在眾人面前展示過的舞,所以他們判我勝出,而第二次呢?」

  程翩兒知道。

  那是腳傷的緣故,她不得不將一小段的軟舞融入她的【胡旋舞】當中,凱料錯有錯著,剛柔並濟的混合舞居然會教眾人驚為天人,喜歡不已。

  即使被喻為天下第一的舞孃,可是軟舞絕非她的強項,一直而來,她與夏祈兒都小心翼翼地保留這個秘密,但還是被梁紅袖看了出來。
  
  ***

  「你清楚,不是嗎?」彷彿看透了她的心思,他明知故問:「你可知道,你們的軟舞一直跳不好的原因在哪裡嗎?」

  「在哪裡?」她也不是不焦急了,她一直想不透的原因,梁紅袖竟然知道?

  「你,面對銅鏡,跳一段【綠腰】,只需要一小段即可。」

  沒有直接給她想要的答案,梁紅袖先要她跳舞,雖然不解,但她還是跳了。

  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一拋手,一扭腰,怎麼看都比不上當夜比試時,他所跳的【綠腰】。

  到底她的軟舞缺了什麼?

  緩緩地,轉了半圈下腰,她看到了梁紅袖跟她跳著相同的舞,做出了與她相同的姿勢,同樣的姿勢,她做得極對,沒有半絲的差錯,宛如他的影子似的,然而她的舞硬是輸了。

  她接著跳,他也跟隨著,兩人在銅鏡前雙雙起舞。

  舉起衣袖半遮臉,她的目光落在有樣學樣的梁紅袖臉上,下一刻,她倒抽口氣,終於理解為什麼她的軟舞比不上他。

  明明是男子,但他卻有著比女子更加誘人的嫵媚,半瞇的鳳眼如同能勾魂似的醉人,教她心跳動得不可思議。

  她停下了,但他沒有,他還在繼續舞著,好像要她看清楚她的問題到底在哪裡。

  軟舞,講求的是優美柔婉,娉婷纏綿。

  女子的柔媚,在表達軟舞時最為重要,可是她天性爽直,無法做到柔婉媚人,所以她的軟舞一直都跳不好。

  「懂了嗎?你想跳好軟舞,首要的是要學會如何勾引男子,擺出嫵媚的神情以及姿勢,教男子為你瘋狂。」

  盯著銅鏡中的梁紅袖,程翩兒有著片刻無法呼吸。

  如何勾引男子,如何教男人對她瘋狂?這些,她怎麼懂又怎麼會,而且就算她會,她又怎麼可能在他面前擺出來?

  不自覺地,她緊咬唇瓣。

  「來吧,對著銅鏡,擺出你認為最能勾引男子的姿勢以及表情來。」梁紅袖當然知道她不懂,但他仍催促著,逼著她開口向他承認,向他求問。

  唇瓣,被咬得更深。

  下一刻,她深吸口氣,以最緩慢的速度,擺出一個自以為最柔最媚的姿勢。

  她擺的是【綠腰】其中一個的舞步,身子半轉、半掩麗容、一副含情似水的模樣,可銅鏡中的她,身子僵硬,面目僵硬,哪裡有含情似水的模樣?渾身僵硬的她宛如剛剛見了什麼可怕的事物似的。

  不消他開口,她已知道這個姿勢絕對無法勾引人,不得已,她再換別一個姿勢,可效果同樣的嚇人。

  「再擺。」身後,傳來他的嗓音。

  她咬咬唇,再換,不待他指示,又換另一個,她一再地變換著不同的姿勢,但全都沒有媚人的感覺,只有著生手舞者才有的僵硬。

  她越換越慌,到了最後,甚至萌生放棄的念頭。

  她做不來,她擺不出那種嫵媚的姿勢!

  眼見她的下唇快要被咬破了,梁紅袖無聲地歎息,他不該期待她會開口問他的,以她那倔性子,就算等到了地老天荒,恐怕也等不到她開口。

  「算了,今天你已經累了,先休息吧。」不忍心看她再這麼折磨自己的唇,梁紅袖最終還是開了口喊停。

  這一次,程翩兒難得地沒有跟他唱反調。

  只不過,她一身香汗淋漓,不住喘息地待在銅鏡前,沒有離開的意思,也沒有開腔的意思。

  梁紅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知道此刻的她並不想被誰打擾,只好別過臉,假裝自己沒看到小臉上的不甘以及挫敗,離開了鏡房。

  他走到不遠處的松樹下,高大的樹幹剛好遮去了他的身軀,不讓仍待在鏡房中的程翩兒發現,其實他還待在能看到她的範圍裡,瞧著她備受挫敗的小臉,他想幫忙,但又怕傷到了她的自尊。

  他大可以告訴她,他娘教他跳軟舞時的秘訣,就是假想自己最喜歡的人就在眼前,做出勾引對方的姿勢以及表情,試著用這種方式去做姿勢以及表情,那便會事半功倍,但這種方法,只能用在有情人的舞者身上。

  她沒有情人,這個方法只會教她更加地挫敗,所以他沒有說出來,無法狠心地看著她受敗受挫的模樣。

  梁紅袖離開時的那一瞬間,程翩兒也隨著他轉身,往他的方向走了數步,有那麼一瞬的衝動想要喚住他,但那是梁紅袖,她最不該再靠近的人。

  盡管最親的姐姐不在身邊,疼惜自己的嬤嬤也不在這裡,連平日跟她嘻嘻鬧鬧的秋棠也沒有跟著來;即使程翩兒有多想找個人待在自己身邊安慰她,好讓自己沒那麼難受,她都不能喚住他。

  心酸酸地回過身,看向銅鏡中的自己。

  原本,她只想看看自己現在的模樣,是否像只喪家之犬那樣的垂頭喪氣,可不料鏡中有著一抹就連自己也不曾見過的表情,那是渴望的表情。

  她渴望,有人待在她的身邊。

  她渴望,那個人是梁紅袖。

  倒抽口氣,她連忙別過臉,不想再去看自己那不該有的表情,然而鏡房內四面全是銅鏡,她無從躲避。

  四面的銅鏡都在逼著她,承認她的心,不讓她一再地逃避。

  「我不能,絕不可以……他跟祈兒姐姐相愛哪。」她深深地吸氣,喃喃地告誡著自己。

  但她的心好揪好疼,她難以理解,為什麼自從她被點破喜歡梁紅袖後,非但無法將那初萌的情花撥除,反而讓其以她無法阻止的驚人速度快速成長,在她的心上萌出一朵朵成型的花兒,牢牢地盤踞在她的心上。

  難不成她是天生的壞女子,明知道他心中已經有別的女子存在,但還是想搶走他,而這個女子,還是她最親最愛的姐姐!

  跟他待在一起的感覺太駭人, 他並不需要對她做出什麼,卻已足夠讓她心緒不定,這倔強好勝的她,有了想逃的念頭。

  她大可以任性一點,回去美人閣跟夏祈兒道出她真的無法贏過梁紅袖,任性地要梁紅袖接下花魁的位置。

  「對,反正我原本就任性,原本就是……」她往大門的方向走去,可走至門檻,一雙蓮足沒有跨出去,她又停住了,就這麼地站在原地。

  想要跨出去,一走了之的右腳像是灌了鉛似的,沉重地抬不起來。

  花魁之位,怎能輕易轉讓?

  這句話,如雷般劈中了她,也教她僵住了身子,無法邁出腳步。

  她怎麼能忘記,她為了成為花魁所做出的努力。

  徹夜不眠不休,只為了練好【胡旋舞】,因為【胡旋舞】的跳躍不好,而連跳了數千下,渾身酸痛地仍要練著【飛雪】,這一切,都是她的驕傲。

  美人閣的花魁之位,是她用努力血汗換回來的,所以她怎麼可以輕易讓出自己多年努力回來的東西?

  她毅然地回首,重新走回鏡房,面著銅鏡再次擺出一個又一個的姿勢,這一回,即使不夠嫵媚,不夠勾人,她仍是不放棄,拿出自己的魄力與毅力,一再地挑戰,就算身子酸軟還是繼續下去……
  
  ***

  一直躲在樹後觀看著的梁紅袖,握緊了雙拳。

  這就是他喜愛的女子,那麼倔卻那麼教人挪不開目光。

  她不知道她在認真練舞時,小臉上的光彩是多麼的教人迷醉。

  他不該那麼天真的以為她會輕言放棄,他該知道以她的性子,總會將不可能的事情變為可能。

  軟舞的秘訣,他不能直接的告訴她,那麼只好用另一個法子婉轉地告訴她。

  打定了主意,他喚來福嫂,要她將東西送去程翩兒的廂房中,而他,則是一直站在原地,,遠遠地看著她,在她不知道的角落裡陪伴著她,直至夜深。
作者: carolinecc    時間: 2012-9-30 03:31 PM

本帖最後由 carolinecc 於 2012-10-1 09:24 PM 編輯

第六章

  銅鏡中,倒映出一個既嬌且媚的女子。

  她雙目含情,一抬首一舉足,皆是風情萬種,仿如天生的妖姬,專來勾引男人,教世間男子便為她神魂顛倒、俯首稱臣。

  梁紅袖眼神複雜地看著鏡中的程翩兒,短短數天的時間,她居然有著這麼大的變化。

  那夜,他命福嫂將一本畫冊送至程翩兒的廂房中,那本畫冊,是他在跟娘親習舞時所記下來的重點總結,與對每一支舞的分析闡述, 他當時想,如果讓她看了這本從未對外公開過的畫冊,應該對她有莫大的幫助。

  而事實證明,她的天分以及努力是不容小覷的。

  她應該看了書冊,看到了那軟舞的秘訣,可是並未擁有心上人的她,能這麼快便能假想一個自己喜愛的男子,並假想自己正在勾引那個男子嗎?即使是他,也花了不少的時日假想來。

  可是,她應該沒有心上人,他不曾見過她與任何一個男子親近過。

  他抬眸,再看向鏡中的女子,豈料,他迎上了一雙含情脈脈的水眸。

  那一瞬間,外界的聲音似乎完全地被阻隔住了,他的眼中只有眼前這個妖姬似的女子。

  心動,情也動。

  對上了他的目光,她非但沒有挪開視線,相反地她舉起衣袖,半遮雪頰,只露出一雙勾人似的水眸,瞧他微微一瞇。

  如果她此刻想要勾引的人是他,那麼她做到了。

  因為他的眼中,真的只剩下她一人,再也沒有其他人,不,應該說,他的心,從始至終不曾有其他的女子進駐過,從頭到尾都只有她一人而已。

  情難自禁地,梁紅袖信步上前,擁住了這個他彷彿等了一輩子,終於可以將她擁抱改懷的女子。

  被他冷不防摟至胸前的程翩兒心頭一顫,一時之間無法確定自己應該是推開他,又或者是任他摟著抱著,好讓自己遐思多時的情景化為真實。

  那夜回到廂房,她瞧見了自己那本原沒有的書冊。

  那時她累極了,可是可能是因為太累的關係,淨身過後的她根本難以入睡,所以拿過原本不打算翻看的書冊,一頁一頁的看起來,原本的意興闌珊,在瞧見了當中的內容後,變得興致勃勃,書冊再也離不開手。

  因為那是一本秘笈,是天下所有的舞者都渴望擁有的秘笈,裡頭的一字一句,都記載了每一支舞的重點,以及能跳得更好的技巧,不論是情感上的表達,或是肢體上的伸展都記得極為詳盡。

  當中,也有軟舞的秘訣,想著自己最喜愛的人就在面前,而自己則要去勾引他,撩撥他的情感。

  起初她還半信半疑,然而在第二天時,她對著銅鏡,想著梁紅袖所擺出的姿勢,那明顯比前夜顯得更為嬌媚,她知道要訣了。

  她的姿勢擺得越來越好,然而她的心卻越來越沉淪。

  每當看著梁紅袖,心底對他的情意卻越來越深,快要淹沒了她,快要到了她控制不住的滿溢地步。

  而這次,他居然自動將她擁抱入懷,她真的有著不可思議的感覺,像是夢境的現實,讓她有種還在作著昨天未完的夢的錯覺。
  
  ***

  夢中,他溫柔似水地摟抱住她,親吻著她,在她的耳邊低喃著他喜愛她的話語……

  「翩兒。」他低歎著,好滿足的輕喃。

  是夢吧?

  耳邊聽著那句的輕喃,程翩兒露出一抹好美好柔的笑,一雙小手主動地環上他的腰,小臉在他的胸前輕蹭著,做著每夜在夢中才敢做出的舉動。

  她的反應教梁紅袖又驚又喜。

  他以為,程翩兒一直以來都不太喜歡他,甚至是討厭他的,可這下,她怎麼可能會對討厭的人做出類似撒嬌的行為來?

  欣喜若狂的情緒牢牢擄住他,教他難以克制的將她抱得更緊,更加地埋入自己的胸前,教她傾聽著自己為她而紊亂的心跳聲。

  溫香軟玉的女體乖巧地呆在懷裡,展露著前所未有的文靜柔雅,教梁紅袖再也按捺不住地抬起她的小臉,薄唇往她兩片不點而朱的紅唇印去。

  既甜又軟,當唇印上那兩片香唇時,他只有著這樣的感覺,而最重要的她居然沒有反抗,沒有抗拒的任由他對她做出輕薄的事來。

  如此的柔馴,教他得寸進尺吻得更深,嘗遍她唇中每一分的甜美,舔過她唇中每一寸的軟肉,呼吸漸漸地濃重了,他與她皆是。

  所有的空氣好像被他搶了去似的,她的腦中一片的空白,肺部更是傳來一陣可憐兮兮的抗議,她難受的別過臉去,好讓自己好生的呼著空氣。

  他沒有窮追著忙於呼吸的唇瓣,戀戀不捨的唇,流連在她柔嫩如初生娃兒的肌膚上,來回的輕償,如蝶觸似的輕碰,酥癢無比,教她禁不住地扭開臉,呢喃出聲:「不要……」

  「偏要。」等了那麼久,他怎可能甘心這麼快就放開她?

  薄唇重新地覆上她的唇,吻得更深,舌尖在她小口中進進出出,時而磨蹭著她的小舌,時而舔著她的唇瓣,叫她輕喘出聲。

  這夢,太過真實了點。

  盡管腦中一片的空白,但她還是隱約感覺到一絲不尋常。

  顫抖的眼睫緩緩睜開,看著靠得很近的絕美臉龐,程翩兒倒抽口氣,驚覺眼前的一切並非夢境,兩隻小手抵在他的胸前,將他推開。

  吻得正沉醉的梁紅袖原本不想這樣地被推開,但懷中人兒的抗拒卻那麼的明顯,教他無法忽略,只好稍稍放開手勁,退開了來。

  「你......」即使推開了他,但唇上的酥麻讓在,程翩兒慌然了。

  梁紅袖瞧見了她嚴重的慌亂,攢起眉來,「怎麼了?」

  「不……不可以!」她退得更開,距離他遠遠的三個大步後,才勉強的吐出話來:「我們不可以這樣……」

  她的反應太過不尋常了,以致梁紅袖並沒有阻止她,任由她拉開兩人的距離。

  「為什麼不可以?」

  他不以為然的神情,讓程翩兒重重地一愣,「你……你心裡頭,不是喜歡祈兒姐姐嗎?怎麼可以……」

  「等一下。」在她沒頭沒腦的話中,他一下子便捉住了重點,「誰跟你講我喜歡祁兒的?」這真是一個天大的誤會!

  她瞪大了一雙水眸,以為自己聽錯了。

  「告訴我,是誰跟你講的?」他要弄清楚,到底是誰在他背後故意扯他的後腿,整個美人閣裡,除了她這個正主兒之外,其他的人統統都知道他的目的,他在打誰的注意,如果不是有人在翩兒耳邊亂啐了些渾話,她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想法?

  她忍不住,吶吶地反問他「難……難道不是嗎」心底,緩緩的湧起了一陣的熱流,以及希盼。

  「當然不是!」他回答的斬釘截鐵,堅定無比。

  他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謊,反倒是像被人污蔑了,被人冤枉了似的。

  「真的,你不是喜歡祈兒姐姐,你們不是情投意合?」喜悅之情,在她的體內慢慢地擴散開來。

  沒瞧見她小臉上展開的喜悅,梁紅袖正被「造謠生事」的人,氣得怒發衝冠,七竅生煙。

  「真是越說越不像話!我怎麼可能跟祈兒情投意合,她心裡根本早已經有了別的男子,她又怎麼可能會喜歡?」

  這個不曾聽聞的消息,讓程翩兒驚訝得合不攏嘴。

  夏祈兒有心上人了,為什麼夏祈兒不曾跟她提及過?

  然而這還不是教她最驚訝的,因為氣急敗壞的梁紅袖,還在她面前都出自己收藏多年的秘密:「更何況,大家都知,我喜歡的是你,我怎麼可能跟祈兒情投意合,去他的情投意合!」連不雅的粗話也說出了口。

  程翩兒呆住了,傻住了。

  她剛剛不是耳鳴了,否則,為什麼她會聽到……
  
  ***

  一手抬著她的小臉,讓她再也逃不開直視他的目光,梁紅袖凝睇著她,以最真摯無偽的嗓音低道:「翩兒,我喜歡你,我喜歡的只有你!」

  既然話已經不經大腦的說了出口,那麼他也不需要再掩飾收藏自己一直而來的心情,直接當著她的面說出來。

  她沒有聽錯,而是他真的說了。

  「你……你怎麼可能會喜歡上我?」程翩兒被這些接踵而來的驚人消息嚇住了,無法反應過來,何況他喜歡的是她,而不是樣樣都出色卓越的夏祈兒,跟夏祈兒一比,她除了懂跳舞以外,她什麼都不是。

  「翩兒,我怎麼可能不會喜歡上你?」他莞爾一笑,用著她的口吻反問她。

  她慌了亂了,不知怎樣回答。

  幾個跨步,他來到她的面前,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前,就伸出兩臂,將她重新摟至自己胸前,牢牢地套住這隻屬於他的小火蝶。

  她僵了僵,開始想要掙扎,可是卻換來他更緊的擁抱,逼使她不得不乖巧的停在他的臂彎裡,聽著他的話。

  眼見她不再掙扎了,他的唇禁不住開心地勾起了一抹絕色的淺笑,在心愛的女子面前,她無法維持那個精明冷靜的自己,只能像現在的自己一樣,情緒皆圍繞在她的身上。

  「你還記得,我們頭一回在美人閣相遇的情景是怎樣的嗎?」

  她記得,可是不認為與他喜歡上她有什麼關聯。

  「乍見到你,我還以為是一隻火紅色的小蝶兒向我撲來,那一次,你已經深植在我的心頭,而我進美人閣當男倌,為的也是你。」

  「為我?」她瞠圓了一雙眼,為了她,他連男性的自尊都不要了,心甘情願的當一個被人誤會有龍陽之癖的男倌。

  「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這些?」他這樣為她,要她說不感動,那絕對是謊言。

  淺笑變為苦笑,他有點無奈的問:「如果那個時候我對你說,我喜歡你,你會相信我嗎?」

  想起他一直而來故意地找她的碴,她有點生氣的皺起眉頭,「當然不相信你!」

  「瞧吧,只是想想而已,你就已經在生氣了,我還怎麼敢對你說呢?」用著有點討好的口吻,他揚起一抹笑。

  想了想,他說得也沒錯。

  「可是,為什麼你今天會……」臉兒一燙,因為想起了他剛剛說喜歡她的表情。

  看著她緋紅雙頰的嬌羞模樣,有哪個男子可以忍受這樣天殺的誘惑?他也不例外地被吸引了,受不了的低吟出聲,大掌抬起她因羞澀而垂下的小臉,薄唇飛快地覆上她的唇,再度取來一記深吻。

  她先是一僵,下意識地想要推開他,可是他不放,甚至霸道的要她的雙手攀上他的頸項,讓自己更加地貼近他。

  他的舌霸道的糾纏著她,吸吮住她的小舌,舌與舌互相蹭出了一陣的酥麻,難耐的她吟哦出聲,完全沉醉於他熱切的吻當中,久久回不過神來。

  熱吻稍稍止歇,梁紅袖滿足地看著她雙頰酡紅,屬於男性的驕傲被徹底地滿足了。

  「如果不是今天發現你在吃醋,我可能還會熬上一陣子才對你說。」含著笑,他繼續著剛剛的話題。

  明顯帶了點挪揄與自豪的話,好半晌後才傳入程翩兒昏沉的腦袋裡,然原本已經夠紅的臉頰,轟地一下變得更紅。

  「我……我哪有吃醋?」她急忙的反駁著,可是被點明了的心虛還是藏不住。

  她在吃醋,雖然她不肯承認,但他知道就好了,即使她不肯承認,但那無損他大好的心情。他緩緩地闔上雙眼,享受著美人在懷的絕妙感覺,只覺得這一輩子都無法放開這個教他百看不厭的女子。

  懷中的她昂首,覺得自己好像太快相信他的話了,她竟然連他會撒謊騙她的念頭也沒有,就是有一種莫名的直覺,教她要相信他。

  雖然他以前是很惡劣,處處跟她作對,總是惹她生氣,但仔細想來,她也不比他好到哪兒去,論找碴的功力,她絕對不輸給他。

  何況,看著他臉上的那抹滿足,她發現她好愛看著他這個表情,那教她同樣的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她不知道那種感覺,名喚幸福,只知道那種感覺很美好,美好到她想一輩子的珍藏保留。

  學著他,緩緩地闔上雙眸,小手環上他的腰肢,汲取著他溫暖的氣息。

  被他抱著,便能再次感覺到,這男子雖然絕色到教女子也自慚形穢,高大卻瘦削的身軀看似弱不禁風,可他真真確確的是一個男子,擁有男子的力量,以及讓人感到安心的安全感。

  這段日子以來一直折騰著她的心結被他三言兩語就解開了,心頭的重石也似乎也隨之被他挪走了,她整個人頓時覺得輕鬆不少。

  濃濃的困意,徐徐地籠罩著她,將她送進了最甜美的黑色夢鄉。

  接下來的日子,程翩兒總覺得既甜蜜又苦惱。

  自兩人互訴情愫,這是梁紅袖的說法,她只會承認是他跟她傾吐情意而已。在鏡房中,他總是把握著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跟她耳鬢廝磨的機會,說到底她也不討厭這樣的感覺。

  然而苦惱就來了,因為他們花了太多的時間在耳鬢廝磨,根本就沒有充分的時間讓她從他身上學習到更多的舞蹈技巧,眼見距離下一次比試的日子只剩十天,可是,她似乎學習不到什麼絕秘的技巧,這讓她開始擔憂了。

  「怎麼了,臉色這麼凝重的?」這下子,梁紅袖又從背後擁抱住她,從銅鏡的倒映上看著她的表情。

  她將困擾著她的事全向他傾訴,豈料卻換來他的低笑。

  她不悅地瞪著他。

  「好好好,是我不好,我不該害你不能專心習舞的。」他抱得更緊,這番說著,可語氣裡哪裡有歉意?分明就只有驕傲感。

  「梁紅袖,你再不教我舞,我就回去美人閣自己練習好了!」不得已,他開口威脅,要他趕緊教她致勝的技巧。

  「美人閣裡頭,會有比這鏡房更加適合練舞的地方嗎?」他語帶笑意地問著她,深知美人閣裡什麼都有,但就是少了一個適合她練舞的鏡房。

  她呼吸一窒,而後狠狠地瞪他。

  「好了好了,別氣了,要是氣壞了我可會心疼的。」他故意誇大其詞,裝瘋版啥的模樣逗笑了她。

  「貧嘴!」她啐了他一句,心頭卻因他的話而泛著甜味。

  「你到底要不要教啦?」可到最後,她還是不忘自己的本分。

  「有人這樣對待夫子的嗎?你的尊師重道到哪兒去了,翩兒愛徒?」梁紅袖受不住她嬌嗔的樣子,湊上前在她加上重重地吻了口。

  她沒好氣地推開他湊近的臉,不敢置信他居然會變得如此膩人,「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敢問夫子,除了一再地輕薄我以外,你哪裡在為我傳道,授業或是解惑了?」

  這種夫子,不要也罷。

  程翩兒沒想過,梁紅袖之所以會這麼膩人,是因為他忍了太久的緣故。

  「翩兒愛徒真聰明,知道為師最愛輕薄你了。」被推開的他揚著一抹痞痞的壞笑,但不知是否因為他的容貌實在太美,那抹痞笑竟然不那麼刺眼討厭。

  「梁紅袖!」真是的,她的臉皮可沒有那麼厚。

  再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她走到新添置在鏡房裡的八仙桌前坐下,添置桌椅,是因為兩人在鏡房內卿卿我我的時間比練舞還要多,所以才命人搬這來的,程翩兒一想到桌椅搬來的原因臉又紅了。

  「罷了罷了,我不逗你了,回來這裡好不好?」瞧出她真的有些惱了,梁紅袖也深明「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連忙正色道。

  「真的?」程翩兒用狐疑的目光,再加上狐疑的口吻:「不在動不動就抱我、親我,或者說些混話來逗我氣我?」

  原來在她的心目中,他的形像還真是壞。

  「我保證在練舞期間,絕不會再動不動就親你。」

  打量他半晌後,她才重新走到她的面前,不料這個言而無信的男子,居然又抱住了她,這回更在她的唇上奪走一記輕吻。

  「你!」她氣煞了。

  「這下還沒有開始,如果不給我一些甜點讓我忍耐著,我怕待會練舞期間我又會按耐不住,對你又親又抱的。」他一臉無辜的將自己的行為合理化。

  「你……」他臉上的無辜,再加上他那張絕色的笑容,怎麼看都不搭,叫她忍俊不住地笑了,「你真是無賴,連死的也能說成活的。」

  「別氣了,嗯?」收起了無辜的神情,他再在她的臉頰上印下一記眷戀的頰吻,而後才退開兩步,「現在,再對著銅鏡擺出你認為你最誘人的姿勢以及表情。」

  這個要求曾經對她而言是一道難題,可現在的她,已經克服了這道難題。

  雙眸凝視著銅鏡中的男子,她輕輕一扭腰,水眸半闔,誘人萬分的表情與姿勢便出現在銅鏡當中,看得鏡中的他一陣血脈沸騰。

  他的眸,瞬間變得深邃而幽深。

  在他的眸光下,她又換了另一個姿勢。

  他的反應,給了她答案,她夠媚人了。

  不需要再多的練習,在他面前,她隨時隨地都能擺出叫他心動的姿勢,做出教他瘋狂的表情,他的反應,對她而言,是最好的鼓勵。

  眸光一轉,她忽地想起,那本記載所有軟舞的書冊中,有一支只有女子跳給情郎看的舞,「鳳求凰」。

  那是一支女子向男子求愛的舞曲,甫見那曲的闡釋分析時,她一陣臉紅耳赤,從沒想過舞曲能用來求愛,但看著眼前眸色深深,一副受她影響的男子,她莫名地有種想對著他跳的慾望。

  抬起右臂,任由衣袖滑下,露出雪白的肌膚,她做出「鳳求凰」的舞姿,也瞧見了,他驚訝的表情。

  下一刻,她開始舞動。
作者: carolinecc    時間: 2012-9-30 03:32 PM

第七章

  每一個拋手,每一次抬腿,程翩兒的眸,都會落在梁紅袖的臉上。

  她越舞越靠近他,一記的轉身,如絲的長髮拂過他的身,如同最細柔的觸摸,若有似無的觸摸,若有似無的拂過他的臉、他的掌。

  他粗喘一聲,大掌探來,卻捉不住適時旋開的曼妙女體。

  她聽到他受挫的低吼聲,紅唇禁不住逸出一陣銀鈴似的輕笑聲。

  「這舞,你是從書冊上看來的?」梁紅袖的嗓音,頓時變得沙啞,一雙眸牢牢地盯著她,挪也挪不開。

  「對,好看嗎?」他目不轉睛的模樣,已經給了她想要的答案,可是她偏要明知故問。

  豈料,他卻吐出了與他的眸色相遠的回答:「有數處地方,錯了。」

  聞言,原本翩翩起舞的她停住了,站在原地看著他,「哪兒錯了?」她氣息微喘,真心地問著,眸子裡並沒有被人指出錯處的惱怒。

  她是真心詢問,然而卻不代表他沒有包藏著他的壞心。

  「過來。」朝她伸出一掌,他輕喚著。

  她走向他,小手緩緩地搭上他伸出的大掌,大掌倏地收起五指,將她的小手包握在掌心之間,而後被一記的輕扯,將她拉至他的胸前。

  「看著,這是第一處。」大掌挑開她胸前的盤扣,拉開她的外裳,路出包裹住雪白嬌軀的紅色兜兒,「跳『鳳求凰』時,身上的衣衫不應該那麼整齊,露的肌膚應該越多越好。」

  她沒有掙扎,乖乖地任由著他扯亂了衣,散了一頭的青絲長髮。

  「第二處,你的手臂不夠柔軟,應該像這樣擱在背後,身子再往後仰。」握起她的一雙手臂,收納在她的背後,再微微施力往後仰去,讓她只著兜兒的前胸,往他這邊送來。

  她的頰緋紅了,身子變燙了,呼吸也隨著他的擺弄而越益沉重。

  「第三處,你的腿抬得不夠高,應該抬到我腰際的高度才對。」大掌握住她的右腳,高高地抬起。

  身子猛地往後翻去,她驚呼一聲,忙不迭將右腳勾住他的腰際,不讓自己整個人摔到地上去。

  危機一過,她卻發現,自己這一勾動,卻讓兩人的姿勢變得無比的曖昧。

  「這……」唇瓣乾燥著,她伸出小舌,舔過乾澀的唇,可這個動作,做者無心,但看者絕對有意。

  因為這個動作,他痛苦地粗喘出聲,胯下的男性慾望,漸漸地發漲發硬。

  「你怎麼了?」不懂自己到底對他造成了怎樣的影響,她一驚,擔憂地看著他,一雙小手撫上他的肩膀。

  她眼中的擔憂,卻無法澆熄被她勾起的熊熊烈火。

  「你知道『鳳求凰』是什麼的舞嗎?」他的嗓音既粗糙又低啞,與平日的低柔嗓子截然不同。

  「我……」她呼吸一滯,他的眸,此刻像被點燃上兩把火似的,那目光足以將她完全焚毀。

  「你懂得,對吧?你知道『鳳求凰』是女子向男子求歡索愛的舞,對吧?」他一字一句,慢慢的逼近她。

  她無法反駁,因為書冊上記得很清楚。

  「那麼你知道,你跳了以後,會有什麼樣的結果麼?」握住她雙臂的掌,將她整個貼向自己,讓她自己感覺到她做了什麼。

  她不笨,知道那抵住自己的是什麼。

  「我夠媚,夠勾引人了麼?」她問著,要他親口說出來。

  為了她的問題而忍不住勾起唇,她怎麼會以為,自己還不夠媚,不夠勾人?
  
  ***

  「夠了,都夠了,你沒瞧見,我已經被你迷得神不守捨,神魂顛倒了嗎?」他沙啞的回答,並不想放開她。

  然而他也不會強逼她,只要她有一絲的抗拒,他都會立刻地放開。

  「真的,已為我魂不守捨,神魂顛倒?」她揚開一抹笑,塌地的另一條腿也勾上了他的腰。「那就更為我魂不守捨,神魂顛倒一點吧!」她想知道,當他真正失控時,絕色的臉龐上,會有怎樣的表情。

  原以為她會因為害羞而抗拒他的梁紅袖,重重地一震,她的話將大腦中僅餘的理智,完全地粉碎。

  他低咆出聲,將她抵壓在銅鏡上,大掌按緊了她的臀兒,將她最私密的女性僅僅貼住自己為她而勃發的男性慾望。

  她倒抽口氣,為此刻的親密,純真的反應,實實在在的說明她的純潔無瑕。

  他無法否認,在得知她的純真時,那洶湧而上的狂喜。

  心愛的女子只屬於自己一人的,大大地滿足男性的佔有慾,那感覺是沒有其他的事物可以取而代之的。

  他的粗長,隔著數層的衣物,放肆地磨蹭起她腿間的柔軟處,異樣的感覺教她顫抖起來,她的身子酥了麻了,無法阻止口中那一聲聲的喘息,腿兒再也無法施力地環住他的腰。

  「這下就忍不住了,那麼等一下該怎麼辦?」她的反應是那麼的敏感,那麼的直接,他根本什麼都還沒做,她就已經酥軟了身子,他無法不去想像,真的要了她時,她會有多徹底的反應。

  似的,雖然她答應了,但這兒是鏡房,並沒有舒適的床舖,他不想讓她感到不適,更不想她的初次在這麼簡陋的地方發生,所以他只打算先將她輕放,回到她的廂房時再繼續。

  她沒有應聲,更無法應聲,只因他輕放下她,讓她的背靠著銅鏡,背後靠的是冰冷的銅鏡,身前的他卻是炙熱如火,一冷一熱的交替折騰著她,教她差點就受不了。

  但這些,只是開始而已。

  探手脫去包覆住美麗豐盈的大紅兜兒,豐腴飽滿的玉乳,以及頂端粉紅的嬌嫩的小玉果,看得他一陣的火熱。

  他的目光太熾人,她下意識地想要掩住洩露的春色,可是他卻不允許,單掌握住她的雙腕,高舉過頭,如此無助的姿勢,將她毫無遮掩的雙乳送至他的唇前,供他恣意的玩弄。

  她羞怯地闔上眼,不敢去看他接下來的一舉一動,可失去了視覺,卻教她身子每一個的感官都變得格外地敏感。

  濡濕熱燙的感覺,驀地環繞包圍住敏感至極的小果,軟中帶著硬度的物件,以溫和的力道舔弄著被他喚醒過來的粉色果實。

  那是他的唇舌!

  她輕咬唇瓣,不想再讓口中那曖昧的嬌吟逸出唇邊,可他似乎洞悉她的念頭,長指一勾,分開了她咬住唇瓣的齒,長指順勢探入她的口中,勾動著她的舌尖與他得知互相磨蹭。

  晶瑩的唾液因為合攏不上的小嘴而沿著他的指流淌出來,她心急地吸吮,想要阻止唾液繼續流淌,卻意外地將他的指一併吸吮住。

  彷如野獸的咆哮在耳邊響起,他睜開朦朧的雙眼,望進了他變得通紅的雙眸。

  「你就非得逼瘋我是嗎?」他沙啞地吻著她,指頭從她口中抽回,也收回了鉗制住她雙手的大掌。

  「我……我沒……」她根本什麼都沒有做過,怎麼可能逼瘋他?她吶吶的想要反駁,可是他的臉色,變得有些可怕。

  「你怎麼可能沒有?」原來他還是想放過她,不在這鏡房中要了她的身子。怎知道這個小妮子,居然主動勾引他。

  既然她都已經主動勾引他了,他又何須再苦苦克制自己,非得等回到廂房才真正要了她?
  
  ***

  下定了主意,他伸手將無助的她翻過身去,高大的身軀壓在她的身後,逼著她壓在冰冷的銅鏡上,接著大掌扯下了仍披在她身上的外裳,讓她的肌膚直接地貼上冷寒的鏡面。

  她顫抖著,在冷寒的鏡面的鏡面上掙扎著,更加直接的冰冷與熾熱同時刺激著她稚嫩的神經,她喘息著,呵在鏡面上的氣息化成了霧,朦朧了鏡面。

  「不要……」她輕扭著身子,可是卻無法移動身子一絲半毫,他牢牢的將她桎梏在鏡面前,不容她逃開。

  「看著銅鏡,我要你看著,我是怎麼佔有你的身子,將它完全地變成我的。」他的話,在耳邊響起,熾熱的氣息燙熱著她的耳。

  她無法不顫抖著,因為他的話暗示著他接下來的意圖,而她,則只能無助地看著一切發生,無法躲避。

  可是,心頭卻有一陣聲音,訴說著她根本沒有逃的念頭。

  她正歡迎著他對她的桎梏,就算,囚困她一輩子也沒有關係。

  「我不夠賣力,所以你才會在這個時間走神?」邪魅的嗓音,在耳邊緩緩傳來。

  兩支大掌倏地擠入鏡子與她顫抖不已的身子之間,握住了她胸前的柔軟,長指恣情地挾起為他而挺立的小果玩弄著。

  「沒有……」她喘息出聲,一雙小手無助地握住他的腕,卻拉不開他是壞的手。

  當他挾著挺立的小果往外輕扯去時,一陣如同電流流竄過身子,教她難耐地往後靠去,嬌吟出聲:「啊,不……」

  「為什麼不,你不也喜歡?」將她身子的反應瞧在眼中,他臉上的得意可騙不了人。

  「看著銅鏡,別再騙自己說你不喜歡,你的身子誠實多了。」

  聞言,她不敢置信地看向銅鏡,「上蒼……」鏡中那個意萌情動、雙頰含春的女子,真的是她?鏡中的她,主動地將雙乳往他的掌心送去,哪裡有不情不願的模樣了?

  他說得對,她的身子可比她的嘴誠實多了。

  她怯怯地看著鏡中的自己,打從心底無法否認,其實自己也喜歡他加諸於身上的歡愉,雖羞人,但卻教人無法抗拒。

  她怔住看著鏡面的模樣,教他緩緩地勾起了一抹既寵溺又邪氣的笑,在她的目光下,他揉捏著她胸前的柔軟,長指不時地擰著、蹭過她已經被他玩弄得透得成熟嫣色的乳尖兒。

  耳邊傳來一聲又一聲急促的喘氣,但那不夠,他要她為他徹底的癡狂了,才足夠。

  薄唇吻上她頸後的肌膚,時而輕嚙,時而深吮,在雪白的肌膚上烙下一個又一個屬於他的記號,大掌滑過腰肢,來到她渾圓挺翹的臀兒。

  程翩兒彷彿被鏡中的他迷惑似的,無法反應,更無法挪開目光,只能睜著一雙水眸,看著他退下自己身上僅餘的長褲,以及菲薄的小小褻褲。

  她的喘息更重,心兒跳得快要弄疼了她。

  長指來到她的雙腿間最秘密的女性,撥開了層層的軟肉,驚喜地發現剛剛的一陣逗弄已教她本能地泌出可愛的濡濕。

  「你已經濕了。」在她的耳邊低語 ,舌尖一邊的輕舔她小巧的耳,一邊在她的耳邊低語著這個羞人的事實,「你也在期待著我。」

  她無法開口否決,只因他的指抵上了她腿間最敏感的小核,揉弄起來,驚人的刺激從被揉弄的地方傳來,她既低喘又嬌吟,只覺得自己的神智全被他揉走了,握住他的手腕的小手也禁不住地施力,緊握住他。

  晶瑩的蜜液,汩汩地從花徑裡泌出,沿著雪白的大腿順流而下,看著那淫蕩的畫面,她再也忍不住地嗚咽出聲。

  好羞人,可是她卻拒絕不了,想要他再給予她更多的歡愉,尤其,那未被入侵過的小穴正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騷動,只有他才知道怎樣平息這般擾人神智的騷動。

  「紅袖、紅袖……」她呢喃著他的名,腦袋之中除了他的名外,其他的一切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再喊。」身後的他渾身僵了僵,沙啞的嗓音更顯喑啞。

  「嗯……紅袖……」顫抖的唇,再喊出他的名,與此同時,一根修長的指順著氾濫的蜜液闖進了她細緻緊窒的小穴,將小穴擠得滿滿的。

  「啊……痛……」未經人事的小穴受不了指頭的粗度,她難受得喊了聲痛。

  「忍著,待會就好。」不給她時間適應,闖入蜜穴的指頭開始不緩不徐的律動,帶給她夾雜著疼意的歡愉感,待感覺她蜜液更多,漸漸適應了他的指頭後,他再加入一指,兩根修長的長指撐開了她的軟穴,稠密的蜜液因他的動作而流淌更多

  隨著他的動作,一股從未遇過的飽脹感在小腹間凝聚,程翩兒無法控制自己的腰肢,跟著他的指頭律動而款款擺動著,圓渾的臀一下又一下,磨蹭過緊緊抵在她身後的硬挺男性。

  他的指益發地加深加快,在水濕的綿穴裡勾動、旋轉,一再地挑逗她已經被他玩到酥軟的身子,感覺到夾緊他指頭的軟穴開始收縮,暗示著她第一個高潮即將來臨,他在此時再加入一指,將她送上最瑰麗的頂峰。

  「紅袖……啊……」蜜液像氾濫成災地濕了他的指掌,以及下身,她忘情地嬌吟出聲,被那巨大的快感給刺激得徹底忘形、失控。

  看著她登上高潮時的美麗反應,胯下的男性繃緊得幾近疼痛,抽回濕透的指,梁紅袖再也按捺不住、迅速地脫下身上的衣衫,硬實的男性慾望抵在蜜穴的入口,不懷好意地往前聳動著。

  熾熱的男性進入得既輕且淺,就這麼地在她的入口處聳動著,她喘息著,甫經高潮,徹底滿足過的綿穴居然又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騷動,渴望著更深入的填滿。

  起初她不願開口,可是當那股騷動竟然隨著他的輕淺的聳動而越發空虛擾人時,她再也受不了的擺動腰肢,「紅袖,給我……」

  是的,她要他,想要他。

  她的話宛如最可怕的催情藥,教梁紅袖無法繼續這種無法得到饜足的聳動。

  輕壓下她的腰,讓她雙手抵在銅鏡面上,渾圓的臀兒上翹,他握住她的腰肢,緊繃的男性尋到最銷魂的入口處便長驅直進,深埋到底,貫穿了整個處子的花穴。

  劇烈的疼,像被撕裂的疼侵襲上她,程翩兒忍不住的淌下淚珠,沒想到原來破身的痛是如此的劇烈可怕。

  破身的血絲混合的蜜液淌下腿際,那淫媚至極的情景,教梁紅袖連最後一絲的神智也保不住了,無法體諒她初被破處的疼痛,無法憐惜她止不住掉落的眼淚,他退出了堅挺,將虛軟的她轉了個身子,壓上銅鏡,捧起她的雙腿讓她坐到自己的身上,男性的熾熱慾望再一次得貫穿了她。

  她拱起了身子,仰首泣吟出聲,這次他重新進入時的疼痛不比方才破身的劇痛,但仍是讓她不適,讓她感到十分疼痛。

  「痛,就咬我,但我不會停下來。」將白皙的肩頭送至她的唇邊,梁紅袖的嗓音沙啞得不能再沙啞。

  話甫落,在她還沒有完整地消化完,深埋在她最深處的男性竟然開始大開大合的進出著她稚嫩的身子。

  痛意,迸發而出,她難受地嗚咽出聲,小手不自覺地推抵住他,妄想以微小的力道推開他。

  「會壞掉,紅袖,我會壞掉的……」被撐得極開,體內的男性還有益發漲大的趨向,她又驚又怕的拍打著他的肩膀。

  他倒抽口氣,如果不是她的純真,他真會以為她是一個身經百戰的浪蕩女子,否則她怎麼會懂得說出這種讓他只想徹底弄壞她的話來?

  當下,他俯下首,將她胸前的小果含入濕熱的口中,嚙咬舔弄著,胯下的速度非但沒有因為她的嗚咽而緩下,反而以更加深、更加快的速度與力量深埋進她,直抵到深處的花心。

  「不要了……我不要了……紅袖……」她紅著眼眶,小手攀在他肌肉賁起的肩膀上,那模樣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這是你要的。」他卻不接受拒絕。

  這是她起的頭,如果不是她那麼誘人,他根本就沒有打算在這兒要了她。

  「都怪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這般的叫我瘋狂……」

  耳中聽著他的指責,明明是指責,可是她的心底卻感到一陣的喜悅,只因,是她有這種的能力教他徹底的瘋狂,不是因為其他的女子,而是因為她,只因為她……

  心念一轉,花穴的蜜液不斷地汩汩的湧出,讓他的律動更深、更順滑,隨著他不知輕重的入侵,疼意漸漸被另一種未曾經歷過的感覺而取代。

  她的身子更熱,身上的汗珠與他的混在一起,口中更是不住地逸出一聲又一聲更嫵媚、更浪蕩的嬌聲軟吟,聽在他的耳中,簡直就像是鼓勵他更加的狂肆。

  扣住她的臀,將她整個的壓在鏡面上,以更猛的動作深入她,再幾乎抽出,然後再一次地重複著深入抽出的動作,製造出一波又一波幾乎要將她吞噬的情浪。

  「紅袖……嗯……」快感的壓力再次在小腹間凝聚,她攀緊了身前的他,身子繃緊如弓,顫抖地再次迎接那極致的頂峰。

  「老天!」他低吼出聲,只因她高潮時不住緊縮的水穴,不斷地擠壓著他,緊含住他,逼著他在她絕妙的身子裡噴洩而出。

  放過被含咬得紅腫的小果,他吻住她逸出一聲又一聲,難耐又快樂的喘息的唇,舌尖霸道又狂肆地糾纏住她的香舌,汲取著她口中每一分的甜蜜。

  快要喘不過氣,她別過臉,貪婪地呼吸著空氣。

  豈料,這一別臉,卻瞧見了倒映在銅鏡上,兩人緊緊相纏的實況。

  她的臉,因那淫媚的畫面,轟地浮上一層更紅的胭脂色,緊裹住她的蜜穴,更是回應似的緊縮了下。

  「你這個媚人的女子!」被她這麼的一夾,任梁紅袖不想再將歡愉的時間延宕一會也不成。

  只見她將她的腿,各自勾在自己左右的手臂上,將她的腿分至極限,而後堅硬如棒的男性在她大張的腿間乍起乍落地激烈律動著,帶給她與自己最後的滿足。

  甫經未久的高潮再度來臨,蜜穴湧出源源的蜜液,隨著他狂猛的動作,滴落在地面,形成一小灘的水跡。

  再也無法忍耐更多地闖進她的最深處,深深地埋進她的花心,他低吼著在她的棉穴裡,釋放出積蓄多年的男液,滿滿地填滿了她。
作者: carolinecc    時間: 2012-9-30 03:34 PM

第八章

  「嗯,不要了……」嬌柔的軟吟,從垂下的紗帳後傳來,教人不禁臉紅耳赤。

  「夠了,紅袖……」

  看著身下一臉春色的女子,梁紅袖快速地律動了幾下,而後又恢復成不急不徐的速度,慢條斯理地聳動著、磨蹭著她。

  「怎麼夠?你還要的,不然你這裡怎會夾得我這麼緊?」

  「已經……很多遍了……」程翩兒勉強地想吐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來,可是他一陣陣的磨弄,教她的話變成斷斷續續的字眼。

  不知怎的,從兩人有過肌膚之親後,梁紅袖就像是餓了好久好久的野獸一樣,一逮到時間,也不管時間或地點,硬是抱著她與他翻雲覆雨一番才能收手。

  不僅如此,他還更是無視別院裡的幫傭可能會對他們投以異樣的目光,夜夜眠宿於她的廂房當中,想當然爾,他做的絕不是只有單純的睡覺而已。

  即使她多努力地想要將他困於門外,不開門給他進來,連門窗也鎖得好端端的,但難以置信的,他總是有法子闖進她的廂房,然後為了懲罰她將他拒諸門外,他會格外地折騰她,就像現在這樣……

  「我明明……已經將門窗鎖好了……你嗯啊……」花瓣間腫脹的花核,冷不防地被掐揉住,她止不住地拔尖了嗓兒,嬌吟出聲。

  她誘人的表情以及嬌吟聲,讓早已為了她徹底瘋狂的男子再也按捺不住,結實的手臂環住她的腰肢,肆意地在她綿穴裡進出,讓彼此到達極樂的頂峰。

  她不住地喘息著,很想翻過身子好好地睡去,可是依舊佔據著她的身子的男性,還沒有退出。

  「紅袖……我累了……」她求饒著,希望他可以讓她好好地休息,不要再這麼沒日沒夜的折騰著她。

  這麼嬌又這麼軟的嗓,又有誰能抵擋得住?

  梁紅袖也知道,她的身子身子禁不起他一再的索歡求愛,身子從骨子裡全酥麻了,可是壓抑得太久的情慾與對她的渴望,讓他一再地失去理智,非得做得她昏了過去,才肯罷休。

  她眼底的那片陰影,教他心疼不已。

  白日努力的練習,夜上還得應付他狂野的慾望,她早就累翻了,只想好好地休息一下。尤其,距離下一次的比試,只剩三天而已。

  深吸口氣,壓下自己還沒有饜足的慾念,他下床取來一方濕巾,仔細的擦拭著她腿間的狼籍,讓她能夠睡得更舒服點。

  累極的她早已經陷入昏睡當中,連抗議的力氣也無。

  清理好後,他躺回床上,將睡得香甜的她摟進懷裡,牢牢的抱著。

  他怎會以為在嘗過她的甜美後,他會獨留在自己的房中孤枕入眠?身旁缺了她,他還怎麼能睡得著?他是如此地愛戀她,只要看著她,他才能真正的入睡,才能真正的放鬆下來。

  仔細地想想,回到美人閣後,他就得向月嬤嬤稟明一切,順道要親娘準備好聘禮,他要迎娶她,他要光明正大的擁有她。

  只不過,他該怎樣跟她表明,其實他的親娘是御前第一舞者,而他則是當今皇上的親表弟,還有那個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你該不會以為,我只不過是一個剛好路過美人閣,又擁有舞蹈天分的普通人吧?」他俯首,問著逕自睡得香甜的她。

  「罷了罷了,丑媳婦最終還是得見公婆,在比試後吧,比試後,我就跟你表明一切,不過你可不能生我的氣,知道嗎?咱們一吻為定了。」趁著她根本不會放抗的情況下,他無賴地在她唇上輕吻了記,而後像個奸計得逞的惡作劇小娃般輕笑出聲。

  驀地,一陣的夜鶯啼聲,他大可不以為然,然而這啼聲聽似平凡,但唯獨知情的人才聽得懂。

  這是皇宮秘史通用的暗號。
  
  ***

  取過被褥,密密得將床上酣睡的人兒蓋住,他起身捉過衣裳,瞬間離開了廂房。

  皎潔的月色,盈盈地照亮夜空。

  小心翼翼地來到發出暗號地人附近,他從懷中取出一支造型特殊的哨子,湊至唇邊,輕發出幾個有節拍的低鳴。

  原本夜鶯啼聲逐漸變回與平日無異,而後一陣的拍翅聲劃破天際,一支飛禽飛往天際,最終不復看見。

  梁紅袖等著,一邊留意著四周有沒有異樣。

  下一刻,兩個黑衫的高大漢子赫然出現,並跪在他的身前,「大人。」

  梁紅袖揮一揮衣袖,示意他們可以起來。

  「宮中有密函?」他的嗓音威嚴而嚴肅,與平日的溫文大相逕庭。

  「密函在此。」其中一個黑衫漢子從衣襟裡掏出一封封了蠟的書信,雙手遞上給梁紅袖。

  結果信函拆開,梁紅袖快速地瀏覽過上頭的內容。

  「皇上現在人在何處,受的傷嚴重嗎?」

  「稟大人,皇上手臂上中了箭傷,其他一切安然無恙,現在正待在張御醫府,除了我等知道以外,沒有其他人知道此事。」

  如玉的臉龐閃過一抹的寒意,沒料到張鈺成居然吃了雄心豹膽子,以為他人不在宮中就可以恣意妄為,「回去稟報皇上,說我明日便會回宮,平定一切亂事。」他冷聲地道。

  「是,大人。」黑衫漢子同時應聲,而後一如來時一樣,無聲無息地消失,未曾驚動任何的人。

  梁紅袖捏破了掌間的信函,萬萬沒想到自己識人不清,竟然會教自己的親表兄、當今的皇上身陷險境,身為禁軍統領的他,難辭其咎!

  自他十七歲那年,不靠任何人的幫助,獨力考上武狀元開始,他便一直擔當禁軍一員,憑著個人的能力,他更是在短短數年間成為最年輕的禁軍統領。

  只是,太過一帆風順的仕途教他實在感到厭倦,所以當皇上提及安野王居然擁有一座專門用來收集消息情報的銷魂窟,而教他娘驚為天人的天下第一舞孃也在此時,他便主動請纓到美人閣,暗查這座銷魂窟到底對皇上的皇位有否威脅。

  雖說,安野王是皇上的親叔叔,但功高蓋主,若沒有做出點事來,實在難堵眾人悠悠之口。原本,他只是來美人閣數天的時間,並回去稟報皇上,安野王絕無以下犯上之行時,豈料他會在美人閣,遇上教他心動不已的美麗蝶兒。

  為了美人,他不聽眾人勸說,逕自向皇上告了四個寒暑的公假,到美人閣來當一個小小的男倌,甚至為了早日見到自己心愛的女子,將一切的權力交給了暗藏禍心的張鈺成,他的副手。

  如果不是他如此的大意,又怎麼會看不出張鈺成包藏著以下犯上的禍心?如果他不是過於的自私,怎麼會為了美人兒,而私自地離開皇宮,在美人閣一待便是三年?如果不是這次的意外,皇上受了傷,他要到什麼時候才知道,他所作的決定,已經教他的親表兄陷入絕境當中?

  這一次,他絕不能讓張鈺成逍遙法外,勾結叛黨,他要回去親手解決這件自己造成的禍事!

  而當下最重要的,是將程翩兒送回美人閣。

  在美人閣中,她才是最安全的,所以他可以無後顧之憂地專心解決宮中的叛亂。
  
  ***

  呆在西築小樓裡,桌面上放滿了自己最愛的甜食,但程翩兒一點食慾也沒有。

  以為,她的腦中,全都是梁紅袖。

  今晨,天仍未光,梁紅袖便已經抱起她,駕著馬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回美人閣,當時他臉上是凝重的,教她還以為美人閣發生什麼事了,所以他才會如此急躁地趕回來。

  可是回到美人閣,一切如昔,沒有人少了,也沒有什麼大事發生過,她狐疑地看向梁紅袖,卻發現他以一種教她揪心的目光看著她。

  她上前,想要問他怎麼了,可是他卻只是伸手溫柔地撫過她的長髮,要她乖乖地待在西築小樓,待在美人閣裡,不要到處亂跑。

  她弄不懂他的意思,可在她弄懂之前,他卻說要去找月嬤嬤,便匆匆地離開了她的西築小樓,獨留下她自己一人瞎猜著,他變得怪異的原因。

  「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又不說清楚,真教人心煩的!」她噘著小嘴,氣他什麼都不說的走了。

  明明,昨天晚上才纏著她不放,一點休息的時間也不給,如果不是她苦苦哀求他的話,可能到今天早上兩人還在床上廝磨。

  一憶及兩人在床上的光景,她的臉變遏止不了地紅了、燙了,連忙抓起桌上的涼茶灌下了兩杯,好讓體內燥熱的熱氣好好平息。

  杯子還沒有放下,秋棠大呼小叫的聲音卻在此時從外傳入:「翩兒小姐!」還伴著一聲重重的推門聲,兩扇大門左右撞上了牆。

  看著秋棠粗魯的舉止,曾經有句話說,有什麼主子便有什麼婢女,秋棠的粗魯代表她也是粗魯。

  正當她想要開口,好好勸秋棠舉止要溫文點時,秋棠卻吐出一個叫她重重地震撼了的消息:「翩兒小姐,紅袖要走了!」

  「什麼?」那一瞬間,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對,翩兒小姐,紅袖他要走了,秋棠剛剛送甜點去給月嬤嬤時,親耳聽見他向月嬤嬤請辭的,現下可能已經去了美人閣大門,準備駕車離去了!」秋棠說的言之??。

  程翩兒相信秋棠,因為秋棠不會拿這種事說笑的。

  程翩兒難以置信。那個一整個月陪在她身邊,與她互訴情衷,與她耳鬢廝磨,與她兩相纏綿的男子,居然要走了。

  提起裙擺,她匆匆跑置美人閣大門。

  果不其然,門外已經站著幾個她極為熟悉的人,包括了月嬤嬤和她的三個姐妹,也包括了尹進;而那個被說成要離去的男子,正坐在馬車的駕駛座上,手上拉著韁繩,一副即將離開的摸樣。

  「翩兒?」眾人見到她,極為驚訝。

  因為他們並不打算讓程翩兒知道梁紅袖要離開的事,準備在梁紅袖離開後再告訴她,沒想到她自己不知道從哪裡得知這個消息了。

  顧不得眾人驚訝的目光,程翩兒靈活的撲到馬車上,搶過他手上的韁繩,惡狠狠地質問他:「你為什麼要走?為什麼要瞞著我?」話是充滿了氣勢,可兩頰卻被淚沾濕了。

  「翩兒......」從未見過她落淚的梁紅袖震撼了,他曲指拭去她小臉上的淚珠,卻被她牢牢握緊。

  他輕柔地觸碰依舊如昔,所以程翩兒很肯定他並不是因為對她膩了,所以才會離開美人閣。

  「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不辭而別?」小嘴繼續質問著,小手則將他的掌握得很緊,好似若不這樣,他下一刻就會離她而去似的。

  他眼神複雜的看著她,沒有回答。

  見他不肯回答,她側臉將他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頰,「紅袖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她的淚,她的哀求,都將他的心擰疼了。可是他不能再只顧兒女私情,而將皇上的安危置之不理,「翩兒,我非走不可。」

  她做夢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向她說出這種話來。

  「不要,紅袖不要走,好不好,不要離開我......」她搖著?首,淚落得更凶。

  「紅袖,你喜歡我的對不對?若你真的喜歡我,不要走!」

  黑眸盯著她落淚的小臉,他捨不得她落淚,捨不得她哭得那麼傷心,更捨不得她擺出一副被遺棄的可憐的摸樣,可是他有他非走不可的理由,所以他狠下心腸,從她柔軟的掌心中抽回自己的掌,再取回韁繩。

  下一刻,大掌往她的肩頭一推,將她推落馬車,另一隻手揮下韁繩。她整個人失去平衡地往後跌去,可還是伸直了手臂,妄想還可以捉住他。

  「紅袖,我愛你,不要走!」她尖嚷著說,很確定他聽到了。

  因為,他握住韁繩的大手,青筋暴起。

  也因為,他因她的話而瞪大眼眸,看著她。

  但太遲了,韁繩拍落馬兒的臀上,馬兒一吃痛,提起翩兒便向前衝去,半點反應的時間也沒有給予他們。
  
  ***

  她掉落馬車時,尹進眼明手快地撈住了她。

  梁紅袖向尹進投去感激的目光,感謝他代替了他牢牢的接住了程翩兒,沒有讓她掉落到硬實的地上受了傷。

  他聽到了她的話,聽到她說愛他。

  如果沒有這事的發生,他會有多欣喜若狂,必定會像個傻子般宣告天下。然而此刻他只能希冀著,早日解決宮中的叛亂,早日回來美人閣,繼續與她雙宿雙棲。

  他已將詳細原因告訴了月嬤嬤等人,並求他們代為轉告程翩兒,他無法直接告訴她,因為他怕時間不足以讓他解釋清楚這一切事情的來龍去脈,更不想她因為誤會而生他的氣。

  被救的程翩兒還沒有站穩,馬上又邁開腳步,追想那輛奔馳中的馬車,可人怎麼能趕得上馬兒的速度?不消一會,她便被馬車遠遠地拋在後方,只能含著淚,目光怔怔的看著那輛漸漸遠去的馬車。

  「翩兒。」夏祈兒等人因為擔心,所以全都追了上來。

  「祈兒姐姐......」一瞧見熟悉又親愛的人,程翩兒心中的難過再也抑壓不住。

  她將臉埋在夏祈兒的胸前,像個小娃一樣大哭出聲:「為什麼要走?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要我?」

  夏祈兒等人都心疼極了,好勝倔強的程翩兒什麼時候像這樣子在他們面前哭過了?

  好你個梁紅袖!當初信誓旦旦地向她們保證絕不會叫程翩兒傷心難過,現下呢?程翩兒哭得像個淚人似的模樣,真教夏祈兒怒火攻心。

  「翩兒別哭,梁紅袖會回來的。」她安慰著哭的喘不過來氣的妹子。

  聞言,程翩兒稍稍蜘蛛了淚,「他會回來?他不是走了以後,再也不回來了?」是她誤會了?

  「對,先別哭。」拿出手帕替她拭乾了淚,夏祈兒輕哄著她。

  「那麼他為什麼要走,他要去哪裡,為什麼不肯告訴我?」程翩兒再問,以為這個姐姐會對她全盤傾訴。

  「我不知道。」淡淡的,夏祈兒如是地回答她。

  幾個知情的人紛紛瞪大了眼睛,其中尤以月嬤嬤為最。

  「祈兒......」

  「我們都不知道。」抬眼,看向他們,夏祈兒無聲地『要求』他們守口如瓶。

  他們都是聰明的人,一下子就知道這眼神代表什麼,也隱約從哭紅了眼兒的程翩兒身上,才出了為什麼夏祈兒會有這樣的決定。如果是其他人,他們可能會悄悄地告訴程翩兒一切的事,但此人是夏祈兒,是他們都不敢惹得人。

  被蒙在鼓裡的程翩兒不知事實的真相,只知道那個說喜歡她的男子,居然敢對她不辭而別,甚至還將她推下馬車。

  不管他是為了什麼原因,她都絕不會輕易原諒!

  蜷縮在床上的程翩兒,用厚重的棉被將自己整個包裹起來,然而那不夠,她還是感到一陣顫寒。

  「小姐,秋棠給您搬來炭爐了,您瞧,也有沒有暖和一點?」滿頭大汗的秋棠將炭爐擺近床邊,問著彷彿置身於冰天雪地,或者是身處於臘月寒冬的主子。

  明明現在只是初秋而已,她只搬了兩個炭爐,就已經被烘出了一身的汗珠,可是她的主子,不但一點汗水也沒有淌,甚至還喊著冷,教她好困惑又擔憂。

  請來神醫之後代的姑爺來,姑爺卻左右其言地說「心病還須心藥治」,氣得主子一下子就將人攆了出去,讓她連問什麼是「心藥」也問不到。

  「好了,秋棠,夜深了,你忙了一整天,快去休息吧。」眼見秋棠為了自己忙進忙出的出了一身汗,教程翩兒感到一陣愧疚。

  「小姐,秋棠不累,秋棠等你睡著後才回去。」她搖搖頭,坐在主子的床邊,一副不待她入睡絕不會離開的表情。

  「為什麼呢?」程翩兒好生困惑,「我又不是怕黑的小娃娃,不需要人陪著睡。」

  秋棠詞窮了。
  
  ***

  她之所以不肯現下就離去的原因,便是某夜起來去茅房時,她驚訝地發現,她的主子竟然半夜跑了去練舞,而且這一練,不到東方露白也不肯休息。

  明明,她與梁紅袖的比試已經取消了,並且在眾人面前舞了一曲的「涼州」,教眾人大開眼界,掌上如雷,再也無一人敢質疑她的能力位居於梁紅袖之下,重奪了天下第一舞孃的封號了。

  可是還是這麼努力練舞,教人看得又心疼又擔憂,為此,秋棠暗暗決定,非待到程翩兒睡著後才離開。

  程翩兒從棉被中探出頭來,「秋棠,你一身的汗不難過嗎?」還在大顆大顆的直淌著,看得連她都覺得難過了。

  這下,秋棠遲疑了,身上的汗黏膩膩的,其實難受極了,可是她卻不放心就這麼放著程翩兒一人呆在房中。

  程翩兒一切怪異的行為,包括初秋蓋棉被、拜炭爐、夜半練舞,全都是在梁紅袖離開美人閣後開始的,秋棠及至此才意識到,姑爺口中說的「心藥」是什麼。

  然而梁紅袖一去,半點音訊也沒有,歸期更是不定,連她這個身為局外人的,都替自家的小姐感到難過了,可偏偏,程翩兒除了梁紅袖離開當天狠狠地大哭了一場後,再也沒有落過半滴淚,更沒有提及梁紅袖半句,就好像她的記憶裡沒有梁紅袖這個人似的。

  這樣子,秋棠說怎麼也不敢讓程翩兒獨自一人待著。

  「秋棠不難受,小姐不用理會秋棠,早點歇息吧。」衣袖一抬,擦去了滿頭的汗珠,秋棠給了主子一記大大的笑容。

  程翩兒不是傻子,她當然看得出秋棠是在擔心她。

  「秋棠,我保證我今晚不夜半去練舞,這樣你肯去梳洗一下,然後去休息嗎?」她可不想秋棠會因此而累著了。

  「呃,小姐,您知道?」沒想到你自己的心思會被猜得一清二楚,秋棠不禁摸摸臉,猜著是不是自己的表情出賣了自己。

  「對!你呀,比我更加不會掩飾心底在想些什麼了。」程翩兒又想起那句「有什麼主子便有什麼奴婢」的話,因為夏祈兒總是能夠輕而易舉地猜到她在想些什麼。

  包括,她在想梁紅袖。

  初秋時分蓋棉被、放炭爐是因為少了他暖溫的懷抱,她不由自主的感到顫寒,下意識地想找些什麼來溫暖自己。夜半時分徹夜練舞,是因為憶起與他兩人在鏡房中一塊兒起舞,想他,所以跳舞,這些都被夏祈兒猜到了。

  雖然下定決心,不會輕易原諒他,但她卻無法去否認,她想他。

  想他一直以來的針鋒相對;想他因為吃醋,而嘴壞地諷刺她的舞衣左露右露的;想他在鏡房中緊抱住他,跟她說喜歡她時的情景;想他在佔有她時,某種全然地只有她的專注神情;想他在離開那天,狠下心腸推開她時,臉上那抹心疼與戀戀不捨。

  「至少,梁紅袖不是拋棄了你,他會回來尋你的。」夏祈兒是這樣安慰她的。

  所以她不再哭,也不再傷心。

  她等著他,等著他回來美人閣的那一天,她決定先是狠狠地教訓他一頓,懲罰他的不辭而別後,她會撲進他的懷裡,跟他說她真的好想好想他。

  她是程翩兒,才不是那些愛哭哭啼啼的柔弱女子。

  即使梁紅袖不在她的身邊,不在美人閣裡頭,她也會過得好好的,甜點照吃,舞照跳,向他證明,她會好好的照顧自己,他才不需要像不懂事的小娃娃那樣,一直一直的看守著她、照顧著她,連自己的事也不能去辦。

  不過如果他可以早一點回來,讓她少想念他一點的話,她的氣可能會早一點消。

  如果,他可以快點回來的話。

  將自己圈回棉被裡,她沒有注意到,秋棠已經悄然在她分神期間離開了廂房,只剩下她一人,靜靜地想念著他。
作者: carolinecc    時間: 2012-9-30 03:36 PM

本帖最後由 carolinecc 於 2012-10-1 09:25 PM 編輯

第九章

  初冬的天際,昏暗而雲層密佈。

  濃濃的藥味,瀰漫在寢宮之中。

  「張御醫,紅袖的傷怎麼樣了?」一身金黃龍袍的皇帝,焦急地捉住剛替梁紅袖包裹好傷口的張御醫,忙不迭地問。

  「對對對,我的寶貝兒子怎麼樣了?」張御醫還沒有機會回答,又被另一雙手拖扯了過去,一個風韻猶存的美人接著問。

  「皇上,梁夫人,您們兩位先讓老臣喘口氣。」張御醫一把年紀了,還被人這麼拖過來、扯過去的,差點提早去地府見閻羅王。

  「你趕快喘啊!」兩個位高權重的人,一左一右的夾住張御醫。

  這張御醫醫術高明是高明,可卻最愛吊人家胃口,讓人既擔憂,又不得安寧。

  張御醫拍拍胸口,順了順氣後,緩緩地開口:「好好好,兩位莫急,老臣為梁大人診治過後,發現射中梁大人的箭頭上含劇毒……」

  「劇毒?天啊,不就死定了?」

  「來人哪,快將羅剎國上貢的那顆什麼能解百毒的的百花凝露丸,給朕找來!」

  「慢著慢著。」張御醫被這兩個急驚心的大人嚇到了,他話還沒有說完,他們好像已經把床上的梁紅袖當作已經死掉似的。

  「統統給我閉嘴!」一把低沉略顯沙啞的男聲低喝,馬上將原本吵個不停的寢宮回復安寧。

  「紅袖,你還沒死?」當娘的馬上趕過去,捧著兒子的臉左看右看的。

  「紅袖,你中了毒,還是躺著吧!」當表兄的也衝過去,將半撐起身體的人重新擺平。

  看著眼前兩個至親的人,梁紅袖只覺得自己一陣頭痛,不是因為中毒後的後遺症,他的毒已經被張御醫清了,他的頭痛緣自於眼前這兩個親人。

  他娘的急驚風,雖然已經面對了二十多年,可還是沒辦法習慣得來;而他的表兄,堂堂國君,居然像他娘那樣的,真的有點太過了,幸好,該認真時,這人還是有模有樣,所以才這麼多年了,還是沒有被人踹下皇位。

  「叛亂已經平定了,我要回美人閣了。」拿開覆至下頜的棉被,他撐起身,準備回去見心愛的女子,可是肩上的上傳來一陣火燒似的撕裂疼痛,教他的動作僵了僵。

  「梁大人,你身上的毒雖然已經清了,可是這傷不輕,如果不好生休養的話,可能得熬上一陣子才能完全痊癒。」張御醫在一旁提醒道。

  「聽到了嗎?連張御醫都這麼說了,你就躺著休息,先別回去美人閣了。」幽蘭看著兒子,痛得連臉也白了起來,當下說什麼也不讓他下床。

  「對,姨娘說得沒錯,紅袖,你都已經離開三個月了,也不差這幾天。」皇帝也接著說服。

  「不。」要解決的是全都已經解決掉了,皇位好端端的沒被奪走,雖然還捉不到指使張鈺成的人是誰,但大抵而言,皇宮已經夠安全了,他不想在皇宮裡多待幾天了。

  他要早點回去,見那個這段日子而來,教他心心唸唸的女子。

  「梁大人,你這麼一動,我剛才縫好的傷口,可能又會裂開的。」想他年紀這麼大了,還要重新做一次這麼傷神的事,說什麼他都不會乾,張御醫再次提醒。

  「不怕,美人閣裡也有醫者,這傷再裂開他也能縫。」梁紅袖沒聽到張御醫話裡的警告,他的心神,早已飛往美人閣,飛到自己想念甚切的女子身上。

  若是一天不見,如三秋兮,那麼他與她到底有幾個秋不見了?沒瞧見她,他的心就彷如空了一片似的。

  那天她追著馬車,淚兒漣漣的可憐模樣一再地折騰著他,即使他睡著了,她重複著「為什麼要不辭而別」與讓不要他走的情景,卻一再地在夢中重現,一再地撕割他的心。

  他只求在他走後,月嬤嬤會將所有的事情全告訴她,讓她的淚可以停止下來。
  
  張御醫早料到程翩兒對梁紅袖而言,是極其重要的,但他沒想到為了早點見到程翩兒,梁紅袖居然可以罔顧身上的傷,即使根本就下不了榻,也執意要前往美人閣。

  如果是四十年前的張御醫,他也會這麼做,只可惜現在的張御醫只是醫者,還是一個很不喜歡見到不合作傷者的醫者,所以只見金光一閃,梁紅袖身上數個要穴便扎上了金針,而下一刻,梁紅袖則像被誰狠狠地劈了一掌似的昏了過去。

  皇帝與幽蘭不敢置信地瞪向張御醫。

  「傷患該有傷患的樣子。」張御醫緩緩地露出一抹童叟無欺的和藹笑容,讓人不禁懷疑金針是其他人所為,而不是眼前這位說話與行動都慢條斯理的老人。

  「皇上。」

  被點名的皇帝原本想恭敬地應一聲「是」,但想起自己乃一國之君不能如此地窩囊,硬聲地咬住牙,應了聲:「嗯!」

  「如果梁大人真的那麼想見翩兒花魁,老臣認為,為了大人的身體著想,皇帝可遣使者到美人閣,將翩兒花魁接來皇宮,一來可讓梁大人專心養傷,二來也可以解了梁大人的相思之情。」

  「好好好,張御醫,您這法子真好。」幽蘭簡直連連拍掌,因為她老早就想在舞台以外的地方,見一見這個打敗了她,且將他兒子的心拐走了的未來媳婦兒。

  「皇上,快遣使者去吧!」

  一國之主的尊嚴至此,已經不復存在,然而對方是他的姨娘,他能說些什麼?皇帝只能乖乖地聽從姨娘的話,遣使者至美人閣,以最快的速度將程翩兒接至皇宮之中。

  不過在那以前,還得派人至安野王府,通知一下美人閣的真正當家,安野王與月嬤嬤,有了當家主的同意,他們才可以將程翩兒帶出美人閣的大門,而不至落得一個「強搶民女」的罪名。

  由於月嬤嬤的同意,程翩兒被接進了皇宮裡。

  難以言喻的,不知道為何月嬤嬤,不,應該是說夏祈兒等人,似乎知道了一些她應該知道,但卻一直不知道的事。

  數名宮女領著她,走進一座宮寢之中。

  寢宮之中,並沒有奢華的擺設,只有實而不華的簡單擺設,如果硬是要說,寢宮之中最華麗的該是那垂著層層紗帳的大床了。

  領她進了寢宮後,幾個宮女便退出了,獨留她一人。

  她有些愕然地待在偌大的寢宮當中,思索著到底是誰,會如此大費周章地將她從美人閣接到皇宮裡,卻把她獨自一人扔在這無人的……
  
  ***

  一陣輕咳聲,倏然傳來。

  程翩兒回過身,循著聲音的來源。

  最後,她的目光,停在那垂著紗帳的大床上。

  雖然隔著一層的紗帳,但如果仔細瞧的話,不難看到床上躺著一個人。

  基於好奇,程翩兒徐徐地靠近大床,撩開層層的紗帳。

  當那張熟悉的俊臉映入眼中時,她整個傻住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上前,瞧見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竟然赤裸著上半身,肩膀上束著白布。昏睡在皇宮的床上。

  顫抖的指,輕撫上他身上的白布,白布上赫然血跡斑斑,乍看之下極為駭人。

  「為什麼?為什麼你會受傷?」她輕聲問著,他的臉原本是白皙,但此刻卻是全無血色,暗示著他身上的傷並不輕。

  原本在床上昏睡的梁紅袖以為自己做夢了,否則他怎麼會聽到自己心愛的女子的嗓音?

  他緩緩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教他想了許久的嬌顏映入眼中。

  「翩兒……」乾澀的嗓音,輕喚著她的名。

  她取過擱在床邊的水,輕柔地餵他喝下。

  清冽的水滑過喉間,舒緩了乾澀的喉嚨,同時也教他意識到,眼前的人兒不是他的夢境,她是真實的!

  「好點了嗎?」擱下瓷杯,她問著,嚴重的擔憂掩飾不住。

  「翩兒,為什麼你會在這兒?」對她的出現又驚又喜,他問著,由衷地感激那個帶她進皇宮裡的人。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就被送進來了,那你呢?為什麼你會在皇宮裡,還受了重傷?」原本打算好生懲罰他一頓的念頭,在瞧見他病懨懨的躺在床上時,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純粹的擔憂與心疼。

  她的問題,教梁紅袖怔住了,「月嬤嬤沒跟你說?」

  「嬤嬤要跟我說什麼?」擔憂的小臉上,增添了一抹的困惑。

  顯然,沒有人對她提及過任何的事,要他親口跟她講,而會做出這樣決定的人,梁紅袖想也知道。

  不過,她臉上那抹顯而易見的擔憂告訴他,如果他現在將所有的事情全說出來,她應該會原諒他的。

  「翩兒……」當下,他輕咳了幾聲,彷彿身上受了致命的傷,即將不久人世的氣虛狀。

  「你還惱我的不辭而別嗎?」

  「你……」他主動提及那件教她怒不可遏的事,教程翩兒眉頭一皺,可他這副樣子,她實在是說不出她仍在生氣的這些話來。

  「翩兒,我不是故意要不辭而別的,但當時的時間有限,我怕我無法向你解釋一切,所以才打算托月嬤嬤他們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向你和盤托出,不料他們卻沒有向你說過這件事。」他再咳幾聲,臉色更加蒼白了。

  「我不氣了,我不氣了,你要不先休息一下好嗎?」她擔憂得跟著他一起臉色發白了。

  覺得自己似乎裝得太過火了點,他收起原來打算一連串的咳嗽聲,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好一點,「聽我把話說完好嗎?」

  「好好好,你說,我會聽的。」她已經被他方才那副樣子嚇著了,渾然不知自己受騙了。

  「上床來,躺在我身邊。」忽地,他掀起蓋在身上的棉被,一副要她一同躺在床上,不然他不會開口說的無賴狀。

  換做是平日,程翩兒才不會理他,可他沒有血色的俊臉實在教她心疼極了,又沒有大夫可以跟她保證其實他好好的,根本就不會一下子就歸西去,教她完全無法拒抗他的要求。

  小心翼翼地爬上床,躺倒他的身邊,再拿過被子將他密密地蓋住,不讓初冬的冷風凍著他。

  挨在他的身旁,他身上炙熱的體溫傳至她的身上,明明初秋她都會冷得直打冷顫,蓋得再多的棉被,放再多的炭爐還是冷得不得了,可是現在已經入冬了,但有他在身旁,她居然不會感到寒冷。

  她想,她可能知道原因了,心底有一陣的甜泛開,一直從心頭蔓延開來。
  
  ***

  抬首看著眼前的男子,一股的衝動,教她再也按捺不住地開口:「紅袖,我愛你,真的很愛你。」

  她水眸中滿得快要溢出的愛戀,以及酥甜入心的愛語,教梁紅袖的心緊揪了起來,不是因為難過,不是因為傷感,而是因為那句宛如天籟的話語,他等了那麼的久,終於等到了。

  「我也愛你,翩兒。」不只是喜歡那麼簡單,他愛她,更甚於愛他自己。

  程翩兒從不知道,原來一句短短的愛語,可以是如此地醉人。

  闔上帶著淚濕的眸子,她緊緊地依靠在他沒有受傷的那邊肩膀,勾出一抹既甜又嬌的笑靨,現在的時刻並不適合眼淚,而該適合笑容。

  這個兩情相悅的時間,實在不適合道出那些破環氣氛的事,尤其她已經不氣他當初的不辭而別,所以梁紅袖私心地決定,那些事,待晚點時,他會找個適合的時間來跟她說。

  「翩兒,吻我。」而現在,他極度想念著她帶著甜味的吻,他是靠著記憶中的甜吻,才能按捺得住不離開皇宮,衝到美人閣看她、吻她的衝動。

  現在,她人就在這兒,他再也忍不住這樣的念頭了。

  「你的傷……」沒想到他受了傷還這麼不安分,向她提出這樣的要求來,她的小臉一下子就浮上一層的緋紅,有點羞赧地提醒他現在是一個傷患。

  「不礙事,我傷的是肩膀,不是唇。難道你不想我嗎?」他的嗓音暗啞著,輕緩地問著她,以聲音迷惑著她。

  她怎麼可能不想他?她想他的一切,也包括他炙熱濃烈的吻。

  既然他說不會影響到他的傷,沒有了顧忌,她自然而然地靠近他,軟唇緩緩地貼上他那張開的唇,小巧的舌探進他的唇間,任他使勁的吸吮舔弄,逗出她一聲聲的嬌喘。

  兩人都沉醉於這記的熱吻間,並沒有發覺,有三雙的眼眸,正饒富興味地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

  「雖然親吻不會影響到他的肩膀,但我怕你們兩個再吻下去,他要動的不只是唇,而是全身,屆時我怕他的傷會再裂開,到時更加麻煩。」

  蒼老的嗓音,隔著紗帳,提醒著那個老不合作的傷患。

  程翩兒倒抽口氣,連忙拉起被子將自己密密地蓋住。

  他剛剛的一舉一動,都被瞧見了!

  一陣的羞窘濃濃地包裹住她,她想若她不探出頭來,紗帳外的人絕對不會知道她是誰的,只是,這些都是她的妄想。

  「翩兒花魁,你的腳傷看來全好了。」蒼老的嗓音再次傳來,明顯的笑容完全遮不住。

  程翩兒有多想不應聲,繼續躲在被中裝死,可是對方是長輩,而且還是曾經診治過她腿傷的醫者,於情於理,她都得回應並道一聲謝。

  「是的,都是您的功勞,謝謝您張御醫。」努力地壓下心中的羞愧感,她緩緩地從被中探出頭來,可是一雙眼卻不敢落在任何人身上,只敢落在一截黃袍上。

  黃袍?

  她瞠目結舌地瞪著那以金線繡上霸氣十足的金龍的衣袍,眼前跟張御醫一同撞見她將梁紅袖壓在身下自已親吻的人,該不會是她心中想的那一個吧,想她一介民女,何德何能能夠見到當今的天子?

  「皇上,這就老臣跟你提過的,被喻為天下第一舞孃的翩兒花魁了,她的『胡旋舞』當真是天下一絕,老臣還從未見過如此生動的舞蹈。」張御醫笑呵呵地說,並一併解答了她的疑惑。

  「當真?那麼改天朕一定要好好地瞧瞧你的舞。」另一道男嗓音響起,應和著張御醫的話。

  「你們還要在那裡待到什麼時候?」梁紅袖不悅的瞪住三人,難得他與心愛的女子有獨處的機會,這些人卻跑出來礙事,這叫他怎麼可能和顏悅色地對待他們?

  更何況他最擔心的,還有另一件事。

  「你怎能對皇上如此無禮?」他懷中的女子抬起頭來,為他對當今皇帝的無禮感到不可思議。

  「翩兒姑娘,朕早就習慣了這表弟的無禮了。」

  程翩兒愣住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雙耳聽到的,「你……」

  梁紅袖探手,握住她的手腕,「翩兒,你聽我說……」

  該死!他就知道,他們三個一來,就沒有好事發生。

  「你……你是皇上的親表弟?」她瞪大水眸,難以置信地質問他。

  「對。」面對火氣四溢的她,梁紅袖知道再也瞞不了下去,只好點頭承認了。

  「你……」程翩兒如同梁紅袖所想,一直而來都以為他只是寂寂無名的平凡小悲,萬萬想不到他居然是皇帝的親表弟,一個皇族外戚。

  「我娘是御舞者。」見她震驚的反應,既然已經知道了其中的一項,也不需要再瞞著其他事,所以他決定將所有的事情一次點明。

  「而我,是禁軍的統領,這次回宮,也是為了平定叛亂。」

  如此一來,就可以解釋為什麼他會擁有極高的舞蹈天分,會懂得那麼多的舞;同時,也能解釋他身上為什麼會有著與舞者不同的結實肌肉。

  程翩兒呆愣得不知該作何反應,可隱隱約約又覺得有些不尋常,既是禁軍統領,為何會出現在美人閣?當初他說是為了她,但現在,真的是如此簡單嗎?

  思及此,她的眼眸冷了下來。

  「當初,你到美人閣到底有什麼目的?」

  「一來,是為了皇上去調查美人閣是否有以下犯上、叛軍謀反之嫌;二來,只為我娘說,她敗給美人閣的翩兒花魁,我去,只為了瞧瞧你是否真的有這個能耐,教我娘甘拜下風。」他也料到她會問,所以將她想要知道的事,全告訴了她。

  「美人閣的大家都知道你的身份與目的?」

  「對,月嬤嬤以及你兩個姐姐都知道。」

  程翩兒看著眼前的男子,頭一回覺得自己根本就不認識他似的,他的來歷,他的身分,她全然都不知道,若非張御醫與皇上等人的闖入,他還會瞞她瞞到什麼時候?

  「翩兒,我並非刻意想要瞞你,只是我一直找不到適當的時機告訴你。」

  她眼中受傷的神情以及臉上難過的神色,如同一把無形的刀,割傷了他的心。

  「但有一件事,我絕無騙你、瞞你,我愛你,請你記住!」

  愛她?

  程翩兒怔忡地抬首看著他,她雖有些混亂,但也不會否定他對她的愛,他雖瞞她,但他確實是愛她的,她能感受到。

  事實上,是她自己一開始便以為梁紅袖是個無名小卒,剛好路過美人閣而進來當男倌的,並沒有太深入去想其他的事,直到其後愛上他,她都不曾主動打探過他的家人以及背景,她也有疏忽的地方。

  只不過,他這樣事事都瞞她的性子,實在是教她生氣極了,她無法這樣就算了,還有一件事……
  
  ***

  她轉向因看了一出好戲而心滿意足的張御醫,「張御醫,他的傷怎麼了?」

  「喔,老頭子我替梁大人診治過後,發現射中梁大人的箭頭上含劇毒,不過毒已解,身上除了肩膀上的箭傷比較嚴重,需要一段長時間調養以外,並無大礙。」

  張御醫終於找到一個願意聽他好好地說完梁紅袖傷勢的人。

  「翩兒……」梁紅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程翩兒回頭,「請梁大人好好地待在皇宮養傷,在傷好前,請勿離開皇宮大院。」她的嗓音已經沒了驚訝或者是憤怒,好像已經接受了他的身份。

  以梁紅袖對程翩兒的認識,一旦她生氣起來,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地罷休。

  「那麼,你呢?」

  「我?」緩緩地,她勾起一抹柔媚的笑。

  「我當然是回美人閣,繼續跳舞,不過多虧有了你的教訓,我的軟舞跳得比以前好,而且我發現,跳軟舞時的舞衣更美更輕薄,教我喜歡得不得了。」

  她對舞衣的喜好,他一清二楚。

  「該死的,那些舞衣你不許穿!」

  輕薄也就代表布料極少,她裸露的地方更多的意思。

  一思及她雪白的肌膚給其他的男子瞧去,他的妒火便忍不住燃起。

  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的三人看得嘖嘖稱奇,尤其是幽蘭,直覺得這個未來媳婦兒有一套,否則她的兒子怎可能會如此地失控?

  程翩兒盈盈地掀開被子,下床,向著三人福了福身,行了禮。

  接著,她回身對著還在床上無法下地的男子輕道:「請梁大人好生休養。」說著,便離開寢宮。

  「程翩兒,你給我回來!」

  寢宮內,爆出一聲的怒吼,可她一點也不以為然。

  新仇加舊惡,還有他裝虛弱來騙她的這些,她都要一一討、回、來!
作者: carolinecc    時間: 2012-9-30 03:37 PM

第十章

  「為何不告訴我呢?」

  回到美人閣,程翩兒並不是先回到自己的西築小樓,而是夏祈兒的南築小樓。

  她不會愚昧到連誰出的主意都不知道。

  聽著毫無怒氣的詢問,程翩兒真的只是困惑以及不懂她為什麼會這麼做,並沒有她意料中的大發雷霆,夏祈兒挑起了眉,看著好像不太像自己妹子的程翩兒。

  去了一趟的皇宮而已,怎麼改變這麼大?

  「你都聽紅袖說了?」被接到皇宮裡,卻沒有遭到月嬤嬤的阻撓,除了去見受了傷的梁紅袖以外,她實在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這段日子裡,她故意隱瞞紅袖的消息,不讓程翩兒知道,當中更包括了梁紅袖在最後一場與方鈺成的對峙中,他受箭傷與中毒一事。

  「我不懂為何你們要瞞著我,而且連他的事都一直瞞著我,不告訴我?」

  感覺她彷彿在一夕之間長大不少的夏祈兒,暗暗地猜測著,這是否是因為梁紅袖的緣故。

  「紅袖當初到美人閣時,雖不是抱著什麼的壞心而來,但卻因質疑王爺的中心而教默默惱怒了好一陣子,在他主動要求在美人閣住下時,嬤嬤原本打算讓他吃吃苦頭,教訓他一頓後就將他攆走,可他卻在明知我們有什麼意圖下,非但沒有退宿,反而對嬤嬤說,他喜歡你,為你吃再大的虧,再多的苦頭也沒關係。」

  「起初我們怎也不信,誰知他卻在美人閣裡待了三個年頭,試問天底下有哪個男子願意被人當成男倌整整三年而不惱羞成怒的?何況,這三年來他也將功抵過了,所以嬤嬤便由著他待下來,順道瞧瞧他會以什麼樣的法子來獲得你的芳心。」抬眸看了看,果然,聽得入神極了,捨不得少聽一言一語。

  「只是我們沒想到,紅袖居然除了逗你生氣,也不懂得討你歡心,看得原本只想冷眼旁觀的我們忍不住的替他也焦急起來,尤其皇上只給他四年的時間,四年過後,他就必須回去皇宮,繼續履行他的職責,可隨著時間漸過,但他似乎依舊無法教你喜歡上,當我們以為萬事休矣時,老天爺竟然讓他用這種方式,教你動了心,萌了意,愛上了他。」淺淺地笑開,夏祈兒睞了程翩兒一眼。

  被點明了心事的程翩兒立時紅了臉,又嬌又瞋的瞪了眼平日總是冷冷淡淡沒什麼情緒,但偶爾卻會在人家意想不到時,捉弄人一番的壞姐姐。

  被睞了一眼的夏祈兒,唇邊的笑更深了,「竟然有韻味了,看來已經不再是個小丫頭了。」

  「姐姐!」原本紅了一片的臉頰,現下如同火燒似的通紅。

  「而這一次不告訴你,是因為紅袖違背了對我們的承諾,教你哭得傷心。」幾個姐妹都是她最重要的手足,怎能容得他人欺負去了?

  「我以為,不告訴你會讓你生他的氣,至少要先給他一頓苦頭吃後,我才會向你解釋清楚。只是我算漏了你是多麼愛他、緊張他,他一受傷,你都心軟了,連自己受過的氣也全忘了,甚至還原諒他一直而來對你的隱瞞。」

  羞窘的一張臉,程翩兒找不到任何的話來回應,只因當她瞧見梁紅袖那毫無血色的臉龐時,她的心就疼得像有人拿著利針一下一下地刺著她似的。

  這樣的她,怎麼可能還記得自己在氣什麼、惱什麼?

  「不過,你怎麼不呆在皇宮裡?你跟紅袖已經這麼久一段日子不見,怎麼不留在他的身邊,與他耳鬢廝磨、卿卿我我夠了才回來?」

  這,可是在她的意料之外啊!
  
  ***

  「當然是因為梁紅袖那傢伙又騙我了,明明受的傷不是那麼嚴重,卻故意裝虛弱騙我的同情跟眼淚。」想及自己那時的緊張,程翩兒不由來感到一陣不好意思。

  「喔?居然得不到教訓,還想用騙的方式來挽回。」夏祈兒也覺得梁紅袖活該,不打算為他美言幾句。

  「對,所以我故意說要穿更輕薄的舞衣跳舞,而且還命他在完全痊癒之前,不許回來,讓他吃吃乾醋。」程翩兒眉飛色舞的說著:「姐姐覺得我這個懲罰夠了嗎?」

  當然不夠!只是,看著她眉宇之間幸福的神色,夏祈兒又怎可能再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打斷她的快樂?

  看著她快快樂樂的,夏祈兒覺得自己做的決定是正確的。

  「說起來,梁紅袖說姐姐你已經有心上人了,是真的嗎,那是誰啊?」憶起了這個重要的問題,這段日子裡她只顧著想著心愛的男子,居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事。

  聞言,夏祈兒的神色未變,只是揚起一抹淺淺的笑,「傻翩兒,姐姐怎可能會有心上人?紅袖在瞎猜而已,你可別聽他瞎說。」

  「是嗎?原來不是真的呀……」程翩兒有絲失望,不過馬上又揚起一抹燦笑,「姐姐這麼完美,將來一定會找到一個深愛你,且跟你匹配的男子的,翩兒相信一定是這樣的!」

  不畫自黛的柳眉微彎,夏祈兒沒有回應,只是握起程翩兒的手,「姐姐只求你們都能跟鐘愛的人廝守終生,那就夠了。」

  程翩兒聽著這番話,深覺怪異,可夏祈兒臉上的神情與平日無異,教她又挑不出語病來。

  「好了,不是要氣氣紅袖嗎?來吧,姐姐跟你挑舞衣去。」夏祈兒牽起她的手,離開了自己的閨房,朝她的西築小樓走去。

  程翩兒若有所思地看向緊闔門板的閨房,而後在夏祈兒的催促下,回去西築小樓。

  結果,程翩兒有沒有穿著裸露肌膚的輕薄舞衣到台上跳軟舞呢?

  答案是沒有。

  說那些話,只不過是用來氣梁紅袖而已。

  她的身子已經給了他,私心下她還是只想給他看,所以非但沒有穿上更輕薄的舞衣,她連同以前的舞衣,都增添了不少的布料,幾乎將全身的肌膚都包覆起來,不讓其他人分享去獨屬於他的美景。

  一直在宮中生著悶氣的男子,直待傷好了,重新回到美人閣才發現,他被騙了,不過雖然被騙了,但卻明了她的心意,所以再多的氣,也消了。

  原本還在介懷她被那麼多男子直盯著她柔美的身子,但一想到,跳舞是她最鐘愛的事物,如果他硬生剝奪去她最愛的事物,那麼她的人生又有何樂趣可言?而且現下她為了他,穿上包得密不露肌的舞衣,如果不是顧忌了他的感受,她又怎麼可能捨棄原本的那些美麗舞衣?盡管還是嫉妒著,但他也不打算阻止她繼續在台上跳舞。

  這次回宮,他還有另一個目的,就是想正式卸下禁軍統領一職,往後都能長久地跟心愛的女子待在美人閣裡雙宿雙棲,婦唱夫隨。

  豈料皇上與他的親娘同時間地反對……

  「你怎麼能如此見色忘義,你要為兄的到哪裡去找第二個梁紅袖來?如果將來再出現第二個,甚至第三個張鈺成的話,那為兄的該怎麼辦,怎麼辦?」演苦情戲的人,再也不以「朕」自稱,改以「為兄」,打算動之以情。

  「你這小子,往我這個做娘的辛辛苦苦地把你從這麼小……」比著小腿肚,「拉拔到今天這個人模人樣的,你卻居然為他人作嫁衣裳,也不願為你娘我穿針引線,眼見你已經窩囊地無法把翩兒帶回宮中繼承我的衣缽,你還要待在人家的地方繼續當男倌?你是不是要氣死你娘我,你才高興?孩子他爹,我好命苦哪!」他娘甚至將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搬出來,演了個遍。

  他冷眼旁觀,打算等他們兩個人戲演夠了,便摟著心愛的女子回美人閣,怎知他那心軟的人兒完全沒瞧出他們在裝模作樣,直勸他不要當一個忘情背義、拋娘棄兄的無恥小人。

  話,是她逼著他答應的,如果不將她一起拖進這渾水裡,又怎能平息他內心的憤憤不平?所以,他也一同拐了她,跟他一塊兒的,半年時間待在宮裡,半年時間待在美人閣裡。

  待在美人閣時,她可以跳舞給其他人看,但身上穿的舞衣,絕不可以露出臉以及手以外的肌膚,而待在皇宮時,她則只能跳給他一人看,而身上穿的舞衣,則是由他親自選的菲薄披紗。

  ***  

  程翩兒為難地看著手中的「舞衣」。

  「不是答應過了嗎?穿上由我挑選的舞衣,而後跳我想看的舞。」瞧見她小臉上為難的男子,笑得特別地放肆。

  那次比試,她輸掉的條件便是任他為所欲為,可是她真的沒想過,他的要求居然會是如此下流。

  「至少……至少讓我穿上兜兒跟褻褲兒……」她試著跟他討價還價。

  「不可以!不是說過了,『鳳求凰』第一的要點便是穿得少?若你包得密密的,不就違反了第一要點了?」他煞有介事地糾正她。

  「但穿得少不代表什麼都不穿!」

  身上只披著一件什麼都遮不住的菲薄披紗,披紗底下還不能穿上任何的外裳,甚至連兜兒跟褻褲兒都不許穿,這,跟裸著身子跳舞有什麼分別?

  尤其「鳳求凰」這支舞,當中還有分腿的姿勢,不穿上褻褲兒,不就等於在他面前……

  「翩兒,你怎麼會什麼都不穿?你還有這件披紗,不是嗎?」

  他取過薄如蟬翼的披紗,披到她的肩膀上,而後大掌開始為她寬衣,讓她身上的「舞衣」到達自己的要求。

  「你……你分明就是……」咬唇,再也說不下去。

  「怎麼欲言又止,開始害羞了嗎?」長指,撫過她頰上的紅暈,「真是愛害羞,明明不管是在成親前或是成親後,已經做過很多遍了,不是嗎?」

  他們在一個月前,在美人閣裡成了親,她成為了他正式的妻,正式地被他獨佔擁有。當時他娘還大吼他這輩子做得最好、最對的事,便是娶了她為妻。

  就算是做過很多遍,但也不代表有那個勇氣跟膽量,用這副模樣在他面前跳出「鳳求凰」來。

  「翩兒,你答應過的。」他拿她的話,來堵她的嘴,更讓她無法拒絕。

  褪去她身上最後一件的小褻褲兒,梁紅袖退後一步,而後,再也無法從眼前這春色美景當中挪開自己的目光。

  她的身子有多美,他一直都清楚,可他不曾料到,在一件簡單的紅色披紗的映襯下,她居然會美艷得如此地驚人且銷魂。

  胸前的柔軟,頂端上的玉珠兒,以及雙腿間的女性密處,在披紗下若隱若現,看得他一陣的血脈沸騰,只想將她壓在身下恣情地沖撞一回。

  但他也不會忽略掉,看著她這身的裝扮,跳起「鳳求凰」時,會有多大的震撼,會有多大的視覺享受。

  身上的涼意,以及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教她禁不住地輕顫。
  
  ***

  「冷嗎?」他的嗓音已經暗啞,高大的身子,在下一刻貼住了她的後背。

  「來,貼著我跳,就不冷了。」

  他的話,讓她更羞了。

  貼著他跳,不等於將她的女性密處,直接貼著他的男性硬挺磨蹭?

  她心慌意亂地想要走開,可是他的掌已經握住了她的腰,強逼她的手腳做出「鳳求凰」的起舞式。

  一陣的涼意在腿間的花瓣間傳來,她羞恥地闔上眼,只因他什麼都沒做的情況下,她居然濡濕了。

  而他,似乎沒有發現她的濡濕似的,繼續地擺弄她僵硬的身子,要她跳著「鳳求凰」。

  「手腳太硬了,硬生生的一點美感也沒有,天下第一的舞孃,原來能耐只有這樣?」他故意地說著激怒她的話。

  果然,禁不起被「侮辱」的女子,掙開他的手,顧不了羞,貼著他舞起「鳳求凰」來,素手抬起,往後撫過他的臉,他的鼻尖,他的唇,再下滑到他的頸項,留下一陣教人哆嗦的酥麻。

  圓渾的臀兒,抵住他早已激動地男性硬杵,靈動地畫了一個又一個的圓,菲薄的披紗,因為這個動作而越撩越高,直到她赤裸裸的臀兒,隔著他的衣褲,直接地磨蹭著他。

  早經人事的身子,因為這支太過煽情的舞而起了反應,在抵著他畫圓時,綿穴已經透了出濕意,沿著雪白的大腿蜿蜒而下。

  再也受不了讓濕掉的穴兒隔著衣衫抵在他的硬杵上面,緩緩地摩挲,她的姿勢早已經不是「鳳求凰」的舞步,而是屬於她,程翩兒求歡時的特有舞步。

  「紅袖……」難受地嚶嚀出生,她受不住水穴傳來的空虛感以及騷動,開口向身後依舊沒有動作的男子求救。

  如果不是那抵著她的穴口蠢蠢欲動的男性實在是又硬又挺,她會以為她的「鳳求凰」跳得極為失敗,教他連丁點兒的反應也沒有。

  「想要了?」

  看著她動情的俏麗模樣,他伸手將她的小臉往後扳,將角度調至最適合親吻她時,便以鷹隼似的迅速擄住了她的唇,舌尖在她唇間肆意地翻攪,吸吮,大掌則分別挪到她胸前,揉捏著她敏感挺起的乳尖兒,另一掌則是撫上她雙腿間的銷魂處,一如意料當中的摸到一掌的水液。

  「真是,越來越媚人。」他讚歎地說,長指順著蜜液,滑入她依舊緊窒的水穴裡。

  她口中不住地逸出嬌吟,被他越來越熟練的方法弄得連半點的羞意也無法留下。

  「紅袖,我要……」她扭動著嬌軀,小手往下,隔著衣服握住了他的硬起。

  「解開我的衣服。」他將她轉了個方向,讓她能面對面的對著他,替他脫衣,而他的指,則改由臀兒的後方,再次滑入她空虛的水穴裡。

  她手腳凌亂地脫著他的衣衫,小手則探入他仍未被退掉的長褲裡,以柔軟的小手握住他炙熱的男性,隨著他進出的節奏,觸摸著他。

  柔軟的掌心帶來驚人的快感,他低吼出聲,再擠入一根長指到她氾濫成災的水穴裡。

  「啊……紅袖……」被倏地撐開的快感讓她瞬間先到達一個小小的巔峰,蜜液如泉湧似的流出,濕了他的指掌,更多的蜜液淌下大腿,在地上形成了一小灘的蜜流。

  抱起虛軟的她回到床上,並架開她的腿,她身子骨軟,所以很輕易就將她的雙腿分開到最極致,指頭勾住了披紗,貼上她敏感凸出的小核,勾出她更多的蜜液。

  赴經高潮的女性哪裡禁得起這樣的逗弄,她被他挑逗到極點,嗚咽出聲地哀求:「紅袖……求求你……」十指攀上他的肩膀,指甲忘我地在他的肩膀上劃過,留下數條的指痕。

  細碎的疼痛刺激了情慾,他再也不需要她的哀求,私下身上僅存的長褲,握住她的腰,飽腫的男性長驅直進,直抵入她的最深處。

  她繃直了身子,體內溢出更多的水液,因為那記強而有力的闖入,剛好磨過了她體內反應最敏感的嫩肉,接下來,每一次的刺入與退出,他都故意地磨著那塊嫩肉,讓她在最短的時間裡,又再一次地衝上瑰麗的高峰。

  可是這一次,他並不給予她緩和適應的時間,逕自地在她甫經高潮,變得敏感至極的水穴裡用力地進出,乍開乍合地聳動著,逼出她更多的嬌吟以及無盡的顫抖。

  「啊不,紅袖,不要了……我不要了……」太多的快感以及歡愉同一時間襲向她,她落著淚,嗚咽著,向他求饒。

  可她卻忘了,每一次當她這麼向他求饒時,她得到的並不是放過,而是更激烈的入侵,以及更情色的撫弄。

  被頂弄得上下晃動的雪胸吸住他的目光,他俯下首,含弄住嫣色的乳尖兒,微微施力地輕嚙著。

  「夠了……」她受不了地弓起身子,開始緊緊地收縮著水穴,想要他早點噴撒而出。

  沒料到她會這麼做得他一時不察,一聲的低吼,埋入她的最深處,將男性的陽液完全射進她緊縮得不能再緊縮的水穴裡。

  「你!」他惡狠狠地瞪住她,一想到自己居然就這麼地被她夾弄了出生,一陣的羞恥感便濃濃地包圍住他。

  她認得這個表情,那是他使出更多法子來折騰她時才有的表情,她當下心一跳,連忙討好地漾出一抹甜甜的笑,「紅袖,我愛你!」所以,請放過她吧!

  聞言,他的臉色有變得更好,「翩兒,我也愛你,但這不足以彌補我剛剛的過失。」

  他的表情,危險極了。

  「不不不,剛剛我很滿足,你一點過失也沒有。」

  為了保住小命,現在要她說什麼,她都說得出口。

  「是嗎?」

  「是的是的。」

  「可是我還沒有滿足,所以翩兒嬌妻,你就好好地滿足我吧!」沒有半點給她反映的時間,他握住她的大腿,再一次將重新硬起的硬杵深深地埋入她,一再地重複,那遠古便流存下來的律動。

  整整的,一整夜。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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