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討論區

標題: 墨武 -【偷香】《連載中》 [打印本頁]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1:08 PM     標題: 墨武 -【偷香】《連載中》


【書名】:偷香

【作者】:墨武

【內容簡介】

  穿越到三國附身到曹府家奴身上的單飛,一心想做個成功人士。

    不想白富美和巔峰人生難以兼得,高富帥阻擋他融資的前行。

    不甘心陰差陽錯的屌絲身份,憑借似是而非的遠見和淵博的考古知識,單飛在成功的道路上注定要逆襲出不一樣的精彩人生!

    不一樣的三國故事,不一樣的墨氏群雄,一樣的還是我們墨門從未失去的熱血憧憬!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1:09 PM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6-4-4 01:52 AM 編輯

第1節  成功人士

  眼下一定要先搞套好點的裝備,然後風風光光的去鄴城做我的成功人士,單飛領回新衣新鞋後,心中嘀咕了一句。

  他眼下很不成功,手上拿的說好聽點叫做新手裝,說難聽點就是乞丐服——曹府的家奴,和乞丐有分別嗎?

  他從未想到過自己會變成曹府的家奴。

  考古世家七代單傳的他,因奉最上層的命令,在鄴城全盤主持一項國內最神秘的考古挖掘工作,他意外發現了黃帝后人女修的玉棺,見到玉棺那一刻,他的三觀幾​​乎被推倒重建,他知道這項發現未見得絕後,但絕對是空前的一項發現,如果公佈出去的話,肯定會震撼全世界,改寫達爾文的進化理論甚至人類的文明……

  可不等他公佈一切的時候,就被那神奇的玉棺帶到了建安八年,附身到一個家奴的身上,都說上帝給你關上窗戶的時候肯定會夾壞你的腦袋,結果還真是這樣。上帝在把他人生窗戶關閉的時候,順便夾壞了這個家奴的腦袋。

  家奴滿腦袋是血,奄奄一息,那幫曹府的人正準備將之埋掉的時候,他醒了過來。見他突然又睜開眼了,那些人都是大呼小叫起來,叫的比他還要淒慘。

  等雙方都明白過來的時候,他竭力說服那些人自己還可以成功的搶救一下,那幫人放棄活埋他的念頭,把他又帶回了曹府。

  在冷硬的床板上躺了大半個月,他終於可以下床走動,也弄清楚周遭的形勢。

  他叫單飛,眼下住在許都——如今天底下最太平的一個地方。他好像沒親人,近來才被賣到曹府為奴,他的主人叫做曹洪,對於曹洪他並不陌生,曹操的族弟嘛,和曹操可說是穿一條褲子​​的兄弟,這個看過《三國演義》的人應該都知道。

  單飛對歷史的了解自然不在話下,不過現今曹洪好像不在許都,史書只記載大事,自然不會將曹洪吃喝拉撒的時間記錄的一清二楚,稍微推算一下時間,單飛感覺這主人應該是跟著主人的主人——也就是曹操,二人可能在計劃攻打鄴城呢。

  單飛躺在床上的時候就打起瞭如意算盤,只要曹操他們拿下鄴城,咱就一馬當先的殺過去,戰亂年間,房產不值錢,鄴城那些土豪不一定會和他做朋友,但一定害怕清洗動盪,急於拋售產業,卻不知道鄴城隨後就是大肆擴建,取代許都成為魏國的政治經濟中心,地價飆升,咱搶占先手,說不定還能趁機大大的撈上一筆,融資上市,從此走上人生巔峰呢。

  老子不要當個家奴,老子也不想當炮灰,老子還要做成功人士。

  單飛胡思亂想的功夫,才要換下不太成功的破鞋,就聽房門一響,有人推門進來叫道:“單飛,你好了?”

  抬頭望過去,單飛知道那人叫做鄧義,算是他的室友,曹府家大業大,家奴待遇倒比乞丐好多了,包吃包住,他和鄧義能分得一間木房住,鄧義還算仗義,這些天倒多虧鄧義的照顧。

  單飛從鄧義口中得知鄧義比他大三歲,也就間接推出自己的年齡。

  鄧義自稱不到弱冠,單飛看他能當洗衣板的一張臉,卻感覺這傢伙很可能在裝嫩,這傢伙明顯不是個歐巴,鍋巴還差不多。

  見單飛怔怔望著他,鄧義走過來笑道:“你小子真的命大,不過你在城外究竟遇到了什麼,怎麼一頭是血的回來了?還差點死掉!”

  單飛更想知道這個答案,可對這個身體的過去也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還不通呢,只能含糊道:“我……都不記得了。”

  “我知道你小子心氣比較高。”鄧義顯然比單飛還要了解單飛,低聲道:“你是不是也想做曹家的買賣。”

  單飛微楞,就聽鄧義又道:“可那買賣都是搏命的買賣,咱做不了,安心做個家奴不好嗎?其實做曹府家奴沒什麼不好,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在這許都城,誰敢瞧不起我們?”

  真是一條沒理想的廢柴!

  單飛感覺這小子天生做奴才的命,順便在拉低他的理想,滿臉黑線不等反駁的時候​​,就聽一聲鐘響,鄧義立即拿起飯碗就衝了出去——曹府下人吃飯時間到了。

  “等等我。”單飛顧不得理想,穿著破鞋也跟著跑了出去,成功人士也得填飽肚子先了,這大半個月清湯寡水的讓人心中起火。

  他和鄧義咽著口水終於搶到了一大碗燉爛的肥肉,曹府不但伙食好,廚子也有兩下子。

  一幫下人分得伙食,都是三三兩兩的在院子散坐開甩開腮幫子吃飯,吃完後又是在樹下東倒西歪的小憩。

  三國時期的家奴說穿了就是舊社會賣身的長工,不但負責春耕秋收,漁採、伐木、製作的活兒都可能承擔,每天的任務並不輕鬆。不過鄧義並沒說錯,曹府的家奴還是有點地位的,很多時候都是在府中打打雜、跑跑腿,無疑要比別人家的家奴輕鬆很多。

  單飛溫飽過後,又開始考慮怎麼重新做個成功人士,四下打量眼,低聲道:“對了,你說曹家做的是什麼搏命的買賣?”

  鄧義說的肯定不是衝鋒陷陣,這不是買賣了,他心中有個猜測,但不是太肯定。

  鄧義奇怪的看著他,壓低嗓子道:“這不都是你和我說的嗎……曹大爺是將軍,曹三爺卻是做這個的……”他用手向下一插,然後往上一揚。

  單飛心中一震,不等再問的時候,就聽前院突然傳來一陣歡呼聲,“大小姐回來了。”

  眾家奴一下子炸了的模樣,紛紛向前院湧去,鄧義也是霍然站起要跑,見到單飛還在那坐著,一把拉他起來道:“你傻了,大小姐回來了還不去接,她心腸最好,見到我們迎接一高興說不定會給我們點賞錢。”

  單飛終於來了點興趣,暗想打遊戲在新手村都比較缺錢,自己這個新手初到這個年代,先撈點本錢換裝備總是不錯。

  他跟著鄧義近了前院,突然一把又拉住了鄧義。

  鄧義一個趔趄,才要問單飛做什麼,突然也知趣的止步收聲,前院靜的和哭喪一樣,一女子正騎在馬上,纖腰一束,眉黛春山,可說是單飛在這個時代見到的第一個美女。說實話,他在那個時代也沒少見過美女,但天然的這般靚麗的絕對少見。

  可這美女怎麼看起來和冰一樣?

  這就是心腸好的大小姐?曹洪的女兒?

  單飛這段日子倒沒少聽到鄧義流著口水提及大小姐,也知道曹洪常年征戰在外,雖有兩個兒子,可曹家的生意多是這個曹大小姐打理。

  這個大小姐美如天仙,性格和善,對下人也是和顏悅色。誰要是娶到這種老婆不知道前生敲穿了幾百個木魚。

  當然了,這都是鄧義的原話,單飛知道鄧義可能做夢都想倒插在曹家的墳堆裡,今日他終於有幸見到這個大小姐,感覺鄧義滄桑的外表下有著葫蘆娃一樣的天真,

  這女人美貌是有的,不過單飛的荷爾蒙雖在暴漲期,頭腦畢竟不是青澀的少年比擬,一看這女人的面相,再聯繫她的日常,就知道這女人要是放在當代,絕對是個和男人掰手腕的女強人,這樣的女人恐怕七個葫蘆娃摞一起也搞不定啊。

  這種女人,還是離她遠點好些。

  眾人卻和單飛想的不同,大夥或多或少的都在看著大小姐身後的一頂轎子,轎簾下垂,轎子中傳來輕微的咳嗽,大小姐的神色似乎和轎子裡的人有關?

  沒人歡呼,有管家模樣的近前討好了幾句,大小姐只是揮揮手,管家知趣的走開,抬轎子的長驅直入才要繼續向裡走去,轎中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

  轎子立即停下,大小姐翻身下馬,湊近了轎子,低聲說了句什麼。轎簾一閃,有隻手從轎中伸出來,向一旁指了下。

  單飛心中一凜。

  他倒不是凜然轎中那人向他這個方向指過來,無論那人怎麼指,他都知道不會扯到他身上,他身前一幫等著要討賞錢的家奴呢,有活兒肯定是他們去做了,看這情況,今天賞錢肯定要不到了,買裝備還要想別的方法,要不是怕太引人注目,他早就回去睡覺了。

  作為一個成功人士,這點眼力覺悟還是要有的。

  他只是凜然那人一隻手的顏色。

  才過晌午,初秋季節,陽光斜斜照了下來,將那隻手照的烏濛濛的滿是黯淡。

  旁人或許不知,或許只感覺這是一隻很是權威,有分蒼老勞累的手掌,可作為一個極為出色的考古專家,兼職一個更出色的倒鬥人(盜墓者),單飛看到的遠比常人要多。

  他一眼見到那人手掌的顏色,就有九成的把握認定這是一隻專業倒鬥的手,因為那手上顏色很像是屍氣感染的。

  屍氣聽起來很玄,但單飛當然知道那是屍體藏於地下久而久之產生的一種微生物反應現象,微生物侵染到盜墓者的手掌這才造成很難洗去的的痕跡。

  看這隻手的模樣,轎子裡坐的若不是活屍,只怕就有幾十年的摸屍經驗。

  方才鄧義做了個挖土的手勢,單飛就感覺他說的是倒鬥,他早有這個猜測,甚至早是穿到這個時代前就有這個想法。

  根據史書記載,曹洪是個有錢的主兒,當初曹操做司空的時候,每年都讓縣令報報官吏的家財,當時縣令對曹操說曹洪的家產和公侯之家相等時,曹操就回了句——我家貲那得如子廉耶!

  子廉是曹洪的字。

  曹操的話說白了就是——老子肯定沒曹洪曹子廉那小子有錢。

  曹洪的錢當然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單飛回想鄧義方才所言,立即想到——曹府的大爺曹洪是將軍,曹三爺卻是做倒鬥的,難道轎子中的這人就是曹三爺?曹操帳下​​有什麼摸金校尉、發丘中郎將會不會和這個曹三爺有關?

  摸金校尉這些人,在曹操的帳下,一直都是很神秘的存在。

  他那一刻想得很多,他腦袋本來就比別人動的要快些,不然也不會被最上層委以重任。眾人卻只看到大小姐見那隻手伸出來後怔了下,眼中似有分不解之意,然後纖腰輕轉,回眸順著那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半晌後才道:“誰是單飛?”

  秋風蕭瑟,所有人的目光立即都落在那身材單薄、有些青澀的少年身上,搞不懂掌管曹家財政大權的大小姐怎麼會找這小子?

  當然不是桃花運。

  所有人都是心中否定。這小子這麼挫,牛糞都算不上,大小姐找他難道是因為不爽想扁他?眾人都是暗自期待。

  大小姐隨眾人望過去,見到單飛時神色似也有分詫異。

  憑女人的直覺,那個少年好像有點不一樣,但究竟哪裡不同,她偏偏說不出來。不是因為俊朗,也不是因為穿戴,可這個少年站在家奴堆裡怎麼看就是不一樣,究竟是哪裡的問題?

  大小姐心中困惑,單飛亦是發怔,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可隨即就聽大小姐清清楚楚道:“單飛,你過來。”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1:10 PM

第2節  考核

  單飛看看天空,感覺做夢還早點,他當然不會認為自己霸氣側漏的讓大小姐一見鍾情,可大小姐找他做什麼?

  聽大小姐的口氣,連他單飛是貓是狗都不知情,不然方才也不會有此一問,要找他的是轎子裡面的曹三爺?

  心中盤算,單飛還是走出了家奴的隊伍,離曹大小姐三步之前站下,恭敬道:“不知道大小姐有何吩咐?”

  在他那個時代,能讓他這麼放低姿態的人還真不多,他信奉的本是人人平等的原則,不過入鄉隨俗,既然有個家奴的身份,眼下當然不能擺起老爺的做派,單飛明白這點,更不想自找麻煩,自覺得自己很有演戲的天分。

  不過曹大小姐見了他這個模樣,秀眸中有分詫異,她的確如單飛猜的那樣,若不是三叔提及,還從不知道府中有個家奴叫做單飛,可尋常家奴不等她呼喚,早就湊上前討她的歡心,怎麼這個單飛聽她招呼,竟有點愛搭不理的樣子?

  詫異一閃而過,曹大小姐淡淡道:“跟我來。”

  單飛在眾家奴嫉妒的目光中,跟在大小姐和轎子後面,過院穿過九曲迴廊,過了座假山後,一直近了後花園的一處獨立的閣樓前這才停下。

  “你等一下。”曹大小姐回眸看了單飛一眼,見他一直默默的跟隨,稍蹙了下眉頭。

  單飛只是點點頭,見那轎子到了閣樓竟一直抬進閣樓之中,由始至終,他除了曹三爺的一隻手,別的倒什麼都沒看到。

  這個曹三爺倒比女人還要神秘。

  單飛自嘲的想著,習慣性的打量下周圍的環境。

  許都後來雖算是千古名都,但本是漢獻帝劉協幾年前遷都後才被曹操擴建,如今反倒是個新都,因為姓曹的緣故,曹洪家肯定在許都佔便宜搶了塊很大的地皮來擴建府邸,這府邸的格局倒和他腦海中的對於這個時代的格局彷彿,主從結構,前堂后寢,有樓台水榭的大戶風範,只是眼前這個閣樓突兀的聳著,似乎好像有點古怪。

  單飛看著那閣樓,一時間有點出神的模樣,他突然發現一個很好玩的問題,這個閣樓究竟有幾層?

  別人聽了,肯定會覺得他腦筋有問題,可他自己卻知道絕不是這樣。

  他考古出身,考古這行業,一般入行的人和真正倒鬥的不同,無非從書本上學點見識,然後拿個鏟子實習挖洞,掃掃破爛的瓷器就叫做拯救文化遺產,當作是茶餘飯後吹水的本錢。

  其實經過千百年來倒鬥人和考古工作者持之以恆的拯救,大部分遺產早就頻臨滅絕,你想啊,人家那些東西在墳墓中呆的好好的,你非要讓人家出來風乾一下,就算兵馬桶也架不住這種折騰了,如今能剩點破爛瓷器的墓穴已是讓那個時代一般的考古專家欣喜的事情。

  不過他不是一般人,不但對古玩、各個朝代墓室的結構瞭如指掌,就算對地上建築也有研究。

  古人有事死如事生的習俗,墓室除了具備朝代特色外,和同朝代的建築特色也是密切相關。

  單飛就是知道這點,對古建築也是多有研究,他第一眼看到這個閣樓只是感覺有些突兀,看了下旁邊房屋的高度,立即就明白過來,從高度來看,這個閣樓是應該有三層的,但為什麼只有兩層的窗戶?

  中間有層是封閉架空的?複式樓?單飛想想都覺得好笑,不等他多想的時候,有腳步聲傳來,一個丫環到了單飛的近前,頗為好奇的打量單飛一眼,這才道:“大小姐讓你進去。 ”

  眼前這少年略有單薄,神色卻是滄桑,不知什麼來頭,丫環不由想著,單飛初到這裡不太熟悉規矩,但丫環卻是清楚,這裡本是曹府的禁地——曹三爺所在,就算曹洪親臨都要通傳一聲,為什麼這個家奴能夠進來?

  單飛緩步走進閣樓,見丫環上了閣樓二層,皺下眉頭,也跟著走上去,等前面的丫環掀開樓梯前的簾子時,單飛只感覺眼前一黑。

  他要不是早就準備,這刻只怕就要滾下樓梯,好在他早就猜測到這種情況,只是微瞇下眼睛,然後就感覺眼前亮了下,原來是亮起盞油燈。

  丫環將油燈塞到單飛手裡,低聲道:“往前走三步。”

  油燈很暗,不過照亮下周圍丈許的環境,卻照不亮如墓室般的房間,單飛依言走上三步,見前方有個石桌,順手將油燈放在那上面,心中有分惴惴。

  這種情況讓他不由不心驚。

  燈亮後,他看到大小姐就站在他左近,朦朦朧朧的,而前方的盡頭,似乎坐著一個人——那就是曹三爺?

  怎麼回事?這個曹三爺有什麼怪毛病?老子起點低,底子薄,到了這個遊戲後還不是充值的尊貴vip,本來就準備先搞點小錢就滿足了,你要不要給我一下子就調到中東模式,一來就讓我直接gameover啊?

  單飛心中戒備,不過去過的墓室多了,在這裡陰森的地方倒還能鎮靜下來,他只是默默站在那裡,知道眼下和警匪片中警察訊問差不多,他在明,對方在暗,他看不清對方,可自己隨便個表情都被人清清楚楚的看在眼中。

  他本來準備以不變應萬變的,沒想到曹三爺的第一句話就讓他差點跳起來,“我知道你賣身到曹府是想報仇了。”

  單飛人沒跳,一顆心劇烈抽搐下。

  曹大小姐亦是嬌容一變,她今天很不開心,只因為接到三叔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三叔並沒有實現他的願望。

  三叔當然是個倒鬥的,這些年若不是三叔,曹家也不會有今日的風光,從小時起,父親就跟隨曹司空常年征戰在外,三叔在外人看起來雖詭異,但對她來說,卻是最為親近的人,今日三叔迴轉後,不知為何突然讓她將單飛找過來。

  她知道三叔的眼光,知道他找單飛肯定是因為單飛和別的家奴不同,實際上,她亦是這種感覺。

  她雖然多次進入這個封閉的閣樓裡,可每次呆在其中,還是感覺有分不舒服,可這個單飛第一次來,怎麼會這麼的鎮靜?

  這個少年好像有遠超他年齡的成熟和冷靜。

  但這小子來報仇是怎麼回事?曹大小姐不解三叔的意思,但還是移步擋在三叔的面前。

  單飛那一刻嘴裡滿是苦水,暗想自己附身這個家奴怎麼乾著家奴的活兒,操著基督山伯爵的心,這個家奴要抱什麼仇?和曹家人有關?

  “可憑你的本事和能力,想報仇比登天還難。”曹三爺淡淡道:“你不是個蠢人,當然不會指望曹家幫你了。”

  單飛反倒舒了一口氣——你老小子說話能不能一口氣說完?只要不是找你報仇,老子看來就能活著離開這裡了。

  “可我又必須給你個機會。”曹三爺喃喃道:“畢竟你找到了我。”

  單飛腦袋有西瓜那麼大,暗想這家奴怎麼會和曹三爺扯上了關係?他對家奴以前的事情可說是絲毫不知,卻隱約感覺自己這個家奴背景好像也有點神秘。

  “寧兒。”曹三爺突然道:“你過來。”

  曹大小姐緩步走到三叔的面前,有分不解道:“三叔?”

  “你把這袋東西倒在桌上。”曹三爺手一抬,遞過個布袋。

  這個大小姐原來叫做曹寧兒,他記得曹洪有閨女、有兒子的,但古代素來男尊女卑,男史書留名的就不多,更不要說女的了。

  單飛見曹寧兒似乎怔了下,然後有些詫異的聲音,“三叔,這個……你決定了?你為什麼不讓我試試?”

  “你是女孩家,怎麼能做這種事情。”曹三爺似是笑笑,“去吧。”

  寧兒似有分猶豫,咬著嘴唇走過來,拿起布袋將其中的東西倒在石桌上,稀里嘩啦一陣響。

  單飛望過去,就見桌子上有大大小小的七件物品,一個小鼎,一塊金子和一塊玉佩,一個漆罐,一顆珍珠,還有一個拇指大小的小球和一根像針一樣的石頭。

  昏燈光一照,金光奪目,玉佩上有層淡淡的藍光,珍珠上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就算那漆罐都是有了分光彩。

  但這七件物品看起來毫無關係,曹三爺讓寧兒倒出這些東西做什麼?

  單飛根本沒有問,他只是饒有興趣的看著桌面上七件東西,然後聽曹三爺道:“你找出這七件物品中最珍貴的東西,我就收你為徒。”

  曹寧兒芳心一震,失聲道:“三叔,你不要再考慮一下嗎?”

  單飛聽出曹寧兒語氣中的緊張之意,卻不知道她緊張什麼,只是沒想到到了這個時代,竟然也有會有博導之流的考試。

  收他為徒?

  這個曹三爺倒是不小的口氣。

  他不知道在我那個時代,有多少人想拜我為師嗎?

  單飛咧嘴笑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本想說我有拖延症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對於家奴以前的仇怨,他不想理會,拜師學藝什麼的他也沒什麼興趣,可陡然間目光一亮,單飛伸出手去,再收回來的時候,早將那拇指大小的小球拿在了手上!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1:11 PM

第3節  此中高手

  是蟲珀!

  單飛拿過那小球的時候,立即得出了這個結論。

  蟲珀,琥珀中的一種,千萬年前或者說是上億年前形成,可說是當代的活化石,不久前,西漢海昏侯墓地就出土一顆葡萄大小的琥珀,轟動一時,可見蟲珀的珍貴。

  單飛見到的蟲珀其實也不算多,當然了,當代有很多掛著蟲珀幌子的山寨品另當別論,倒沒想到曹三爺考核的物品中就有這麼一個東西。

  撫摸著蟲珀,感覺其中的滄桑歷史,單飛一時間有點發呆。

  曹寧兒卻扁了下櫻桃小嘴,感覺這小子有點辜負了三叔的信任,三叔沒有弟子,可知道三叔底細,想拜三叔為師的人不知有多少,其中的意義也是非同小可,她從未想到三叔會給單飛一個機會。

  七件物品散亂在桌子上時,她當然也會評估一下,最中意的就是那塊溫潤的玉佩,珍珠也不錯,不過曹寧兒倒也有分自知之明,暗想三叔的考核絕不會如此簡單,鼎為國器,從意義來講自然貴重,那個漆罐黑黝黝看起來不起眼,但很有分神秘,最貴重的物品應該就在這四件之內了。

  她倒沒想到單飛拿起的不過是個石子模樣的東西,那東西的價值恐怕連那錠金子也比不上了。

  單飛欣賞了半天蟲珀,終於放下,暗想這東西若論考古意義,那絕對是很有分量,只是拿出去賣的話,恐怕好點的裝備都換不回來。

  為什麼?沒人識貨啊!

  他心中略有嘆息,卻在想著曹三爺的話,隨手又拿起那塊玉佩,只是看了眼,就又放回了桌上。

  拿起那針一樣的石頭,單飛倒是饒有興趣的看了半晌,終於又放回了桌面。

  曹寧兒看他拿起玉佩時,心中微喜,暗想這家奴還是有點眼光的,可見他隨即放下玉佩拿起石針,蹙了下娥眉。

  這些家奴,平日領的都是銅錢米糧什麼的,金銀都見的少,當然不知道這玉佩的貴重,見單飛拿著石頭愛不釋手的樣子,曹寧兒如同看個孩子抓周般,見其舍西瓜取芝麻的,暗地為他著急。

  可轉瞬的功夫,曹寧兒自覺有分好笑,暗想三叔選徒,她著急做什麼?

  單飛終於放下了石針,又拿起了金子、小鼎和漆罐看了眼,轉瞬都放了下來,拍了拍手掌。

  “你有答案了?”曹三爺低聲道。

  單飛笑道:“我看不出來哪件更貴重一些。”

  曹寧兒差點暈了過去,暗想這孩子太老實了,可選題你都空著不做啊?

  黑暗中的曹三爺亦是沉默下來,不知道是不是想跳出來揍這小子一頓,單飛倒是滿不在乎道:“如果三爺沒有別的事情了,在下想出去了。”

  曹寧兒又是一怔,感覺他稱呼裡沒有什麼家奴的口吻,反倒更像是平輩相交的模樣,不由大皺眉頭。

  許久的功夫,曹三爺才道:“很好。”

  單飛轉身離去,曹寧兒倒有些氣憤不過,轉身道:“三叔,這就是你選的人嗎?我看也太沒什麼規矩水準,你要是把事情交給這樣的人,寧兒是第一個不答應的。”

  黑暗中的曹三爺喃喃道:“規矩是沒有的,可水準倒是……”

  “怎麼?”曹寧兒不解道。

  “出奇的高了。”曹三爺聲音中也有分詫異,低聲道:“但這怎麼可能,這小子從哪裡學到的這些?”

  曹寧兒聽到三叔對單飛的評價,忍不住吃驚道。“他的本事怎麼個高法?”

  “總得有這三層閣樓一樣高了。”曹三爺淡淡道。

  曹寧兒聽三叔說的風趣,想笑卻又震驚不已。曹氏是個大族,正逢亂世,族中能人輩出,這些年來最出彩的當然是司空曹操,曹洪鞍前馬後的跟隨曹操,自然也是勞苦功高,可曹寧兒卻知道曹氏能有今日的風光,三叔實在功不可沒。

  三叔見識高,眼光亦高,平日對人甚少稱許,今日能對單飛這麼評價,實在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雖信服三叔的目光,曹寧兒還滿是不解,“三叔,可他根本沒有做什麼啊?”

  “那是因為你沒有認真去看。”曹三爺淡淡道。

  曹寧兒秀臉發紅,望向桌上那七件東西,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心中有些不服,可知道三叔絕不會無的放矢,方才那小子究竟做了什麼,竟然讓三叔另眼相看。

  許久的功夫,曹三爺才輕嘆一口氣道:“寧兒,三叔知道你極為聰穎,算是這許都城少有的有見識的女子,三叔也知道你甚至想為三叔排憂解難。只是很多時候,隔行如隔山,三叔這活兒很多人瞧不起。”

  “可寧儿知道三叔是最有本事的人。”曹寧兒輕咬貝齒道。

  曹三爺似乎笑笑,“做三叔這行,不但要有本事,還要有點這行的悟性。因為你每開啟一座墓室,面對的絕不是裡面的金銀珠寶。如果那樣,無疑落入了下乘。”

  曹寧兒不解道:“那在三叔的眼中,怎樣才算上乘?”

  曹三爺沉默許久才道:“你當然知道這桌上七件物品並非一時所出?”

  曹寧兒秀眸一亮,再望桌上那七件物品時已有所領悟,伸手拿起那小鼎看了半晌,“這鼎應是夏朝的鼎器。”

  她畢竟掌管曹家經營,若論眼力,當然遠超尋常的女子,聽三叔只是嗯了聲,曹寧兒又拿起那漆罐看了許久,這才猶豫道:“青銅器之後,王室更喜漆器,這漆器看其色澤圖案,似乎應該是西周時的古物。”

  不聞三叔的動靜,曹寧兒又拾起玉佩認定很久道:“這玉佩可能是漢初所出……”許久的功夫,曹寧兒終於又道:“珠子應是近海會稽的近年產物,那塊金子,哦,是文帝在時鑄造,因為上面有當時官府鑄造的記號。”

  她許久的功夫,終於將七件物品中五件認識完全,當然已經是極為不易,​​暗想在尋常人眼中,金子就是金子,還管哪個朝代?

  陡然心中一震,曹寧兒呆呆看著桌面,一時無語。

  夏鼎、週漆罐、漢初玉佩、文帝時期鑄造的金條還有最近江東產的玉珠,她辛苦半晌鑑別出來,卻並不確定,但再看桌上擺放的順序時,驀地才發現,這些物件的順序早就擺好,可她清清楚楚記得當初將這些物件倒在桌子上時,完全混亂無章。

  秀眸微凝,早落在夏鼎之前擺放的兩件東西上,曹寧兒半晌才道:“這兩件東西被使用時,難道還在夏代之前?那不是要到三皇五帝之時?”

  黑暗中曹三爺緩緩道:“據我所知,那石針就是在三皇五帝時所用,至於蟲珀嘛,還在三皇五帝之前就已形成。”

  那不起眼的蟲珀恰恰排在最前。

  曹寧兒心中發顫,不信在這世上除了三叔外竟還有單飛這種人物,只是隨意的看了幾眼,就將這七件物品的年代分的清楚明白。

  單飛難道是蒙的?

  曹寧兒心中閃過這個想法,但轉瞬覺得併無可能,七件物品拿起再放下後,恰恰又符合年代先後順序的可能可說是微乎其微,唯一的解釋就是,單飛不但比她有更高明的眼光,甚至有比她更淵博的學識。

  這時的她才清楚明白方才三叔話中的深意——這小子從哪裡學到的這些?這怎麼可能!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1:11 PM

第4節  出事

  清晨時分,單飛正做著美夢,就聽房門“咣當”聲響,轉瞬鄧義的大嗓門傳了過來,“單飛,你怎麼還沒起床?”

  單飛嘆了口氣,終於睜開眼睛,夢中醒來,他意識到自己現在不是人民的主人,而是曹家的僕人,僕人的作息是由主人來決定的。

  老天看來很欣賞他,他在那個年代要做僕人求之不得,如今終於滿足了他的願望。

  “起來這麼早做什麼?”單飛坐在床榻上,皺眉道:“老鄧……”

  “要叫小鄧。”鄧義立即糾正道。

  經過這些天的磨合,單飛多少知道點鄧義的習慣,這小子長得老皮老臉的,卻是特別喜歡裝嫩,比女人更要計較稱呼和年齡。

  “我說小鄧子。”單飛改了稱呼,見鄧義眉開眼笑的樣子,微笑道:“我不是有病嗎,你再像以前一樣和他們說說,現在就做事太不人道了吧?”

  老天給單飛一個僕人的身份,不過他注定拿來要偷懶,這些日子傷勢好的七七八八,可他總是拿著這個藉口搪塞。

  “今天不行了。”鄧義湊過近前道:“今天董管家親自過問你了,讓你立即去見他。”

  “做什麼?”單飛很有些意外。

  “我怎麼知道,會不會看你幹不了活了,準備趕走你?那你可慘了,養老都沒地方了。”鄧義悲觀的說道。

  單飛倒有點喜出望外,暗想這小子是不是受到過養老保險的荼毒,年紀輕輕就在琢磨著後事?不等他再問,就聽房外有人道:“大小姐,單飛這個人嘛,很勤快的,做事也還算利索……”

  說話間,一長的冬瓜模樣的人踱了進來,見到正坐在床上的單飛,眼珠子立即看起來比西瓜還要大。

  單飛上衣還沒係好,鞋子穿了半只,正用一種很不勤快的眼神望過來,低聲道:“鄧義,這是……”

  “董管家……單飛他還沒好利索,今天聽說你來,強挺著起來……”鄧義額頭冒汗,點頭哈腰的過來,正要替單飛解釋一番,突然張大了嘴巴,向董管家身後望過去,吃驚道:“大小姐?”

  門外站著那人玉容微赫,貝齒輕咬,正扭過頭去望向一旁,正是大小姐曹寧兒。

  曹寧兒看到遠處有奴婢向這個方向​​指指點點,心中微惱,秋波橫過去,那幫人慌忙去做自己的事情,只是難掩心中的詫異。

  這些年來,大小姐雖說對曹家下人並不苛責,但親自到了下人住的地方倒是頭一次。

  董管家也滿是尷尬,他一個外姓人能做上曹府的管家,固然是有別的原因,但眼力顯然必不可少。

  昨天單飛得大小姐召見,竟然進了曹三爺住的閣樓又出來,雖然在單飛心中,這算不了什麼事,可落在有心人眼中,這絕非尋常的事情。

  董管家當然知道曹三爺在曹府的地位,亦知道曹府諾大的家業,多是靠曹三爺支撐,最近有個不好的消息就是——曹三爺的身體的一日不如一日了。

  曹三爺要是去了,曹府怎麼辦?

  董管家早考慮這個問題,在見到單飛進入閣樓後一晚上都在想這個事情。/這個單飛自入曹府後,一直都是幾槓子打不出一個屁來,並不引人注意,可曹三​​爺為什麼找他?

  天方亮的光景,董管家遇到大小姐,頭一句話就是詢問單飛在哪裡,董管家一聽,放下手中的活兒立即帶大小姐前來。簡單的交談中,董管家知道大小姐對單飛的了解比他還少,就感覺這裡有戲,不惜在房門前多說兩句誇獎單飛的話。

  這小子說不定會有前途!

  董管家感覺這小子腦袋要不是被門板夾了,肯定倒履相迎或者對他這個管家笑面相迎,哪裡想到這小子忙著倒鞋忘記了相迎,看著他又是一副白痴的表情,不由讓董管家大皺眉頭。

  這小子怎麼不上路呢?

  “單飛。”董管家咳嗽一聲,“你昨晚辛苦了,快點穿好出來見見大小姐。”扭頭望向曹寧兒,董管家笑道:“還不知道大小姐找單飛做什麼?”

  曹寧兒蹙眉道:“今天我去典當行看看,詢問點事情,需要個人手幫拿下東西。管家有別的事情給他嗎?​​”

  曹府下人這麼多?大小姐怎麼會選中單飛?

  董管家心中琢磨,微笑道:“大小姐客氣了,一個單飛夠用嗎?”他回頭望過去,見單飛慢悠悠的走出來,靜靜的立在一旁,暗自皺眉。

  怎麼這個單飛的做派比老爺還要大?

  “還不見過大小姐?”董管家咳嗽一聲。

  單飛暗想這時代就是客套太多,還沒擺脫儒家的繁文縟節​​,微微低頭拱手,不等說話呢,曹寧兒已道:“走吧。”

  她輕移蓮步,當先到了府門前,有馬車早就備好,曹寧兒進入車內,單飛就算不懂得怎麼做下人,可總算知道不能和大小姐一個車內,暗自嘆口氣,心道又要辛苦腳底板了。

  馬車未動時,有丫環奔來,手中拿個沉重的包裹小跑過來,見單飛楞在那裡並未稍動,將那包裹塞到單飛面前,嘟嘴道:“還不拿著? ”

  “這是?”單飛有些意外,只以為丫環要和他私奔。

  丫環詫異的看著他,不解道:“你怎麼當的下人?這東西你不拿,難道準備讓我和小姐拿?”

  你們都沒長手?車裡放不下?

  單飛心中嘀咕,終於還是接過那包裹,感覺沉甸甸的墜手,似乎是金屬打造……隔著包裹摸了下那東西的形狀,又嗅到有淡淡的香氣透過包裹傳過來,單飛皺了下眉頭。

  是個香爐?

  這個大小姐出門到外拿個香鼎做什麼?

  他不等多想時,丫環早上了馬車的副駕,車夫一揚鞭,馬車出了府門,沿巷子向長街行去。

  單飛舉著那包裹邁著小步跟著,幸好他沒有下人的覺悟,卻有點下人的身板,馬車不快,他也盡可能跟得上。

  他來到這裡有段時間,不過出府倒是頭一次。望著長街小巷,四周店鋪樓閣,倒有種陌生中熟悉,熟悉中的親切。

  方才他聽到董管家和大小姐的對話,知道大小姐要去典當行,倒有點小小的意外。他當然知道什麼是典當行,據考證記載,典當這行業是在南朝有所記錄,當初是寺院用衣物來作抵押的放貸業務,又有人說兩漢時期就有典當行的萌芽。

  不過單飛當然知道盡信書不如無書的道理,人類放貸質押的業務只怕從財產私有化就有萌芽,誰都有手頭緊抵押點物品的時候,只是規模大小而已,考證典當行的起源在他看來是屬於脫褲子放屁的舉動,但是初到三國,竟然能遇到家有規模的典當行,實在是讓單飛有點意外之喜。

  小跑著瀏覽著許都城的風光,單飛感覺額頭開始發熱的時候,就見前方突然竄出一人,攔在馬車之前。

  馬兒輕嘶一聲,霍然止住。

  劫道的?

  單飛倒是嚇了一跳,馬車上那丫環已經叫道:“曹辛,你找死啊。”

  “大小姐在車上吧?”那人急聲道。

  “藥堂出了什麼事?”馬車內的曹寧兒聲音倒還鎮靜。

  單飛心中微動,知道曹府靠曹三爺的手藝起家,這手藝在三國這個年代並非稀罕,甚至可說是儼然成風,卻絕非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曹府在許都立足,顯然還要發展點別的行業。他聽鄧義說過,曹家米糧藥堂的生意都做,來的這人顯然是藥堂中人,這個大小姐見人知事,處事不慌,倒很有點女強人的風範。

  果不其然,那人抹了把額頭的汗水道:“大小姐,你快去藥堂看看吧,出大事了……”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1:12 PM

第5節  會點兒

  曹寧兒掀開車簾,秀眉微蹙,並不如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的冷靜,她知道這個曹辛在藥堂是個二掌櫃,為人沉穩,這會兒如此慌張,只怕藥堂的事情絕對棘手。

  “先去藥堂。”曹寧兒當機立斷的吩咐,車夫應了聲,到前方路口轉而向南的方向,見曹辛快步跟著卻不說話,臉色鐵青的模樣,曹寧兒更是心驚,隔窗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曹辛四下看了眼,壓低聲音道:“大小姐……你、你去了就知道了。”聽曹寧兒冷哼一聲,曹辛望見大小姐的不悅,終於開口道:“曹氏藥堂被……被賣了。”

  曹寧兒差點暈了過去,半晌才呵斥道:“你腦袋糊塗了,沒經我和家父的允許,誰敢出售藥堂?”

  她實在有分難以置信.

  這些年天下大亂,不過自從漢天子劉協遷到許都,又經官渡之戰後,許都儼然成為天下最太平、最繁華之地。曹氏本是大族,曹洪常年征戰在外,卻很有分頭腦,在許都置辦了許多產業,由曹寧兒打理的井井有條。

  買賣藥堂絕對算是個大事,曹寧兒實在不敢相信沒有得到她的允許會發生這種事情。

  “誰賣的?”曹寧兒又問,見曹辛支支吾吾的樣子,心中一震,“是曹馥那小子嗎?”

  曹辛並不吭氣,顯然是默認。

  曹寧兒倒是又驚又怒,曹馥是她大哥,只是這個大哥一點沒有大哥的樣子,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就是腦袋不通,仗著曹家的名頭在許都招搖,著實給曹家惹了不少麻煩,她從心中瞧不起這大哥,向來直呼其名並無尊重,如今聽曹馥竟然賣了藥堂,幾乎要氣炸。

  馬車飛快,不多久就到了曹氏藥堂前,曹寧兒輕巧下了馬車,見藥堂內鬧鬧哄哄的沒有半點規矩,一鬢髮斑白的老者正站在堂中扯著一少年的衣袖,苦苦哀求道:“及遠,老夫求求你,這種事情絕不能草率,你再想想,等等大小姐來了再做決定好不好?”

  那少年看起來比曹寧兒要大上兩三歲,性格卻是極為火爆,一把掙開那老者的拉扯喝道:“別給你臉不要,什麼大小姐大小姐,在曹家,我才是長子好不好,趕快拿地契來。”

  正說話時,一家奴模樣的人快步走過來,捧個匣子歡呼道:“大公子,地契找到了。”

  那老者見狀,厲聲喝道:“麻強,你怎能……”他話未說完,手摀心口緩緩倒了下去,那少年歡呼一聲搶過匣子,卻是看也不看老者一眼,轉身就要向堂外走去,驀地頓住了腳步。

  堂門前站著一人,赫然就是秀眸圓睜的曹寧兒。

  “二妹,你也來了。”那少年看似囂張,對曹寧兒卻多少有點畏懼之意,將那匣子向身後藏去,故作鎮靜道:“大掌櫃不知怎麼犯了病,你趕快去看看。”他說話間就從曹寧兒身邊擠了過去。

  “曹馥,你給我站住。”曹寧兒嬌叱道。

  我要聽話就是你孫子。

  曹馥好不容易找到逃路,就要衝出大門,就見一個家奴抱著個包裹門板一樣的站在門前,堵著他的去路,忍不住罵道:“不長眼的奴才,還不給我滾開。”

  單飛見狀,立即聽話向後退了步,慌張之下,手一鬆,包裹砸了下來。

  曹馥駭了一跳,他一見那包袱就知道那裡是個香爐,而且是曹寧兒的隨身必帶之物,砸在地上都要出坑,砸在腳麵上那還了得?

  他慌忙後退一步,卻感覺耳根子一痛,卻被曹寧兒一把揪住。

  “輕點兒。”曹馥疼的齜牙咧嘴叫道:“妹妹,你給我輕點。”

  他話未說完,就感覺腳下一軟,早就重重的坐在地下,捂著疼紅的耳朵,曹馥叫道:“曹寧兒,你做什麼?”

  曹寧兒俏臉如冰,上前一步盯著曹馥道:“曹馥,你還有臉問我做什麼?你是不是人?福伯跟曹家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把他老人家氣暈過去,竟然甩手不管,你的良心讓狗吃了?”

  曹馥回頭一望,見到老者福伯還躺在地上,曹辛早衝過去扶起福伯,一個勁的呼喚,福伯卻是半點動靜沒有。

  眼中有分愧色,曹馥隨即抱緊了匣子道:“誰說我不管了,我這不是去給福伯請個醫生了。”

  他掙扎站起不等舉步,突然感覺手一輕,臉色大變道:“曹寧兒,你把匣子給我。”

  曹寧兒劈手搶過匣子,冷著臉道:“好,我信你去請醫生,你最好祈求福伯沒事,只是福伯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把你這些天做的事情一件不漏說給父親!”

  曹馥臉色微變,盯著曹寧兒手中的地契,想搶又是不敢,陪笑道:“這不就是藥堂嘛,要去請什麼醫生,我看福伯……”

  他一心拿地契走人,可見曹辛早扶福伯平躺下來,又掐人中又是呼喚的,福伯半點動靜沒有,不由說不下去了。

  這福伯不是被氣死了吧?

  曹寧兒亦是凜然,快步走過去道:“曹辛,福伯怎樣了?”

  “大小姐,福伯……福伯好像不行了。”曹辛把著福伯的脈門,感覺脈搏細不可聞,不由慌了神。

  “你倒是想想辦法。”曹寧兒催促道。

  “我有劑方子,可要煎熬幾個時辰。”曹辛額頭冒汗。

  曹寧兒見福伯氣息益發微弱,焦急道:“只怕福伯挺不了那久,有沒有別的方法。”

  她何嘗不知曹辛若是有辦法,當然不會不出手,可見這種情況,心中焦慮,呼喚幾聲福伯,見福伯仍沒動靜,立即扭頭道:“翠兒,去請宮中太醫來。曹辛,你去開方下藥。”

  翠兒和曹辛不等應聲時,就聽一人道:“大小姐,這病兒等不得,要不我來試試?”

  眾人一怔,回頭望過去,望見說話那人正是單飛,不由訝然。

  見單飛捧著香爐走了過來,曹寧兒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片刻後道:“你還會治病?”

  她實在有種出乎意料的感覺。

  三叔說此人對古物認知很有水準,曹寧兒心中卻有點懷疑,一個家奴,讀書的機會都少,若說見識超過她曹寧兒就是讓人不可想像,能認出七件物品的年代更讓人匪夷所思。

  這個單飛說不定是蒙的。

  三叔後來雖沒再說什麼,只是陷入沉思中,曹寧兒卻益發堅定這個想法,這不,天方亮,她就帶單飛去典當行,一方面是因為典當行的確有事兒處理,一方面也想藉機看看這單飛是否真的有點本事。

  沒想到典當行還沒到,眾人竟然先到了藥堂,眾人束手無策之際,這個單飛居然說會治病,這小子哪裡來的這般本領?

  “會點吧。”

  單飛走到曹寧兒身邊,見她還呆呆的望著自己,微微笑了下,單飛低聲道:“大小姐,麻煩你讓讓。”

  曹寧兒俏臉一紅,才發現這個下人站在她身側、近在咫尺的距離,不過顯然是為了看病而非輕薄,“嗯”了聲,曹寧兒站起退後一步。

  單飛這才到了福伯的面前,心中嘆口氣,從他的角度看來,福伯顯然是心髒病突發導致的昏厥,在他那個時代,速效救心丸是個比較有效的治療方法,不過現在說這些沒有屁用,不等他研究出速效救心丸的配方,說不定福伯墓地的青草都有幾丈高了。

  好在他除了考古拯救文化遺產外,還會點別的遺產,手一伸,單飛右手已經搭在福伯的脈門之上……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1:13 PM


第6節  官二代

  眾人見單飛如曹辛般摸脈,都是暗自搖頭,心道曹氏藥堂二掌櫃畢竟不是吃乾飯的,如果曹辛都無法確診的病情,誰又能信一個下人能有比曹辛更高明的見解?

  更何況就是診出病情也沒什麼作用,眼下當務之急還是治病救人。

  曹寧兒和眾人一般的想法,見狀暗自蹙眉,向丫環翠兒和曹辛使個眼色,示意他們按自己的吩咐去做。

  單飛不會切脈。

  這是個比較高明的技術活,實際上就是他那個年代,真正會把脈的中醫生也是少之又少,你看著給把脈的中醫師,很多是給病人點心理安慰罷了,有的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不過單飛卻知道自己做什麼。

  他不需要切脈!

  手把福伯的脈門,單飛四指一併,已經找到福伯手臂的郗門穴。

  郗門穴,人體十二經絡中的手厥陰心包經的一處穴道,在前臂掌側,腕橫紋五寸。經當代科學驗證,長期按摩心包經,有減輕心臟壓力,補充供血的功能。

  早些年前,西醫對中醫大肆否定,對經絡學嗤之以鼻,甚至否認經絡穴道的存在,後來證明是西醫​​的謬論,而人體十二經絡的確存在,之後經絡學才蓬勃發展,在單飛那個年代,懂點經絡方面的知識倒是比較尋常,一些簡單的治療的方法在醫院諱莫如深,只怕教會病患餓死醫生,但在民間卻悄然普及開來。

  單飛用的是常見的心髒病突發時的治療手段,他不是中醫師,但常年在野外,不管中醫西醫,只知道能治病的才是醫生,能要錢的那是醫托,他對於常見病多發病的簡易治療並不陌生,對於福伯這種病情的醫治當然有幾分把握。

  左手拇指壓住福伯左手臂的郗門穴,右手抓住福伯的左手掌,左手拇指逆轉,右手外搖,單飛屏氣凝神搖了十來下,就見福伯緊閉的眼皮內的眼珠動了下,單飛換了福伯手臂處的內關穴又搖了數次,福伯一陣劇烈的咳嗽後,霍然睜開了眼睛。

  “福伯醒了。”曹寧兒輕呼一聲。

  曹辛和翠兒本來都走到門前了,聞言回頭一望,立即都奔回來,再看單飛的神色和方才大不相同。

  這個年紀輕輕,搖幾下胳膊就能治病的家奴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好醫生?

  曹寧兒看了單飛一眼,難掩驚訝的表情,不過隨即望向了福伯,曹寧兒低聲道:“福伯,你怎麼樣了?”

  福伯一見大小姐,老淚流淌道:“大小姐,老奴沒用,你讓我保管的藥堂地契讓大公子拿走了。”

  他是曹府的老家人,看著曹馥、曹寧兒長大,一直對曹家忠心耿耿。許都新建後,曹氏宗族多是移居許都,他亦是跟隨過來,負責曹家藥堂的經營,甚至親自保管藥堂的地契。

  福伯一直將藥堂當作自己的家一樣,方才見大公子要賣藥堂,他極力穩住曹馥,暗中讓二掌櫃去找大小姐,可他沒想到大公子竟然找到地契取走,一時急怒攻心,這才昏厥。

  曹寧兒見福伯不顧自己的身體,只是想著藥堂的事情,心中微酸,一揚那匣子道:“福伯,你不用擔心,藥堂的地契還在呢。”

  福伯喜極反泣,一把拿過那匣子打開看了眼,輕舒了口氣。

  曹寧兒見福伯沒了生命危險,也舒了口氣,感激的看了單飛一眼,隨即望向向外走去的曹馥道:“曹馥,你給我站住!”

  曹馥本擔心福伯的性命,知道福伯在曹府多年,若是就此歸天,父親要是知道了,就算不扒了他的皮恐怕也得打斷他的腿,見福伯沒問題,他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正要悄然離去,不想又被妹妹喝住。

  不過這時候沒有單飛這個門板擋著,曹馥哪會停留,幾步就到了門前才要離去,突然快步又走了回來。

  曹寧兒反倒一怔,不知這個不成器的大哥這次為什麼這麼聽話,可她轉瞬明白過來,藥堂外有馬蹄聲傳來,轉瞬幾人大步走了過來,為首一人長身玉立,腰帶長劍,劍鞘金絲纏繞,劍穗有美玉懸掛,端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

  那人一入藥堂,先是整下冠帶,看起來頗有子路臨死的風範,見到曹寧兒時眼眸一亮,隨即笑道:“原來大小姐也在這裡,這樣也好,及遠,地契可準備好了?”

  曹馥臉色蒼白,低聲道:“妹妹,你這次一定要救救我。”

  曹寧兒心中惱怒,冷然道:“夏侯衡,你來做什麼?”

  夏侯衡,有點熟悉的名字?

  單飛聽到這個名字皺下眉頭,他眼下慢慢融入如今的年代,不過還是本著成功人士的原則,做事高調,但做人一定要低調!

  方才他出手救治福伯那是救命需要,他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人家送命,如今一見這公子的氣勢,他自動退居二線,不用問,此人肯定是如今的官二代了。

  哪個朝代都不缺這種階層的。

  許都城,天子腳下,天子算不了什麼,但這些官二代當然都是有背景後台,宗族關聯的,能不衝突還是盡量避免的好。

  其實不用誰來解釋,單飛只是想想就大概理清楚前因後果,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通常都有一個、或幾個默默無聞的女子,不過一個成功的女人周圍肯定也有很多不成功的男人。

  曹寧兒身為女子卻能掌握曹洪家的經濟大權,不用問了,肯定是曹馥沒用。

  沒用的官二代在他那個年代都是被人吊的凱子,如今看來,這個凱子肯定被夏侯公子擺了一道,將曹氏藥堂的地契輸了出去。

  不過曹馥敢輸,當然也有人敢接才行,他老子曹洪不是善茬子,敢贏曹氏藥堂地契​​的人當然也有點背景。

  夏侯衡?單飛竭力搜索記憶,終於記得這人好像是夏侯淵的兒子,他對考古很有興趣,不過對這些和古物沒什麼關係的官二代印象並不深刻,也從未挖到過這傢伙的棺材,自然對其所知甚少。

  不過他卻知道夏侯衡老子夏侯淵的大概,這人傳說中是個比較牛逼的人物,軍中有言——典軍校尉夏侯淵,三日五百,六日一千。

  這是說夏侯淵行軍極快,有當代突擊隊的特色。

  不但如此,史載夏侯淵早期還替曹操蹲過牢房。

  都說男人有四大鐵——一起扛過槍,一塊蹲過房,一路銷過贓,一道嫖過娼,單飛不知道夏侯淵和史載好色的曹操有沒有一起嫖過娼,但知道這二人前三鐵肯定是鐵的不能再鐵,實際上也是如此,夏侯家的夏侯淵、夏侯惇二人是曹操除了族中從弟曹洪、曹仁之外最信任之人,可說是不是兄弟,勝似兄弟。

  單飛這片刻的功夫將其中的關係想的清楚,決定還是看戲就好。

  曹寧兒卻是不能看戲,冷望夏侯衡,只等他的答案。

  夏侯衡哈哈一笑道:“原來及遠兄還沒有將事情告訴大小姐,但不才倒不介意將事情說說……”頓了下,夏侯衡淡淡道:“其實都是些小事,我和及遠兄在如仙樓打個賭,結果及遠兄輸了而已。”

  曹寧兒面色鐵青,轉望曹馥道:“他說的是真的?”

  她當然知道如仙樓是什麼所在,聽一聽都覺得污了耳朵,曹馥不成器她早就知道,可她沒想到這個不成器的大哥居然為了青樓的女子出賣曹家的產業。

  曹馥只是點點頭,低聲道:“妹妹,你把地契給他吧。大哥答應你,以後一定不會再賭了。”

  “你答應我?”曹寧兒怒極反笑,纖手一指幾乎戳到曹馥的鼻尖,“你還有臉說這句話?”

  鼻樑一酸,秀眸竟有淚光閃爍,曹寧兒想說什麼,終究忍住,轉對夏侯衡道:“夏侯公子,我不知道你們有什麼賭約,但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情。今天我明確的告訴你,曹氏藥堂的地契,你拿不到!”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1:14 PM

第7節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堂中眾人都是一怔,均未想到曹寧兒竟會如此作答。

  “單飛!”曹寧兒突道。

  單飛亦是一怔,不知道這大小姐為何總在這種時候點他的名字,見眾人都望過來,單飛低聲道:“大小姐,什麼事?”

  “拿著地契,我們走。”曹寧兒將匣子往單飛手上一塞。

  “我沒有那麼多手啊。”單飛為難道。他拿那個香爐就挺沉的,不想能者多勞一點不假,這個大小姐吃定他一樣,什麼事都讓他插上一腳。

  曹寧兒二話不說,徑直將那匣子塞到單飛的領口裡,轉身道:“你們要拿地契,就踩著單飛的屍體來拿吧。”

  我靠,你這女人不會這麼狠毒吧?

  單飛差點暈倒,慌忙捧起了香爐,跟在了曹寧兒的身後向外走去。

  “妹妹!”

  曹馥一聲大叫,想要去搶回地契可又不敢,他當然不是怕單飛,卻是怕曹寧兒的手段,見曹寧兒、單飛眼看要走出藥堂,曹馥叫道:“妹妹,你不能走,你要是就這麼走了,我怎麼還能在朋友面前抬起頭來?”

  “不錯。”夏侯衡撫掌道:“及遠兄今日若是拿不到地契,這事兒傳出去,不要說兄弟們看不起,就算如仙樓的柳夢如都瞧不起及遠兄了。”

  曹寧兒終於止步,回頭望去道:“你抬不起頭就低下來,要不就蒙住好了,這樣更好,以免露出去丟曹家的臉面。”

  曹馥一滯,見曹寧兒又要離去,高聲道:“妹妹,我怎麼說也是你大哥,你不知道,我這次若是拿不到地契,他們就要砍了我的一隻手。”

  曹寧兒神色微變。

  夏侯衡嘆口氣,不等多說,就見曹馥突然一縱身,手一伸,竟然抽出他腰間的寶劍,夏侯衡駭了一跳,後退數步。

  曹馥卻是一手伏案,一手高舉寶劍道:“妹妹不肯答應替大哥還債,大哥這隻手遲早被人砍掉,既然如此,不如大哥自己砍了好。妹妹……”

  神色悲愴,曹馥凝聲道:“但做人要有信義,賭債一定要還,大哥臨死前沒別的要求,隻請妹妹在大哥砍下這隻手後,將藥堂的地契交給大哥,大哥死而無怨。”

  單飛沒想到才到這裡,就會目睹一場家族血債,真有點不忍心這公子哥斷手,索性閉住了眼。

  半晌的功夫,單飛終於睜開了眼睛,見曹寧兒沒看曹馥,反倒看著他時,單飛一怔,扭頭望過去,見寶劍還在高舉,曹馥臉色紅的和關公一樣。

  “怎麼不砍?”曹寧兒淡淡道。

  “你是不是我妹妹。”曹馥差點跳起來,“噹啷”聲響,長劍落地,曹馥怒氣沖衝的過來,“你看著你大哥斷手,竟然救也不救?我以後……以後……你有難的時候,不要希望我來救你!”

  他撂下句狠話,終究不敢對曹寧兒動手,路過單飛身邊的時候,曹馥停了下,惡狠狠的望著他,“你這個狗奴才,你等著,本公子不會放過你。”

  大公子,我是無辜的,我什麼也沒做啊。

  單飛本想分辨兩句,曹馥卻早走的遠了。

  有掌聲響起,卻是夏侯衡撫掌笑道:“都說大小姐面比花嬌,心狠如刀,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見曹寧兒冷冷的看著他一聲不吭,夏侯衡也感覺有分不自在,咳嗽一聲道:“只是貴兄妹這齣戲演的實在高明。”

  “曹氏藥堂不歡迎你。”曹寧兒冷冷道。

  夏侯衡淡淡道:“這藥堂其實已經是夏侯家的了。”

  “地契還在曹家。”曹寧兒倒是針尖麥芒。

  “要不怎麼說貴兄妹做戲高明呢。”夏侯衡臉一沉,冷笑道:“大小姐,你不要以為和及遠兄做了這齣戲,地契就不用拿出來。在如仙樓,可有不少眼睛看著你大哥將藥堂輸給了我。就算大小姐強橫無賴,可這事兒若是讓令尊知道了,恐怕……”

  他嘿然一笑,並不再說下去。

  “家父不會知道的。”曹寧兒淡淡道。

  “哦?”夏侯衡很是意外道:“這可說不准的,誰知道哪天有哪股風會把這件事吹到令尊的耳朵裡,到時候令尊抹不開面子,還是會讓大小姐將藥堂轉給夏侯家,既然如此,大小姐何必不自量力?”

  曹寧兒冷笑道:“那股風多半就是你夏侯衡洩漏出去的吧?”

  “這個嘛……”夏侯衡一整髮帶,很是風流倜儻道:“不才不敢保證的。”

  “你能保證的。”曹寧兒上前一步,微笑道:“我想夏侯公子肯定不會說的。”

  “大小姐這麼自信?”夏侯衡色迷迷的上下打量著曹寧兒,咽了下口水道:“不過大小姐的確有資格這麼自信。這樣如何?只要大小姐陪在下吃頓晚飯,在下就讓這賭債一筆勾銷?”

  “我不陪你吃飯,這筆賭債也做不得數的。”曹寧兒神色冷的如冰,硬的似鐵,讓單飛在旁看到有分嗔目結舌。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方才那個大公子曹馥表演的略顯浮誇,要拿什麼奧斯卡的確欠點火候,可眼前這大小姐這種表演風格,實在讓他也看不出她的底氣從何而來。

  夏侯衡臉色一沉,“大小姐未免過於自負了吧?既然做賭,怎麼不算?”

  “因為曹司空為避免玩物喪志,禁止族中相賭,這賭注就是不算。”曹寧兒亮出底牌道:“你大可將這事情傳出去,可你若敢傳,我就敢讓曹司空知道。”

  單飛聽了微怔,意識到曹寧兒說的司空應該就是曹操,曹操做丞相好像是赤壁之戰前的事情,司空位列三公,不過司空、丞相說穿了不過是個名銜而已,反正是曹操自己一個人玩,誰都大不過他了。

  夏侯衡臉色微改,知道這大小姐絕非虛言恫嚇,眼珠轉轉,“如此一來,及遠兄少不了要挨幾十板子。”

  “夏侯公子最好也多準備點傷藥才好,你莫要忘記了,在如仙樓,有幾十雙眼睛看著是夏侯公子設賭的呢。”曹寧兒淡笑道。

  夏侯衡愣住,半晌才冷笑道:“曹寧兒,你不要得意。終究一天,我夏侯衡會讓你在我面前低頭的。”

  “說不定等你入土的那一天了。”曹寧兒絲毫不讓。

  夏侯衡大袖一甩,忿然離去,臨路過單飛身邊的時候,怒瞪他一眼道:“你這個狗奴才,本公子記住你了。”

  單飛嗔目結舌,不想自己退居二線,一聲不吭的還得罪了兩個官二代。

  這是什麼世道啊?

  曹寧兒見夏侯衡遠走,終於輕嘆一口氣,對福伯道:“福伯,我不是不信你,不過這段日子,地契先放我這兒好了。”

  福伯連連點頭,曹寧兒掃了單飛一眼,淡淡道:“走了。”到了馬車面前,曹寧兒突然頓住,望向單飛道:“還沒謝謝你救了福伯。”

  “不用了,不用了。”

  單飛連忙謙遜道,他一直感覺這大小姐冷的如冰,如今感覺需要重新評價才好,這大小姐分明就是個火坑啊。

  大小姐這還沒謝呢,就為他惹上兩個官二代,若是好好謝謝他,他什麼時候被人大卸八塊都不曉得。

  “你方才為什麼閉上眼?”曹寧兒突然道。

  “什麼?”

  單飛楞了下,這才明白大小姐問的什麼,見曹寧兒一霎不霎的盯著他,單飛半晌才道:“是風沙迷了眼。”

  萬里無雲,風平浪靜,二人的衣袂看起來都沒動上一絲。

  曹寧兒凝望單飛半晌才道:“你也看出來了,曹馥絕不會砍手的是不是?”

  單飛倒沒想到這女子不但口舌犀利,觀察竟然還是如此敏銳,沉默半晌才道:“我閉眼是因為看出來大公子那一劍絕對不會砍到我。”

  曹寧兒一怔,沒想到他竟這般回答,秀眸一轉,曹寧兒突然微笑道:“那他一劍若是砍向我呢?你會不會閉眼?”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1:16 PM

第8節  欠扁的答案

  單飛有點冒汗。

  他考古倒是不錯,可對女人素來缺乏研究,只因為女人在他看來非但和古董不沾邊,而且是新鮮事物,分分鐘鐘還在進化。

  女人不但喜歡為難女人,還喜歡為難男人,總喜歡給男人出些莫名其妙的難題,比如他那個時代就有個終極難題——假如女人懷龍鳳胎難產,醫生說保大兩個孩子會死,保孩子女孩能活男孩不一定,保男孩母女都會死,這時候你媽要跳河逼你來保男孩,你如何來選?

  很多男人都選擇自己跳河的。

  單飛在那個時代僥倖躲過這個問題,沒想到躲過了初一,躲不過十五了。

  翠兒一直跟在二人的身邊,大小姐沒有上車,她自然也就在馬車旁候著,聽到大小姐這麼問話的時候,翠兒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這不是一個大小姐和家奴之間的話題啊。

  冷傲的大小姐今天怎麼了?

  “問你話呢。”曹寧兒見單飛沉默不語,忍不住催促道,她問題出口,自己也知道有點問題,可不知為何,她竟想聽聽答案。

  要是尋常的家奴聽到這個問題,答案當然是——奮不顧身的保護大小姐。

  若是有點心機的公子哥聽到這個問題,肯定會答——我寧可送了命,也不會讓你有絲毫損傷,在我心中你比整個宇宙都要重要……

  男人信眼,女人信耳。

  這在很多爺們心中很噁心的話偏偏讓女人聽了非常喜歡。

  曹寧兒沒再想下去,見單飛還在沉默,又好氣又好笑道:“一個大男人,婆婆媽媽的毫不利索。”

  “我想……”單飛終於笑道:“我會轉身就跑。”

  什麼?曹寧兒差點暈倒,不想單飛竟給她這麼一個答案,這傢伙是不是男人啊?

  難道說……本大小姐……曹寧兒心中氣惱,實際上任何女人聽到這種答案都不會開心起來。不待她多想的時候,單飛已道:“因為我知道大小姐肯定會把那些刀劍轉移到我的身上。”

  曹寧兒“噗哧”一笑,方才的氣惱早就到了九霄雲外,知道單飛是拿方才的事情說事,曹寧兒解釋道:“方才我把地契放你手上,是因為我一個女人家,和他們拉拉扯扯的不好看。誰知道我那個大哥發起顛來會不會來搶。”

  那我躺屍難道就好看?單飛暗自想到。

  曹寧兒看出單飛在想什麼,緩緩道:“我在這裡,我大哥當然不敢公然對你如何?”

  你這麼說真讓我很擔心了,單飛愁眉苦臉的想。

  曹寧兒倒沒留意單飛的苦惱,沉吟道:“至於那個夏侯衡嘛,他是個無賴,還不敢公然在許都和曹家撕破臉皮的。你不知道,夏侯家對司空雖然忠心耿耿,不過因為是外姓,始終想壓在家父頭上。”

  這個倒是有情可原。

  單飛當然知道曹操、夏侯淵、曹洪等人關係,夏侯淵、曹洪對曹操的忠心,那是史書可見,可大夥搏命不就是為了名利二字?

  他那個時代,無論哪個豪富身後、甚至身前,家族親生骨肉明爭暗鬥,明槍暗箭的事情都不少見,這個時代變化的是時間,不變的是人心了。

  “大小姐,你和一個下人解釋這些做什麼?”翠兒站的腳酸,忍不住嘟囔道。

  曹寧兒臉色一紅,輕叱道:“要你多嘴。上車走了。”

  她上了馬車進了車廂,臉上的紅暈這才稍稍減退,聽單飛在車外道:“大小姐,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那些人知道地契在我身上,說不定會來搶,這樣吧,放你車裡如何?”

  “那你讓他們來搶我嗎?你這點膽量都沒有嗎?”曹寧兒噘嘴道。

  “不是這樣的。”單飛感覺這女人聰明起來真聰明,可糊塗起來也是不可理喻,“我是說把地契放大小姐這兒,一會兒真有變故,我先跑引開追兵如何?”

  曹寧兒憋住沒笑,從車窗接過單飛遞來的地契,見他又捧起了裝香爐的包裹,輕聲道:“把香爐放車上吧。”

  你早幹什麼了?

  我還以為這香爐長個明星命,必須人氣滋潤呢。

  單飛立即將香爐放在車上,忍不住問道:“大小姐,你帶著這香爐幹什麼?”

  “要你多管!”翠兒馬車上呵斥道。

  曹寧兒櫻唇動動,本想說什麼,終於只是道:“走了。”

  車夫揚鞭,馬車順著長街緩緩向前,曹寧兒人在車內,藉著車簾的縫隙看著跟在車旁的單飛,心中暗想,我讓你把香爐放在車上,你少了負擔,怎麼謝都不謝一聲?真的沒有禮數。轉瞬少女啞然失笑,暗想我這是怎麼了,他謝不謝的又有什麼關係?

  馬車顛簸,曹寧兒心緒起伏,​​單飛卻是心情激盪,暗想方才大小姐說了,有她在身旁,曹馥不會如何,可大小姐不在身邊的時候,老子怎麼辦?總不能睡到曹寧兒的閨房裡。

  他本著低調做人的原則,可看來在這個大小姐身邊,只要不埋在棺材裡,就得做好隨時被砍的準備。

  一路行來,單飛提心吊膽,好在平安無事的到了曹家典當行前。

  曹家典當行獨門獨院,佔地不小,門前兩個護院石獅子一樣的立著,見到大小姐的馬車前來,立即分出一人相迎,將曹寧兒送到院中。

  曹寧兒一入典當行,一個老者就迎了出來,微笑道:“大小姐,裡面請。”

  曹寧兒見到那老者並不廢話,徑直道:“劉掌櫃,三叔讓我來問問那件事有眉目了嗎?”

  劉掌櫃看了單飛一眼,壓低了聲音道:“大小姐借一步說話。”

  曹寧兒點點頭,示意單飛在當舖堂外站著,自己卻和劉掌櫃到了堂中,劉掌櫃進入木欄圍起的櫃檯內拿鑰匙打開個鐵櫃子,從最上的格子取出個小包裹,輕輕打開。

  單飛人在堂外,見院中還有幾個護院游弋,劉掌櫃又是如此仔細,這裡雖是個典當行,可取的那東西在這個時代算是存在保險庫裡的保險櫃中的防範級別,暗自想到曹家家大業大,一般金銀絕不會放在眼中,能讓劉掌櫃如此重視的東西不知是什麼寶貝?

  只是曹寧兒的倩影就擋在那小包前,單飛沒長個透視眼,只見到曹寧兒似搖搖頭,又點點頭,單飛終於放棄看個究竟的打算,不多時,一個護院快步走進來,到了劉掌櫃身前道:“劉老,有人典當東西。”

  劉掌櫃皺了下眉頭,擺手道:“讓他等著,不要讓他進來驚擾了大小姐。”頓了下,又吩咐道:“陸豐,你出去去看看了。”他說話間,又收起了那包裹,小心翼翼地將包裹放回櫃中。

  一年輕人應聲從後堂轉出,中等身材,面色黝黑,舉步向堂外走去。

  曹寧兒待劉掌櫃放好包裹後,突然道:“劉掌櫃,讓單飛也跟著去看看吧。”

  劉掌櫃一怔,典當行在許都城絕對是個新鮮玩意,他因眼力深得曹三爺的信任,照顧著這個典當行,這幾年著實培養了幾個優秀的手下。

  可典當這行業眼下極為偏門,知道的都不多,內行更少,小三子得他訓練,一雙眼已經算是不差,讓他出去認貨劉掌櫃當然放心,可大小姐讓單飛也跟著去看是有幾個意思?

  人老了,想事自然就多,劉掌櫃有分猶豫,曹寧兒見狀微微一笑,“劉掌櫃,我不是不信你,只是這是三叔選中的人,有意收他為徒,我想看看他的本事。”

  她聲音壓的極低,單飛沒有聽到,劉掌櫃聽了卻如晴天霹靂一樣,失聲道:“什麼?”他跟隨曹三爺多年,只算個手下,卻從未有過師徒之名,一直引以為憾,問曹三爺為何不肯收他為徒,曹三爺卻始終避而不答。

  單飛或許不知道曹三爺收徒的意義,可劉掌櫃卻清楚明白其中的含義,知道此事若傳出去,許都城內只怕半數人都要對此人改容相向。

  可那個瘦瘦弱弱的年輕人,家奴的打扮,看起來比小三子還要小上幾歲,又怎會讓曹三爺如此青睞有加?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1:16 PM

第9節  意外發現

  劉掌櫃詫異非常,不過還是笑道:“三爺看中的人,老夫倒也想看看。”

  曹寧兒嫣然一笑,“其實我也不知道三叔看重他什麼了,或許其中另有隱情。要說典當生意,曹家可離不開劉掌櫃了。”

  劉掌櫃心中舒服了許多。他跟隨曹三爺多年,自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對自己的眼力當然很有自信。

  曹三爺不肯收他為徒,他知道肯定有三爺的道理,有意收這小子為徒,肯定也有三爺的打算。這小子走了什麼****運呢?聽大小姐的意思,顯然也是這個看法,不由讓劉掌櫃頗為欣慰。

  曹寧兒見劉掌櫃浮出微笑,也低聲笑道:“單飛看貨的時候,還請劉掌櫃一旁指點一二。”她畢竟出頭露面的處理曹家的產業,說話間看出劉掌櫃的困惑,幾句話就讓劉掌櫃轉憂為喜。

  劉掌櫃點點頭,帶曹寧兒到了堂外,望向坐著曬太陽的單飛道:“單兄弟?”

  單飛倒很有些意外,暗想我不過是家奴的身份,你一個老闆這麼叫我,難道是腦袋被門板夾了?

  可見人家客客氣氣,他雖不明白究竟,還是拱手笑道:“不知……掌櫃有何吩咐?”

  劉掌櫃見這小子還有點禮數,微微點頭道:“外邊來了點貨物,單兄弟要是喜歡,和老夫一塊看看?”

  他雖自負,可聽曹大小姐一番話後,暗想這小子若真的被曹三爺收為徒弟,日後的成就可說是難以估算,眼下提前拉攏總是沒錯。

  單飛聽了倒是有點興趣,他來到這個年代,看到的一磚一瓦在他那個年代都能賣點錢了,這個典當行的貨物,不用問,更是他那個年代的稀缺產品。

  點點頭,單飛跟隨劉掌櫃、曹寧兒到了院門前,就見陸豐正站在門口,他對面站著一人,短衣襟,破爛鞋,拎著一個破舊的小布口袋,一看就是許都最下層貧苦百姓的打扮。

  曹寧兒見狀微有失望,暗想這種人當然拿不出什麼好東西,她一心想要再試試單飛的眼力,這次只怕有點失算。

  陸豐早轉身過來,才要說什麼,見劉掌櫃使了眼色,陸豐知趣的改口道:“是一些以前破爛的銅錢罷了。”

  那個百姓急道:“可總能典當點錢吧?”

  “單兄弟,你幫忙看看。”劉掌櫃淡淡道。

  單飛倒不客氣,望著那百姓道:“貴姓?”

  那百姓眨眨眼,好像一時間不明白單飛的意思,單飛改口道:“怎麼稱呼呢?”

  “烏青。”那百姓終於聽懂了,見單飛和和氣氣的,心中又升起點希望,見單飛伸出手來,立即將那布袋子放在單飛手上,“大人,你幫忙看看,求求你了。”

  單飛打量烏青一眼,“我不是什麼大人,我叫單飛。”

  “單公子。”烏青點頭哈腰道。

  你這什麼眼神啊?我這樣的穿著是公子?

  單飛見陸豐有點不耐,不再廢話,打開布袋看了眼,皺了下眉頭,倒轉那口袋,將裡面的東西盡數倒在地上。

  叮叮噹當一陣響,地上落了十幾枚銅錢下來,不過那銅錢不是常見的外圓內方,而是鏟形的銅幣,上面有些文字。

  單飛心中微震。

  他一眼就看出這些銅幣的年代歷史,若是放在當代,那當然是極具收藏價值,只是早瞥見陸豐、劉掌櫃有些不耐的表情,單飛很快想到了問題所在。

  “這是天鳳年間流通的十布銅錢。”單飛隨口說道。

  陸豐一怔,他得劉掌櫃暗示讓單飛看看貨的來歷,心中很有分不爽,暗想這個家奴跟在大小姐身邊尾巴就上天了,還真以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可他沒想到單飛一開口就說出銅錢的來歷,讓他也忍不住大吃一驚。

  西漢末年,王莽掌權,為挽救朝廷危機,這才進行四次貨幣改革,鑄十布銅錢,有什麼“小布一百”、“大布黃千”等十類面值的貨幣。

  陸豐以前並沒有見過這種貨幣,但認識上面的篆書,回憶劉掌櫃所教,終於認出這種銅錢的來歷,暗自還有點得意,哪裡想到被單飛不假思索隨口說出,。

  一枚枚又撿起那些銅錢放回布袋,單飛輕嘆口氣道:“烏青,這些東西……”

  烏青緊張的看著單飛,看起來眼淚都要流下來的樣子。

  單飛看到他的表情,一時竟不想告訴烏青殘酷的答案——這些東西不值錢!

  這銅錢在他那個年代顯然是極具收藏價值,但在如今三國時期,其實無非是前朝通貨膨脹的貨幣,簡單打個比方,如果在當代,這些錢相當於國民黨內戰時期發行的貨幣,一麻袋錢都換不來幾斤糧食的,等到建國後,這東西擦屁股都嫌不方便,又無法流通,收藏都有掉腦袋的打算。

  這銅錢眼下唯一的價值就是銅鑄的,回爐重鑄還會要你工本費,再說鑄錢肯定是朝廷的買賣,私鑄就是造假幣,哪個朝代抓住都有砍頭的危險,當舖收了這種東西,可說是一點價值都沒有。

  “這些東西不值錢。”陸豐終於截斷道。

  劉掌櫃也是點點頭,他經驗老道,知道這些貨幣價值不大,早準備結束這場交談。

  烏青身軀有點顫抖,低聲道:“單公子,你總給開個價好不好。”他也看出來,劉掌櫃、陸豐都是精明的商人,只有這個單飛看他的眼神有點溫暖。

  單飛心道,我也是個家奴,不是掌櫃的,我開價什麼用?可見到烏青有些急迫的神色,單飛嘆口氣,才想說我自己買下來好了,這個月總算還有點工錢。

  話未出口,單飛陡然手一頓,捏住了一枚“大布黃千”,神色微改。

  大布黃千算是十布銅錢中最大面值的貨幣,比小布一百要大出一倍左右。

  金石考古是在宋朝才興起的學科,這個時代山寨貨自然不比當代,因此單飛只是看一眼基本就斷定了貨幣的朝代,不用太費心思去鑑別真偽,可他收回鏟幣的時候,突然發現鏟幣的“布”字篆書上有一點細微的暗紅色。

  若不細看,絕不會輕易發現。

  那實在是太熟悉的顏色。

  單飛見到那點暗紅色時心中微有喜意,將那枚鏟幣放回布袋前放在鼻前快速的嗅了下,心中更有了幾分把握。

  緩緩站起,單飛笑道:“烏青,你住哪裡?”

  “我在城南啊。”烏青不解道。

  單飛心思飛轉,淡淡道:“我給你一兩銀子收這些銅錢,烏青,你賣不賣?”

  啥?!

  所有人立即瞪圓了眼睛!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5:20 PM

第10節  放長線

  曹寧兒心中暗自嘆氣,她是個有自己主見的女子,無論三叔如何評價,她還是習慣悄然觀察某個人的能力特點。

  單飛不是個一般的家奴,在她看到這個人的第一眼就下了這個判斷,今日一路行來,她更確定這點。

  這人有頭腦、很聰明,就算面對夏侯衡、曹馥的時候,都沒有常見家奴的特點——或諂媚大公子、或為了維護大小姐而裝出一種忠心耿耿的模樣。

  家奴嘛,總得維護個主子才像樣。

  可單飛的表現實在沒有家奴的半分特點,他看著你的時候,沒有傲慢,可也沒什麼自卑,或許更像朋友一樣。

  湧起這個念頭的時候,她自己都有點詫異,不然她也不會問單飛那個問題,憑藉女人的直覺,她知道單飛是個有本事的人。

  可再有本事的人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不要說劉掌櫃、陸豐看出來了,就算曹寧兒都知道這銅錢不值錢,如今正逢亂世,貨幣鑄造使用極為混亂,許都城終於平安了幾年,可許多百姓還是不用官府製造的銅錢,多采用以貨易貨或者選用金銀這種硬通貨。

  單飛開口就用一兩銀子收購根本沒什麼作用的鏟幣,當然是有問題的舉動。

  烏青卻沒有任何問題,銀子這種硬通貨在許都還怕沒換的地兒?聽到單飛的報價幾乎要跳了起來,“單公子,我沒問題,這東西給你。”

  他幾乎將那布袋硬塞到單飛的手上,然後眼巴巴的看著單飛。

  單飛轉望劉掌櫃和劉豐,劉掌櫃見大小姐不置可否,亦是沉默,他身為典當行的掌櫃,那就是這個公司的ceo,要為股東利益考慮,肯定不會做這賠錢的買賣。

  陸豐更是淡淡道:“單飛是吧?曹氏典當行可不會收這些破銅爛鐵的。”

  他早看著小子有點不順眼,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還真以為站在大小姐身邊,這典當行就是你說了算?

  “啊?”烏青傻了眼,只是哀求的看著單飛。

  單飛沉吟半晌,突然望向曹寧兒笑了下,“大小姐,我沒錢,你能不能藉我一兩銀子,給我七天的時間,我一定還你。”

  曹寧兒微有意外,翠兒早忍不住道:“你算什麼……你一年能賺到一兩銀子不……”她不等說完,就被曹寧兒擺手止住。

  “好,錢我借給你。翠兒,給他一兩銀子。”

  劉掌櫃、陸豐眼珠子立馬瞪圓,翠兒也很是意外,只是見大小姐不容置疑的模樣,翠兒嘟囔了幾句,終究還是從繡花荷包裡拿出一小塊銀子遞給了單飛。

  單飛轉手就交給了烏青,烏青喜出望外,突然跪倒在地,用力磕了頭道:“單公子,多謝你的大恩。”

  烏青千恩萬謝的離去,單飛笑笑,不等轉過身來,就聽劉掌櫃道:“大小姐,借一步說話。”

  曹寧兒點點頭,跟劉掌櫃走開幾步,劉掌櫃咳嗽一聲,壓低聲音道:“大小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吧。”

  “這個單飛嘛,還是有幾分眼光,但依我看來,不是個做生意的人。”劉掌櫃輕聲道,他這絕對是公允之論,暗想無論三爺選不選這人當徒弟,這句話還是要說的。

  曹寧兒笑笑,“我知道了,多謝劉伯提醒了。”

  劉掌櫃連忙謙遜了幾聲,曹寧兒又道:“對了,三叔吩咐的那件事還要麻煩劉伯繼續留意下了。”

  她吩咐完後,上了馬車看了單飛一眼道:“單飛,回府了。”

  馬車緩緩的沿著長街走下去,近曹府的時候,曹寧兒突然掀開車窗簾兒道:“單飛,問你個話兒行不行?”

  翠兒又撅起了嘴,暗想大小姐今天是怎麼了,和個家奴這麼客氣做什麼?

  單飛笑道:“大小姐客氣了,我若是知道的,會盡量回答。”他心道女人都是好奇的,這個大小姐能忍到現在才發問,已經算是很不容易了。

  “昨天三叔讓你在七件東西中選個最有價值的,你為什麼不選?”曹寧兒輕聲道。

  單飛一怔,倒沒想到大小姐還記得這事兒。

  “你說過要盡力回答的。”曹寧兒淡淡笑道。

  單飛亦笑道:“我其實選不出來。”

  “我不信。”曹寧兒緩緩道:“一眼能看出七件東西的年代,而且順序擺放的人,怎麼會看不出這七件東西的價值?”

  單飛心中一顫,他當初拿起東西再次放下,按照朝代順序擺放的時候,早看出曹寧兒的困惑,知道明白這個答案的人絕不是曹寧兒。

  那說出這個答案的就是曹三爺。

  這個曹三爺又神秘,又有眼光,究竟是什麼來頭,這樣的一個人,怎麼歷史的長河根本沒有他的記錄?

  很快平復了情緒,單飛解釋道:“正確的來說,我看不出那七件東西在三爺心目中的價值。”

  “這有區別嗎?”曹寧兒一怔,腦海突然有靈光一閃,立即道:“你是說……東西的價值本是看人決定,而不是看物?你不知道三叔的心意,因此無法判斷那七件東西在三叔心目中真正的價值?”

  單飛很有些意外,沒想到曹寧兒很快想到這點,不由讚道:“大小姐果然聰明。”

  曹寧兒嫣然一笑,很是高興,翠兒一旁聽了忍不住嘟囔道:“你算個什麼,大小姐聰明不聰明的,要你來評定?”

  作為一個家奴,妄自品評大小姐本身就是個不聰明的舉動,曹寧兒隨即也意識到這個單飛逾越了規矩,不過感覺翠兒小題大做,轉瞬道:“你執意借我一兩銀子買下那些銅錢,當然是覺得這些銅錢有超過一兩銀子的價值,哪怕劉掌櫃和所有人都不這麼認為?”

  單飛沒想到這個大小姐除了對敵強橫外,還有這般細膩敏捷的心思,沉默半晌才道:“不錯。”

  他從烏青手上買下的這些銅錢在常人眼中或許無用,但他卻知道對自己而言,絕對是個翻身的機會!

  機會來自銅錢上那一點紅跡,就是那劉掌櫃都沒有留意的痕跡。

  那紅跡是點硃砂!

  硃砂又叫做丹砂,本是一種天然礦石。

  銅錢上為什麼會有硃砂?

  旁的作用單飛也不太了然,可他卻知道一句他那時候考古流傳的口訣——秦時水銀漢硃砂,青膏木炭衛冥家。

  這句話總結歷代墓葬的防腐特點,當然不能一概而論,但硃砂本是漢時墓穴極具特色的防腐材料,銅錢上有硃砂,就說明這銅錢極有可能是漢墓中取出。

  就連烏青這樣的人都能找得到的鏟幣,經他這個專業人士來尋,一定能尋出比一兩銀子更有價值的東西。

  他放出長線的時候,就知道他這個家奴能不能翻身做主人,就看這一次了!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5:21 PM

第11節  丘比特之蜂

  單飛一直想搞點好裝備,風風光光去鄴城,**絲缺乏的從來不是想像,而是真正努力的決心和行動,他不要做**絲,不想做家奴,一直在留意機會。

  機會向來是留給有心​​眼的人。

  這次博取成功的機會絕對不小,他當然不會放棄,不過具體如何運作,他並不急迫,他等得起。

  曹寧兒聽到單飛的回答,倒有些意料中的意外,半晌才問道:“可我能不能問問這鏟幣的真正價值呢?”

  真正價值不是鏟幣,而是起出鏟幣的那座墓室。單飛知道這個答案,卻只是笑笑,“我需要幾天時間驗證我的判斷,到時候再說給大小姐聽好不好?”

  “誰稀罕。”曹寧兒心中微有不悅。

  以往她問別人問題的時候,哪個公子哥不主動賣弄一下博得她的青睞,她還是愛理不理的,偏偏這個單飛拿這個問題當寶一樣。

  這時馬車已停到了曹府門前,曹寧兒下了馬車,淡淡道:“單飛,我只希望你沒有看走眼。畢竟……這一兩銀子是我出的。”

  “從今天起,你的全部工錢都要暫扣,一直到你還清大小姐這一兩銀子外加利息為止。”翠兒狐假虎威的補充了一句。

  單飛只是笑笑,“其實大小姐這一兩銀子並沒有白出的。”

  “怎麼講?”曹寧兒有​​些詫異止住腳步道。

  “那個烏青看起來真有點困難,不然也不會那種模樣。大小姐救人一命,已經得到這一兩銀子的最大價值了。”單飛解釋道。

  “你是不想還錢吧?”曹寧兒忍不住笑道:“我只看到烏青在謝你,他可沒謝我。”

  “那我謝謝大小姐了。”單飛微笑道。

  曹寧兒芳心沒來由的一跳,瞥見翠兒的下巴幾乎都要砸到腳麵了,想必從來沒有見到那個家奴敢和大小姐這麼說話,俏臉一紅,曹寧兒啐道:“誰稀罕。”

  她快步向曹府走去,只怕被單飛、翠兒看到自己有分羞紅的臉,不想突聽單飛叫道:“大小姐,小心!”

  小心什麼?

  曹寧兒一怔,回頭望去,就見單飛撲到她的身前,手臂一揮,幾乎擦她的臉頰而過。

  “你做什麼?”

  曹寧兒又驚又怒,才積累的好感剎那煙消雲散,出於本能的纖手一揚,竟重重的抽在了單飛的臉上。

  單飛被打的一怔。

  曹寧兒心中微顫,轉瞬覺得手指一點疼痛,眸光一閃,才發現有個黃黑相間的馬蜂掉在了地上。

  單飛早見到馬蜂襲來,衝來為曹寧兒驅趕,沒想到曹寧兒竟然誤會,還是被馬蜂蜇了下,皺了下眉頭,一把抓住了曹寧兒的手臂。

  曹寧兒也知道方才誤會了單飛,著急問道:“餵,你沒事吧?痛不痛?”

  這女人怎麼關鍵時候這麼多廢話?

  單飛見馬蜂雖死,可蜂刺還刺入曹寧兒的食指之上,二話不說,用指甲一夾,早拔出蜂刺。

  曹寧兒這才感覺一絲疼痛從手指傳來,像刺向內心一樣,不由花容失色,這時候知道單飛是在救她,顧不得大叫非禮。

  “你快放開小姐!”

  方才一幕發生的過快,翠兒不明白髮生什麼事情,只看到單飛發狂一樣撲向大小姐,被大小姐打了一巴掌竟然還起了色心,一把抓住大小姐的手臂不放。

  這些家奴就是不能給他笑臉,不然他得寸進尺,還真以為你對他有點意思。

  翠兒想當然的想到,一拳頭打在單飛的背上,見他非但不放開大小姐的手,反倒一口咬住大小姐的手指。

  翠兒眼珠子差點掉下來,大聲吼道:“快來人啊,救救大小姐,非禮,非禮了!”

  “不要叫!”曹寧兒輕叱一聲,她突見單飛將她手指含在嘴裡,差點暈過去,好在她總算見識不少,見單飛手指鉗住她食指周圍,用力吸了幾口她的手指,知道他是在幫她吸出毒素。

  雖感覺單飛有點小題大做,曹寧兒亦是內心羞澀,但見單飛臉上巴掌印還在,居然還如此對她,曹寧兒心中微暖,望著近在咫尺的男子,一時間竟然無言。

  秋陽西落,照在身上,淡淡的溫暖。

  “大小姐?!”

  如雷般的合鳴駭了曹​​寧兒一跳,等回過神來,曹寧兒才發現管家、鄧義一幫人等拿著木棍、鐵鍬什麼的,和翠兒一起正目瞪口呆的望著夕陽下的二人。

  夕陽晚照,落在曹寧兒的纖指、單飛的嘴唇之上,勾勒出溫柔可逆天的畫面。

  這是幾個意思?

  鄧義手上的木棍幾乎脫手砸向腳麵,這才兩天的功夫,單飛這小子就勾搭上大小姐,而且就在曹府的門前宣示主權嗎?

  單飛終於放下了手,曹寧兒同時將纖手抽了回來,咳嗽一聲道:“我被馬蜂蜇了……單飛幫我吸毒。”

  董管家一張冬瓜臉上寫滿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相信,反正我是不信!

  好在他的臉足夠寬闊,藏得住心事,轉瞬圓場道:“沒事了,沒事了,都回去做事了。”

  “怎麼沒事,我還有點痛呢。”

  曹寧兒蹙眉道,她一方面是真痛,一方面是有點裝痛,恩,就算不痛也得裝成很痛的樣子,不然傳出去像什麼話呢?

  “那怎麼辦,大小姐?”董管家沒了主意,看了單飛一眼,暗想難道還請單飛出嘴?

  單飛也皺了下眉頭。

  他常年野外工作,認得那馬蜂叫做虎頭蜂,毒性頗強,被其蜇中,甚至有休克死亡的危險,當然了,這也要看被蜇人的體質因素。

  被這種虎頭蜂蜇了後,最好的方法就是立即拔掉毒刺去掉毒源,然後扼住血脈流向心臟的方向,盡量吸出毒素以達到對身體影響最小的效果。

  單飛方才完全按照本能搶救,瞥了大小姐纖手一眼,見她食指微微紅腫,知道不會有什麼問題了,咳嗽一聲道:“拿點醋塗抹下就好了。”

  “什麼……什麼……醋?醋是什麼東西?”董管家吃吃道。

  這個年代還沒醋?不是說杜康造酒,他的兒子造醋嗎?

  單飛來不及多想,立即換了方法道:“快去搗碎點生薑大蒜,將汁液塗抹在手指傷口上也可以的。”

  “鄧義,還不快去準備。”董管家踢了鄧義一腳。

  鄧義慌忙入了宅院,門前死一般的靜寂,董管家看看大小姐、又看看單飛,遲疑道:“不然,你們再聊會兒?”

  曹寧兒臉上紅暈,低聲道:“沒什麼聊的……我們……”

  “這是怎麼了?”

  一個聲音打斷了曹寧兒的下文,眾人回頭望過去,見到曹馥帶著那個手下麻強正一搖三晃的走過來,酒氣熏熏的樣子。

  曹寧兒蹙下眉頭,不想理會這個沒出息的大哥。

  董管家賠笑道:“方才大小姐被馬蜂蜇了下。”

  “真的?”曹馥吃了一驚,見董管家連連點頭,曹馥哈哈大笑起來道:“報應啊報應!曹寧兒啊曹寧兒,你說這馬蜂怎麼就蜇你呢……哎呦!”

  曹馥今天一直氣不太順,和妹妹不歡而散後,轉去青樓喝了花酒,這早迴轉當然還是惦記著地契的事情,見妹妹被蜇,不驚反喜。

  沒想到他才笑了兩聲,就感覺脖子一疼,一巴掌打過去,收回來的時候,發現手心多了一隻虎頭蜂。

  單飛臉色微變。

  “大公子威武。”麻強立即諂媚讚道。

  曹馥哈哈一笑,陡然間嗓子嘶啞,感覺脖子竟然不能動彈,不由酒醒了大半,麻強還不等再誇,突然感覺嘴唇一刺,一巴掌也拍過去,殺豬一樣的叫起來。

  眾人望去,就見夕陽照耀下,曹馥脖子充氣一樣的緩緩腫起,麻強嘴上更像掛了兩個臘腸一樣,不由均是大駭。

  曹寧兒方才還覺得單飛小題大做,但這會兒見到大哥和麻強這般模樣,不由芳心大跳,低頭望了下手指,好在只是稍有紅腫,沒有更多的異樣。

  “怎麼辦?單飛!”曹寧兒急道。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5:25 PM

第12節  救你麻

  眾人哄哄,曹寧兒感覺有用的恐怕只有一個單飛,見曹馥這般模樣,雖然解氣,但這畢竟是他大哥,要死也死遠點,死在曹府門前,父親問起來也不好交代。

  單飛本覺得這個曹大公子骨骼清奇,看起來拯救世界都不成問題,按照科學理論,被二百隻虎頭蜂蜇了肯定會有性命危險,這個曹大公子只是被一隻虎頭蜂蜇了一下,概率學來講,死​​的機會並不算大。

  不過見了曹馥、麻強這種模樣,單飛突然心中一凜,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

  這兩傢伙喝了花酒!

  尚不知道虎頭蜂是不是和這兩位八字不合,但酒是活血之物,肯定會加速毒液的傳播了,單飛想到這裡,微感問題嚴重,立即道:“董管家。”

  “單飛,怎麼?”董管家也慌了神,暗想大小姐才被蜇,好在沒什麼大礙,大公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這個管家直接跳河算了。

  “麻煩管家趕快取酒、繡花針、火石過來,再拿個酒碗來。”單飛早忘了自己家奴的身份。

  董管家倒還記得這事兒,只是慌亂當前,偏偏就眼前這小子有股鎮定勁,落水的人抓稻草,急病的人亂求醫,董管家見身邊幾個下人還在愣著,大聲吼道:“還不快去按照單飛的吩咐去找!”

  繡花針、酒水、火石很快就到,單飛二話不說,先滿了一碗酒,曹馥見單飛端著酒碗過來,迷迷糊糊道:“不喝了,不喝了,趕快救命吧。”

  你腦袋裡裝的都是水吧?

  這時候還想著喝呢?

  單飛哭笑不得,放下酒碗,火石敲打兩下,點燃那碗酒,然後將手上的繡花針在酒火上過了一下。

  消毒的知識他當然明白。

  將大公子的脖子對向夕陽,單飛瞇著眼睛望去,終於找到了虎頭蜂蜇傷的地方。

  方才曹寧兒不是過是橫掃一下,誤中虎頭蜂,只是被蜂刺蜇中,這小子方才一巴掌拍死了虎頭蜂,把蜂刺整個都拍到脖子裡去了!

  單飛暗自皺眉,還是​​用針挑開蜂刺的一點傷口,將碎裂的蜂刺盡數取出。

  眾人屏氣凝神,就算麻強都忍著不叫。

  夕陽斜照,落在單飛的眉頭、眼角,滿是專注之意。

  曹寧兒只怕曹馥暴斃當場,擔憂的站在那裡,可見到單飛有條不紊的動作,沒來由的多了分信心,少了點擔憂,借夕陽光線觀察著單飛的一張臉,突然發現這小子專注起來,一張臉還是有模有樣。

  臉上又是一紅,曹寧兒只怕別人發現,慌忙又移開了目光,只見眾人都在看著單飛,悄然的舒了一口氣。

  單飛將蜂刺取出後,倒了點酒在曹馥的脖子上,對董管家道:“管家,找個人幫他吸傷口的毒,能吸多少算多少。”

  董管家二話不說,一口就咬在了曹馥的脖子上。

  曹洪雖看這個大少爺不上眼,讓曹寧兒接手家族的事情,可董管家明白,女兒還是要嫁出去的,以後這曹家還是曹大公子的。

  眾人不明白關鍵,卻是大為感動,暗想董管家畢竟忠心耿耿,為了曹家簡直是生命不息、吸血不止。

  單飛對麻強又是如法炮製,可見到他臘腸般的嘴唇又是有點為難,麻強神智還算清醒,含糊道:“單……單……呦西……呦西……”

  呦西呦西?

  單飛以為這位有點島國那面的血脈,誇獎他治療技術比東方,聽了半天才明白麻強顯然也怕死,呦西應該是“要吸”的意思。麻強是請他幫忙吸吸毒素,單飛一皺眉,嘆口氣低聲道:“這個,二貫錢怎麼樣?”

  曹寧兒秀眸立即睜圓。

  麻強性命攸關,立即連連點頭,他和尋常家奴不同,和大公子一起,自然比單飛這幫家奴要闊綽很多。

  單飛起身道:“一貫錢幫麻強吸毒,你們有接手的沒有?”

  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單飛雖然沒有當代的某些黑醫精通,但這時候不宰一刀,自己感覺都說不過去,再次報價顯然已經抽佣五成。

  “有,有!”

  鄧義早捧著一個大碗越眾而出,他一個月工錢不過幾十文錢,一貫錢的誘惑那可是呦西呦西的。

  放下大碗,鄧義一把摟住麻強的脖子,自上到下來了個國際解放日標準吻法,眾人一陣嘔吐。

  翠兒滿臉羞紅,捂著眼睛還忍不住的從手指縫偷看,曹寧兒早就臉色羞紅,扭過頭去,咬著嘴唇想笑又是強忍。

  麻強卻是忍了又忍,終於一把推開鄧義,一旁嘔吐了半晌,站起來道:“你****了,嘴巴怎麼這麼臭?”

  鄧義倒有些委屈,端起拿來的大碗道:“我還沒說你呢,你喝尿了一樣。我只是嚼了兩頭蒜而已,這薑汁蒜汁還是給大小姐準備的呢,大小姐,你塗上吧。”

  二人都是很大的火氣,難免污言穢語。

  曹寧兒捂著小嘴看起來也想要吐,顯然懷疑這蒜汁都是從鄧義口中嚼出來,慌忙道:“你給大公子和麻強用吧,他們更需要這個。”

  “大小姐你人真好。”鄧義不忘記讚美下心目中的天仙,扭頭望向麻強道:“這個蒜汁薑汁的混合物,單飛說是能治療蜂毒的,你要不要塗?不塗我倒掉。”

  麻強和單飛雖然不熟,但對他的治療手法顯然很是信任,忙道:“怎麼不要,給我!”一把搶過大碗,麻強猶豫下,看向還在地上的被董管家咬的大公子,遲疑道:“大公子,你要不要塗?你不要,我就先救命了?”

  曹馥被虎頭蜂叮在脖子上,顯然比麻強要嚴重一些,聽到麻強詢問,顫聲道:“救你麻,比先救我……強。”

  眾人均是一怔。

  董管家熱淚盈眶,暗想這些年了,頭一次聽到大公子說出這麼仗義的話來。

  麻強也是深受感動,鼻子抽搐道:“大公子,麻強死也不忘記你的恩德。”他抓了一把蒜泥就要塗在嘴上,不管能不能受得了。

  不想曹馥不知哪裡來了氣力,霍然推開董管家跳起來,一把就搶過麻強手上的大碗,順手給了他一耳光。

  “蠢貨,本公子是說,救你麻痺,先救我,強!”

  眾人盡數暈倒。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5:26 PM

第13節  女兒心事

  曹馥將碗中汁液盡數塗在脖子上,這才將大碗丟還給麻強,麻強敢怒不敢言,更不敢浪費,立即用嘴將碗裡的汁液舔個乾淨。

  感覺到脖子上又辣又熱還有分發涼的,曹馥反倒有分心安——總比方才麻木不仁要好很多。

  “管家!”

  “大公子好了?”董管家見曹馥恢復點生氣,擔憂中有分歡喜道。

  “你怎麼管的這裡。”曹馥怒道:“這裡怎麼會有馬蜂出現?”

  董管家支吾半晌,心道我管天管地、管你拉屎放屁還不夠,怎麼府外的馬蜂還歸我管?一旁的鄧義見到,不放棄這個表現的機會,“大公子,最近一段日子,不知道怎麼搞的,總有馬蜂在附近出沒,我看到過一兩隻,不過沒蜇過人了。 ”

  他這一句話立即得罪了三個,曹寧儿知道這是粗人倒不計較,曹馥鼻子裡面都是冷氣,“你是說本公子不是人了?”

  “不是,不是。”鄧義嚇的差點趴下。

  陡然間翠兒一聲尖叫,眾人轉頭望過去,就見翠兒袖子飛揚,一邊驅趕一邊叫道:“馬蜂!”

  鄧義立即叫道:“保護大小姐。”他飛奔而至,除下長衫幫著翠兒驅趕著馬蜂,董管家見到還有幾隻馬蜂在遠方徘徊,慌忙道:“都先回府。”

  曹寧兒也暗自心驚,早在眾人的衛護下進了曹府,一直到了堂前,這才微舒了口氣,瞥見單飛似有分沉默,曹寧兒忍不住道:“單飛,這……馬蜂為什麼蜇我?”

  翠兒差點噴飯,暗想大小姐真把單飛當作萬事通了,怎麼什麼都要問他?

  曹馥一旁道:“曹寧兒,你成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怎麼會不惹來蜂蝶?”

  曹寧兒秀眸一瞪,“我還沒有說你整天酒氣熏熏引來的馬蜂呢!”

  二人看起來正劍拔弩張,單飛一旁道:“小姐和大公子說的都有幾分道理。”

  “啥?”

  所有人都瞪圓了眼睛,董管家更是連連搖頭,暗想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強,這麼大膽的家奴,他也許久沒有見過了。

  見眾人詫異的模樣,單飛道:“據我所知,這種馬蜂叫做虎頭蜂,喜歡色澤鮮豔的花朵,它可能是以為大小姐和花一樣,這才襲擊大小姐。”

  曹寧兒聽單飛贊同曹馥的腔調,內心本有些氣惱,聞言俏臉反倒微紅,緩緩點頭道:“單飛,沒想到你倒有點見識。”翠兒忍不住摀嘴笑了下,曹寧兒輕叱道:“你笑什麼?”

  “我想馬蜂蜇我,也是因為我長的也和花兒一樣吧?”翠兒高興道。

  眾人又要暈倒。

  董管家冬瓜臉總算緩和下,不過擔憂再過幾天,這個會溜鬚拍馬的家奴要搶占他的位置,皺眉問道:“那什麼……虎頭蜂怎麼也蜇大公子和麻強?”

  眾人見被蜇這兩個和花兒實在扯不上關係,說是肥料倒很有些接近,只看著單飛,暗想看你小子怎麼自圓其說。

  單飛笑笑,“虎頭蜂除喜歡色澤鮮豔的花朵,還對香氣很是敏感,大公子……”

  “好了,好了。我們知道了。”

  曹馥見曹寧兒俏臉一沉,知道這妹妹轉瞬就要追究他尋花問柳的事情,霍然站起來道:“管家,我想這馬蜂如此囂張,肯定是仗著有後台的緣故。”

  “啊?”董管家一時不明白曹馥在說什麼。

  曹馥見董管家懵懂,看向單飛道:“你小子有點機靈勁,本公子很喜歡,你當然知道本公子說什麼?”

  “公子是說這附近有蜂巢?”單飛微笑道。

  眾人均是一凜,曹馥卻是一拍大腿道:“不錯,這馬蜂連曹府都敢惹,若沒有個老巢實在說不過去。鄧義!”

  “小人在。”鄧義一直等在堂外,顯然不捨那一貫錢。

  “你立即尋出馬蜂的老巢所在。”曹馥咬牙切齒道:“連本公子也敢蜇的馬蜂,本公子明天定然親率人馬將這些馬蜂斬盡殺絕,一個不留。”

  “大公子英明。”麻強撅著臘腸嘴,不忘記奉承一句。

  曹寧兒見曹馥望來,嘴一撇道:“好威風,好煞氣啊。”她起身就向堂外走去,曹馥不滿道:“曹寧兒,你究竟是不是我妹妹,這次怎麼說我們也是同仇敵愾,我為曹府、為一方百姓除害,你怎麼還冷言冷語的?”

  “我只希望你不要被人抬著回來。”曹寧兒淡淡道:“單飛,我們走。”

  “大小姐。”翠兒忙扯了下曹寧兒的衣袖,“你應該叫我走才對。”

  董管家一旁暗自搖頭,曹寧兒見狀忍不住臉紅,叱道:“你當然也要跟著,我是有話要和單飛說了。”

  她輕移蓮步,一直到了閨閣前這才止步,感覺清風拂面,臉不再那麼發熱的時候,這才轉身望向了單飛。

  夕陽已落,有燈籠點亮,照著二人間有分朦朧的夜色。

  單飛見曹寧兒只是凝望他,倒有分不解道:“大小姐有何吩咐?”

  曹寧兒咬了下嘴唇,故作平靜道:“今天你做的不錯,不但幫了藥堂,還幫了我。”一揚被蜇的手指,上面只是稍微腫起一點,曹寧兒很是慶幸,微微笑道:“曹家向來都是有過要罰,有功必賞的,你想要什麼獎賞?”

  單飛精神一震,他舉手之勞沒想到很快迎來人生的轉機,作為成功人士當然不會隨便錯過,“我其實……想請求大小姐一件事。”

  曹寧兒芳心一跳。

  “大膽。”翠兒忍不住呵斥道:“你不要忘記了你的身份。”

  曹寧兒伸手止住了翠兒,半晌才道:“你要求我什麼事?”

  “府中的下人是有假期的吧?”單飛問道。

  “什麼……假期?”曹寧兒微有不解。

  單飛感覺這詞可能過於超前,琢磨片刻道:“我是有點事兒要做,想請大小姐讓我出府幾天。”

  曹寧兒輕舒了口氣,有些淡然道:“原來是這事兒。”她不想眼前這消瘦沉默的少年開口所求就和她有關,本自忐忑,搞不懂自己為何會怕一個下人的要求,聽到單飛所言,舒氣中多少有點失望。

  單飛看起來更是失望,只怕曹寧兒一口拒絕,他知道這個時代的家奴其實沒什麼人權,若是私逃被抓後處死也是毫不稀奇,可他眼下很需要出府做些自己的事情。

  半晌的功夫,曹寧兒終道:“你在許都城有親人嗎?”見單飛搖搖頭,曹寧兒沒有再問下去,只是道:“好,明天讓翠兒告訴董管家一聲就好,你出府後……小心一些。”

  望見翠兒滿是驚奇的臉色,曹寧兒感覺措辭有些讓人誤會,補充一句,“是小心馬蜂。”

  單飛大喜,拱手謝了句,轉身離去。

  曹寧兒望著他背影遠去,一時間沉默無言,翠兒憋了一整天,終於忍不住道:“大小姐,翠兒感覺你對這個單飛好像有點不一樣呢。”

  沒來由的心頭一跳,曹寧兒啐了口,“是啊,就是不一樣,怎麼了?”

  翠兒伸手掩住嘴,難以置信的看著曹寧兒道:“大小姐,你不要跟我說,你……你……”

  “你想到哪去了。”曹寧兒瞪了下秀眸,“這個單飛是三叔看重的人,我本來還覺得三叔的決定還有些草率,今天讓他跟著,就是想要看看他的表現的。”

  默然片刻後,曹寧兒喃喃道:“他絕非尋常的下人,三叔說他是為了報仇而來,不知道是和誰有關?”

  轉身回了閨房,曹寧兒見翠兒準備晚膳去了,終於藉著燈火又看了手指一眼。透過微暈的燈燭,​​彷彿又見到夕陽下近在咫尺的瞬間……

  輕輕撫摸下手指,曹寧兒輕咬下嘴唇,嘴角似笑非笑,臉上又有分暈紅的羞澀……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5:26 PM

第14節  重操舊業

  單飛的臉上很有點燦爛,打工仔最高興的時候,顯然是帶薪還能休假的時間,天色將將亮,他就出了曹府,一路奔向城南。

  許都算是擴建的都城,但總體來講,一直延續著千百年來等級差別的傳統格局,城北皇宮,近皇宮處都是些官辦衙門,朝中重臣所在,不過無論天子重臣是不是愛民如子,卻都需要百姓愛的供養,因此任何一個古代大都市還是離不開貧賤百姓的。

  許都城貧賤百姓就住在城南,烏青也是在城南。

  單飛本著前世的風格,行事頗為謹慎,在和烏青交談的過程中,詢問下烏青大概住址,心中早有了來找的打算。不過他怕引發劉掌櫃和陸豐的懷疑,並沒有過多的詢問。

  雖不知道烏青具體住址,單飛倒是一點不急,到了城南後先至市集,見人來人往的,倒是頗為熱鬧。

  單飛興致勃勃的逛著這個時代的市集,發現許都天子之城畢竟不是蓋的,城南市集雖說是貧賤百姓交易場所,但物品的豐富也是超乎想像。

  秦漢以來朝廷的政策都是重農抑商,如今天下動盪,人口減少,曹操自然也是極重農業,但就算如此亦是不能阻擋百姓交易的熱情。

  單飛興致勃勃的一摸口袋,才發現不過區區幾十文銅錢,麻強那二貫錢他還沒有去要,畢竟人家嘴還沒有消腫呢,像當代某些黑醫在你要死的時候,不忘記讓你付清藥費的嘴臉,單飛還是做不出來。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交易的熱情,他拿出一文銅錢先做了個麥餅的交易。

  出來的太早,早飯這還沒吃呢。

  賣麥餅的大娘見單飛有些陌生的臉孔,略有好奇,單飛接過了麥餅,咬了一口,暗自有些皺眉,這時候倒是有點贊同鄧義的說法。

  曹府家的下人也是有身份地位的,最少吃的東西比這裡要高檔一些。

  他在曹府吃的燒餅是用純麥子蒸出來的,有點像當代的營養餐,這裡的麥餅卻是用麥子磨碎連同麩皮一塊蒸熟,麩皮的比例還占得很大,和黑暗料理類似,讓單飛有些難以下嚥。終於直著脖子將那口麥餅嚥下去,單飛開始了成功人士的大計。

  “大娘,你知道一個叫烏青的年輕人嗎?”

  單飛本打算問個幾十人再得到答案的,才描述下烏青的模樣,沒想到大娘立即回答,“你說的是烏青那個孝子吧?他娘病了,最近一直在忙於找醫生,並沒有砍柴來賣。你找他做什麼?”

  單飛心中微喜,微笑道:“他賣的柴挺好,又乾分量又足,管家讓我來多買點。”

  “那敢情好了。”

  大娘笑道:“那小子為人厚道,總算有點好報。”窮苦人家總是自發的互助,大娘顯然對烏青很有好感,“他家就在麻衣巷,順著這條街出去,走上半里地,再找人問問就應該知道了。”

  單飛謝過賣餅的大娘,暗想人以群分,物以類聚,看人的品性不能只聽他自吹自擂,還要聽聽他身邊人的評價,看看他交的朋友,自己當初感覺這個烏青只是有為難的地方,幫自己的同時也順便幫幫烏青,如今看來這個烏青為人應該不錯。

  順著長街走下去,單飛不等出了市集,突然停下了腳步。

  不遠處有家鋪面堆著幾樣粗糙簡單的新農具,似鐵匠舖的模樣,單飛緩緩走近,猶豫片刻,終於到了門前。

  小丈夫不可一日無錢,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單飛從未想過做什麼大丈夫、小丈夫,但他知道作為一個男人,從來不應該失去曾經奮鬥的目標。

  他眼下的目標很簡單,風風光光的去鄴城。

  做房地產只是其中的一個目的,最主要的是鄴城下有女修之棺!

  他知道以他的能力,只怕再也見不到女修之棺,在他那個年代,他得到最上層的支持,又堅持了許久才挖到那裡,以這個時代的技術,要挖到女修之棺只怕和修建秦始皇墳墓一樣艱難。

  這是這個時代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可他還想去看看,因為他不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沒人明白他的心意,曹寧兒也不懂得,只感覺到他的默然。

  要去鄴城不但要等時機,還要有錢,如果以他當家奴的收入,掙到2016年或許可以搞輛馬車送他去鄴城。

  馬車是這個時代的勞斯萊斯,這個時代的中產是坐牛車的,和大眾一般。弄不到馬車,牛車也要錢。

  重操舊業,先做一單生意後贖身攢點本錢去鄴城,這是單飛眼下的打算。

  尋龍探穴他當然懂得,可找墓室需要時間,眼下烏青提供給他個便捷的方式,他就準備先利用一下。不過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還需要工具。

  分土劍、洛陽鏟;翻山鏡,入地眼。單飛想起這句口訣的時候,嘴角浮出分淡淡的笑,鐵匠鋪門未關,熔爐卻未燃。

  單飛走近的時候,微有皺眉。

  這裡不像個鐵匠鋪。

  打鐵要趁熱,這裡吃黃瓜菜都嫌涼了點,一眼望不到人,單飛還是嘗試的喚一聲,“有人嗎?要打點東西。”

  他才喚了一聲,就楞在了那裡,望著熔爐後站起的那個少女。

  少女粗​​布麻衣,不施粉黛,看起來也就是十三、四歲的模樣,因為貧苦的緣故,臉色微有蠟黃,身材瘦弱,不過一雙眼眸倒很是黑白分明,給她整個一張臉帶來分靈性。

  只是那黑白分明的眼眸卻蒙著一層淚光,眼皮也略有紅腫,似才哭過一般,見到單飛時,那少女也是怔了,嘴唇動動,卻是什麼都沒說。

  “姑娘是這家店舖的鐵匠?”單飛有些遲疑道。

  他當然不相信這點,要說這少女能掄動幾十斤的大錘,他是打死也不信的,只是看到少女的傷心,單飛還是忍不住的開了句玩笑。

  他喜歡看到別人笑的。

  少女似想笑笑,眼淚卻流了下來,低聲道:“我不是,我大哥是。我給大哥送飯來了。”

  “你大哥呢?”單飛微笑道。

  他不問還好,一問那少女竟然淚如雨下,不想讓陌生人看到自己流眼淚,少女蹲下來雙手抱著肩頭,一聳一聳的啜泣。

  許久的功夫,少女不聞單飛的動靜,只以為他已經離去,緩緩抬頭望去,就見單飛還是站在原地動也未動。

  “你……你……怎麼還不走?”少女哽咽道。

  “我要打點東西。”單飛微笑道。

  少女霍然站起,大叫道:“不打鐵了,沒人打鐵了,王家鐵鋪倒了。”她說話的時候,眼淚忍不住又流了下來。

  話一出口,少女內心就有些不安,她不該向個陌生人大喊大叫的,可她不知道除了喊叫,還能做些什麼?

  一想到王家鐵鋪倒了這幾個字,她的心如刀剜一般,本以為少年不是怒然回應就是轉身離去,不想那少年只是笑笑,輕聲道:“你大哥怎麼了?有什麼問題,不用著急,說出來大家一塊想想辦法?”

  少女心中一震,透過淚眼看著單飛,前所未有的無力中帶分絕望的期望,“你……你說……什麼?”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5:27 PM

第15節  架梁子

  少女本自絕望,卻從沒有想到過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竟然沒對她的無禮不滿,反倒有幫助她的意思。

  心中湧出些希望,可更多的卻是絕望,見單飛只是靜靜的等著她的答案,少女終於又無力的頓了下來,喃喃道:“沒用的,誰都勸不了我大哥了。他無可救藥的。”

  單飛笑笑,緩緩走過來,在鐵匠舖內的熔爐旁席地坐下來,伸手摸了下熔爐,冰涼一片。見少女只是失魂落魄的蹲在那裡,單飛問道:“你大哥叫什麼名字?”

  “王大錘。”少女回道。

  “你呢?”單飛又問。

  少女楞了下,抬頭看了單飛一眼,沒有從中看出半點戲虐之意,半晌才低聲道:“我叫蓮花。”

  “這鐵匠舖是你父親傳下來的?”單飛不緊不慢道。

  蓮花“嗯”了聲,咬下嘴唇道:“家父過世有一段時間了。”

  “你大哥打鐵技藝看起來並不算好。”單飛掃了一眼周圍一些簡單的農具。

  “你!”

  蓮花霍然站起,怒視單飛,顯然對這句話很不愛聽,只是見單飛仍在微笑的看著她,笑容中並沒有什麼嘲笑,頹然道:“這裡的人都這麼說。父親在時,大哥只想做點轟轟烈烈的事情,從來沒想到過打鐵。”

  “不過令尊過世後,家中沒有了生計,你大哥沒干成什麼大事,只好重回鐵匠鋪?”單飛反問道。

  蓮花詫異的看了單飛一眼,暗想你怎麼知道?

  單飛卻一點奇怪都沒有,陽光底下無新事,無論古中今外,很多事情看起來不外如是,胸懷大志的闖蕩,灰頭土臉的迴轉。

  理想豐滿、現實骨感。

  “你還有個弟弟​​?”單飛繼續問道。

  蓮花詫異之色更濃,忍不住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怎麼知道我家的事情?”

  “猜的。”單飛啞然失笑道,伸手一指案板上擺放的木刻的小老虎還有竹製的小刀,“這個總不是你兄妹在玩了?男孩子才玩這些東西。”

  蓮花驚奇這少年的觀察入微,不想單飛自幼考古世家出身,若論眼力判斷,那絕對是此中高手,不然當初也不會很快就辨別出那七件古物的朝代。

  “小弟叫虎頭,他想讀書。”蓮花喏喏道。

  “你大哥再回鐵匠鋪,也是為了小弟讀書?”單飛沉吟道。

  蓮花眼圈一紅,“是啊,家裡就靠他來支撐,本來辛苦的給小弟攢了點學費,可是……”眼淚又流了下來,蓮花抽泣道:“這錢卻被大哥拿走了,鐵又不打,他一定、一定又去賭了!”

  她說到這裡又是傷心又是絕望,家人若還努力,無論再苦再累,總還有分希望,但失去希望的一個家,還有什麼期待?

  單飛嘆口氣,不等再說什麼,就聽鐵匠鋪門一聲大響,一個漢子闖了進來,那漢子粗看身上肌肉虯結,很有分雄壯的樣子,只是看其長相,卻不過是和單飛彷彿的少年。

  “大哥。”蓮花叫道,“你……把錢拿到哪裡去了?”

  那少年當然就是王大錘,一進鋪子見到蓮花立即道:“蓮花,我們趕快走。”他一把抓住妹妹就向外衝去,蓮花用力掙脫道:“往哪走?今天爐子都沒起火,一文錢都沒賺,回去喝西北風嗎?”

  “別管這些。”王大錘有些慌張,急聲道:“小弟呢?還在荀先生那裡旁聽嗎?你快帶我去找他。”

  “你又輸了是不是?”蓮花對這個大哥知根知底,咬牙道:“你究竟輸了多少……”

  王大錘不等回答之際,就聽鋪門外一人怪裡怪氣道:“這次他輸的就算賣了鐵匠鋪都還不了這個債了。”

  蓮花駭然失色,王大錘一聽那聲音,身軀震了下,緩緩鬆開了妹妹,卻是握緊了拳頭。

  單飛一旁見了暗自嘆氣,見門口站著三人,為首那個長張馬臉,要是演反派絕對是本色演出,馬臉左右站著兩個漢子,一高一矮,抱著膀子都和門板一樣的擋在那裡,腰間都是插著把短刀。

  “怎麼的,輸了想跑路嗎?”馬臉上前一步,斜睨單飛一眼,搞不懂這人出現在這裡做什麼,但顯然沒把單飛放在心上。

  “不是。尹老大。”王大錘嘴角抽搐下,“我想……帶妹妹……去借錢還你。”

  “你究竟輸了多少?”蓮花一把抓住大哥,發瘋的搖著。

  “一邊去。”王大錘一揮手,掙開了妹妹的撕扯,蓮花腳步踉蹌,一頭差點撞在溶爐上,卻被單飛伸手扶住。

  額頭有些冒汗,王大錘知道這個尹老大心狠手辣,故作鎮靜道:“尹老大,你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把錢借到還給你。你要是不信我,這鐵匠鋪不還在嗎?”

  “什麼樣的鐵匠鋪能值二十貫錢?”尹老大笑了起來。

  蓮花本還要詢問,一聽這句話臉色蒼白的沒有半分血色,失聲驚呼道:“你怎麼會輸了二十貫錢?”

  她一天給人縫縫補補,洗洗衣裳不過賺得幾文錢,供家裡吃飽都很困難,二十貫錢對她來說,完全是個天文數字,這輩子只怕都難以賺到。

  王大錘臉色也有分慘白,許久才道:“尹老大,你放心,我一定會還……我去借錢,我去賣身,也一定還你。”

  “你他娘的又值幾個錢。一個刀都不會打的廢物。”尹老大嘲笑道:“老子看得起你才和你賭一次,如今再給你個機會,你去借錢,把你妹妹加上這鐵匠鋪賣了抵個十貫錢。”

  他話未落地,蓮花已軟軟倒在地上。

  尹老大半點同情沒有,淡淡又道:“剩下的十貫錢,你抓緊時間去借,不然老子說不定把她賣給如仙樓……”

  “你……”王大錘上前一步,旁邊那高個的漢子已經雙臂一抱攔在他面前,冷笑道:“你要幹什麼?”王大錘雖壯,可那漢子顯然更壯,手摸腰間的刀柄冷笑不語。

  王大錘心中一寒,知道尹老大在城南很有點勢力,手下更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那矮個的漢子已經向蓮花走去,一把向她胸口抓去道:“跟爺們走吧。”

  蓮花坐在地上無力站起,手撐著地面連連退後,那矮個漢子再上前一步就要抓去時,就聽王大錘怒吼一聲,反身就要衝過來。

  不想那高個壯漢早有準備,只是一橫腿,早就輕巧的將王大錘絆倒在地。

  眼看矮個漢子就要抓住蓮花的肩頭,一隻手突然伸了過來,將蓮花扯到了身後。

  眾人都是一怔。

  出手那人當然就是單飛。

  單飛面帶微笑,看著眼中寒光閃現的尹老大道:“尹老大是吧?不用急,不就是二十貫嘛,多大的一個事兒,何必動手動腳,這樣吧,我替王大錘還好了。”

  ---------回個書友的帖子

  有書友對墨武說的有關醫生的言論有些不滿,在此墨武強調下——墨武說的只是有些黑醫。

  任何行業當然都避免不了有些問題,古今都是一樣,古代有華佗張仲景,也有根本誤人性命的庸醫。

  如果你是一名醫生,問心無愧的開藥、治病、智者仁心,收費透明,我們會為你們點讚的。至於別的,非我們左右,只問本心即可。

  好醫生一定會被百姓銘記的!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5:28 PM

第16節  公平的賭法

  什麼?

  眾人眼珠子立即瞪圓,不要說王大錘、蓮花一臉詫異,就算尹老大都滿是不信的表情,要知道如今民生凋敝,尋常一個中產之家都很難拿出二十貫錢的積蓄。

  尹老大混在城南,可說是極為狡詐,利用王大錘年少衝動的心理,設個圈套讓他鑽進來。尹老大當然知道王大錘拿不出二十貫錢,可他知道把這兩人賣了還是能賺點的。

  自古以來,以人命換取利潤的事情屢見不鮮。

  尹老大要的本來就是鐵匠舖的地兒,再加上能賣到豪強家的下人,賣到青樓的雛兒,不想單飛半路殺出,竟說要替王大錘兄妹還債。

  這小子還是個家奴的打扮,有什麼能力給別人還債?

  單飛看出尹老大的懷疑,微笑道:“在下單飛,眼下是曹府的下人。”

  “哪個曹府的家奴?”尹老大終於看到這小子衣裳不起眼的地方繡的一個“曹”字,眼角跳動了下。

  單飛見到尹老大的表情,立即知道自己開場白說的合格。

  家奴雖是下等人,可在許都城,曹家的家奴絕不是一個混跡市井的老大能輕易得罪的,他們怕的不是曹家的家奴,而是曹家。

  “是曹將軍府中的下人。”單飛微笑答道。

  尹老大舒了口氣,暗想不是曹司空家的還好說,不過曹將軍在許都有幾個,尹老大聽單飛沒說哪個,也沒有再問,反正哪個他都是得罪不起。

  見眼前這小子雖然年輕,可舉止從容,絲毫沒有年少楞頭青的樣子,尹老大倒真不太敢小瞧此人。

  臉色微緩,尹老大笑道:“既然有曹將軍府中的人做擔保,那還有什麼信不過的,只要你拿出二十貫錢,兄弟拍拍屁股走人,絕不會再管王大錘要債了。”

  單飛聽出他有服軟的意思,倒沒想到曹府的一個家奴竟然也有這大的威力,微笑道:“尹老大當然看得出來,我一貫錢都沒有。”

  尹老大臉色變的極為難看。

  那一高一矮的兩個漢子立即圍了過來,看了尹老大一眼,手摸了下腰間的刀柄。

  蓮花見狀心中顫抖,忍不住抓住了單飛的手臂。

  她從未想到這少年會為他們出頭,見他瘦弱的樣子,看起來絕比不上大哥能打,忍不住為單飛擔心。

  單飛心中亦是凜然,就見尹老大緩緩搖搖頭,單飛明白他的意思,輕聲道:“這裡是市集,人來人往的,鬧出點事情尹老大想必不想看到。”

  尹老大冷哼一聲,他顧忌的不是單飛,而是曹府,無論單飛在曹府怎麼低賤,他在市集不要說殺了單飛,就算撕扯起來,只怕曹家都會將他的地盤連根拔起。

  在許都城,最大的不是天子,而是曹家,這是誰都知道的事情!

  “你這麼說倒讓兄弟為難了。”尹老大嘆口氣道:“就算天子腳下,也沒有欠錢不還的道理。”

  “那是自然。”單飛和氣道:“要說讓尹老大就這麼算了,我都看不過去。”

  尹老大一怔,就聽單飛問道:“王大錘,你和他們賭的是什麼?”

  “是擲骰子。”王大錘低聲道,他到現在都不明白單飛怎麼會為他架梁子。

  “什麼是骰子?”單飛故作不解道。

  那高個漢子立即笑起來,“你小子連骰子是什麼都不知道?”

  “我還真的不知道。”單飛笑道:“你們怎麼賭的,會不會使詐?”

  他這麼一說,尹老大三人變了臉,矮個漢子立即從懷中掏出三顆骰子,空中比劃道:“我們是和王大錘比擲骰子,三局兩勝,擲點多的勝,他輸了兩局。”那矮個漢子顯然怕單飛抵賴,有些迫不及待道。

  單飛皺了下眉頭道:“我有點不信。”

  那矮個漢子才要說什麼,尹老大止住道:“你不信什麼?”要不是曹府的牌子在單飛衣服上,尹老大拳頭早就上去了,這會兒見單飛不急不緩的,不知道他葫蘆裡面賣的什麼藥,心中暗自戒備。

  “王大錘輸了傾家蕩產,他為了什麼要賭二十貫錢?”單飛對這個倒真有點不解。

  王大錘臉一紅,卻沒說話。

  尹老大淡淡道:“他一直打不出好東西,感覺對不起老子……”他這個老子說的當然是王大錘的父親,頓了下,尹老大又道:“因此我說可以將他介紹到許都城少府做事,沒事打打兵刃什麼的。”

  見單飛皺眉不語,尹老大笑道:“你當然知道吃皇糧的好處,絕對值二十貫錢的。”

  單飛看了垂頭的王大錘一眼,心中嘆息,暗想這要在他那個年代,尹老大就是在做夜總會月收入幾十萬的騙局,這個王大錘怎麼這麼天真?

  “果然值二十貫錢的賭注。”

  單飛一句話讓尹老大微有得意,“不過我既然還不了錢,就想和尹老大賭一次。”

  “什麼?”尹老大怔了下,“賭什麼?”

  單飛笑道:“都說蝨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我既然沒錢給王大錘還債,就和尹老大賭二十貫錢,我贏了呢,王大錘的欠債一筆勾銷。”

  “你若輸了呢?”尹老大反問道。

  單飛漫不在乎道:“我輸你四十貫錢。”

  王大錘、蓮花失聲道:“使不得。”

  尹老大三人互望了一眼,都看出彼此的疑惑,那矮個漢子喜上眉梢,不等尹老大吩咐,立即道:“好了,我們和你賭了,賭擲骰子,點大的贏,三局兩勝!”

  單飛搖搖頭,“既然做賭,以尹老大的身份,當然力求公平是不是?”

  尹老大被他捧了一句,卻皺眉道:“你感覺擲骰子不公平?”

  “我又不會擲這東西。”單飛從那矮個漢子手中取過三粒骰子,看了半晌,喃喃道:“我聽說水銀都是從骰子裡出來的,也不知道對也不對?”

  尹老大三人都是臉色一變。

  十賭九騙,他們既然做局,當然有極大勝算,這三顆骰子裡的確灌了水銀,細微的差別當然是高手才能分辨,藉以擲骰子作弊,他們常在這上面練習,擲出大點倒有極大的勝算。

  方才聽單飛連骰子都沒有聽說,這會兒卻說出骰子的秘密,尹老大心中微凜,暗想這小子的無知說不定是裝的。倒要小心一些,可別陰溝裡翻船。

  “既然如此,這樣的賭法恐怕就有點問題。”單飛微笑道。

  “那你小子說怎麼賭?”矮個漢子道。他混跡市井,對各種賭術極為精通,倒不怕單飛的花樣。

  單飛笑道:“我有一個最為公平的賭法,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興趣。​​”他轉身到了熔爐旁的飯籃前,那裡有兩個碗,正裝著蓮花給大哥送來的飯菜。

  將兩個碗裡的飯菜扣在托盤中,單飛拿些清水略微清洗下。

  眾人見了,都是有些困惑不解,矮個漢子見狀笑道:“你難道要賭去要飯嗎?”

  “那也不是。”

  單飛順手拿了根筷子,將一顆骰子放在桌案上,用一個碗扣在上面,筷子一敲,另外一個碗同樣扣在了桌案上。

  “你們猜猜,方才那粒骰子在哪個碗裡,猜中了,我就算輸好了。”單飛淡淡笑道。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5:29 PM

第17節  十賭九騙

  鐵匠鋪靜的呼吸可聞。

  許久的功夫,那矮個漢子忍不住道:“你真的和我們賭這個?”

  “這是最公平的賭法不是嗎?”單飛反問道:“機會一半一半,哪個都佔不到半分便宜。”

  矮個漢子立即道:“好,尹老大,我們和他賭了。”

  尹老大心中本有分不耐,可在市集中畢竟不敢和曹府的人翻臉,見單飛出了這麼個賭注,心中暗想,這里三個人六隻眼,難道還看不出骰子在那裡?這場賭局贏了,這小子就算賴賬不付錢,可終究不會有那麼厚的臉皮再管王大錘的事情。

  左思右想,尹老大喝道:“好的,我們和你賭一次!”

  他見單飛只是站在那裡動也不動,有些不耐道:“怎麼的,還不開始嗎?”

  單飛微微一笑道:“早就開始了,你們猜了。”

  什麼?!

  蓮花和王大錘聽了,差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誰都清楚看到骰子就在單飛左手處的碗裡了,這還猜什麼?

  矮個漢子二話不說,上前一步就要掀開單飛左手的碗兒,“我猜就在這個碗裡。”有便宜不佔王八蛋,他當然也看清楚單飛的動作,暗想這小子不知是傻的還是呆的,竟然出了這麼個明顯的賭局,不過不等他掀開碗,就被尹老大一把拉住,喝道:“熊耳,等等。”

  “等什麼?”熊耳不解回頭道。

  尹老大心思飛轉,暗想這小子怎麼看都不是傻的,怎麼會這般做賭?見到單飛極為鎮定的表情,尹老大笑道:“小兄弟,你也算聰明的人了,只是你的冷靜出賣了你。”

  他撥開熊耳,一把按住右手那個碗道:“骰子在這裡!”他雖沒看出單飛怎麼換的骰子,但肯定單飛多半動了手腳。

  “老大,不可能!”熊耳急聲道,“我清楚看到骰子就在左邊的碗中。”

  尹老大手按碗上,早看到單飛臉色似變了下,更是心中十拿九穩,掀開那碗道:“小兄弟,對……”

  他“對不住”三個字不等說完,臉色陡變,因為那碗下空空如也,根本沒有半個骰子。單飛笑笑,伸手用筷子一敲,掀開左手的那個碗。

  骰子穩穩的擺在其中!

  蓮花、王大錘互望一眼,歡喜的幾乎跳起來,可都感覺背心滿是冷汗。

  “看來是尹老大輸了。”單飛淡淡道。

  熊耳有些著鬧,急聲道:“老大,我早說是在左邊的碗中,你偏偏不信。這小子是詐你呢。”

  尹老大一隻手僵在碗上半晌,看著桌上的那粒骰子許久,這才抬頭看了單飛一眼道:“好,算你小子有本事,我們走!”

  他倒是說走就走,再不停留。

  蓮花等著尹老大一離開,立即歡呼起來,一把抱住了單飛,迭聲道:“單公子,謝謝你,謝謝你。”

  她難耐心中的激動,淚水早順著臉頰流淌下來,等發現單飛正含笑的望著她,蓮花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立即鬆開了手,後退一步,飛快擦去眼角的淚水,有分羞澀道:“幸好他們夠笨。方才……單公子,你也挺冒險的,你本不必為了我們去賭的。”

  扭頭瞪了王大錘一眼,蓮花咬唇道:“你要是有單公子一半聰明,也不會輸給如豬一樣的尹老大了。”

  王大錘冷哼一聲,轉身向外走去,卻被蓮花一把拉住,“你做什麼去?單公子要找你打點東西呢。”

  “沒有王家鐵匠鋪了。我再也不會打鐵了。”王大錘悶聲悶氣道,掙開妹妹的手,就要向外走去。

  “你不打鐵要去做什麼,難道又要去賭?”蓮花急了起來。

  “要你管?”王大錘冷聲道,才要跨出房門,就聽單飛道:“蓮花,不用拉他,他是怕丟你爹的臉。”

  “你說什麼?”王大錘霍然回頭,怒聲道。

  單飛倒是不急不緩,“你要是不怕丟令尊的臉,難道是怕還我錢?怎麼說,我也是幫你還了賭債。”

  王大錘臉一紅,嘟囔道:“我可沒要你幫我還。”

  “這麼不要臉的話你怎麼說得出來?”蓮花又氣又急道。

  單飛倒不介意,他看出王大錘有著年輕人所謂的自尊,雖然脆弱的不堪一擊,但極為頑固,“大錘,你說的沒錯,你的確沒有要我幫你還。不過怎麼說……你也欠我一個人情了。”

  “欠你了怎麼地?我把妹妹輸給你好了。”王大錘嗡聲甕氣道。

  蓮花立即臊紅了臉,跺腳道:“那你總得賭一把才行。”

  單飛差點暈倒,見蓮花又俏皮又有些羞澀的表情,倒感覺這兄妹很有趣,“我要你妹妹做什麼。”頓了下,單飛笑道:“不過我的確需要個鐵匠幫忙做事。這樣如何,你和我賭一把,你贏了,以後當我是陌生人好了。我絕不會對你王家鐵鋪再指手畫腳。”

  蓮花一怔,不知為何,鼻樑竟是一酸。

  王大錘也怔了下,他礙於可悲的自尊,總感覺這次羞澀難言,急於逃避,聽單飛突然這麼賭,難免問道:“那我輸了呢?”

  “你要不幫我打幾件東西。要不……脫光了衣服到集市上跑三圈,喊幾聲我王大錘不是男人就行。”單飛嘴角有分淺笑,不由想起以前和兄弟一起的時光。

  那時候整人的方法千奇百怪,抱著柱子上的小廣告高喊——我終於有救了的事情,他也做過。

  “你欺人太甚。”王大錘上前一步喝道:“我和你賭一把,你輸了也脫光了去集市上去喊,你敢不敢?”

  “我當然敢。”單飛笑道。

  “怎麼賭?”王大錘來了倔脾氣。

  單飛將骰子又放在桌上,拿左手的碗扣住骰子,右手筷子一敲,翻扣右手的碗,然後道:“猜吧,骰子在哪裡?”

  王大錘和蓮花頓時愣住。

  蓮花又急又憂,早知道骰子一定在單飛左手的碗中,方才單飛贏了尹老大,她都覺得好險,也感覺單飛實在沉得住氣,鬥的是虛虛實實的策略,但王大錘一旁也看到了結果,怎麼還會重蹈覆轍?

  王大錘毫不猶豫,一伸手就向左邊的碗掀去,“我……”他還沒說完,就被蓮花一把抱住,拼命去掀右邊的碗,叫道:“大哥,是在右邊、右邊!”

  千萬不能讓單公子丟臉,我大哥反正也沒什麼臉了。

  王大錘對妹妹倒是了解,一把推開了妹妹,早搶先一步掀起了左手的碗,哈哈一笑,陡然怔在那裡。

  蓮花還要衝過來,驀地也愣在那裡。

  那隻碗下空空蕩盪,不要說骰子,毛都沒有一根,單飛筷子一敲,掀開右邊的碗兒,那骰子端端正正的呆在那裡。

  蓮花目瞪口呆的看著單飛的那隻手,只感覺那隻手修長、五指纖細有力,其中竟還有種莫名的魔力。

  她實在搞不懂骰子怎麼會移到右邊的碗中。

  “你使詐!”王大錘大聲喝道。

  “是啊,我使詐。”單飛嘆口氣道:“十賭九騙,你既然知道別人使詐,腦袋都不用,還去和別人做賭,蠢的不和豬一樣?”

  對於單飛的這句話,蓮花倒是連連點頭。

  單飛看著王大錘,緩緩又道:“好了,無論如何,你總是輸了。要不要我來幫你脫?”

  王大錘手摀著衣襟,立即後退數步,見妹妹、單飛都目光咄咄的望著他,猶豫很久終道:“我打鐵。打什麼,你說了!”

  單飛輕舒一口氣,暗想這小子總算有點上道了,也不枉他這費周章。略有沉吟,單飛輕聲道:“我要打一把洛陽鏟。”

  王大錘怔了下,吃吃道:“什麼鏟?”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5:29 PM

第18節  蜂蜜的作用

  單飛見王大錘困惑的模樣,知道他肯定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盜墓工具有很多,分土劍、短柄鋤、洛陽鏟對他來說都是極為好用的工具,不過這裡是許都,黃河左近,洛陽鏟是最能發揮威力的一件工具,他要去探墓,自然不能靠雙手去挖。

  知道王大錘不懂,單飛撿起塊鐵嘎達,在地面上畫了幾筆,勾勒出洛陽鏟的形狀,實際上在他那個年代,洛陽鏟早就更新換代許多種,不過總體不改原先的風格,他畫的算是最簡單原始的式樣。

  “這不是鐵鍤嗎?”王大錘吃吃道,見單飛看了他一眼,王大錘看出他的否定,立即仔細觀察半天,“弧度和鐵鍤不同,也薄了些,這好像……不行啊。”

  他畢竟是鐵匠的兒子,暗想以這種厚度,入地只怕很容易折斷。

  “照著樣兒先打出來。”單飛丟了鐵嘎達,拍拍身上的塵土,向鐵匠鋪外走去,王大錘冷哼一聲,不再理會單飛,用火鉗夾住廢鐵丟進熔爐,生起火來。

  “單公子。”蓮花追出了鐵匠鋪,見單飛轉身望來,搓著小手道:“你還會來吧?”得到單飛肯定的答復,蓮花笑容和花兒一樣,點頭道:“單公子,你放心好了,我一定盯著我大哥。把你的洛陽鏟盡快打出來。你住在哪裡?要不我給你送去?”

  小丫頭留了點心眼,若有期待的問。

  “我是曹府的下人,當然住在曹府,不過這幾天有點事情做,我回來取就好。”

  單飛告別蓮花,走出了市集,沿著長街走了約莫半里地,見前方漸入污穢,幾乎要捂著鼻子前行時,感覺烏青多半就在附近住了。他正四下張望間,一人突在他身後驚喜的叫道:“是單公子吧?”

  回頭一望,見烏青正拎著個藥包望著他,單飛道:“烏青,你就在附近住?”

  烏青先是欣喜,隨即有了分不安,吃吃道;“單公子,你來這裡做什麼?”

  單飛人看起來長的年輕,眼力卻絕對老道,一眼看出烏青的忐忑,轉念一想就明白過來,“我不是來要錢的,只是聽說伯母病了,順便過來看看。”

  烏青立即舒了一口氣。說實話,他當初接過那一串錢固然欣喜,可心中還是沒底,畢竟那十幾枚鏟幣怎麼看起來都不值一串錢的。當舖雖然收了鏟幣,可要收回錢去,他根本無可奈何。

  見單飛並沒有反悔之意,烏青放下心事,感激道:“怎敢有勞單公子大駕呢?”見單飛只是微笑不語,烏青搔搔頭道:“這裡這麼臟,單公子,你要是不介意的話,裡面請。”

  他拎著藥包前面帶路,不時提醒單飛注意腳下。

  歷代王朝的下水排污都是個大難題,許都城新建,自然不會有完善的排污系統,貧民居住的地方可想而知的髒亂。

  烏青提醒著單飛,突然想到了什麼,“單公子,你還要那鏟幣嗎?”

  “我不過是曹府的一個下人,你叫我單飛就好。​​”單飛不太習慣單公子的稱呼。

  “那怎麼可以,單……公子你可是有本事的人。”烏青連連搖頭,遲疑片刻,試探道:“要不,我叫你單大哥?”

  學無先後,達者為先。烏青雖然看起來比單飛要大,但顯然認定有本事的才是大哥的道理,見單飛不置可否,烏青開心道:“單大哥,那鏟幣對你有用嗎?要不要我明天砍柴的時候幫你再找找還有沒有?你放心,我不會再賣了,找到就全送給單大哥。”

  “你砍柴時候撿的?”單飛心中一動,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鏟幣一定是從古墓中流出來的。

  烏青點頭道:“是啊,城南幾里外有個牛頭山,長的和牛頭一樣,我每天都去那裡砍柴,然後拿到市集賣。無意中在山溝看到這些鏟幣,就撿回來了。我娘前幾天染了風寒,病的很重,我沒錢請醫生,這才抱著試試的念頭拿這些鏟幣去典當。幸虧有單大哥幫忙。”

  頓住腳步,烏青看著單飛滿是感激,“昨晚我就去抓了藥,今天我娘就好了很多。單大哥,我家就住在這裡了。”

  單飛見前方有殘垣斷瓦的一間庭院,有個大門卻倒了半邊,一眼望去,院中搭著幾個破草棚,不等詢問時,烏青已道:“聽說這裡本來是個大戶人家的產業,不過破落了,很久沒人住了,然後我們幾家就在這兒住下了。”

  領著單飛到了一間草棚前,烏青掀開簾子走進去,單飛見一婦人半白頭髮,蓋著床破被正躺在簡易的床榻上。

  “娘,你好些了嗎?”烏青低聲問道。

  “好多了,烏青,你帶誰來了?”老婦人睜開眼睛看到單飛時,略有詫異。

  “是單大哥。”烏青興奮道:“你還記得我昨天和你說過的那個單公子嗎?今天他來看你了。”

  那婦人立即掙扎的要坐起,“單公子太客氣了,烏青,還站在那做什麼,快去倒點水來了啊。”

  單飛見老婦人病容滿面,感覺自己兩手空空,倒有點過意不去,忙道:“烏大娘不用客氣了,你有病在身,多休息了。”

  烏大娘還是坐了起來,吩咐烏青倒了水來奉客,感激道:“昨天我都聽烏青說了,幸虧有單公子幫忙。我當時還有點不信,以為這小子是騙我安心。 ”

  單飛客氣兩句,接過水喝了兩口,倒感覺烏青這小子很是老實。

  “單公子還沒用晚飯嗎?”烏大娘看起來就要下地,“家裡沒什麼好招待的,我給你做幾個麥餅吃。”

  “不用了。”單飛有點冒汗道。

  “娘,不用你蒸了,我來就好。”烏青忙道:“我也會點。單大哥,你恐怕不知道,我娘一直在市集賣麥餅的,人家都說好吃呢。”

  “你也不怕單公子笑話。”烏大娘責怪道,正要堅持起身時,屋外有人叫道:“烏大娘在家嗎?我給你送治病的藥來了。”

  隨著那聲喊,一丫頭捧著一個小碗進了草棚,笑盈盈道:“烏大娘,我這個……”她沒等說完,看到單飛時,纖手微顫,小碗差點掉到地上。等回過神來,那丫頭將小碗往烏青手上一塞,快步到了單飛面前,驚喜道:“單大哥,怎麼是你?”

  丫頭正是蓮花。

  單飛見到蓮花也有點意外,不等回答時,蓮花突然一拍小腦瓜,轉頭道:“烏青,你昨天說碰到好心的公子,難道就是單公子嗎?”

  烏青倒有些意外道:“你也認識單大哥?”

  單大哥?

  蓮花心思微轉,立即道:“我當然認識單大哥。”她擺出和單飛青梅竹馬的樣子,大聲道:“我才和他離開,約定明天見呢。”

  單飛一陣惡寒,只覺得這丫頭生怕別人不誤會一樣。

  烏青倒是半信半疑,端著那小碗道:“蓮花,你太客氣了,怎麼又送蜂蜜來。”

  蜂蜜?

  單飛略有詫異,向那小碗望去,見到裡面盛了小半碗的淡黃色粘稠液體,聞到蜂蜜淡淡的香氣,單飛奇道:“蓮花,你這蜂蜜是從哪裡搞的?”

  據他所知,蜂蜜這東西在三國以前可是奢侈品,那都是帝王大臣享用的東西,尋常的百姓怎麼吃得起蜂蜜?

  蓮花見單飛驚奇,開心道:“單大哥,這是我養的蜜蜂產的蜜。”

  “你還會養蜂?”單飛更是錯愕,要知道人工養蜂絕非易事,不清楚蓮花這丫頭怎麼會養蜂的。

  “是啊,我會的東西不少呢。”蓮花見單飛對蜂蜜很有興趣的樣子,介紹道:“蜂蜜治百病的,每次我和大哥有點小毛病,都會兌溫水稀釋喝上兩口。烏大娘,你先把這蜂蜜喝了吧。單大哥,我給你也去拿點兒。”

  她不等單飛拒絕,早就一溜儿小跑的出了草棚。

  烏大娘看著蓮花的背影,輕嘆口氣道:“這丫頭很好心,鄰里之間的,沒少幫我們忙呢。不過這蜂蜜她很看重的,要不是別人有病,她還不捨得拿出來呢。”

  不多時,蓮花就又捧個小碗迴轉,裡面裝的當然仍是蜂蜜,多少有些豪氣的舉到單飛面前,蓮花道:“單大哥,你喝了吧。”

  單飛見到蓮花的期待,好笑中多少帶分感動,端過那小碗看了半晌,突然靈機一動道:“蓮花,你這蜂蜜有多少?我想藉你點蜂蜜來用。”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5:30 PM

第19節  新產品問世

  蓮花見單飛拿過小碗左看右看時,心中滿是忐忑。她實在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眼下的心情,只感覺到歡喜的要炸開一樣。

  鐵匠舖前見單飛擺擺手離去的時候,她一顆心也是空蕩蕩的沒有著落,單飛雖說會來取什麼洛陽鏟,可她很怕所有的一切和夢一樣,睜開眼的時候消失不見。

  她回來是準備將明早的飯也帶到鐵匠舖的,一定要讓大哥將洛陽鏟打出來,不然她怎麼好意思再見單大哥,可她沒想到很快會再次碰到單飛。

  捧出蜂蜜的時候,她猶如捧出自己最真摯的那顆心,可見到單飛並不喝蜂蜜的時候,她一顆心沉到谷底。

  是了,單大哥是曹府的人,什麼沒有吃過,只有她才會將蜂蜜當作寶兒一樣的拿出來,想到這裡時,蓮花心中微有委屈,聽到單飛詢問時,蓮花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單大哥,你說要藉蜂蜜用?”

  “不捨得嗎?”單飛笑道。

  “怎麼會!”蓮花喜道:“不過你說什麼借啊,拿去就好。”

  這丫頭怎麼了?烏大娘一旁倒有點奇怪,暗想這丫頭雖然好心,但對蜂蜜一直視若珍寶,不急用的時候,她弟弟虎頭想多吃一口都不許,怎麼又會對單飛如此大方?

  一把拉住單飛的手,蓮花道:“單大哥,你跟我來。”

  她拉著單飛到了自己住的地方,那里和烏大娘家沒什麼區別,只是棚子的一角堆著不少密封的瓦罐。

  蓮花一指那些瓦罐道:“單大哥,這裡都是封好存起來的蜂蜜,你都拿去用吧。”

  單飛倒有些好笑,“用不著這些的,只是用一碗左右就夠了。”

  “這麼少啊。”蓮花反倒有分失望,不過又有些好奇道:“單大哥,你借……不是,是拿這些蜂蜜做什麼?”

  單飛不等回答,烏青早就走了進來,支吾道:“單大哥,我娘說了,一定要留你吃頓晚飯的。”

  知道窮困人家表達心意的方式只有如此,更怕人捲了面子,單飛應道:“好啊。”烏青立即高興起來,就聽單飛又道:“對了,烏青,能不能向你娘借點蒸麥餅的糧食,一小盆就好?”

  烏青略有奇怪,還是道:“不用借的,我去給你拿來。”他很快拿來大半盆麵粉,裡面麩子並不算多,已經算是窮人家極好的粉料。

  單飛知道烏大娘恐怕把家底都拿出來送他,心中很有分溫暖,不過他知道自己只要成功後,不要說還這些麵粉和蜂蜜,只怕烏家從此都會擺脫窮困了。

  在蓮花好奇的目光下,單飛先洗了下手,將小半碗蜂蜜倒入麵粉中,對了點水,然後和起面來。

  蓮花驚奇道:“單大哥,你也會做麥餅啊,這蜂蜜麥餅我可從來沒吃過呢。”她不是沒吃過,是不捨得這麼吃,可既然單飛做了,她絕對是舉雙手贊同。

  單飛笑笑,暗想這丫頭懂得養蜂,卻不懂得蜂蜜中暗藏的一個小妙用,那就是麵粉的發酵!

  他在做一個這個時代的新產品。

  在他記憶中,秦漢時期的百姓的確是還沒懂得發酵技術,在集市上也印證了他這個想法,這個時期的小麥使用,還僅僅限於蒸熟而已,這種糧食的運用不但沒有充分利用營養,而且還容易造成消化不良。

  發酵一個小小的創新,但對飲食結構來說,絕對可說是創新式的發明。

  單飛揉好麵粉後,蓮花立即道:“單大哥,我去蒸。我也會做的。”她搶著要端盆,卻被單飛拒絕,他讓蓮花拿塊兒乾淨的濕布,然後蓋在麵粉盆上。

  蓮花一頭霧水道:“單大哥,你要做什麼?”

  “把這麵粉留著過夜。”

  蓮花不知道單飛是開玩笑還是真的,小心翼翼道:“可是……會餿的啊。”她謹慎的保存著單飛的面子,只怕單飛不懂裝懂會尷尬。

  單飛只是笑笑。

  烏大娘那裡很快做好了麥餅,又拿出幾個只有過年才捨得吃的醃蛋,竭盡所能的招待單飛,單飛也不客氣,眾人吃完飯後,單飛等爐火熄滅後,取出裡面未燃完的木炭埋在地上,然後蓋上土,又將面盆架在上面。

  蓮花、烏大娘均是有些尷尬,暗想這個公子哥估計雙手沒沾過葷腥,不知道麵粉要放在爐子上蒸才會熟嗎?

  只是她們對單飛只是善意的笑,暗想隨他去搞,這東西就算單飛扔掉了,她們都不能說些什麼。

  單飛處理好這些事情,見天色將晚,暗想看烏大娘氣色好了些,明天找烏青去探墓應該沒有問題,這里和曹府離的不近,索性道:“今晚我想在這裡休息可以嗎?”

  “好啊。”蓮花拍手叫道,“單大哥,你睡我的房間,大哥今天不回來,小弟也在先生那裡住。”見眾人都在望著她,蓮花臉一紅,“我和烏大娘一起睡,烏青,你和單大哥一起。”

  眾人莞爾,烏青主動為單飛準備了被褥,單飛並不客氣,一夜倒是睡的安穩,等清晨聽到雄雞打鳴的時候,單飛起身出了草棚,見天光方亮,晨星正明,蓮花蹲在那盆面前目不轉睛。

  單飛忍不住道:“怎麼了?”

  蓮花嚇了一跳,回頭看到是單飛,這才站起來道:“沒……沒什麼。”

  “這孩子也不知道是怕面盆被人偷了,還是怕面餿了,給大錘送了點飯後,一晚上出來看了好幾回。”烏大娘見狀笑道。她看起來好了很多,貧苦人家不會等病好了再做事,只要有所好轉就會奔波不休,早和麵準備蒸麥餅拿出去去賣,。

  蓮花臉紅了下,見單飛要揭開面盆上的濕巾,支吾道:“單大哥。”

  “怎麼了?”

  蓮花很是擔憂道:“我告訴你啊,如果面餿了或者爛了,你千萬不要難過。”她早偷偷掀開濕布幾次,見到面沒餿,可爛的不成樣子了,暗自為單飛難過。

  單飛先是一怔,啞然失笑道:“不是爛了,是發了。”

  “發了?”蓮花不解道:“什麼發了?”

  “是面發了。”單飛揭開濕布,見麵粉發酵完全符合他的想像,早借烏大娘的面板再兌點麥粉揉了起來,等揉好之後,做成團裝上籠屜開蒸。

  算了下時間後,單飛掀開籠屜,蓮花正準備不論籠屜裡出來的是什麼怪物,都要安慰單飛一下,烏大娘、烏青亦是這般打算,可見到籠屜中變得又大又圓而且看起來很不錯的東西時,均是一怔,都是暗自想到——這玩意說不定能吃啊?可那一塊麵粉放進去,怎麼和充氣一樣的脹大好多?

  單飛伸手取過一個掰開幾塊分給眾人,自己也嚐了一口,點了下頭,口味符合他的預期。

  蓮花、烏大娘、烏青都冒死一樣的咬了一口,在嘴裡咀嚼了下,先是詫異,後是驚奇,然後均是幾口將那東西吞了下去,異口同聲問道:“這是什麼東西,怎麼這麼好吃?”

  單飛笑笑答道:“這東西叫做饅頭!”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5:31 PM

第19節  新產品問世

  蓮花見單飛拿過小碗左看右看時,心中滿是忐忑。她實在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眼下的心情,只感覺到歡喜的要炸開一樣。

  鐵匠舖前見單飛擺擺手離去的時候,她一顆心也是空蕩蕩的沒有著落,單飛雖說會來取什麼洛陽鏟,可她很怕所有的一切和夢一樣,睜開眼的時候消失不見。

  她回來是準備將明早的飯也帶到鐵匠舖的,一定要讓大哥將洛陽鏟打出來,不然她怎麼好意思再見單大哥,可她沒想到很快會再次碰到單飛。

  捧出蜂蜜的時候,她猶如捧出自己最真摯的那顆心,可見到單飛並不喝蜂蜜的時候,她一顆心沉到谷底。

  是了,單大哥是曹府的人,什麼沒有吃過,只有她才會將蜂蜜當作寶兒一樣的拿出來,想到這裡時,蓮花心中微有委屈,聽到單飛詢問時,蓮花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單大哥,你說要藉蜂蜜用?”

  “不捨得嗎?”單飛笑道。

  “怎麼會!”蓮花喜道:“不過你說什麼借啊,拿去就好。”

  這丫頭怎麼了?烏大娘一旁倒有點奇怪,暗想這丫頭雖然好心,但對蜂蜜一直視若珍寶,不急用的時候,她弟弟虎頭想多吃一口都不許,怎麼又會對單飛如此大方?

  一把拉住單飛的手,蓮花道:“單大哥,你跟我來。”

  她拉著單飛到了自己住的地方,那里和烏大娘家沒什麼區別,只是棚子的一角堆著不少密封的瓦罐。

  蓮花一指那些瓦罐道:“單大哥,這裡都是封好存起來的蜂蜜,你都拿去用吧。”

  單飛倒有些好笑,“用不著這些的,只是用一碗左右就夠了。”

  “這麼少啊。”蓮花反倒有分失望,不過又有些好奇道:“單大哥,你借……不是,是拿這些蜂蜜做什麼?”

  單飛不等回答,烏青早就走了進來,支吾道:“單大哥,我娘說了,一定要留你吃頓晚飯的。”

  知道窮困人家表達心意的方式只有如此,更怕人捲了面子,單飛應道:“好啊。”烏青立即高興起來,就聽單飛又道:“對了,烏青,能不能向你娘借點蒸麥餅的糧食,一小盆就好?”

  烏青略有奇怪,還是道:“不用借的,我去給你拿來。”他很快拿來大半盆麵粉,裡面麩子並不算多,已經算是窮人家極好的粉料。

  單飛知道烏大娘恐怕把家底都拿出來送他,心中很有分溫暖,不過他知道自己只要成功後,不要說還這些麵粉和蜂蜜,只怕烏家從此都會擺脫窮困了。

  在蓮花好奇的目光下,單飛先洗了下手,將小半碗蜂蜜倒入麵粉中,對了點水,然後和起面來。

  蓮花驚奇道:“單大哥,你也會做麥餅啊,這蜂蜜麥餅我可從來沒吃過呢。”她不是沒吃過,是不捨得這麼吃,可既然單飛做了,她絕對是舉雙手贊同。

  單飛笑笑,暗想這丫頭懂得養蜂,卻不懂得蜂蜜中暗藏的一個小妙用,那就是麵粉的發酵!

  他在做一個這個時代的新產品。

  在他記憶中,秦漢時期的百姓的確是還沒懂得發酵技術,在集市上也印證了他這個想法,這個時期的小麥使用,還僅僅限於蒸熟而已,這種糧食的運用不但沒有充分利用營養,而且還容易造成消化不良。

  發酵一個小小的創新,但對飲食結構來說,絕對可說是創新式的發明。

  單飛揉好麵粉後,蓮花立即道:“單大哥,我去蒸。我也會做的。”她搶著要端盆,卻被單飛拒絕,他讓蓮花拿塊兒乾淨的濕布,然後蓋在麵粉盆上。

  蓮花一頭霧水道:“單大哥,你要做什麼?”

  “把這麵粉留著過夜。”

  蓮花不知道單飛是開玩笑還是真的,小心翼翼道:“可是……會餿的啊。”她謹慎的保存著單飛的面子,只怕單飛不懂裝懂會尷尬。

  單飛只是笑笑。

  烏大娘那裡很快做好了麥餅,又拿出幾個只有過年才捨得吃的醃蛋,竭盡所能的招待單飛,單飛也不客氣,眾人吃完飯後,單飛等爐火熄滅後,取出裡面未燃完的木炭埋在地上,然後蓋上土,又將面盆架在上面。

  蓮花、烏大娘均是有些尷尬,暗想這個公子哥估計雙手沒沾過葷腥,不知道麵粉要放在爐子上蒸才會熟嗎?

  只是她們對單飛只是善意的笑,暗想隨他去搞,這東西就算單飛扔掉了,她們都不能說些什麼。

  單飛處理好這些事情,見天色將晚,暗想看烏大娘氣色好了些,明天找烏青去探墓應該沒有問題,這里和曹府離的不近,索性道:“今晚我想在這裡休息可以嗎?”

  “好啊。”蓮花拍手叫道,“單大哥,你睡我的房間,大哥今天不回來,小弟也在先生那裡住。”見眾人都在望著她,蓮花臉一紅,“我和烏大娘一起睡,烏青,你和單大哥一起。”

  眾人莞爾,烏青主動為單飛準備了被褥,單飛並不客氣,一夜倒是睡的安穩,等清晨聽到雄雞打鳴的時候,單飛起身出了草棚,見天光方亮,晨星正明,蓮花蹲在那盆面前目不轉睛。

  單飛忍不住道:“怎麼了?”

  蓮花嚇了一跳,回頭看到是單飛,這才站起來道:“沒……沒什麼。”

  “這孩子也不知道是怕面盆被人偷了,還是怕面餿了,給大錘送了點飯後,一晚上出來看了好幾回。”烏大娘見狀笑道。她看起來好了很多,貧苦人家不會等病好了再做事,只要有所好轉就會奔波不休,早和麵準備蒸麥餅拿出去去賣,。

  蓮花臉紅了下,見單飛要揭開面盆上的濕巾,支吾道:“單大哥。”

  “怎麼了?”

  蓮花很是擔憂道:“我告訴你啊,如果面餿了或者爛了,你千萬不要難過。”她早偷偷掀開濕布幾次,見到面沒餿,可爛的不成樣子了,暗自為單飛難過。

  單飛先是一怔,啞然失笑道:“不是爛了,是發了。”

  “發了?”蓮花不解道:“什麼發了?”

  “是面發了。”單飛揭開濕布,見麵粉發酵完全符合他的想像,早借烏大娘的面板再兌點麥粉揉了起來,等揉好之後,做成團裝上籠屜開蒸。

  算了下時間後,單飛掀開籠屜,蓮花正準備不論籠屜裡出來的是什麼怪物,都要安慰單飛一下,烏大娘、烏青亦是這般打算,可見到籠屜中變得又大又圓而且看起來很不錯的東西時,均是一怔,都是暗自想到——這玩意說不定能吃啊?可那一塊麵粉放進去,怎麼和充氣一樣的脹大好多?

  單飛伸手取過一個掰開幾塊分給眾人,自己也嚐了一口,點了下頭,口味符合他的預期。

  蓮花、烏大娘、烏青都冒死一樣的咬了一口,在嘴裡咀嚼了下,先是詫異,後是驚奇,然後均是幾口將那東西吞了下去,異口同聲問道:“這是什麼東西,怎麼這麼好吃?”

  單飛笑笑答道:“這東西叫做饅頭!”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5:35 PM

第20節 所謂的傳說

    饅頭?

    蓮花幾人聽到這個名詞後,均是有些發呆,烏青忍不住又拿了一個饅頭,幾口吃了下去,真心贊美道:“我的娘啊,我從來沒有吃過這種好吃的東西,這是皇宮裏才有吧?”

    這東西又軟又香,比起硬邦邦難以下咽的麥餅好吃了不知多少倍。在烏青看來,單飛畢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這東西如此美味,絕對是皇帝才能吃到的東西,

    蓮花也忍不住拿了一個,想要吃一口,卻悄然又放下,微笑道:“一會兒我去帶給小弟吃。”她其實也很想給大哥帶一個的,但怕單大哥生氣。

    這麼好吃的東西,也就單大哥能做的出來。咱最信的就是單大哥。蓮花心中滿是驕傲的想到,全然忘記昨晚的擔憂。

    烏青又要伸手去拿饅頭,這好東西一口氣吃個十個八個也不過癮啊,他手還沒有挨著籠屜,就被烏大娘抽了下。

    “這是單公子做的,你們都吃了算怎麼回事。留給單公子了。”烏大娘滿是不高興道,她內心其實多少還有點失落。在集市的麥餅,她烏大娘做的算很不錯的了,但同樣的材料,看起來自己竟連單飛都不如,這對以做麥餅為生的烏大娘當然是個打擊。

    單飛笑道:“其實我以前經常吃的,這饅頭你們吃好了,吃不了就拿出去賣。方法我教給蓮花了,烏大娘,你以後帶蓮花一塊賣這饅頭怎麼樣?”

    烏大娘一怔,驚喜道:“單公子,你說的是真的?”

    她在吃一口饅頭後,立即知道這饅頭要是在集市上賣,那絕對比麥餅好賣的多,甚至可多賣點價錢,如果單飛真的教給她這種方法,她和烏青以後絕對吃穿不愁。

    蓮花亦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樣子,她年紀不大,但頭腦極為靈活,平時是靠縫縫補補、養養蜜蜂貼補家用,知道如果掌握這門手藝,生活一定會大有改善。

    “當然是真的。”單飛回道。

    烏大娘忍不住算道:“麥餅一文錢一個,這饅頭一個卻可以賣上兩文錢,材料都是一樣。單公子,我們不能占你的便宜,以後賣兩個饅頭,給你一文錢如何?”

    她想這饅頭是單飛搞出來的,雖然看單飛做的有模有樣,但還有什麼別的門道她並不清楚,只怕單飛留一手,當下拉單飛入夥。

    “烏大娘,帳不能這麼算的。”蓮花噘嘴道:“這裏還有小半碗蜂蜜呢。”

    烏大娘如被澆了盆涼水,立即感覺這是個嚴重的問題。

    蓮花倒不是和烏大娘斤斤計較,而是想如果做一盆幾十個饅頭就要小半碗蜂蜜的話,那她儲存的蜂蜜能用多久呢?

    單飛對饅頭這種發明想的更加長遠,暗想如當代創新一樣,饅頭這種發酵技術被旁人學去只是早晚的問題,眼下最重要的是用技術換取點專利費,不過他知道這種事情還是等機會就好。

    看出蓮花的擔憂,單飛微微一笑道:“蜂蜜不過是個引子,以後再蒸饅頭就可以不用蜂蜜,直接用面頭就好。”

    “什麼用面頭?”蓮花不解問道。

    單飛揪下拳頭大小的一塊發酵面團放在碗裏,遞給蓮花道:“送給你。”

    “單大哥送我的禮物?”蓮花有些臉紅的接過那團面,暗想有學問的人送東西就是有特色了。

    “單大哥,我會好好保存這個。”蓮花堅定道,隨即羞澀道:“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人送我東西呢。”

    單飛哭笑不得,“不是給你保存的,是用來發酵的。”他知道要解釋發酵、微生物的知識恐怕更讓蓮花頭暈,“以後再發面的時候,用這個代替蜂蜜和麥粉一塊揉進去就好,然後按照我的方法加熱。”

    他對蓮花詳細解釋了過程,蓮花似懂非懂道:“單大哥,這東西真的好神奇,就像母親生小孩一樣啊,好像面母一樣?”她不懂為什麼會産生這種結果,但對單飛所言的深信不疑。

    烏大娘亦是贊歎不已,一旁道:“這東西也就單公子這樣有學問的人才做的出來,可它為什麼叫饅頭呢?”

    單飛倒是一怔。

    他當然知道饅頭的傳說,都說當年諸葛亮七擒孟獲的時候,因為斬殺蠻兵過多,這才做饅頭祭天。

    不過傳說中就只是傳說,做不了數,不過取諧音而已。先不說諸葛亮在南陽吃的是米飯還是面粉,就說在三國時期的四川,要找面粉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再說諸葛亮也沒有七擒孟獲。

    事實上,每個民間的發明很多時候都是經過許多人創造總結出來,其中有很多偶然和必然的變化,就像在傳說中,黃帝是個比愛迪生還要偉大的發明家,華夏幾乎大半發明都是他首創,對這個說法,單飛當然也是有分懷疑。

    一想到饅頭,單飛忍不住想到了諸葛亮,暗想如今這時候諸葛亮應該還在隱居呢吧,那劉備呢?

    單飛想到這裏時有些出神,見到衆人還在等他的解釋,拿起個樹枝在地上寫個“饅”字道:“這個饅的意思是——要經過日頭照射發酵四個時辰左右的又一種食品,頭是說面食像腦袋一樣。”

    衆人見了都是齊聲贊道:“好學問。”

    單飛又是惡寒,烏大娘、蓮花見解決了最關鍵的蜂蜜成本問題後,都是感覺這生意大有可為,立即按照單飛的做法蒸起饅頭。

    見烏大娘經過這喜事,病好了八成,單飛暗想還是正事要緊,我其實是個考古學家,對烏大娘道:“大娘,我找烏青出去做點事情。”

    “好的,你們盡管出去,烏青和單公子出去,大娘放心。”烏大娘忙的不亦樂乎,擦了把額頭的汗水。

    “單大哥,你今晚還會回來吧?”蓮花立即放下手上的活兒,有些不安的問道。

    “當然。”單飛心想今天應該只是出去打個前站,要挖墳總得洛陽鏟到手才好。

    蓮花伸出小手指,“拉勾,不許賴帳。”見單飛沒有伸手,蓮花噘嘴道:“我還沒學會做饅頭,晚上你得再教教我呢。”

    單飛只是笑著拍拍她的小腦瓜,終于和烏青出了院子,烏青順手帶著把斧頭和捆柴的家夥,顯然是准備順路搞點幹柴回來。

    就算不賣,蒸饅頭也是需要柴禾的。

    從南城門出發,走了數裏地後,烏青伸手一指道:“單大哥,前面就是牛頭山了。”

    單飛擡頭望過去,見到前方有山脈連綿,有兩座山峰微高,乍一看過去,倒真的有點像牛兒的兩只犄角。

    烏青見他看的出神,不由問道:“單大哥,怎麼了?這山有什麼好看的?”

    單飛只是笑笑,暗想山沒什麼好看的,但山勢一定要看,不然怎知道墓室會埋在哪裏?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5:37 PM

第21節  風水人心

  單飛很習慣觀察地形,當然了,這是職業養出的習慣,也和墓葬風水有關。

  《葬經》有云——氣乘風則散,界水而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謂之風水。這是中國風水最早的定義。

  這句話如果按照單飛的想法理解就是——氣是一種能量場,被動能風鼓動變化,遇到水這種介質能蓄積起來,古代人選墓地的時候,都會選有氣運動而又不散亂的地方下葬,以期來積累無形而神秘的能量、進而改變自身、或子孫後代的命運。

  改變自身的命運當然是希望長生不死,以後還能活過來。

  這個想法聽起來好笑,不過從古至今有這個念頭的人從沒有斷​​絕過,遠的比如說秦始皇、埃及法老什麼的,近的來說就是冷凍屍體、等待未來救治的產業誕生。

  風水之說實在是一種很玄妙的說法,不過單飛雖是研究古董的,為人卻絕不是個老古董,相反,他接受新事物的能力遠比常人要強的多。

  他對風水這種說法很感好奇,雖然仍舊不明白運作機理,但他一直認為其中定然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他向來是,就算不理解,也不做燒死哥白尼的野蠻人。

  烏青見單飛一直望著牛頭山看,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看的,終於忍不住問道:“單大哥,你怎麼了?”

  “沒什麼,走吧。”單飛回過神來,跟著烏青繼續向前走了半個時辰左右,近晌午的時候,才到了山腳下。

  烏青邊走邊說道:“單大哥,以前我都是天不亮就出門,砍個半天柴後堆積起來曬,背一部分到城中去賣,今天來的晚了點,你看,那就是我經常砍柴的地方。”

  遠方山坡向陽的地方,果然有不少散亂的木材攤。

  單飛心中微動,卻是因為聽到似有水聲傳來,“這附近有喝水的地方?”

  “單大哥,你怎麼知道?”烏青有分意外道,“轉過那道山坡,就有道山溪,我渴了的時候,就會去那溪邊喝水。”

  山來水回,貴壽而財!

  單飛腦袋中閃過《葬經》中這八個字的時候,心中早有了個結論,淡然道:“鏟幣難道是在溪邊發現的?”

  “咦?我沒和單大哥你說過啊。”烏青詫異道。

  單飛微笑不語,“捆柴的事情等會兒再說,先去溪邊看看。”

  “當然了。”烏青爽快道:“一切聽單大哥的。”

  單飛不但在危難的時候接濟他一把,還傳給他娘親蒸饅頭的秘方,烏青不懂生意,但知道那東西好吃的不得了,肯定也會好賣的不得了,對於單飛這般慷慨,他早就銘記在心,一心想著怎麼報答,自然對單飛言聽計從。

  二人到了溪邊,單飛先捧點溪水洗了下臉,順便看了下水質。

  古代好啊,全是天然無污染的水質,這樣的水,有心之人自然不會放過,單飛順著溪水望上去,見到山脈起伏,半山腰處略顯平緩,揚了下眉頭。

  烏青卻顧不上洗臉,早到了溪水一處轉彎的地方叫道:“單大哥,我就是在這發現的鏟幣呢。”

  單飛倒不著急,緩緩走過去,見到溪水旁有個破碎的瓦罐,單飛撿起幾片碎片拼了下,看花紋認出是西漢的陶器,心中暗想,鏟幣是王莽時期,裝鏟幣的陶器是西漢年間,這墓室可能是兩漢之間或者稍後。

  鏟幣和陶器一塊出現,說不定鏟幣是裝在陶器中順水而下,轉彎處撞破,如果這樣的話,鏟幣應該是從上流而下。

  單飛正沉吟間,烏青沮喪道:“單大哥,一枚鏟幣都找不到了。”他在單飛沉思的時候,早脫鞋跳到溪水中摸索,並沒什麼收穫。

  單飛見狀微有好笑,感覺這小子很是厚道,“我們去上游看看。”

  傳說中,《葬經》是晉代郭璞所做,不過後代考古學家對這種說法多少存有疑問,《葬經》最重要的思想就是墓地的選擇,後世很多墓葬都是按照《葬經》所言的風水下葬,但說來好笑,無論盜墓的還是考古之人,挖掘古墓除了憑藉經驗,很多時候也是憑藉《葬經》的指點,形成所謂的各種盜墓派別。

  如果當年那些按照《葬經》風水言論下葬之人得知自己墳墓被挖,也是因為選了好風水,不知道又會有如何的想法?

  當然了,如今是三國年間,《葬經》顯然還沒出世,但古人重墓葬,也早形成頗具特色墓葬特點。

  就像烏青這小子不懂風水,可也懂得選在向陽靠溪邊的樹林旁勞作,晉代之前的朝代,墓葬也很有鮮明的特色。

  秦選嶺,漢墓腰,春秋戰國葬山頂,隋唐宋墓坡下挺。

  這句話是說秦朝大墓很多是選山嶺進行營建,而東漢更多的墓葬是選在山腰動土,當然了,肯定也有不循慣例的,一種是根本埋不起的貧賤百姓,還有一種是不拘一格,有能力突破慣例的如秦始皇。

  單飛早在發現那枚鏟幣的時候就一直在分析鏟幣的來歷,通過慣例暗中預測墓室的地點方向,烏青雖然沮喪,可單飛見到山腰的地勢,早對自己的判斷有八成的把握。

  有東漢古墓就在溪邊上游的山腰之上!

  單飛早有斷定,仍舊不動聲色,和烏青緩緩向山腰走去。

  烏青雖不明所以,還是以單飛馬首是瞻,跟著單飛向上攀爬。

  等近山腰的時候,單飛突然道:“烏青,我有個問題不知道問還是不問?”

  烏青略有詫異道:“單大哥,你怎麼和我這麼客氣,你不當我是兄弟?”

  “我就是當你是兄弟才會問你。”單飛笑道。

  “那單大哥問好了。”烏青開心道。

  “如果我們在這裡突然發現幾十文錢,你覺得應該怎麼分?”單飛說話時已經坐在一塊大石之上。

  “當然是都給我。”烏青毫不猶豫道,見單飛不動聲色的樣子,烏青笑道:“我知道單大哥肯定不會和我要這些小錢的。”

  單飛看了烏青許久,暗想這小子倒不客氣,我也沒有你看起來那麼富有啊,半晌單飛又道:“如果要發現幾十貫錢呢?”

  烏青猶豫下,苦笑道:“單大哥你說笑了,怎麼會有這種好事?”

  “我想聽聽你的答案。”單飛淡淡道。

  “單大哥,那你能不能藉我幾貫錢做生意?”烏青小心翼翼道:“你也知道,我娘要做那饅頭生意,說不定會擴大規模,可能需要一些本錢。單大哥,你放心,可我們賺了錢,一定會還你了。”

  單飛看了他許久,“那如果有幾十金呢?”

  烏青益發不明白單飛的意思,搞不懂他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搔搔頭道:“金子我可從來沒花過,單大哥要是有用的話,都拿去用好了。”

  “那也不用,你應該得你該得的。”單飛認真道。

  烏青啞然失笑道:“單大哥,你這麼認真做什麼,我們怎麼可能……”他話不等說完,驀地睜大了眼睛,因為日光照落下,一塊金子赫然現在了單飛的手上。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5:38 PM

第22節  螳螂黃雀

  醜小鴨能變成白天鵝,不是因為努力,而是因為它本來就是白天鵝,金子會發光,當然也不是因為勤奮,而是因為它本來就是金子。

  雞湯好喝,但喝多了也吐。

  財色害人,擁有的時候從不嫌多。

  日光下,金子看起來有著說不出的美麗動人,烏青看到那塊金子的時候,眼珠子一下子瞪的比牛眼珠還要大。

  單飛只是看著烏青的眼睛。

  許久,烏青這才錯愕道:“單大哥,你不要說,這金子是你在這裡撿的?”

  “就是在這裡撿的。”單飛淡然道。

  烏青不由感慨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單大哥不但有本事,就算走路都能撿到金子,這運氣簡直是好爆了。

  他卻不知道一點,他發現了鏟幣那一刻,只想著如何換幾個錢救急花掉,單飛發現鏟幣那一刻,卻考慮如何利用它生蛋。

  “你覺得這塊金子應該怎麼分?”單飛又問。

  烏青終於回過神來,斬釘截鐵道:“這金子是單大哥發現的,自然是單大哥你的。”

  單飛笑著站起來,拿著那塊金子塞到烏青手上,“給你了。”

  烏青連連擺手,面紅耳赤道:“單大哥,我說的是真心話,金子本來就是你的,我不能拿。你幫了我家那麼多,我要還是那麼貪心,還算人嗎?”

  單飛見他推辭的堅決,沒有半點做作之意,暗自點頭,不過還是將金子放在烏青的手上,“應該還有金子撿了,這個……你先幫我拿著好了。”

  “啥?”

  烏青下巴差點掉下下來,“單大哥,你不是開玩笑吧?”

  單飛也不多說,從地上撿起個枯枝,撥開坐著的那大石頭後的荒草枯枝,那下面竟然有個黑洞露了出來。

  “這裡怎麼會有個洞?”烏青一頭霧水。

  “這是盜洞。”單飛皺了下眉頭道。

  功夫不負有心人,看起來他的判斷在看到這個盜洞時完全得到了驗證,烏青傻傻的跟著,可單飛早就留意四周的地形,發現那塊大石旁的泥土有散堆的樣子,雖不明顯,而且還有些荒草遮掩,可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誰沒事會在這荒郊野外翻土、而且做了些遮掩?

  有人捷足先登挖了這座古墓,那盜洞顯然是先來之人挖出來通向墓室的。

  單飛發現這點時沒有太過失望,民國時期華夏盜墓成風,不知多少古董珍藏從墓中出土流向海外,世人看到的那些古董從人手傳承下來的其實不多,更多的不過是從墓室中挖掘而出。

  但盜墓人也發現個奇怪的特點,就是很多古墓看起來根本沒有盜洞,但每次進入後都是空空蕩蕩的沒有古物,不由讓人嘖嘖稱奇。

  有好事的甚至傳出有盜墓高人只用分土劍就可以隔土取寶,不留痕跡,也有人說是神仙鬼怪做的。

  但事實上分土劍雖然神奇,卻沒有傳說中那麼邪乎。墓室之所以是空的,是因為盜墓這種行當自從墓葬開始後就已經崛起,而且墓葬埋葬的百年內,被盜的機率最大。

  比如說眼下這座古墓下葬後,看來在幾十年內就遭到盜挖,歲月變遷,塵沙掩埋,說不定洞口早被封住,因此後人看來這墓室表面看起來完好無損,其實早就墓室空空。

  不過很多古人盜墓並不像民國那些盜墓賊,民國的盜墓賊就和土匪一樣,感覺沒用的就會隨手打爛,不給後人一分機會,古人盜墓,很多時候只取所需,還會留下些東西。

  單飛發現那鏟幣的時候,早就想到了這點——鏟幣出土可能是因為有人從古墓盜出來的,不過他想就算有人動過手,撿漏應該也有收穫。

  事實也如他所料,這塊金子已經回報了他的辛勞!

  機會從來都是留給有心​​眼的人。

  “單大哥,你說的盜洞是不是……盜墓人挖出來的?”烏青畢竟不傻,終於想到了這點。

  “怎麼的?你不想進去看看?”單飛反問道。

  烏青猶豫下,“單大哥如果要看,我當然跟你一起,不過你千萬別和我娘說,我娘說這個……不太……”

  他支支吾吾沒有說完,單飛早明白他的意思,心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要想盡快翻身就得靠自己原來的本事。這些東西埋在地下陪著主人其實就是暴斂天物,廢物一件,到我手上說不定會發揮點作用呢。

  不過單飛並沒有對烏青過多解釋,只是“嗯”了聲,四下看看,走到一顆樺樹下伸手道:“烏青,斧頭借用用。”

  “幹什麼?”烏青解下腰間的斧頭遞過去。

  單飛用斧頭劃了幾道,從樺樹上扯下樹皮劈成條狀,然後扯些乾草用力捲成煙卷模樣的東西。

  烏青看著奇怪,不過知道單大哥做事從來都是有用,只是靜靜等待。

  不多時,單飛做了十多條樹皮卷,然後看到附近還有幾顆野竹,用力劈斷一根,然後削出了幾根和筷子一樣的尖竹條,又撿起不少碎石子,全部的放在懷中,這才把斧頭遞還給烏青。

  方才那問題是個考驗,不能說單飛多有心機,只能說是他個極為謹慎的人——他一定要看看烏青是個什麼樣的人,才能做下一步的決定。

  其實就算烏青對金子有貪欲,甚至想多分點,單飛也不覺得過分,人性難揣,人心最經不起考驗,單飛知道一塊金子對於一個窮困人家出來的孩子有多大的誘惑!

  烏青選擇了金子,他就不會選擇和烏青搭伙,絕不會將盜洞的事情告訴給烏青。烏青選擇了信義,他才決定和烏青聯手做點事情。

  歷來盜墓人因為分贓不均死在墓地的絕不少見,單飛既然準備和烏青合力做事,自然要看看他的品性,他可​​不想不等翻身就被人背後捅一刀,那可極不划算。

  他不想害人,可也不想當好人被人害。

  要知道這是三國亂世,劉備那種所謂仁德的主公逃命的時候還是老婆女兒一塊踹呢。

  這種亂世中,爹死娘嫁人,個人顧各人,能活下來的絕不是什麼大善人,而是狡詐的惡棍、聰明的好人……

  見烏青借他斧頭根本沒有任何戒備,方才看到金子沒什麼貪婪,單飛終於感覺這人算是值得信任的兄弟,帶烏青到了洞口,單飛取出塊火石敲打了兩下,樹皮卷不濕,內有乾草,被火星一濺,煙一般的點燃,吹一下,更是光亮。

  烏青終於明白過來,讚歎道:“單大哥,你做這個東西用來探洞裡面照明用的?”

  單飛點點頭。

  那竹籤子什麼用?烏青還想開口詢問,卻怕單飛有點不耐煩。

  單飛也沒有過多的解釋,樹皮卷其實就是個簡易的火折子,還可以當香來用,試探空氣的流動性,不要小看這點亮光,在黑暗中可說是極為有用。

  這點技術看起來簡單,卻是極為實用。

  又等了片刻,單飛嗅了一鼻子,感覺洞中空氣還算新鮮,才要向裡面鑽去,卻被烏青一把扯住。

  “單大哥!”

  “怎麼?”單飛倒有些不解。

  “這裡面說不定有危險,我在前面吧。”烏青見到黑黝黝的洞口其實有點害怕,不過還是堅定道。

  單飛看了他半晌,終於笑道:“不要和我搶了,你還有老娘,我什麼都沒有的,我在前面了。”

  烏青淚水差點流淌下來。

  “你準備好繩子,萬一有什麼意外記得拉我一把了。”單飛吩咐道。

  烏青立即解下繩子,做好準備。

  單飛點點頭,終於當先鑽進洞中,烏青緊緊跟隨。二人只留意著洞口內的動靜,卻沒有發現不遠林中的草叢內,有草兒突然動了下!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5:38 PM

第23節  有鬼

  單飛雖說沒有老娘,但也不想就在這里送命,鑽洞的時候一直小心翼翼看著前方,聽著周圍的動靜。

  盜洞內不會有危險,因為那是盜墓前輩挖的,只要那人不神經錯亂,自然不會在盜洞上做文章。有金子在洞口掉落,說明盜墓前輩得手了,還成功的出來了,既然這樣,墓室危險係數也不會很大。

  單飛說的不多,想的從來不少,慢慢前爬的時候提高了警覺,隨時準備突發的意外。

  烏青只見到前面火光一明一暗的,在外邊不覺得什麼,但在這暗不見天日的盜洞裡,卻有說不出的溫暖。

  看著單飛緩緩前爬,烏青心中感動,不知道這個比他看起來還小幾歲的單大哥怎麼會有這般的本事和勇氣,握緊繩子,烏青亦是全神戒備,無論發生什麼意外,他一定要先救單大哥出來。

  火光突然停了下來,烏青心中一緊,低聲道:“單大哥,怎麼了?”

  單飛半晌才道:“到了。”

  他一直向前爬著,突然感覺前方一暢,那不是看到的,而是多年練出來的感覺,他隨後將火折子向前探了下,發現前方豁然開朗,竟然像到了一個諾大的石室。

  這麼順利?

  單飛不敢有絲毫大意,都說淹死會水的,打死鬥嘴的,墓室里後死的肯定都是所謂的盜墓專家,他伸手從懷中掏出幾塊碎石分幾個方向丟下去,閉目傾聽動靜。

  “叮叮叮”幾聲響。

  單飛聽出下方是實地,而且不算太高,不過還是不敢大意,低聲道:“烏青,給我繩子,你拉住一頭,放我下去。拉住了。”

  烏青自然一口應允,單飛拉著繩子踩到地上後,一顆心這才稍微放鬆下來,抬頭對烏青道:“跳下來吧,沒事。”

  烏青從上方跳下來後,除了火折子附近幾尺的距離外,別的地方根本看不清楚,只感覺無聲的沉寂壓的心臟狂跳,烏青低聲道:“單大哥,這裡是什麼地方?”

  當然是墓室!

  單飛知道人緊張的時候總會問蠢話,並未回答,鼻子嗅了下,皺眉道:“怎麼有股鐵鏽的味道?”

  商周金銅玉,秦漢玉銅陶,這句話是說這幾個朝代常見的陪葬品,一般墓室有金屬味道不假,各種金屬生鏽的味道差別雖然很是細微,但對單飛這種經過歷練的專家來說,嗅土都不成問題,自然能聞的出來。

  可鐵在漢朝之前少見,漢朝都是用來做兵刃的,這時期很少做明器,自然不會用來陪葬,這裡怎麼會有濃濃的鐵鏽味道?

  單飛心中困惑,還是取出一隻火折子點燃遞給烏青,吩咐道:“你站在這不動,我看看環境。”

  他才要前行,烏青一把拉住單飛,遞過斧頭道:“單大哥,你拿著防身。”

  烏青雖然怕的要死,可感覺單飛更需要點利器。

  單飛不再推辭,心中隱約感覺些不安,事情有點出乎他的判斷,他就絕不能掉以輕心,他能得到最上層的信賴,靠的不但是學識,還有謹慎。

  嘴裡叼著火折子,單飛一手拿著斧頭,另外一隻手取出根早準備好的竹籤子,用竹籤子劃著室壁緩緩圍著石室走著。

  一根普通的竹籤子對單飛來說作用很多,最大的作用就是代替手來用,避免感染不知名的病菌,而且不會損傷古器。

  這肯定是漢朝的磚室墓。

  以前的朝代也出不了王莽時期的鏟幣。

  牆壁是秦漢特色的空心磚沒錯,這裡也像個耳室,單飛緩緩走著,急速的推斷,回頭望了烏青的方向一眼,見到那點光亮和烏青的身影,知道快走了半圈,他只感覺這個耳室有些大,也有些空。

  盜墓前輩夠貪,除了鐵鏽的氣味外,什麼都沒給他留下?

  單飛心中暗嘆,突然止住了腳步。

  烏青提心吊膽的看著單飛嘴上的那點火光,見單飛突然停下來,忐忑而又低聲道:“單大哥,怎麼了?”

  “這裡有道門。”單飛​​用竹籤子頂了下,竹籤子斷成兩節,他換了斧柄緩緩去推,微閉雙眸,卻認真聽著石門的動靜。

  “咯吱”聲響。

  石門終於開了,有分刺耳的聲響,卻沒有別的危險,單飛暗自舒口氣,不急於去探石門後的空間,先用火折子照下門後的情況,心中微沉,不安之意更濃。

  這裡有鬼!

  旁人當然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可單飛打開石門的時候,卻發現大有問題,這墓室石門設計絕不是封閉的,而是方便推動的。

  有人可能覺得好笑,門本來就是為了推動的,不然怎麼叫做門,可那是陽間的門結構,正常墓室裡根本沒人動,為防外人進入,有時更會在落成前封死,怎麼這個門會設計成活動的?

  為鬼走動設計的?

  單飛感覺自己眼皮跳動下,終於還是長吸一口氣道:“烏青,你過來。”

  烏青舉著火折子走過來,見到那石門後的空間更是駭然,不知道這是要通到哪裡。

  單飛看出他的疑問,緩緩道:“正常的情況下,這裡如果是耳室,擺放陪葬明器的地方。前方當然是主槨室,也即是停放墓主棺槨的地方。”

  烏青擔憂之中反倒清醒過來,聽出單飛的言下之意,“那不正常呢?”

  “那裡有什麼,我也猜不到。”單飛苦笑一聲,沒想到初到三國就找到個另類的墓室,並不按照套路出牌。

  “我進去探探,你留在這裡,一有不好立即離開。”單飛雖是不安,但好奇之意更濃,這種時候當然不會半路折返。

  一定要看個究竟,不然死了也不甘心。

  單飛藝高人更膽大,碰到這種稀奇事情自然絕不會輕易放過。

  烏青搖頭道:“單大哥,我和你一起!你放心,我不會拖累你。”他說話的時候牙關打顫,但態度堅決。

  單飛倒沒想到這小子膽子不大,義氣還是有的,微微笑了下,“好的,那你跟在我五步之外。”

  他說完話,拎著斧頭舉著火折子向前方走去。

  前方是條長長的墓道,單飛微微吸氣,不時丟塊石頭出去聽聽地面的動靜,只怕這裡有翻板機關,走了數十步,單飛也在駭異這墓室曠闊的時候,前方突然再現空暢。

  單飛並不急於上前,只是微瞇著雙眼試探看著前方,有了火折子的一點光亮,再加上他慢慢適應這裡的黑暗,隱約見到前方的擺放設置。

  陡然揉了下眼睛,單飛不太相信自己看到什麼東西的樣子,上前幾步用火折子照去,臉色倏變。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6:06 PM

第24節  誠意

  賣糕的,真的有鬼!

  單飛等看清楚眼前擺設的時候,只感覺頭皮微有發麻,終於對自己的判斷有了分困惑。

  前方只有四張擺放的几案,案子後應該是跪坐的草蓆,不過多數腐爛,四張几案正中,擺放著一個扁扁的箱子。

  除此之外,石室內空無一物。

  這在平時當然算是正常的擺放,可這裡正常的擺放在單飛眼中看起來當然很是詭異,本來據他判斷,這是座漢朝的磚室墓。

  古代的墓葬性質其實和現代都差不多。

  活得起你可以生前就建個好大的陰宅,活不起的你死了後連一平米只怕都買不起,古人佔便宜的地方是不講究的話,荒山野嶺葬下去暫時不虞國土規劃局立即刨你的墳,因此很多窮人死後多是簡易的刨個坑裝個薄木棺材、甚至卷個草蓆就能在野外埋掉。

  所謂的喪葬之禮是有錢人才能講得起的。

  窮的飯都吃不起還能講禮的只有孔聖人才做得到了,尋常老百姓不爆粗口已經是很有素養了。

  能建這種規模的磚室墓絕對算是豪富人家,單飛早預想到其中的棺槨規模甚至明器的數量。

  就算盜墓前輩下手黑一些,可總會漏下點什麼的,棺槨就算被盜了,但總有點花花草草的供他撿撿吧?

  可單飛從來從來沒有想到這裡根本沒有棺槨。

  這裡就像活人住的地方了!

  有四個人?對座清談?這是座活死人墓?

  單飛閃過這個念頭的時候,微微嘆口氣,緩緩走近几案中間擺放的那個扁扁的箱子。箱子是合上的,可單飛沒抱著箱子裡會有什麼的希望。

  就算以前有的話,前面的盜墓人絕對不會留下來不理的。

  烏青雖然害怕,但這裡雖然陰森恐怖,可一直沒什麼危險,警惕之心慢慢也就淡了下來,走近單飛道:“單大哥,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啊?”

  如果是方才,單飛當然嗤之以鼻,可到如今,他只能搖搖頭,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定義這種地方。

  略微看了箱子的結構,發現箱子黑漆漆的,不知道什麼材料,用斧頭在上面敲了下,當的一聲大響。

  銅做的箱子?

  單飛聽到迴聲皺了下眉頭,不是因為箱子材質的堅硬,而是因為聽迴聲,箱子裡面好像不是空的。

  空器和實器的迴聲不同,單飛當然聽得出來,看箱子沒有上鎖,單飛示意烏青退後兩步,用斧刃插入合縫處,輕輕一掀。

  室中驀地一陣暈黃。

  單飛微吸口涼氣,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箱子——箱子裡裝的竟是滿滿的金條!

  金子被二人手上的火折子一照,散發著誘人的光芒。

  烏青見了,又驚又喜道:“單大哥,這麼多金子?”他方才見到單飛給他的金條,都覺得是此生從未見過的一筆巨富,從未想到轉瞬又會有一筆巨大的橫財擺在他的面前。

  上前一步,烏青想要伸手去摸,就見單飛立在那裡動也未動,終於縮回手來,低聲道:“單大哥,眼下怎麼辦?”

  單飛突然握緊了手上的斧頭。

  烏青見狀駭了一跳,才要後退,就聽單飛低聲喝道:“誰?”

  單飛見到箱子里金子的那一刻,只有淡淡的驚喜,更多的卻是警惕。金子誘人,可也要有命來花才行。

  墓室不像是墓室,前面盜墓的人沒有道理留下這箱子的金子,他才自警惕,突然聽到來時的方向傳來一聲輕響,立即戒心大起。

  石室內一陣靜寂。

  只有兩點火折子的光芒照著單飛、烏青的臉龐。

  許久的功夫,對面暗處才傳來有分嘶啞又陰狠的聲音,“留下箱子,然後滾出去!”

  烏青臉色一變,他雖認定這箱子金子是單飛的,自己並沒有太多想法,但想到嘴的肉如何有吐出去的道理?

  單飛皺了下眉頭,知道珠箔動人心,墓室竟然來了兩伙盜墓賊,只怕不好收拾。他暗罵自己過於大意,這件事本應該晚上來做的,可他沒想到這荒山野外竟然也有人接踵而至。

  心思飛轉,單飛略作沉吟就道:“好,烏青,我們走。”

  他根本不理那箱極為誘人的金子,拉了烏青一把,就向前方走去,不過才走了兩步,突止住了腳步,緩緩道:“你們讓我們走,怎麼不閃開點道路?”

  “你小子還想走嗎?”又有一人冷笑道。

  單飛聽那聲音竟有些耳熟,心思微動,微笑道:“你們不要得利不饒人,我可是有來頭的人。”

  “你他娘的就是個家奴,有什麼來頭?”那人立即反駁道。

  單飛靜了片刻,緩緩道:“尹老大,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們得了黃金,還想殺了我們兩個不成?”

  “你怎麼……”那人失聲說了三個字,戛然而止。

  半晌的功夫,尹老大聲音從暗中傳了過來,“你小子夠機靈。”

  單飛心道都是倒霉催的,怎麼會在這裡碰到這夥兒冤家?他一聽對手竟然知道他的身份,立即感覺最先那人是刻意壓啞了聲音,對方是認識他的,故意隱瞞身份?

  對手不讓開道路,那就是抱著斬盡殺絕的心思!

  誰和他有這種仇恨?那隻怕就是尹老大和熊耳他們,他片刻之間推出這些,隨口一詐,熊耳沉不住氣,果然露​​出底細。

  “尹老大倒是好耐性,一直跟著我到了這裡。”單飛嘆口氣道。

  “要不是跟著你到這裡,我們倒也發現不了這個地方。”尹老大悠悠笑道,難掩內心的得意。

  他在單飛手上輸了一局,心中當然不甘,只是礙於集市之中,單飛怎麼說又有曹府的背景,倒真的不敢對單飛如何。

  不過他畢竟是城南地頭蛇,很快發現單飛的去處,見單飛帶著烏青出了城,一直向山那面走去,雖不明白單飛做什麼,但立即帶著熊耳、熊達兩個死忠跟著。

  尹老大不是個肯吃虧的人,暗想在城外做掉單飛,人不知鬼不覺,曹府無論如何都查不到他的頭上。

  不過他終究好奇單飛上山做什麼,因此一路綴著隱而不發。

  單飛只顧著找墓室,留意著墓室內的動靜,倒沒想到有三個陰魂不散的跟著。

  尹老大進了這裡,望見一箱子黃金閃閃,當然心中狂喜,不想還有這大的收穫。據他粗略估計,這箱金子幾百金絕對是有的,如果折算成銅錢,那恐怕就是近萬貫錢財。

  這是一筆誰都想不到的橫財!

  尹老大本來就想除去單飛,見到金子時當然意志更堅,不過他本想悄然的干掉單飛,沒想到才掩上幾步就被單飛發現,索性假裝路人,逼單飛退出。

  他當然不會讓單飛出去,只想等單飛掙扎反抗或者靠近時殺了單飛,沒想到單飛也是警覺,竟然察覺了他的心思。

  不過尹老大絲毫不怕,單飛在明處他在暗處,更何況他帶了兩個亡命的手下,三把刀若還解決不了一個帶斧頭的家奴,一個砍柴的樵夫,那他尹老大也就不用在城南混了。

  “殺人不過頭點地。”單飛微吸了一口氣,緩緩道:“我知道以前得罪了尹老大,可那不過二十貫錢,這裡的金子足夠彌補了。這樣吧,你放了我和烏青,我保證不將這件事說出去,也絕不會報仇了。”

  “誰信你小子!”熊耳見佔盡了優勢,大聲道,“尹老大,不要和他廢話了。”

  “別的。”尹老大嘆口氣,“他畢竟是曹府的人,再說也幫我們得到了這筆金子,能放人一條活路還是放吧。”

  “老大。”熊耳有些不解。

  熊達悶聲悶氣道:“你聽老大說完。”

  尹老大優勢在握,悠閒道:“是啊,先聽我把話說完。單兄弟,你說的也對,殺人不過頭點地,你既然都這樣了,我再要你的性命有點說不過去。不過對於你的保證,我還想看到點誠意才行。”

  “你要什麼誠意?”單飛有些驚喜道。

  尹老大很滿意單飛的口氣,淡淡道:“你斬了一隻手,我就放你和你的同夥出去。”

  “那烏青用不用斬手?”單飛口氣中有分猶豫。

  “單大哥!”烏青急叫道,他一直聽著單飛和尹老大他們談判,知道己方處於很不利的局面,聽到單飛為他考慮竟然要斬手,忍不住攔阻。

  要拼命就拼命,不能斬手。

  誰的都不行!

  單飛臉色有分冷峻,寒聲道:“烏青,你把火折子給我。”

  烏青一怔,將手上的火折子遞給了單飛,兩點火折子的光亮下,單飛臉色多少有分慘然,“尹老大,這火折子你們留下用吧。”

  “你倒是好心。”尹老大不由笑道。

  “火折子會不會有問題?”熊達低聲回了句,他和熊耳是兄弟,但熊耳脾氣暴躁,他塊頭雖大,卻有點心眼。

  尹老大擺擺手,心道老子一等單飛剁手就立即乾掉他,管它有什麼問題。他當然不會放單飛活路,只知道很多人的軟弱怕死,面對強權都是抱有幻想,多是苦苦哀求以圖留下活命,單飛斷手後更是沒有反抗的力氣,那他尹老大自然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單飛兩隻火折子在手,吹了口氣,鼓起了火折子的光亮,嘆口氣道:“烏青,我剁手後,你……”

  “不行。”烏青咬牙道:“單大哥,不能剁。”

  單飛突然笑了下,淡然道:“不剁手那還不……動手!”他最後兩個字說的很輕,只有烏青才能聽到。

  石室驀地陷入了黑暗。

  眾人均驚。

  方才兩根火折子燃著,不過兩根煙頭閃爍的光亮,可畢竟如暗夜明星,極為醒目,光亮倏滅,由明到暗的落差任憑誰都適應不過來。

  熊耳心中一驚,大聲道:“別讓他們跑了!”他話音未落,就見暗夜中突然又現出了兩點光亮,劃出兩道優美的弧線,一點飛到他們的頭頂,一點到了他的面前。

  “給你們我的誠意。”單飛話才出,斧頭也跟著那火折子扔了出去。

  刷!

  哢嚓!

  悶響後緊接著就是一聲慘叫。

  火折子半空中燃著黑暗的面紗,星星點點的閃耀照著熊耳驚駭欲絕的一張臉。

  那斧頭正砍在他的胸口。

  血光四濺!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6:07 PM

第25節  不要、抱歉

  單飛出手。

  他知道如今沒什麼退路,面對窮凶極惡之徒,佛祖才能想到感化,他做不來這買賣。

  這時候不反抗,人為刀俎的時候,想反抗都沒有辦法!

  一個優秀的考古專家絕不會坐在像牙塔中自命清高,而是要身經百練的實地勘察,若沒有強健的精神、野蠻的體魄,還真適應不了野外的風吹雨打。

  單飛精神是堅韌的,體力卻是個下人的,兩者捏合雖然不久,但對於什麼格鬥、摔跤的方法他從未有忘。

  他從前沒事也會通過搏擊方法鍛煉體力的。

  一對三,他沒有什麼勝算,畢竟這年代的市井混混都是帶刀的,他暫時沒有考慮到烏青,因此他盡力的降低下姿態。

  先驕其兵,再施痛擊。

  在動手之前,他還運用點環境轉化的技巧,方才他故意不滅了火折子,就是給尹老大幾人一種錯覺。

  雙方動手,誰身處暗地,都多少會有分優勢感。

  方才一直都是單飛在明處的,不過單飛輕易的扭轉了這個局面。

  他收了烏青的火折子,然後用五指一籠,就將光亮盡數收在掌心之中,然後他將火折子再扔了出去。

  明暗局面隨即改變。

  如今單飛、烏青在暗,尹老大三人原形畢現!

  單飛方才放低姿態和尹老大談著誠意的時候,早就很有誠意的掂量著斧頭的重量和琢磨著角度,在火折子扔出去的那一刻,最先選擇了熊耳。

  這小子倒霉,站在了最前。

  斧頭擲出那一刻,單飛跟著衝了出去,不管熊耳的死活,直奔熊達。

  熊耳的慘叫聲一起,熊達立即驚懼了起來,他塊頭大,人狡猾,本來疑神疑鬼的想東想西,甚至懷疑火折子會有問題,鐵匠舖的那場賭的結果他沒想到,可對單飛這小子的心眼他很有戒備。但他就是沒想到單飛敢拼命,而且一斧頭就乾了他的兄弟。

  那斧頭砍的夠狠。

  單飛把斧頭甩出去的時候,顯然不准備和熊耳客氣什麼,斧頭斬入胸口,骨頭斷裂,顯然是直接砍入心肺。熊耳軟軟倒下的時候,熊達頭一個念頭是——兄弟完蛋了,熊達的第二個念頭就是——要給兄弟報仇。

  人生的轉折往往就在閃念之間。

  熊達卻沒有想到最致命的問題,單飛扔出斧頭那一刻本來就是向他們宣戰,兩軍交戰,不是想報仇、有怨恨的會勝,而是有頭腦、有實力還敢拼命的才會贏。

  變生肘腋,熊達慌亂之中並沒有認清楚局面,還向單飛原來站著的地方衝過去的時候,陡然就感覺腳下一緊

  單飛卻早就想到了接下來的做法,就地一滾,暗中滾到熊達的腳下,他雙手早抱住熊達的雙腿,用力一摔。“咚”的聲響,熊達手還才摸到刀柄的時候,人已重重摔在地上。

  二人滾向一旁。

  這時候尹老大才清醒過來,他能當上老大,當然不是魯莽之輩,方才他一直站在熊達、熊耳的身後,就是暗中戒備。他見慣了貧賤掙紮線上百姓的哀求軟弱,本來以為單飛也是一樣,正準備接受單飛的誠意時,卻不能不接受一個十足的現實。

  熊耳好像死了,單飛這小子拼命了,和熊達滾在一起,尹老大心中陡然有了分悔意,如果不那麼咄咄逼人的話,說不定不用這麼拼命,不過念頭只是閃過瞬間,他已經決定拔刀,可他不等拔刀的時候,就感覺雙臂一緊,早被一人抱住。

  是烏青撲了過來!

  烏青看起來淳厚,可畢竟不是泥菩薩的性子,他對單飛感激,是因為單飛就像他老大一樣,但這不意味著他很懦弱。

  單飛說出動手的那一刻,烏青只是愣了下,隨即就跟著單飛沖了出去,他比單飛慢了兩步,見熊耳倒地,單飛抱著熊達的時候,只想幫助單飛一把,他選擇了尹老大。

  無論生死,總要幫單大哥拖住一人才行,不然就太沒用了。

  他長這麼大倒還真沒怎麼打過架,只知道這些人有刀,撲過來一把就先摟住了尹老大的腰,束縛住尹老大雙手。

  尹老大怒極,沒想到一個樵夫竟然敢對他動手,他身為老大畢竟還是有點本事,被烏青驀地抱住,只是一掙,就讓烏青雙臂一鬆,然後拳頭陡然從下向上擊出,正重烏青的下顎。

  烏青根本不會打架,不知道這種生死關頭,取其要害的重要,被尹老大一拳擊中下顎,舌頭差點咬掉半截,正頭暈腦脹的時候,又被尹老大一拳擊在太陽穴上,烏青只感覺天昏地暗,立即仰天倒了下去。

  砰!

  喀嚓!

  尹老大在擊倒烏青的時候,隨即就聽到旁邊有兩聲脆響傳來,尹老大信心不等恢復的時候陡然一沉。

  火折子一點已然落地,一點正中石室的頂部,火星散亂。藉著這點點星火,烏老大已經看到熊達腦袋好像轉了半圈的模樣,而那面的單飛在他望過來的時候,已然再次沖了過來。

  這小子怎麼這麼手辣?

  他把熊達也殺了?

  尹老大心中閃過這個念頭的時候,幾乎不敢相信這瘦弱的少年出手比他這個城南一方的地頭蛇還要利索。

  一摸腰間,那把刀終於拔了出來。

  尹老大才要揮刀。

  單飛已衝到他近前,咫尺面對的距離,鋼刀還在單飛之外,烏老大頭一次感覺鞭長莫及的滋味,手腕一旋,鋼刀就要斜刺過來,同時人往後退了步。

  刀一定要這麼使才行。

  如果是匕首就能立即刺殺單飛於當下。

  尹老大才這般想法的時候,驀地藉著星星點點的火光看見了單飛眼中的寒光,沒來由的心中一寒,叫道:“不要,金子都……”

  金子都給你!

  尹老大從未想到過自己也有這般討饒的時候,但在那一刻他突然意識到,下一刻送命的絕不是單飛,而是他。

  單飛眼中寒光不減,嘴唇動動,只說了兩個字,“抱歉!”

  嗤!

  一物在單飛動嘴時早搶先一步刺入了尹老大的脖子右側,帶著鮮血從他脖子左側透了出來。

  單飛爆退!

  鋼刀終於砍出,重重的落在地上,卻離單飛有幾尺之遠。單飛退到暗處時,再沒有稍動,只是冷冷的看著尹老大。

  尹老大踉蹌退了幾步,鋼刀脫手而出,一手握住脖子,滿是不信的望著單飛,鮮血順著他的脖子肆意流淌而下,他想要低頭去看究竟什麼東西刺中了他,卻看不清楚究竟,陡然用力一拔。

  有血水標出。

  尹老大摔倒在地,火折子終於落地,彈了幾下,照著尹老大不瞑目的雙眸,還有他手中的一隻竹籤。

  竹籤尖尖。

  單飛冷然。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6:08 PM

第26節  耶穌vs未來

  石室靜的只聽得到單飛的呼吸聲音,再沒有其餘的聲響。

  單飛感覺背心全是冷汗。

  他竟殺了人,這在他那個時代是難以想像的事情,他可素來都是個和平愛好者,可在這種絕境中,不博則死的情況下,他還是選擇了放手一搏。

  一斧頭砍中熊耳,和熊達糾纏的過程很是短暫,他奮力的抱住熊達的腿將其摔倒只是滾了幾滾,熊達就用力推開了他,他順勢而起,幾乎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一腳就踹在了熊達的腦袋上。

  他感受到自己腳後跟疼測心扉的時候,也聽得到熊達脖子折斷的聲音,他看到了烏青倒下來的時候,幾乎毫不猶豫的衝過去,順手摸出來懷中的竹籤,用力的扎了出去。

  若是在平日,以他的身手,要解決掉尹老大這三個人是不太能想像的事情,不過在這幽暗的地下,他佔了地利的便宜。

  尹老大低估了單飛的勇氣,單飛在扯皮時早想到瞭如何干掉對手。

  看著尹老大死不瞑目的表情,單飛終於有種虛脫的感覺,緩緩蹲下來許久,這才輕嘆一口氣,忍住想嘔的感覺,低聲道:“烏青?”

  他只看到烏青倒下去,具體如何他並不清楚,撿起地上的一個火折子吹了下,單飛一瘸一拐的到了烏青的身旁。

  試探下烏青的鼻息,順便摸了下烏青的脈搏,單飛舒了口氣,烏青呼吸雖弱,脈搏倒還穩定,仔細檢查下烏青的周身,沒發現傷口,看來只是被尹老大擊暈了過去。單飛將烏青拉起,靠到一邊的牆壁上,又是嘆口氣,才要坐下去,驀地止住了動作。

  他那一刻突然又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只是嘆了一口氣,但分明聽到了隨後還有一聲嘆息傳來。

  是誰?

  方才的一場惡戰時間不長,但對單飛來說,幾乎耗盡了全身的氣力,他雖疲憊,可絕不認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實際上,做他這行的,除了腦袋好使,眼光毒辣外,鼻子能聞、耳朵能聽更是此行中極為重要的本事。

  尹老大他們三個沒死利索?

  單飛緩緩從懷中又掏出了根硬韌的竹籤,微微吸了口氣,手一遮,又蓋住了火折子的光亮。

  方才兩根火折子已滅了一根,單飛擋住手上的光亮,石室立即沉入黑暗之中,單飛側耳傾聽,回憶著尹老大三人死的地方,始終聽不到半分聲響,許久的功夫,在單飛以為那不過是某個沒死利索的人最後送出的那口氣時,一個聲音傳了過來,“方才是我在嘆氣。”

  聲音蒼老中帶分滄桑。

  單飛感覺頭皮有些發麻,他見過的死人白骨絕不比活人少多少,見過的墓中怪事亦是難言,可他知道一點——墓中的活人其實比死人要難對付的多了。

  這個墓中怎麼還有個活人?

  許久的功夫,單飛感覺自己嗓子有分發啞,還是沉聲道:“閣下是?”

  “老夫馬未來。”那人回道。

  馬未來?

  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現代?單飛心中感覺古怪,暗想華夏起名規則都是先是一個字、後是兩個字三個字的,如今三國亂世,人口不多,兩字姓名居多,比如什麼曹操、劉備、孫權什麼的,但都是很有古意,大錘、蓮花也是符合這個年代的特徵,窮人家的孩子嘛,叫的順口就好,可怎麼馬未來這個名字好像科幻世界出來的?

  他那一刻想的多,但只是回道:“在下單飛。不知道馬……馬先生來這做什麼?”

  黑暗中的馬未來沉默片刻,“我是來做一件事情,偶然看到閣下連殺三人。”

  單飛從他口氣中聽不出什麼意思,皺眉道:“不是我要殺他們,是他們見財起意,要殺我了。我別無選擇。”

  馬未來似乎又是輕輕嘆了口氣。

  憑直覺,單飛感覺這人似乎沒什麼惡意,握竹籤子的手略有放鬆,商量道:“這裡的東西本是無主之物,馬先生既然來了,見者有份,拿去一半我不會阻攔的。”

  他不是貪婪的人,取錢只是為了去鄴城。在這個亂世生存下去,當然要賺錢,但他的目標卻不是當個葛朗台。

  當然了,這個馬未來看起來很神秘的樣子,單飛也不想輕易和他衝突,如果尹老大不是想要置他於死地,又可以和他平分金子的話,他說不定會有另外一種解決方案。

  能打架解決的盡量別吵吵,可如果不想​​殺人的話,一開始就不妨釋放善意好了。

  尹老大開始對他就是滿滿的惡意,暗中的這個馬未來好像有點不同。

  “那你就應該把竹籤子放下來了。”馬未來淡淡道,“你手中有根竹籤子,老夫很怕取金子的時候,你突然刺過來。”

  單飛一怔,暗自駭然,許久才道:“你……”他手中竹籤子一緊,暗想這種黑暗,自己也是憑聽覺分辨對手的方位,可那人怎麼會清楚的看見自己的舉動?

  對方難道有傳說中的夜眼?

  半晌的功夫,單飛終於將竹籤子揣到懷中,吹亮了手中的火折子笑道:“馬先生,你在哪裡?”

  他益發感覺到馬未來的神奇,暗想老子不想再打再殺,不如大方一些好了,火折子雖亮,他隱約只見到遠遠處似乎有個模糊的影子,皺眉道:“現在… …馬先生可以走過來了嗎?”

  前方驀地一亮。

  單飛下意識的後退一步,用手擋住了眼睛,不解這種暗室中為何突然會有光亮傳來,可轉瞬間他楞在那裡,一隻手再也放不下來。

  他猜想了很多可能,甚至馬未來是個三頭六臂的怪物,他都不會吃驚,可他見到馬未來的那一刻,震撼還是前所未有!

  他彷彿見到了耶穌走了過來……

  前面有一團柔和的光線。

  馬未來就是在那團光的籠罩下走了過來。

  賣糕的!

  這怎麼可能?

  單飛吃驚的瞪圓了眼睛,不過很快發現光線是來自那人手上的一個箱子,箱子看似金屬所做,此刻正放著柔和的白光,不但將那人籠罩其中,甚至照亮了幽暗的石室。

  喉結上下錯動,單飛目瞪口呆的看著那人走過來,終於看清楚那人的容貌——那是個老者,鬚髮皆白,看起來行將如土的年紀,不過那老者有雙丹鳳眼,看起來多情而又悠遠。

  無論誰看到那雙眼睛,都會忘記那老者的年齡。

  單飛卻沒看那雙眼,他目光一直都沒離開老者手上的那個箱子,他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可那一刻還是忍不住的駭異。

  這是個什麼東西?

  手提電燈?

  開什麼玩笑,這是三國耶,愛迪生要是知道華夏三國時期就有這個玩意,不知道該怎麼想?

  不是電燈?那怎麼會發光?這絕對不是夜明珠什麼的,夜明珠也發不出這種光亮。難道這老者真的如名字所言——馬未來,是來自未來?看這箱子的金屬光澤,就連他單飛都認不出來,這個在三國時期怎麼會存在?

  單飛那一刻心思如麻,終於忍不住問道:“馬……馬……前輩……”他這聲前輩叫的真是心悅誠服,看起來他還是沒有穿越的經驗,人家穿越就是路數很熟嘛,竟然帶了家電過來了。

  “我能不能問你個事情……你手上的這個箱子,究竟是什麼玩意?”

  老者一笑,看了眼單飛道:“那我能不能也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單飛毫不猶豫道。

  老者看了單飛良久,這才輕聲道:“你知道女修之棺嗎?”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6:08 PM

第27節  墓室的秘密

  單飛差點跳了起來,他不是一個容易吃驚的人,就算生死相搏時,他也能保持相當的冷靜。

  吃驚不能救命,冷靜能。

  不過他聽到馬未來問題的時候,實在忍不住心中的駭異,這個老者究竟是什麼來頭,怎麼也知道女修之棺?難道他也是因為女修之棺……

  想到這裡,單飛一顆心劇烈的顫抖,他初來乍到這個世界,其實內心有著說不出的孤單,這種變異落差不是一時半會能夠化解,好在他心理素質還是夠硬,只是將這個心事壓了下來。

  去鄴城是他暫時的一個目標,可他知道去了也是沒什麼作用,女修之棺藏的地點恐怕只比秦始皇陵墓淺一點。

  他本來沒抱什麼希望的,但聽這老者突然提及女修之棺,單飛心中驀地有分期待,“你也見過女修之棺?”

  馬未來笑笑道:“哦,原來你真的見過。”老者顯然也是個聰明的人,想必從單飛的反問中就得到答案,卻對單飛的問題避而不答,“你如果有空,和我去個地方如何?”

  單飛渾身都有些發熱,“去哪裡?”

  “就在這兒不遠。”

  馬未來的回答讓單飛冷靜了下來,他看了一眼昏迷的烏青,皺眉道:“無論去哪裡,要先等烏青醒過來再說。”

  金子都可以不要,但不能把烏青丟下。

  這里黑黝黝的不見天日,他把烏青丟在這裡,烏青要是醒過來不見了他,又見到三具屍體陪伴,不嚇瘋了才怪。

  “那倒也是。”馬未來點點頭,將手中的箱子竟然掛在了腰間。

  單飛一直對那個箱子很留意,見箱子只是“咯”的一聲響,就穩穩地掛馬未來的腰間,對這個箱子的結構神奇更是驚奇。

  這種工具箱在現代也很少見啊。

  馬未來蹲下來試試烏青的脈搏,喃喃道:“沒什麼大礙的。”他說話間,拎起烏青的左手的胳膊,屈指在他腋下一彈,等放下烏青手臂時,烏青竟睜開了眼睛。

  單飛暗自乍舌。

  旁人見了馬未來的動作多是感覺神奇,單飛卻感覺這老者對經絡學的運用比他這個半吊子要強很多。

  醫學已證明了經絡的存在,亦驗證出刺激經絡對人體有神奇的治愈作用,單飛當初救福伯的時候就是運用的這點。

  老者彈的是烏青的腋下,也就是手少陰心經極泉穴的地方,這種彈法單飛沒見過,但知道應該類似心臟復甦急救刺激一樣的道理。

  烏青醒來,看到光暈中的馬未來有些吃驚,喃喃道:“你是誰?我這是到了天上嗎?”

  馬未來一笑,箱子突然黯淡了幾分,烏青這才發現單飛還在馬未來的身後,吃驚的道:“單大哥,你也升天了?”

  “你小子別亂嚼舌頭,是馬先生救了你,還不謝謝。”單飛掐斷了烏青的胡思亂想。

  烏青摸摸太陽穴,這才隱約記起方才發生的事情,心悸中才要詢問尹老大幾人的結果,突然借光亮見到那三位正停屍地上,不由臉上色變。

  “走吧。”馬未來並不過多解釋,轉身向左手邊走去。

  單飛怔了下,提醒道:“馬先生,出口是在我們身後。”

  馬未來搖搖頭道:“那是你們的出口。”他並未過多解釋,路過那箱金子的時候,看也未看,一直走到對面的牆壁,伸手一推,前方“咯吱”聲響,竟又現出一個黑洞。

  單飛到了這個石室後先被金子吸引,後和尹老大交戰,無暇再探墓室,如今才發現前方竟然還有個通道。

  不過他並不稀奇,雖在地下,但他方位感尚存,知道這個門是在入口的對面,如果盜洞通的是耳室,既然叫做耳室,自然是左右對稱的,馬未來進入的應該是另外一間耳室。

  就是不知道石室另外兩個方向有沒有空間。

  見馬未來並不停留的樣子,單飛沒時間去看,感覺還是跟著這個前輩最為重要,立即一扯烏青跟了上去,烏青稀里糊塗的,卻也不敢多問,只怕和屍體一起呆著,慌忙跟了過來。

  行了不遠,馬未來終於停了腳步,單飛沒看到什麼,先聞到一股香氣,不由皺了下眉頭,這香氣竟然是比較熟悉的味道。

  隨著馬未來的走動,單飛很快發現這裡竟堆積了很多密封的壇子,香氣顯然就是從那些壇子裡散發出來。

  不待多想,馬未來到了對面牆邊道:“單飛,你過來。”

  單飛緩緩走過,不解道:“馬先生,什麼事?”

  “踢這牆一腳,你前方兩點鐘方向。”馬未來淡淡道。

  烏青完全不明白馬未來在說什麼,單飛心中又是一動,暗想來了,誰還敢說這傢伙不是穿越過來的,老子第一個不信。

  這種幾點鐘方向的術語一般用在現代軍事、泡妞等行業,是一種西洋算法,古代都是時辰記時,怎麼會有這種說法?

  “為什麼讓我踢?”

  單飛看了馬未來一眼,心道你沒有長腳嗎?年輕不過是單飛的外表,骨子裡面,他還是很謹慎的,見馬未來不語,單飛終於還是蹲下來,摸了兩點鐘方向的牆壁,用斧柄敲了下,問道:“是這裡嗎?”

  馬未來只是點點頭。

  單飛聽那裡的聲音似乎有點不同,猶豫下,終於還是輕輕踢了下,看了眼馬未來的臉色,馬未來動也未動,只是嘴角似乎有分笑意。

  一狠心,單飛用力踢去,“砰”的一聲悶響,就聽左側“咯”的一聲響,竟然又有暗道裂了開來。

  烏青早就暈頭轉向,根本不知道身在何處,單飛亦是驚奇難言,他沒想到墓室中竟然還會另有機關,他踢的地方顯然是開啟機關所在。

  那暗道又是通向何處?

  單飛心中困惑,馬未來只是低聲道:“你們跟我來。”他對這裡似乎輕車熟路的樣子,毫不猶豫的順著那條暗道走去。

  暗道牆壁不再是磚結構,更像是天然山中洞壁,又經過人工劈鑿而成。單飛觀察著周圍的地質,暗想這好像是通向後山處了。

  前方益發的開闊,卻像沒有盡頭的模樣,烏青越走越害怕,忍不住在單飛身後低聲道:“單大哥,我聽娘親說,有陰陽兩界的勾魂使者勾魂的時候,會帶人走一條很長的道路。”

  “胡說八道。”

  單飛對這種封建迷信自然嗤之以鼻,可一顆心也難免惴惴,不知道老者究竟要將他帶到哪個地方。

  再過炷香的功夫,在單飛也有分不耐的時候,前方過了個轉彎處,光線大亮。

  單飛先聞到一股山中特有的泥土青草的氣息,然後就察覺轉彎處豁然開朗,前方竟現出一個天然的溶洞。

  那溶洞規模不小,單飛見了並不奇怪,實際上這是一種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在山腹、地下都會出現。

  見馬未來止住了腳步,單飛才要發問,就見他望著一個方向怔怔的出神,不由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

  那方的山壁是中空的,其中竟然有個數丈高的雕像!

  單飛微有發楞,暗想馬未來帶他去的地方難道就是這裡,馬未來總不會讓他來拜拜這裡的雕像吧?

  他心中異常的困惑,不止是因為馬未來來歷出奇,行動神秘,還因為這墓室亦是奇怪,沒有珠寶的墓室他見過的多了,但沒有屍骨棺槨的墓室真不多見。

  墓室和這里相連,這雕像難道和墓室有關?墓室規模就不小,要建起來非一日之功,這裡的山腹中的道路開挖更是困難,在這裡塑造個雕像所耗的力量不言而喻。

  只是這雕像看起來很有點奇怪,竟然只刻了個古怪的腦袋,腦袋上又長了兩根犄角,除此外,只勾畫出那雕像的雙手雙腳,別的地方像是還沒有竣工的樣子,空空蕩盪。

  這是個只有腦袋和四肢的怪物。

  單飛知道這個發現要是放在現代,足夠百來個考古專家做一個重大研究課題了,正潛神思考中,聽馬未來道:“單飛,你可知道這個雕像是誰嗎?”

  這怎麼會問我?你應該去問這個墓葬的主人才對。

  單飛心中嘀咕,緩緩搖頭道:“看不出來,前輩知道嗎?”

  馬未來不等回答的時候,烏青突然叫道:“單大哥,我知道這雕像是哪個!”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6:09 PM

第28節  心靈雞湯

  單飛聽到烏青在搶答,一張老臉倒有些發熱,沒想到這個烏青竟然比他還要明白這個雕像的來歷。

  馬未來饒有興趣的看著烏青,“你知道?”

  烏青一下子信心盡失,有分懦弱道:“單大哥都不知道了,我……我……就是聽我娘說的……”

  你娘告訴過你勾魂使者的事情,現在不會說這是閻王吧?

  單飛心中嘀咕,但還是笑道:“說來聽聽吧。”

  烏青得單飛鼓勵,終於鼓足勇氣道:“這個雕像不是神農嗎?我娘說……以前的神仙中,神農長的牛首人身,最奇怪的是全身除了腦袋和四肢外都是透明的,這個雕像不是和傳說中一樣嘛……”

  單飛心中微震,立即回頭望去,楞了一下。

  烏青說的很有道理!

  單飛初見這雕像的時候,只覺得這是座未完成的雕像,聽烏青提及才想到,這未完成的中空實際上也可以理解成透明了。

  難道這真的是神農?

  單飛向馬未來望去,見他微微一笑,似是默認,單飛不由苦笑。

  這也不能怪單飛眼力不佳,實際上,在兩漢期間,佛教才興,民間供奉的神像並沒有現代看起來那麼龐雜。到了現代,不要說別的派別,只論佛道儒三家供奉的人物就可說數不勝數——真實的、虛構的、傳說的甚至幽冥神鬼界的。

  能認出所有雕像的人不是考古專家,那絕對可以說是神仙了,反倒了烏青心性淳樸,學問都是從老娘那聽來,所知了了,反倒一眼就確認了神農。

  “前輩。”單飛很快將一點挫敗丟到腦後,暗想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會有所得,咱這麼個聰明人又不是百科大全,有不認識的東西再正常不過,“你帶我到這裡,就是來看神農?”

  “單飛,你是個聰明人。”馬未來喃喃道。

  “這個嘛……別人都這麼說。”單飛並不妄自菲薄,實際上在馬未來面前,他倒是少有的放鬆。

  人生四大喜有一喜就是他鄉遇故知,在古代交通不便,信息不暢,他鄉遇到老鄉都是讓人喜出望外的事情,你想想,兩個穿越者能撞在一起那是多有緣分的事情?

  “那你覺得這墓室和神農有什麼關係?”馬未來突然問道。

  單飛一直在琢磨這個問題,遲疑道:“這不是個墓室,更像是個活死人墓。”

  “哦?”馬未來眉頭一揚。

  “墓室一定會有屍體的是不是?這麼大個墓室沒有棺槨也說不過去,就算棺槨被人偷了,可總會留下點擺放的跡象,可我看不到。”

  單飛沉默片刻終道:“因此我覺得,這可能是某些人在這裡建立的隱居之所,只是用墓室的形式掩蓋下來。”

  馬未來眼中有分讚賞之意。

  單飛見狀,心中又多了幾分肯定,“世人多有祭拜的習慣,這裡供奉著神農的雕像,隱居在墓室的人說不定和神農……”

  本想說和神農有關,可單飛一推算年代,卻感覺太過遙遠,暗想神農時代又是兩千年前的事情,不太會有什麼狗屁關係。

  就像他穿越到三國,中間已經隔了近兩千年的歷史,東漢離傳說中神農也有兩千年左近的差距,若還有關係,那就是都是人的關係。

  現代還有人突然冒出來說是某某聖人的後代,單飛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他很是懷疑,不過隔壁老王肯定不信。

  否定了自己的結論,單飛轉瞬道:“神農是醫藥始祖,這裡的人說不定對醫術很有分研究。”

  馬未來眼中微有詫異,不過還是沒說什麼。

  “墓室為什麼一個人都沒了呢?”單飛接著又道:“可能是都死了,也可能靜極思動,又離開了這裡。”

  他最後剩下的困惑就是,為什麼這裡還留下一箱金子呢?

  要說金子這玩意,歷代都是值錢的東西,有人隱居又有盜墓賊經過,沒有道理還留下來。他在洞口的撿到的金條沒有任何烙印,他倒是無法推斷出年代,金子不會是24k,做個成分鑑定倒可能更準確一些,但這個鑑定在這個時代當然做不出來。

  見馬未來轉頭又看向了神農的雕像,單飛謙虛道:“前輩,我也是瞎猜的,你要是看完了這裡,咱們不妨討論點別的事情。”

  單飛對曹三爺、曹洪甚至對曹操其實都沒什麼太大的感覺,他在當代時也算個地位不低的人物,其實沒少見過大人物,為了考古,也沒少到過世界各國,甚至一些國家元首都見過。

  曹操、劉備和孫權都牛逼吧,在他眼中其實眼下也就是各路諸侯,還稱不上元首的等級,單飛對和他們結交抱大腿的願望並不算太迫切。但對於結識了馬未來,單飛還是有點小激動的。

  咱才穿越過來,沒什麼穿越的經驗,看人家連電器都做出來,那可是三國時期的愛迪生啊,如果和他切磋一下,說不定還能見見女修之棺呢。

  “我給你講個故事如何?”馬未來突道。

  “什麼?”單飛先是訝然,後是欣然,“前輩說吧。”

  馬未來將箱子放在了地上,緩緩坐在了上面,單飛很是羨慕,暗想這東西自己以後也一定要搞一個,暗的時候當電燈,累的時候當板凳的,不知道還有什麼別的妙用呢?

  “從前有四個兄妹。”馬未來悠悠道。

  四個?

  單飛腦袋中立即閃現出主墓室里四張几案,暗想這老頭子說的難道是這個墓室的故事?

  “他們都有非凡的本事,而且都想改變這個世界。”馬未來自顧自的說著,“不過他們的想法並不一致,因此選擇了四條截然不同的道路。其中的一人選擇是武力。”

  單飛心中一震,失聲道:“我明白了。”

  馬未來反倒奇怪的看了單飛一眼,“你明白了什麼?”

  “我進來那個耳室之中藏的一定是兵器,而且是鐵製的兵器,不然怎麼會有濃濃的鐵鏽味道?”單飛醒悟道。

  他從盜洞進來後,嗅到那裡的​​鐵鏽味道就很奇怪,因為這時期的墓葬很少有鐵器陪葬的,但一想到這是亂世的活死人墓,裡面存放兵器是自然而然,備戰用的嘛。

  馬未來只是笑笑,“另外一個人選擇的是權利。”

  單飛皺了下眉頭,想不出另外一間耳室中的香氣會和權利有什麼關係。

  烏青肯定不知道那耳室中的香氣是什麼味道,可他的鼻子好使,雖然隔著壇子的蠟封,但仍舊嗅到那香氣絕對是胡椒的味道。

  墓室中存儲著胡椒,聽起來很是好笑,單飛卻覺得再正常不過。眼下胡椒是西域傳過來的,很是貴重,那一耳室存儲的胡椒的價值,在如今的年代,以單飛的見識估算,那可比那箱子金子還要值錢得多。

  要知道當初西漢未央宮皇后所居的宮殿叫做椒房殿,那是胡椒的椒,也的確是和胡椒有關,準確來說,就是用胡椒和泥然後塗抹在牆壁上,讓宮殿有種溫暖和獨特的芳香。

  西漢經濟相當強盛,皇帝正室的宮殿修建自然不會馬虎,既然用胡椒做材料,胡椒的貴重和少見可見一斑。

  實際上就算到了明朝時期,中原胡椒產量也不高,正德年間一個大貪官錢寧被查,就從家中搜出了黃金十幾萬兩還有幾千石的胡椒。

  東西在那個時代值不值錢,只要看貪官家裡放了沒有就知道了。

  明朝時期的本地胡椒產量還不足,很大部分是從東南亞進口,如今中原都沒統一,海運肯定不行,進胡椒的渠道只有西域,胡椒的價值顯然更高。

  單飛素來是悶聲發財的主兒,見到那一屋子和金子彷彿的胡椒時,早就考慮怎麼使用的問題,聽故事也不由往這方面聯想,就聽馬未來繼續道:“第三個人選擇的是理想。”

  這老頭子講的是​​心靈雞湯嗎,怎麼理想都冒出來了?

  理想和胡椒也沒關啊。

  單飛在那個時代聽的最多的就是雞湯。

  他那個年代雞湯是用來聽的,因為喝多了多少會造成輕微的嘔吐不適甚至過激反應。

  武力、權利和理想,這是人生中很多人會選擇的道路,可悲的是,大多數人連這三樣的毛兒都沒有沾到。

  心靈雞湯當然推崇理想,毒雞湯就說不准了,這老頭子也是喝雞湯長大的,如今還沒改變給別人灌注的毛病?

  單飛心中推測,見馬未來沉默下來,不由問道:“不是還有一個人嗎?他選擇了什麼道路?”

  老人家都是喜歡嘮叨,聽老頭子早點講完,咱哄他開心,然後談談女修之棺的事情,單飛心中盤算。

  “這三條路讓你來選,你會怎麼選?”馬未來緩緩望向了單飛。

  “不能三條路一起選嗎?”單飛笑著反問。

  馬未來眼中亦有分笑意,喃喃道:“看來你選擇了做夢。”

  空曠的溶洞中已經能望見遠方的天際,單飛見太陽已要落山,但感覺離做夢還遠,聽出來馬未來語氣的嘲弄,單飛皺眉道:“那馬先生怎麼選?”

  馬未來沉默許久才道:“第四人選擇了流年。”

  流年?這是什麼道路?單飛詫異不已,不解道:“什麼流年?”

  馬未來緩緩撫摸著坐著的那個箱子。

  日光下,箱子反倒趨於平淡,不像金屬構建,反倒似是木頭做的,上面似乎還鏤著奇怪的線條,可單飛知道那箱子絕對不是木頭做的,定睛觀察箱子的線條,一直看不明白那線條的意義,只感覺日光下,箱子幽幽的泛著七彩的光芒,似水流年般……

  陡然心中一震,單飛似想到什麼,這時馬未來終於再次開口道:“我坐著的這個箱子,就叫做流年!”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6:10 PM

第29節  神農教

  似水流年,如刀似箭。

  單飛聽到馬未來說話的時候,看著馬未來皆白的鬚髮,突然想到了這八個字,許久的功夫,單飛才道:“這就是流年?選擇它比權利、武力和理想還要重要?”

  他不明白。

  這個雞湯的格調看起來實在有些高,就算他久受雞湯荼毒的成功人士都是無法理解。

  馬未來笑笑,站起來拎著箱子向前走去。

  “餵,你又要到哪裡去啊。”單飛不由叫道,心道這裡是天然溶洞,看前方風光大好,但似是懸空之中,這老頭子還往前走,總不成要飛到天上去?

  馬未來走到溶洞邊緣這才停下,這裡的確如單飛判斷那樣,已是後山處的懸崖斷壁,看起來極為陡峭,往上望去白雲悠悠,向下望去讓人心寒。

  迴轉望向跟來的單飛,馬未來微微一笑,“你我相見總算有緣。我這有件東西送你,你用心保管了。”

  他手一翻,手心上突然多了小小的玉石雕像,遞到了單飛的面前。

  單飛看了他那隻手半晌,暗自敬佩,他自詡手快,當初和尹老大做賭的時候,全憑一隻手的技巧贏了尹老大,可以他之能,竟然看不出這老頭子從哪裡拿出這塊玉石。

  這老頭子好快的一隻手!

  單飛注意力終從那箱子上移到馬未來的一隻手上,這才發現馬未來人雖蒼老,但那隻手卻如玉石一般光潤,從上面絲毫看不到半點老態。

  “那多不好意思,你看初次見面的。”

  單飛接過那玉石雕像,緊緊的握在手上,這可是質地上乘的和田玉,年代悠久,未曾入土,很可能是戰國時期的產品。

  雕像看起來不起眼,可單飛一打眼就給這雕像下了判斷,知道如果拿到他那個年代,幾千萬的價值是少不了的,這個年代當然賣不了那高價,但也算稀有的東西了。

  馬未來見狀只是一笑,“我還有事,改日再見了。”

  單飛一怔,就見馬未來突然一縱身,竟然從洞口跳了出去,單飛大驚失色,一把抓過去道:“你做什麼?”

  這老頭子怎麼好好的就要尋死?

  懸崖峭壁的,以他的一把老骨頭掉下去,那還不得跌散架了?

  單飛出手雖快,但連馬未來衣角都未抓到,只覺得眼前一花,馬未來不落反升,竟到了單飛的頭頂。

  我靠,你能你還真上天了!

  單飛驚詫中抬頭望去,就見馬未來竟輕巧的沿著那懸崖峭壁一路向上,身手靈活竟然還在靈猿之上。

  “餵,馬先生,你去哪裡?怎麼不帶上我?”

  “金子不要啦?”

  “女修之棺的事情好商量,見到了你九我一的分成怎麼樣?”

  “這裡還有點好東西,你不需要嗎?”

  單飛探出身子扯著嗓子喊了半天,也不知道馬未來聽到沒有,就見他身影漸小,再過片刻,早隱入青山蒼翠之間,消失不見。

  知道無法去追,單飛頹然坐了下來,喃喃道:“你這老怪物,有這本事,怎麼不早點亮出來?你要是早點亮出來,我說不定……說不定……”

  他說不定了半天,又嘆了一口氣。他雖早知道馬未來絕非常人,可見其如此身手,還是忍不住駭然,這就是傳說中的輕功嗎?

  對於華夏武功,單飛倒是一直久仰大名,沒想到今日得見,更勝傳聞,比較之下,當代那些和尚表演的鋁合板上的水上漂、丈高的飛簷走壁簡直弱爆了。

  實際上這倒可以理解,華夏武術的沒落是不爭的事實,實際上自從熱兵器出現之後,武術的傳承就顯衰微。

  人都是懶惰的動物,一顆子彈能解決的事情,有多少人會花氣力去練什麼拳腳?

  那在很多人眼中看起來已經是很蠢的事情。

  不過事實就是事實,就如經絡認識終於被認可一樣,武術如今的衰落卻不能抹殺華夏古代武術曾經的威力,要知道古時作戰的士兵,很多都是自備行裝糧食,動輒都是扛著數十斤的裝備去打仗,體力遠超現代常人。

  而領軍作戰的將領如果不是靠裙帶關係上台的,很多都是有點真實本領。

  史書記載中,楚霸王絕境中二十八騎就將韓信的十萬雄兵沖得稀里嘩啦的找不到北,隋朝有個名將張須陀,那可是一挑萬的種子選手,還有殘唐李存孝什麼的,都是左手長刀,右手長槊的,每個都是幾十斤的分量,加起來都有百來斤左右。

  常人拿個百來斤的鈔票還有點吃力,人家不但能拿起來百來斤的武器,衝鋒陷陣還能舞著刀花砍人,這差距簡直不是一點半點。

  對了,這個朝代不是還有個關羽,聽說一把刀也有七十多斤,但聽說三國中能和關羽鬥一斗的也不少,這是個武力值強悍的年代,錢好搞,武力值怎麼去買呢?不然殺三個混混都比較吃力。

  單飛胡思亂想的功夫,拿著馬未來給他的玉石像看了眼,突然發現這玉石像輪廓優美柔和,竟然是個女子雕像。

  他伊始只感覺這玉石像肯定值錢,如今細看之下,才發現玉石像做工亦是絕佳,看起來不過寥寥數刀,竟將那女子的容顏雕琢的栩栩如生。

  女子很美,但看起來也很寂寞的樣子,單飛第一感覺就是如此,正把玩思索的時候,烏青終於走過來,遲疑道:“單大哥,老先生就是那個,怎麼像神仙一樣呢?”

  我看他是神經才對。

  這老頭子突然來到這裡,問我女修之棺的事情,然後給我講個沒頭沒尾的故事,送我個玉石像後,連金子都不要就消失不見了,這種事情正常人怎麼做的出來?

  單飛搖搖頭,回頭望了石壁上的神農雕像一眼,暗想這老頭子對這裡比自己家還要熟悉,還拿著流年,肯定就是從這裡出去的,他剛才講了四兄妹的故事,信這個神農為教主……

  老子只聽說過神龍教,倒沒聽說過還有什麼神農教。

  那四兄妹很可能就自詡為神農教的傳人,信教後當然都要做點事情,這四兄妹就開始實施大計,比如說搞個傳銷,拉個教徒什麼,老頭子一見面就又送金子,又送玉石的,難道想收買我入教?這本錢也花的忒大了吧?可你要讓我入教好商量,咱又不是什麼好人,美色金錢都可以吸引,你怎麼突然就消失不見了呢?

  單飛搖搖頭,暗想老頭子選擇了流年,那剩下的三人選擇的當然是權力、武力和理想,如今拿著流年的老頭子看起來被流年傷的不輕,那其餘三個人如今又在哪裡?

  驀地心中一動,單飛突然想起一事——如果老頭子選擇流年的話,那流年就不會是老頭子造的,愛迪生那是另有其人?那他怎麼會突然問起女修之棺?自己當初見到流年就一根筋的認為遇到了同類,難道是想錯了?

  感覺事情亂七八糟的有點搭不到一塊,單飛終於放棄了自圓其說的念頭,見玉石像上的髮髻處有一細小圓孔,略微沉吟下,從衣服上抽出幾根麻線纏成個細繩,將玉石像掛在了脖子上。

  見烏青還可憐巴巴的看著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單飛終於回歸了現實中,“把收穫收拾一下,明天回城!”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6:11 PM

第30節  生意上門

  天光方亮時,單飛和烏青就趕回了許都城。

  烏青又是振奮,又有些擔憂,二更時就已起身,單飛見他急切,只能打著哈欠上路,一路上幾乎是小跑的迴轉。

  “單老大。”

  烏青自從知道單飛獨立幹掉尹老大三人後,對他稱呼的級別又提高到一個層次,“你說我娘會不會擔心?她會不會罵我?”

  自小到大,無論怎麼辛勞,烏青每晚必須回家和老娘報導,這次夜不歸家可說是破天荒的頭一回。

  “擔心肯定會擔心,不但會罵你,說不定還會打你。”單飛回道。

  “那怎麼辦?”烏青愁眉苦臉道:“娘親打我倒沒什麼,可我就怕她生氣對身體不好。你又說了,山里的事情,絕不能對第三個人說的。”

  單飛看了烏青一眼,“不對你娘親說,不代表你有所隱瞞,只是說明你開始真正成為一個男人,嘗試自己進行擔當,如果令堂信任我的話,你按照我教的去說,令堂擔憂在所難免,卻不會多問什麼。男人自有江湖,令堂應該懂得。”

  “真的?”烏青遲疑半晌,感覺自己年齡都活到狗的身上,你看單老大比他還小幾歲,怎麼就懂得這麼多?“可這件事為什麼不能告訴我娘?”

  單飛嘆口氣道:“不是不能告訴你娘,是眼下除了你我外,根本不必讓第三人知道。你要知道,男女有別,男人天生是種求衝動的動物,女人卻是天生求安全的動物。”

  烏青動嘴的機會多過動腦,只是問:“然後呢?”

  “這就是說男人很容易在某種誘惑下行事,而女人卻為了安全感做一些男人無法理解的事情,傳話也是其中的一種。”單飛道:“大多女人有了心事,憋在心裡很容易生出毛病,因此更傾向說出去分擔壓力,因此你以後要和我混,切記不要想著讓女子來保守某些秘密,那對她們來說,是一種太大的考驗。”

  烏青讚歎道:“單老大,我雖然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但感覺好厲害的樣子。”

  得,又浪費了口舌。

  單飛不再廢話,命令道:“記住,如果為了你娘好,按照我吩咐的去說就好!”

  烏青立即點頭應允,和單飛快步到了自家雜院門前,才一露頭,就聽有個女子一聲尖叫道:“烏大娘,烏青回來了。”

  蓮花如燕子般穿來,看起來才要拉住烏青問些什麼,突然見到單飛,立即楞在那裡,半晌眼圈一紅,低頭道:“單大哥,你回來了?”

  單飛見她眼睛紅腫,似乎沒睡好的模樣,微笑道:“饅頭的生意怎麼樣?”

  蓮花立即道:“就等你回來商量呢。”

  商量什麼?

  單飛心中微有不解,就見烏青早大踏步的走到烏大娘近前,烏大娘本一直揉著麵團,​​自從見到兒子和單飛迴轉後,就立在那裡再沒有動彈,目光中不但有擔憂責備,還有深切的關懷。

  “娘,對不住,昨晚沒有回來。”

  烏青謹記單飛的話,開門見山道:“昨天我和單大哥到山上找我說的那種鏟幣,突然遇到了狼。”

  烏大娘一怔,立即道:“傷到沒有?”

  蓮花垂著頭,可目光一直在單飛臉上轉著,聽到這裡,驀地尖叫道:“單大哥,你身上怎麼了?是被狼咬到了嗎?”她這才留意到單飛身上隱有褐色的斑點,看起來竟是血跡,不由緊張不已。

  單飛搖搖頭,就聽烏青道:“我們兩個都沒受傷。單大哥劈死了那頭狼,卻崴了腳,傷勢不輕。本來單大哥要趁夜回來,我擔心他的傷勢,這才堅持讓他休息一晚再回來。娘,你不要生氣。”

  烏大娘微鬆一口氣,嘆口氣道:“你做的對,你要堅持回來,娘才會生氣。”她一夜難眠,只怕兒子出了意外,見到兒子回來那一刻雖有不滿,但一顆心總算踏實下來,聽兒子這麼說,不但沒有生氣,反覺得兒子長大決斷了好多,輕輕拍打兒子一下道:“還愣著幹什麼,你單大哥傷了,還不拿個東西過來給他坐。”

  烏青搬個石頭過來,向單飛暗中挑下大拇指。

  單飛坐下來倒是問心無愧,實際上這是些善意的謊言,他並不准備私吞那些金子,但知道要是告訴烏大娘那些金子的事情,只怕會扯到更多的麻煩,烏大娘以後的日子恐怕都會在噩夢中渡過。

  見烏大娘身旁的面盆裡的麵粉似乎不多,單飛皺下眉頭,“怎麼的,饅頭不好賣嗎?今天怎麼蒸的這麼少?”

  按照單飛的想法,饅頭可比麥餅好吃多了,又容易消化,沒道理不火啊。

  “單大哥,我們就等你回來商量呢?”蓮花湊到單飛面前,上看下看,確定他沒有傷後才道:“饅頭賣的火得不得了,烏大娘才賣了十來個,就引發了集市一窩蜂的搶,不過後來有個管家模樣的人收走了剩下的全部饅頭,還說今天要過來拜訪呢。”

  “哪裡的管家?”

  單飛立即知道這管家層次不一般,肯定對這饅頭這商機有興趣,蓮花不等回答,突然望向了院門處,就聽一人大聲道:“丁管家,你說的什麼饅頭就是這個破地方出來的?”

  “就是他們。”蓮花低聲道,站起來有分拘謹道:“丁管家,你好。”

  單飛扭頭一看,倒是微有發怔,為首那人頭冠雖和準星般端正,還是先是整下冠帶,又彈下衣裳上根本不存在的塵埃,見到單飛時怔了下,打個哈哈道:“你這個奴才竟也在這裡。”

  那人正是夏侯衡。

  院中眾人都是臉色微變,不要說烏青和蓮花、就算烏大娘都將單飛當作家人一樣看待,見到夏侯衡出口就對單飛帶分羞辱,不由有分忿忿。他們雖知道單飛是個曹府的下人,但在他們眼中,素來只有高看。

  單飛只是笑笑,就當被狗吠了一聲的樣子。

  夏侯衡見狀更是來氣,冷笑道:“曹寧兒派你來的吧?”不等單飛回答,夏侯衡已道:“今天不要說你這個奴才來,就算曹寧兒親至,也壞不了本公子的買賣。”

  不再理會單飛,夏侯衡大搖大擺的到了蓮花身邊道:“丫頭,聽管家說,是你和烏大娘一塊做出的這饅頭?”

  蓮花“嗯”了聲,偷偷看了單飛一眼。

  烏大娘早擦乾淨手迎上來,看不出單飛的心意,賠笑道:“是我和蓮花這丫頭……一塊做的,公子要多少個?”

  “本公子不要饅頭,只要你告訴本公子怎麼做出來的法子。”

  夏侯衡倒是快刀斬亂麻,一擺手道:“管家!”

  丁管家立即示意身後的下人捧出個錢匣子,夏侯衡將匣子打開,裡面一大半是銅錢,還有兩塊金,烏大娘立即直了眼睛。

  她活了一輩子,可說從沒見過這多的錢,就聽夏侯衡不出所料道:“告訴我做出饅頭的方法,這些錢就都是你們的。不過……這饅頭的配方,你們就不能再賣給別人了。”

  夏侯衡很滿意烏大娘的表情,暗想這些土豹子見到這些錢後還會有什麼猶豫的?這世上能用錢解決的問題,統統不是問題!他人雖紈絝,但做事還是很有手段。

  曹操在官渡一戰擊敗袁紹後,聲威大震,群雄割據中,很多人已經開始看好曹操,夏侯家族自曹操起事起跟隨,自然對曹操忠心耿耿,只是因是外姓,一直很有分介意。夏侯衡知道家族心意,一心出風頭壓倒曹洪,爭取在曹操眼中的地位,一聽丁管家說出饅頭的事情,立即拍板過來收購。

  “趕快決定,這生意可是千載難逢。”丁管家一旁循循誘導,趁熱打鐵道:“難得夏侯大公子看重,又親自前來,烏大娘,你就算賣上十年的饅頭,能不能賺到這些錢都難說。”他見蓮花只是低著頭,覺得這丫頭或許是個陪襯,主攻烏大娘的方向。

  烏大娘很是意動,但知道這東西是單飛教的,做人不能忘本,正要詢問單飛的時候,就聽院外有人道:“丁管家錯了,這生意可是個大坑,烏大娘,你千萬不要往裡跳了。”

  聲音清脆動聽,傳到夏侯衡耳朵裡卻如冬日雷鳴,心中一沉,夏侯衡扭頭望過去,見到說話那人正是曹寧兒。

  夏侯衡一正冠帶,嘿然道:“曹寧兒,你又不是想嫁入夏侯家的女人,怎麼夏侯家甚麼事情你都要插上一腳?”

  曹寧兒聽他語帶戲虐,卻是見多不怪,反唇相譏道:“夏侯公子倒很像我曹家糞坑里的蛆蟲,曹家做什麼事情,你都要臭上一下。”

  夏侯衡發冠還正,脖子差點氣歪,曹寧兒卻不再理他,有些詫異的看了單飛一眼,顯然不知道他會在這裡,不過無暇詢問,徑直到了烏大娘的面前道: “烏大娘,我是曹府的大小姐,有意收買你做饅頭的秘方。這個夏侯……蛆蟲……”她鼻子哼哼,把衡字念的和蛆蟲一樣,“出多少價錢買你們的秘方,我加高一成。”

  夏侯衡正緊了下冠帶,聞言差點沒把自己勒死,揚聲道:“烏大娘,曹大小姐出的價錢,我夏侯家再高一成。她是空口白話,我可是拿著現錢來了。”

  曹寧兒秀眸一瞪,從手上摘下個翠玉鐲子遞過來,“我來的的確比較匆忙,但不意味沒有誠意,這鐲子,烏大娘,你先拿著就算落定好了。”

  烏大娘哪裡敢收,慌忙擺手道:“大小姐,大公子都高看民婦了,其實這件事民婦做不了主的。”

  她見到錢財本是滿心歡喜,哪裡想到會有兩大家族前來收購,賣給哪家就得罪另外一家,這件事她真的不知道如何決定。

  “那誰決定這件事情?”曹寧兒很是意外,瞥了眼烏青,烏青連忙擺手,曹寧兒看向蓮花,暗想這丫頭還小,這裡的事情總不會她作主吧?

  蓮花見曹寧兒望過來,自慚形穢,也是暗自搖搖頭,伸手一指道:“單大哥決定了。他說怎麼著就怎麼著。”

  烏大娘如釋重負,也是連連點頭道:“蓮花說的是,這件事……是單飛才能做出決定的。烏青,你說是不是?”

  “是啊,單大哥決定了。”烏青雖然也眼饞那匣子錢,不過他畢竟連箱金子都見過,自然對這匣子的錢抵抗力大增,知道單飛的主意最為重要。

  啥?

  曹寧兒早見到單飛,正奇怪他怎麼會在這裡,聽到這句話只感覺匪夷所思,夏侯衡下巴拉的比驢還長,瞪著單飛亦是無法理解,吃吃道:“烏大娘,你說什麼?”

  單飛一直默默坐在那裡,見狀微微一笑,“夏侯公子,真的慚愧,看來我這個奴才這次又要壞了你的買賣。”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6:11 PM

第31節  奇怪的事情

  夏侯衡做夢也沒想到單飛竟然能做主此事,這小子哪來的這種本事,竟然讓這裡的人對他服服帖帖的?

  臉色微變,夏侯衡見單飛又要開口,突然一把從丁管家手上搶過匣子,快步走到單飛的面前,哈哈一笑道:“單飛是吧?我真的一直很欣賞你了。”

  單飛倒是一怔,暗想你欣賞我才一口一個奴才的叫著,對了,你要是不欣賞我,肯定和尹老大一樣拿刀砍我了。

  感覺單飛很是受寵若驚的模樣,夏侯衡壓低聲音道:“曹府買了你當……奴……下人,我欣賞你,準備幫你贖身,然後讓你到夏侯府當個副管家,你看怎樣?”

  那邊的丁管家差點暈倒。

  “夏侯衡,你要不要臉,這種話你也能說的出來?”曹寧兒勃然變色。

  夏侯衡反駁道:“有錢還要臉幹什麼?”知道曹寧兒聽到了他的許諾,夏侯衡一不做、二不休,索性高聲道:“單老弟,我知道你不太信我,但這裡這麼多人作證,夏侯衡絕對不會言而無信。只要你開口,夏府副管家的位置,就給你留著。”

  “夏侯衡!”曹寧兒氣的跺腳,從未想到夏侯衡會想出這般無賴的方法。

  這些日子來,她一直維持著曹家的生意,只是大哥不爭氣,夏侯家又是咄咄相逼,讓她難免有些心力憔悴,知道市集出了個好吃的饅頭,許都城的皇宮都吃不到,曹寧兒立即意識到這是個商機,親自尋來就是想詳細談談合作的事情,哪裡想到夏侯衡捷足先登,竟然還帶了一大筆錢來。

  幸好奇峰突起,單飛竟然能夠做主,曹寧兒芳心暗喜,心道這個單飛真的是個聰明人,難道說他早知道饅頭的生意,這幾天出門就是為了這個事情?

  她對單飛頗有好感,也感覺單飛選曹府的機會自然大些,哪裡想到夏侯衡不擇手段,只怕單飛禁不起誘惑。

  “你說你留在曹府做什麼?曹寧兒也不會嫁給你,聽說她老子準備把她嫁給荀家的。”夏侯衡斬斷了單飛對曹家的一切幻想,見其有分意動的模樣,更低的聲音道:“一百貫錢。只要幫本公子做成這筆買賣,不但副管家是你的,本公子還賞你一百貫錢,怎麼樣?做決定吧?”

  夏侯衡洋洋得意的看著單飛,暗想這聰明的主意只有老子才想的出來,單飛不過是個奴才,沒見過世面,沒有道理對錢財和地位不動心的。

  單飛終於開口道:“夏侯公子,這世上有人的確是靠不要臉吃飯的。”

  “然後呢?”夏侯衡怔怔道。

  “可在下是靠要臉吃飯的。”單飛嘆口氣道:“很感謝夏侯公子的美意,但在下不能做這種要錢不要臉的事情,畢竟在下還是曹家的下人,這種吃裡扒外的事情,在下做不出來。”

  曹寧兒喜出望外。

  夏侯衡不但頭冠氣歪,鼻子也差點氣歪,沒想到自己這麼禮下與人,竟然還有人不知好歹,不由破口大罵道;“單飛,不要給你臉不要,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本公子會收你當副管家?瞎了你狗眼。”

  單飛又當被狗吠一樣,無動於衷,暗想這夏侯公子原來是屬變色龍的,這種人,還是盡量不要和他搭伙為妙。

  “我告訴你,許都城得罪本公子的人,從來不會有好下場!”夏侯衡見事情無望,冷笑一聲道:“你等著了,我會讓你好看!”

  他撂下一句狠話後,將匣子丟給管家,忿忿離去。

  曹寧兒卻是笑靨如花,緩緩走到單飛面前,輕聲道:“單飛,今天倒多虧了你,你怎麼知道這裡的饅頭,還和烏大娘她們交了朋友?”

  我是先和她們做了朋友,然後再做的饅頭。

  單飛知道這大小姐搞錯了順序,不過也不解釋,微笑道:“大小姐,如今我幫你搞定了這單生意,剩下的事情,還要麻煩你和烏大娘她們談談了。 ”

  雖然感覺單飛用“單”來形容生意有點奇怪,不過曹寧兒還是點點頭,轉身對烏大娘道:“烏大娘,曹氏在許都有家酒樓,不過……”

  曹寧兒猶豫下,繼續道:“我估算一下,夏侯衡給你的那匣子錢看起來多,但絕對不會超過五十貫錢的。”

  單飛暗自點頭,心道夏侯衡這傢伙其實也狡猾,匣子裡裝的不都是金子,反倒多是銅錢,顯然是欺負烏大娘等人沒見過世面。

  “這樣吧。我給你三十貫錢。”曹寧兒緩緩道。

  烏大娘微有失望,暗想怎麼還降了價錢?就聽曹寧兒繼續道:“不過曹家酒樓可以為你們在一樓開個鋪面,以後曹家酒樓在的一天,你們可以免費在那酒樓賣上一天的饅頭。”

  烏大娘大喜。

  單飛也是暗自點頭,心道這個曹寧兒做事有點魄力,要知道做生意鋪面地點很重要,曹家酒樓不用問,肯定是旺舖一條街的,這在現代,就是高檔商圈中心,地價地租都是天價,烏大娘能混到那裡賣饅頭,一輩子可說衣食無憂!

  烏大娘雖是窮苦婦人,但這點生意經還是懂的,忍不住連連道謝,曹寧兒見狀嫣然一笑,吩咐道:“單飛,剩下的事情你和她們談談,錢你明天帶來,過幾天就帶她們去酒樓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曹寧兒輕移蓮步,走了幾步,見單飛還木頭一樣的立著,咬了下嘴唇。

  烏大娘見狀立即​​道:“單飛,還要麻煩你送送大小姐。”

  單飛“嗯”了聲,和曹寧兒走出​​雜院,見馬車就在巷口停著,翠兒正在那裡張望,見到單飛驀地出現,翠兒如同見到鬼一樣的表情,暗想這小子倒是神出鬼沒的,方才夏侯公子也從這裡出來,單飛和夏侯公子難道昨晚都在這裡過的夜嗎?

  這些臭男人的口味果然有點不同。

  將曹寧兒送到馬車前,單飛這才道:“大小姐,我這次總算做成點事情。”

  “你不說我也知道。”曹寧兒白了他一眼,心道你送我到這裡,難道只要說這個嗎?

  “有件事不知道能不能麻煩大小姐呢。”單飛猶豫道。

  “是和我有關?”曹寧兒微有俏皮道。

  翠兒一旁又有點翻白眼,感覺大小姐怎麼對這個下人就是與眾不同?

  單飛沉吟下,“是和我有關的。”

  曹寧兒略有詫異,“你怎麼了?擔心夏侯衡對你不利?你放心好了,這裡是許都城,有曹司空在,他不敢殺人放火了。他要是敢對付你,我會向司空告他的狀。”

  “不是那事兒。”單飛暗想我還能做一輩子家奴嗎,我又不是受虐狂,如今資金到位,就要籌劃前往鄴城了,不過要想辦法見馬未來一次,至於夏侯衡,那可能就是老死不相往來了,“我想贖身。”

  曹寧兒一楞,不解道:“給誰贖身?你……”她感覺嗅到單飛身上有股好聞的香氣,這在以前是沒有的。

  難道這幾天他去瞭如仙樓?曹寧兒臉色有些不悅。

  “當然是給我自己。我還會給誰贖身?”單飛感覺這女人的問題天馬行空的,不著邊際。

  曹寧兒臉色變了下。

  單飛有分不解道:“怎麼的,不行嗎?”他做事謹​​慎,知道一朝為奴,就算定了合同,若是私離,沒人發現還好,若是被人找到,處死都是大有可能,曹家勢力磅礡不用問了,能好好處理這個問題就沒必要走極端路線。

  “這個嘛……”曹寧兒沉吟片刻,“我其實有件事情感覺到很奇怪,不知道能不能問問你?”

  “什麼事?”單飛不解道。

  曹寧兒輕聲道:“據我所知,當初你到了曹府前,本是個尋常百姓,只是你苦苦哀求曹府收你為奴,這才立下的字據。”

  這個奴才什麼毛病?單飛心中嘀咕。

  “後來我問了三叔,他說你來曹府是有目的,因為你想報仇,而這個仇家,以你的力量,是絕對無法報得了的,你一心想三叔收你為徒,就是想跟三叔學點本事報仇。”

  曹寧兒妙目微凝,盯著單飛道:“你今日突然提出贖身,想必要離開當初辛苦進入的曹家,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6:13 PM

第32節  開門放狗

    天知道是為了什麼?

    單飛本對從前的事情一無所知,從曹甯兒口中得知還有這段因果,不由心中不爽,怎麼想當個成功人士就這麼難?以前這個家奴有什麼恩怨,要不要命?

    最要命的是——他根本不知道仇家是哪個,要不要隨時提防著捅過來的一刀。但以原來那個單飛就算賣身為奴都要報仇的決心來看,這個梁子恐怕有點沈。

    單飛心中嘀咕,見曹甯兒還在凝望著自己,故作淡然道:“其實人生不過如過眼雲煙,以往的一些事情,我不想再理。”

    “你不想理,可人家未必會放過你。”曹甯兒亦淡淡道。

    單飛暗自歎氣,知道這個大小姐看事倒很清楚,不等再說什麼,就聽曹甯兒道:“可你如今是曹府的人……”秀臉微紅,曹甯兒咬了下紅唇道:“無論誰要動你,都會掂量下自己的分量,因此……我暫時不准你贖身。”

    你這是什麼邏輯?

    單飛未搞清楚曹甯兒拒絕的前後因果時,曹甯兒早上了馬車,馬車稍動,單飛才要轉身時,曹甯兒突然掀開車簾輕聲道:“單飛。”

    又怎麼了?

    單飛不解回頭,就見曹甯兒秋波微掃,似是漫不經心道:“你不用對夏侯衡說的話耿耿于懷。”

    夏侯衡說了什麼話?我一直當這小子說話是放屁的,有狗向我吠的時候,我從來不向它叫了。

    單飛困惑的時候,就聽曹甯兒輕聲道:“在我的眼中,你不是曹府的下人……而是家人一樣。”

    她最後的幾個字簡直和蚊子哼哼一樣,單飛要不是耳朵好使,幾乎沒有聽清。就見車簾放下,馬車終究離去,單飛看了那馬車半晌,就聽身後一人道:“單老大,走遠了,看不到了。”

    烏青見單飛回身後,恭敬道:“單老大,接下來該怎麼做?我娘讓我問問你。”

    單飛知道烏大娘心裏沒底,又總是有著窮苦人家落袋為安的想法,點點頭,回到院中,見烏大娘和蓮花都在望著她,單飛沈吟道:“大小姐說了,過幾天就帶你們去曹氏酒樓,你們看哪天方便。”

    “哪天都方便了。”烏大娘忙道。

    “那就後天一早吧。”單飛定下時間,看了眼天色道:“烏大娘,我帶烏青再出去做點事情。”

    “好的。”烏大娘一口答應,她早看出單飛是有本事的人,比烏青可強上百倍,烏青能幫單飛做事,烏大娘再放心不過。

    見單飛和烏青轉身向外走去,蓮花突然叫道:“單大哥,你那個……鏟子還要不要了?我大哥好像打出來了。”

    單飛沈吟片刻,暗想鏟子的事情倒不急,微笑道:“告訴你大哥,留在店裏,我有時間就過去拿了。”

    蓮花本要跟出,聽到這話止住了腳步,“嗯”了聲又道:“單大哥,你腳還沒好,自己小心一些。”

    只見單飛頭也不回的揮揮手,很快消失不見,蓮花扁扁嘴,突然道:“烏大娘,單大哥為什麼一定要選去曹家酒樓呢?我感覺夏侯公子也挺好的了。”

    “啥?”烏大娘又開始揉面,有些奇怪的看了蓮花一眼,搞不懂她怎麼得出的這個結論。

    蓮花認真道:“你看夏侯公子不但給的價錢高,還說幫單大哥贖身。當然了,單大哥本來就是個高傲的人,不在乎出身,可做個副管家總比當個曹府的下人強了。”

    “這你就不懂了。”烏大娘笑道:“做生不如做熟,有些人都是翻臉不認帳的,我想單飛這孩子看起來年紀比烏青還小,但經驗豐富著呢,選曹家肯定有他的理由。再說……能在曹家酒樓做饅頭,我這一輩子做夢都沒想到過呢。”

    “那……單大哥有什麼理由?”蓮花咬了下嘴唇道。

    烏大娘始終想不通單飛給的那塊面頭怎麼會有如此神奇的功能,正在專注的揉面,只怕這次不靈了,頭也不擡道:“那就不清楚了,不過這孩子做事穩當是沒錯了。”

    “單大哥選擇曹家酒樓,會不會是因為喜歡曹大小姐呢?”蓮花突然問道。

    烏大娘還是揉著面,聞言笑道:“我估計是個男人都會喜歡曹家大小姐的,人家又美貌,家世又好,還是許都城司空弟弟的女兒,身份高貴著呢。要不是單飛這孩子,我們連看都看不到的。”

    蓮花垂下頭來,看著自己幹淨但有些破舊的衣裳,咬著嘴唇許久才道:“那曹大小姐……會不會喜歡單大哥呢?”

    烏大娘終于聽出蓮花聲音有分異樣,終于擡頭看了她一眼,眼中掠過分擔憂,半晌才道:“肯定不會了。”

    “真的?”蓮花欣喜的擡起頭來,見烏大娘正盯著她看,臉一紅,移開了目光,但還是執著道:“曹大小姐怎麼會不喜歡單大哥,單大哥人聰明,什麼都會,天底下沒有他解決不了的問題呢。”

    烏大娘歎口氣,又開始揉起面來,“可他是個下人啊,聽說曹大小姐的父親可是個大將軍,這中間隔的門檻可高呢。大小姐那種身份的女人,不會嫁給個下人的。”

    “是嗎?”蓮花反倒高興起來,跑過來道:“烏大娘,我幫你揉面!”

    ×××

    單飛一出院門,認了下方向,向北走了去,烏青緊跟其後,低聲道:“單大哥,你要去賣胡椒嗎?”

    昨天單飛其實也沒怎麼休息,他將尹老大幾人的屍體丟到山澗後,隨即又探了下主墓室,發現主墓室共有四道門,通往四個房間,但除了馬未來帶他來的這個耳室存有大量的胡椒外,其余三個地方都是空空如也。

    單飛心中奇怪,總感覺哪裏不太對勁,不過終究放下困惑,掩蓋好洞口後,將金子藏好,又取出小半斤胡椒用草葉子包起來帶到城中。

    金子是貴重,但隨身攜帶危險性極高,他一個下人要拿出來用恐怕會引發別人的懷疑,單飛不急于用錢,反倒感覺這胡椒可能會有市場,不妨先拿出來看看行情,烏青自然對單飛言聽計從。

    聽烏青詢問,單飛道:“曹氏有個藥行,我和你先去問問,你隨機應變就好。”

    胡椒在這個時代除了抹牆面,還是種貴重的香料和中藥,單飛暗想曾幫助過福伯,找這老頭按理說很是穩妥。

    二人連走了幾條巷子,正悶頭前行,前方突然傳來了幾聲犬吠。

    烏青倒沒介意,暗想市井有野狗出沒倒不出奇,單飛卻是一凜,感覺這狗叫聲竟是朝這個方向來的。

    一擡頭,就見巷口突然冒出兩個下人,正牽著兩條惡犬向他這個方向看來,單飛回頭一望,心中又是一凜,後巷口也有兩個下人牽著狗正望向他們。

    單飛見到這四個下人的服飾略有眼熟,只一回想,暗叫不好,烏青還不明所以的時候,單飛四下一打量,立即道:“烏青,跟我來!”

    “我不一直在跟著你嗎?”烏青還不明所以,開著玩笑道。

    單飛無暇解釋,早感覺那四個下人滿滿的惡意,見巷子裏正有棵大樹,毫不猶豫的衝過去,兩腳到了樹旁,只是一縱,就攀到個矮樹枝上,一個引體向上再來個空中翻身,轉瞬到了樹上。

    這套體操動作當然得不到滿分,但動作流暢自然。

    “單老大的……”

    烏青不知道單飛究竟要幹什麼,陡然聽到犬聲狂吠,終于見到那四條惡犬突然掙脫了那四個下人的繩子,狂吠著向他衝過來。

    “快拴好!”烏青一下子臉色煞白,嗓子都有分沙啞,腿也有分發軟,搞不懂這狗怎麼好像是衝他來的。

    “上來!”單飛喝道。

    烏青終于回過神來,踉踉蹌蹌的奔到樹下,哀聲道:“單大哥,救我!”

    眼看惡犬如離弦之箭般撲來,烏青嚇的兩腿發軟,跳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一時間竟忘記了爬樹。

    樹上有根腰帶垂下來,單飛急聲道:“抓住,踩樹上來!”

    烏青一抓住那根腰帶,眼見惡犬不過數丈的距離,心中一激靈,用力一拉繩索,腳下終于來了幾分力氣,才一踩到樹上,就被單飛用力一拖,烏青離地半人多高,空中一蕩。

    早有惡犬高撲而起,鋒利的牙齒擦著烏青的屁股而過。

    局面越是慌亂,單飛反倒越是沈凝,早就長吸一口氣,雙臂一震,就感覺胸前一熱,那熱力迅疾衝向單飛的手臂,單飛不知哪裏來的氣力,斷喝聲中,竟然憑雙臂之力將烏青硬生生再拎起一人多高!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6:15 PM

第33節 猛將兄

    一犬雖然咬空,另外三只卻是蓄勢縱起,顯然瞄准了目標,烏青駭的魂魄全飛,只知道狠命的拉著腰帶,如同抓住最後救命的稻草。

    眼看那三只惡犬就要咬在他的身上,烏青只以為自己難逃被撕裂的結局,卻沒想到自己雙手驀地傳來一股大力,整個人竟然衝了上去。

    惡犬咬空!

    烏青慌亂中還能抓住樹枝,一把摟在懷中,再也不敢松開,等定了神,烏青帶著哭腔道:“單大哥,謝謝你了。”

    扭頭向下望去,見到四只惡狗對樹上的二人狂吠不已,烏青又驚又怒,向巷口喊道:“是誰家的狗,怎麼不拴好了,都要咬到人了,你們有沒有人性啊?”

    巷口那幾個仆人指指點點的樣子,並不理會烏青的喊叫,不一會兒的功夫,竟然走了。

    烏青臉色鐵青,見單飛皺著眉頭,苦澀道:“單大哥,怎麼辦?不知道誰家這麼缺德,竟然喜歡放狗咬人玩。”

    這還用問,夏侯衡的家奴唄。

    單飛暗想自己和夏侯衡這小子八字不合,上次藥堂的事情還可推到大小姐身上,但今早他單飛才卷了夏侯衡的面子,以這種公子哥的做派,當然不肯善罷甘休。

    只是單飛沒想到這小子報複的這麼快。

    不用問了,夏侯衡肯定一出門就找下人牽來惡狗等著他回轉,單飛見下面的惡狗停止了吠叫,但或臥或站的圍著他身下的這棵樹,顯然不咬他們幾口肉不甘心的樣子。

    心中微動,單飛伸手按按胸口,方才好險,他也沒想到能將百多斤的烏青給拎起那麼高來。

    人都是有潛力的,就看怎麼激發,不然怎麼說,你給我一百斤磚頭,我絕對扛不動,但你給我一百斤鈔票,我不但能扛著還能跑呢。

    這是欲望催發的能動力。

    但剛才胸口突然發熱是怎麼回事?

    單飛不記得自己以前運動有這個毛病,只怕有點內傷,用手按按,沒覺得哪裏不對,卻按著了在心口掛著的那個玉像。

    觸手微溫。

    單飛不等多想什麼的時候,烏青那面忍不住道:“單老大,這些狗什麼時候會走啊?”

    你不是廢話嗎?我又不通狗語,怎麼會知道它們什麼時候會走?

    單飛將玉像又放回懷中收好,看了眼手中的腰帶,眼中突然掠過分狠意,“烏青,你把腰帶解下來。”

    “老大你要做什麼?”烏青駭了一跳,“這可是在樹上。”

    單飛見烏青漲紅了臉,很是戒備的模樣,笑罵道:“你小子想著什麼汙七八糟的念頭呢?腰帶拿過來,我有用。”

    烏青小心翼翼找個穩當的樹杈坐下來,解下了腰帶遞給單飛。

    單飛將烏青的腰帶和自己手上那根打了個結兒連在一起,又在一端打了個活結兒,看下長度,感覺夠用,打量下周圍的樹勢,找到一根稍矮但很結實的樹枝,歎口氣道:“你不仁,別怪我對你不義了。”

    “單老大,我可沒對你不仁啊。”烏青委屈道。

    “我沒跟你說話。”

    單飛盯著樹下的四只惡狗,暗想都說殺雞儆猴,老子今天就來個殺狗儆狗!

    看了下周圍,巷子幽幽,並沒有第三個人在,那幾個夏侯家的仆人想必是去吃飯聊天打打牙祭什麼的,留幾條惡狗給單飛個教訓。

    單飛一手拎著腰帶系成的繩子,順著樹枝向下溜了幾尺,那幾條狗見狀,立即都昂起頭來“嗚嗚”的齜牙咧嘴,很是駭人。

    “老大……”烏青顫聲道:“你要幹什麼?不要和它們拼命了,說不定一會兒它們餓了,就會自己走了。”

    單飛做了噤聲的手勢,仍是全神貫注的望著下面的惡犬,嘴角突然露出分微笑,喃喃道:“你咬我啊。”

    他突然作勢向下要落。

    有一只惡犬立即騰空而起,一口向單飛落下的方向咬去!

    單飛早就把住樹幹,手中帶索揮出,正套在那惡犬的脖頸之上。不等惡犬下墜時,單飛將另一端繩索扔出,正過了他選中的那根樹枝,單飛順勢一把拉住了繩索,飛快的又打了個結。

    惡犬才一下落,整個樹枝忽悠一下,然後那繩索倏然繃緊成條直線,早將那惡犬勒在了半空。惡犬不等再吠,早就發不出聲來,四只爪子拼命去撓,卻是無處借力,不到片刻的功夫,已然斷了氣息。

    烏青驚的目瞪口呆,沒想到單飛還有這一手。

    剩下的三只惡犬見了樹上的那條死狗後,竟似有了分懼意,均是向後退了數步,單飛作勢要落,那三條狗見狀,支吾一聲,竟然夾著尾巴溜出巷子。

    單飛沒想到殺狗儆狗的方法竟然有用,立即解了繩扣,拎著那死狗從樹上躍到巷子旁的高牆上,招呼烏青溜下牆來,見牆角有條破舊的麻袋,單飛拿著那麻袋套住死狗,背著死狗又從那院子溜了出去。

    烏青對這個老大敬畏的實在五體投地,見他還背著死狗,忍不住道:“把它丟了不行嗎?”

    “丟了可惜。”

    單飛暗想這幾天疲于奔命,提心吊膽的,這次有點機會打打牙祭那是絕不能錯過了。咽了下口水,單飛問道:“附近有清淨點的地方沒有?咱們先吃頓狗肉。”

    烏青歡呼一聲,早把方才的畏懼撇到一旁,伸手指向東北,“向那個方向走半裏地,有個城隍廟,後面有個園子廢棄了,平時沒誰去的。”

    “你把斧頭給我,再順便買點鹽來,我在城隍廟等你。”單飛給了烏青十幾文銅錢。烏青連連點頭,到市集賣了點粗鹽,等趕到城隍廟後的廢園時,見單飛早就將那條惡狗剖膛去皮,肢解成數塊,清水衝洗後,用懷中的竹簽子將每塊狗肉都戳了數十下。

    烏青對別的方面不在行,對這種東西並不陌生,立即幫單飛支木架收拾柴禾。

    單飛選了廢園角落一根老竹砍斷,又劈成數根較粗的竹簽將數塊狗肉串起架在火上,然後從懷中掏出那包胡椒,找塊石頭將胡椒和烏青買來的粗鹽都碾成粉面。然後拿出從城隍廟供桌上取下的破碗將混著的粉面倒進部分,兌了清水。

    烏青見狀,吃吃道:“老大,你這是做什麼?”

    單飛笑而不語,和烏青翻動火上的烤肉,不多時,肉質泛黃,已經有淡淡的肉香傳出來,單飛利用這功夫找枯草洗淨做了個簡易的刷子。

    常年身處野外,他當然很會照顧自己,更不會虧待了自己的腸胃,一切均是就地取材,隨手拿來。

    將小刷蘸了鹽面和胡椒兌成的湯汁,單飛將其刷到烘烤的狗肉上,烏青大奇道:“這個胡椒難道能吃嗎?”

    不但能吃,這東西還是上好的佐料呢。

    不過這東西貴著呢,咱們今天用來吃東西可算是奢侈。

    單飛用心的刷著狗肉,不用解釋,因為不一會的功夫,烏青就聞到一股奇香衝鼻而來,忍不住連連咽著口水。

    單飛見肉質已熟,味道早進,取一小塊遞給了烏青,烏青一口咬下去,差點將舌頭吞掉,含糊道:“老大,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香的狗肉,你可真的神了。”

    “你沒吃過的東西多著呢。”單飛聞著香肉亦是食欲大振,才要大快朵頤,就聽一人道:“小兄弟,這狗肉……賣不賣點?”

    單飛一怔,霍然回頭望過去,心中一顫,暗道好一條漢子!

    他聽覺敏銳,卻因為只專注烤肉,沒有察覺有人無聲無息的到了他身後不遠,而且還是個虎背熊腰的中年漢子。那漢子不但高大威猛,雙目亦是咄咄神光閃現,腰間隨意插著一把單刀,不丁不八的站在那裏,竟給人一種難言的蕭肅之感。

    只是那漢子此刻正望著架子上的狗肉,喉結動了下,顯然亦是被狗肉的香氣引來。

    單飛一見其人,立即知道此人絕非等閑。

    民間都有什麼觀相識人之法,單飛對這個倒是一知半解,但他也是有一套自己的觀人方法。

    此人氣質不凡。

    氣質本是由內至外散發而出,並非虛妄,不自信的人自然唯唯諾諾,自信的人自然神采飛揚。若非有極強的能力,也不會像這漢子般讓人有種威懾千軍之感。

    心中微動,單飛笑道:“狗肉不賣。”

    那漢子“哦”了聲,咽下口水,卻只是搖搖頭,轉身要走,卻聽單飛道:“不過你如果喜歡吃,大家一塊分了就好,只要你不怕狗肉來曆不明就好。”

    那漢子哈哈大笑,沒想到單飛看著年紀輕輕,為人很是爽快,大踏步走到單飛身旁隨意坐在地上。

    “這狗肉這麼香,不要說偷來的,就算有毒也得嘗上兩口!”

    單飛見漢子豪爽不拘小節,也是心生好感,遞給他一塊烤好的狗肉,那漢子早就迫不及待的咬上一口,卻不似烏青般大口吞咽,而是閉目緩緩咀嚼幾口,睜開眼睛的時候歎了口氣。

    “小兄弟你千萬不要離開許都啊。”

    “怎麼了?”單飛不解道。

    漢子搖頭道:“我也算吃過不少狗肉,但這狗肉的味道,我可以說……整個許都城沒有人做的出來。你要是走了,以後我可再也吃不到這種美味了。”

    單飛微微一笑,“我就住在這許都城,只要你下次拎著狗過來找到我就好,我定然不負期望。”

    那漢子忍不住大笑,“一定一定。”他不再客氣,也如烏青般大口吃了起來。

    單飛倒是慢悠悠的吃著,似是不經意的問道:“在下單飛。不知兄台貴姓?”他如此客氣,一方面是因為對方的性格頗符合他的口味,另一方面也知道這人絕非默默無名之輩。

    漢子吃著狗肉,含糊道:“敝人姓張。”頓了下,補充道:“張文遠。”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6:16 PM

第34節 城隍舊事

    單飛刷調料的刷子不由一頓,一顆心跳了下。

    張文遠?張文遠這個名字很有分熟絡?這人難道就是張遼?

    單飛考古熟絡,對三國墓葬自然熟的不能再熟,不過對三國的曆史絕非一清二楚,可他沒法不知道張遼張文遠。

    此人實在威名太盛,據史載,建安二十年,孫權率十萬大軍進攻合肥,張遼以數千人破之,甚至差點活捉了孫權,此一役後,張遼威震江東,聲名大噪。張遼在世,孫權對其極為的忌憚,輕易不敢再犯虎威。

    而早在這之前,張遼就和關羽官渡之戰合解白馬之圍,隨曹操攻鄴城,討遼東、斬殺烏桓單于,威震千軍。

    不過攻鄴城、討遼東都是以後才發生的事情。

    這樣的一個人物,單飛今日能見,難免精神振奮,不過見漢子只是埋頭吃肉,臉上微有風霜之意,單飛略一沈吟,隱約想到什麼,仍舊只是不緊不慢的往狗肉上刷著佐料。

    張文遠少有的吃的痛快,倒不客氣,和烏青、單飛合力,竟將一條大狗吃掉大半,打了個飽嗝,張文遠拍拍肚子,喃喃道:“痛快痛快。”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小串錢才要遞過去,單飛已經笑道:“說好了一塊吃的,給錢是不想和我平攤禍事嗎?”

    張文遠一怔,終于收回了銅錢,忍不住笑道:“我看兄弟你也算不差,怎麼吃條野狗也是這麼擔憂?誰家的野狗,我幫你搞定,說不定再幫你殺上兩條。”

    “好像是夏侯家的,具體我倒不算曉得。”單飛笑眯眯的看著漢子的臉色。

    張文遠又打個嗝兒,皺了下眉頭,“難道是夏侯衡養的那幾條惡犬嗎?怪不得挺好吃的。”

    單飛感覺這個夏侯衡養狗倒是頗有名聲,竟然連張遼都能知曉,微笑道:“我也是猜測而已。”

    “夏侯衡為什麼放狗咬你?”張文遠上下打量單飛一眼,見他身上似乎血跡斑斑,只以為是狗血,突然看到他衣飾一角繡的“曹”字,緩緩道:“你是曹府的人?”

    “曹洪將軍府上的一個小小的下人。”單飛也不隱瞞。

    “曹洪家連個下人的手藝都比禦廚強好多,倒真的臥龍藏虎了。”張文遠苦笑搖頭,隨即道:“狗肉一起吃了,禍事自然一起擔當。你小子夠本事,夏侯衡的狗都敢殺,如果有人問起,你就說是張文遠吃了就好。”

    他神色有分猶豫,但說起來仍舊斬釘截鐵。

    單飛感覺到他的遲疑,暗想老子都不把吃夏侯家的惡犬當作一回事,這個張遼一代猛將,怎麼看起來很有忌諱的樣子?

    “對了,張大哥到這裏做什麼?”單飛見漢子要走的樣子,隨口問道。

    張文遠拍拍身上的塵土,起身道:“就是拜拜這裏的城隍了。”

    “這位大哥也信這裏的城隍嗎?”烏青一直被漢子威嚴所攝,見其和單飛談笑風生的樣子,終于鼓起勇氣搭訕道。

    張文遠只是“哼”了聲。

    烏青見狀道:“我娘說這裏的城隍很靈的,附近的百姓逢年過節的都會拜拜這裏的城隍,只是年代久了,有點破爛不堪,不過……真的還是很靈。”

    張文遠有分落寞的笑笑,不待告辭,就聽單飛道:“烏青,你可知道城隍爺是哪個嗎?”

    烏青一怔,不解道:“城隍爺就是城隍爺,還是哪個?”

    你小子猜中神農的雕像原來是蒙的。

    單飛對此事一直有點耿耿于懷,暗想老子考古界七代單傳,沒有道理不如你的見識,瞥了眼張文遠的臉色,單飛緩緩道:“這裏的城隍爺其實叫做紀信。”

    張文遠微楞。

    烏青的學問顯然都是從娘親口中傳習,不是神仙就是妖怪,卻不知道紀信是哪個,搔了下頭道:“還真的不知道城隍爺叫做紀信,原來神仙也有姓名。”

    單飛方才去城隍廟取破碗的時候早就確定了這點,對這方面的了解自然不在話下,解釋道:“紀信不是神仙,而是大漢開國高祖手下的名將,勞苦功高。楚漢相爭時,高祖劉邦被項羽困在滎陽,沒有辦法脫身,紀信明知必死無疑,仍裝作劉邦的模樣向項羽投降,結果劉邦逃走,紀信卻被項羽活活的燒死。”

    他說的詳細,張文遠聽的詫異,顯然沒有想到一個曹府下人居然有這般學識。

    單飛接著又道:“大漢高祖得到天下後,念及紀信的恩情,這才在全國廣建城隍廟,封其為王,民間的百姓又稱其城隍老爺。高祖之後,大漢的曆代皇帝對尊城隍廟一事倒不怠慢,這才導致城隍廟香火不斷,不過嘛……”

    頓了片刻,單飛淡然道:“如今兵荒馬亂的,皇帝沒心思再管紀信,這才讓城隍廟的祭拜慢慢冷落下來。”

    當今還算是大漢的天下,許都城的天子是漢獻帝劉協,不過自身難保,當然更保不了紀信。

    烏青聽了,忍不住贊歎道:“老大真的好學問,我看教書先生都不如你的。”

    張文遠也有分詫異,一挑大拇指道:“曹府真的臥龍藏虎,一個單兄弟竟有這般的見識,張某領教了。”

    單飛微微一笑,看著漢子道:“紀信忠義,忠心為主,一生是跟隨漢高祖一人,難怪漢高祖對其念念不忘。”

    張文遠臉色微變。

    單飛誠懇又道:“我知道和張大哥初次相識說這些話難免冒昧,但大丈夫行事,只求問心無愧。張大哥是在司空手下做事的吧?”

    張文遠楞了下,終于緩緩點點頭。

    單飛又道:“曹司空擇才而用,擇能而選,張大哥雖然出身不如紀信,但對曹司空的忠心恐怕不讓紀信,既然如此,就不用對往事念念不忘,想必司空定然不計前嫌。”

    “你說什麼?”漢子臉色又變。

    “我是說只要張大哥放下心事,不用瞻前顧後,日後必得司空信任,一展胸中抱負,不必為眼下的一些不順耿耿于懷。”單飛含笑道。

    張文遠一震,再看單飛的眼神早大不相同。

    漢子當然就是張遼!

    紀信一生跟隨漢高祖劉邦,忠心耿耿,張遼卻先為天下第一猛將呂布手下的八大將之一,中途和曹操交手多年,後才歸順曹操。

    別人不說,但張遼知道此事犯忌,夏侯家的夏侯惇更是因為攻打呂布時失去一只眼睛,呂布雖死,夏侯惇失目之怨並未稍減,對張遼這種呂布麾下的降將一直冷冷淡淡。

    夏侯氏對曹操來講,是不讓曹姓的家族,豈是他一個張遼能夠得罪的?

    張遼聽到吃的竟是夏侯家的狗肉,已經暗自皺眉,但還是想擔下此事。他本是個肯擔當的漢子,自然不會讓單飛有所小瞧,但知道若真的鬧起來,只怕他會大為頭痛。

    回轉許都祭拜紀信,張遼卻是感念自身,難免落寞,聽單飛談及紀信只感覺此人年紀輕輕,很有點學問,但聽單飛竟一口道破他的所憂所想,張遼忍不住心中大駭。

    此子只是一個曹府的家奴?恁地這般心思敏銳?

    許久的功夫,張遼舒口氣,一字字道:“曹府真的臥龍藏虎,單兄弟好本事。”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6:18 PM

第35節 收買

    單飛得張遼如此贊美,倒沒有過于自得,只是微笑道:“張大哥過獎了,在下不過一時興起,多說了幾句,若有得罪的地方,還請張大哥見諒。”

    張遼暗想此子見識不是過人,而是駭人。真不知道這小子年紀輕輕,如何會對人的心思分析的如此透徹,遲疑片刻道:“小兄弟真的是曹洪將軍府下的……”

    “一名不起眼的下人罷了。”單飛知道張遼懷疑什麼。

    張遼搖搖頭,轉瞬道:“小兄弟如此見識,日後成就只怕難以估量。”

    “張大哥眼下雖有消沈,但我看張大哥以後定當名揚天下。”單飛肯定道,他這倒不是吹捧客套之詞,事實擺在那裏嘛。

    就算他不是個三國通,但對三國這些常人均知道的人物的發展自然不算陌生。

    張遼苦澀笑笑,暗想我在曹司空手下,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行事,不被人暗中穿小鞋已是僥幸,只以為單飛是安慰之語,張遼還是大為感激,拱手道:“張某還有他事,今日暫別,日後……”

    頓了下,張遼道:“寒舍在城西跑馬巷,單兄弟若是有暇前往,打聽一聲就好,張某可是期待單兄弟的到來啊。”

    他這番言語絕非客套,而是暗想這人眼下雖是個家丁,但若論見識,只怕不日就會脫穎而出,早有結納的打算,再說烤狗肉還沒吃夠呢。

    單飛微笑道:“好的,有空一定登門拜訪。張大哥若是有事,到曹府找我就好,不過要多打聽幾人才行了。”

    張遼先是一怔,明白單飛自嘲之意,哈哈一笑,再次抱拳轉身大踏步離去。

    單飛目送張遼遠走,看了眼天色,取消前往藥鋪的打算,讓烏青將剩下的熟狗肉帶回家中給烏大娘、蓮花打牙祭,約定明日晌午在曹家酒樓前見面。

    烏青興高采烈的去了,全然沒把這狗的來曆放在心上。

    單飛感覺這小子是個心寬的人,他卻不能不再籌劃打算,一路留意著動靜回轉到曹府,倒沒遇到夏侯衡另找麻煩,估計夏侯衡走失一個爪牙,如今正暴跳如雷呢。

    回轉到自己房間,見鄧義不在,單飛先蒙頭大睡一覺。

    天將晚,房門大響,單飛夢中驚醒,知道肯定是鄧義回來了。

    這小子從來是用腳開門的。

    單飛人在被裏微閉著眼眸,准備不理鄧義,沒想到被子突被掀開,鄧義的大嗓門已經湊到了單飛的耳邊,“單兄原來躲在這裏,倒讓兄弟一番好找。”

    “你找我做什麼?”單飛眼睛都懶得睜開,就聽鄧義道:“單兄,你快點起來,兄弟找你有事。”

    單飛終于感覺有點問題了。

    這小子從來雖然裝嫩,但在單飛面前的稱呼一向是直呼其名或者你小子,這會兒功夫叫了兩次單兄,還自稱兄弟矮上一截,這小子難道轉性了?

    睜開眼睛一看,單飛倒有些詫異,“幾天不見,鄧兄倒是發福了。”

    鄧義的一張臉看起來吹氣了一樣,胖的連眼睛都咪了起來,見單飛終于睜眼,鄧義忙道:“單兄,你可千萬別叫我什麼鄧兄,那不是打我臉嗎?單兄趕快起床,大公子找你。”他幾乎將單飛拖下了床,服侍他穿衣穿鞋。

    單飛這才明白不是鄧義轉性了,是他單飛有了分變化。

    有些人的性格通常都是隨著對方人物的特色進行特定的變異轉變來適應達爾文的生存理論——俗稱勢利眼。

    鄧義為單飛穿好鞋子,看起來就要背他出門,單飛終于打斷了他的殷勤,跟隨他走出房間,皺眉道:“大公子找我做什麼?”

    “單兄,你還不知道啊,你現在可有名了。”鄧義流著哈喇子道:“今天府上都傳說你為曹家做成個大生意,大小姐找董管家對你進行破格提拔呢。”

    “那能提拔到什麼等級?”單飛多少來了點興趣。

    男人嘛,對權錢色的興趣都是天生俱來。

    “當然是家奴的頭子。”鄧義闡釋著自己為何如此恭敬的原因。

    “那是個什麼職位?”單飛驚奇道。

    “還是家奴啊。”鄧義解釋道。

    單飛看起來要暈倒的樣子,感覺自己很難轉型了,鄧義一把扶住他,低聲道:“不但大小姐對你看重,大公子也是一樣,他早就對我傳下話來,你一回來就請去見他。”

    鄧義著重這個“請”字,意味悠遠的讓人浮想翩翩,“單兄,以後你要是發了,可千萬要記得小弟啊。”

    單飛歎口氣,“我還沒發,但我看你好像發了的樣子。你的臉怎麼了?”

    鄧義摸把腫臉苦笑道:“還不是和大公子有關,他帶我們去捅馬蜂窩,說是為民除害。”

    看樣子馬蜂是為民除害了?

    單飛心中猜測,果不其然,就聽鄧義道:“結果馬蜂窩沒有搞定,大夥都被蜇的不輕,我這還算輕的呢。好在有你去毒的方法,不然說不定會死幾個。”

    “你們是對付馬蜂還是上疆場呢?”單飛倒真的奇怪起來。

    “你不知道啊。”鄧義苦笑道:“那有三個大馬蜂窩,兩個成掎角之勢,還有一個裏面那可能養了十萬人馬,我們舉著火把不等接近,就抵抗不住它們的瘋狂進攻了,要不是我們撤的快,說不定真的被蜇死幾個。到了……”

    鄧義說話間,將單飛領到曹馥的房前,恭敬道:“大公子,單飛來了。”

    曹馥少有的沒有出去喝花酒,正在房中背負雙手走來走去,見單飛前來,竟然迎出來道:“單飛啊,本公子可想死你了。”

    單飛見他脖子還沒消腫,嘴角又冒出一塊紅腫,暗自好笑,還是有分不解道:“不知道大公子找在下何事?”

    “站著做什麼,先過來坐。”曹馥也轉了性子般,竟拉單飛坐下,擺手讓外邊的鄧義退下。

    單飛沒想到這個大公子也會拉攏人心,很有些出乎意料,不過他實在見慣了這種忽冷忽熱的態度。

    今早不就在夏侯衡那裏見識過一次?

    這些人多屬于現用現交的類型,單飛對張遼可以誠懇,對于曹馥、夏侯衡這種人素來還是帶點防備之心,只是道:“大公子,在下不過府中一個下人,你這麼擡舉在下,實在讓在下受寵若驚。”

    “誰說你是下人?”曹馥一扳臉道:“單飛,你要記得,只要本公子說一聲,你不但不是下人,在這府中還是人上人呢。”

    不是下人難道還是你的妹夫?

    你總不是打算將你妹妹嫁給我?

    不然我實在看不出你有這種本事。

    單飛終于拿出點感興趣的模樣,“大公子擡愛了,不知道大公子有何事吩咐?”

    曹馥感覺這小子慢慢有點上道了,歎口氣道:“聽說曹甯兒最近對你很是另眼看待,今日都和董管家提及提拔你的事情了。”

    方才單飛從鄧義口中得知此事,在曹馥這面得到驗證,多少有些意外,不想曹甯兒居然會有這種想法。

    “其實本公子更看好你了。”曹馥含笑望著單飛,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小塊金子放在單飛的面前,“這點錢,你先拿去用了。”

    單飛看著那金子像看顆炸彈一樣,半晌才道:“這怎麼可以,都說無功不受祿,在下未立寸功……”

    “你可以立功的。”

    曹馥向單飛面前湊了下,緩緩道:“只要你從曹甯兒口中探知藥鋪地契藏在哪裏,本公子就算你立了大功,不但立即就可以將你贖身,以後還可以跟著本公子吃喝不愁,你看怎麼樣?”

    他語帶威脅,目露凶光,緊緊盯著單飛的表情,見單飛遲遲並不伸手,曹馥冷笑道:“怎麼的,不給本公子這個面子嗎?”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6:19 PM

第36節 諜中諜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單飛早知道曹馥找自己不會有什麼好事,在他那個年代,這麼找他的人多了,無不都懷著別樣的心思,這個曹馥看起來也不例外。

    不過單飛倒是略有點奇怪,曹洪家可說是家大業大,産業衆多,這個曹馥大公子看起來也不是缺錢的主兒,為什麼一定要拿到藥鋪的地契呢?

    暫時壓住疑惑,單飛故作苦笑道:“大公子發話,在下若是不聽,那實在是不識擡舉。”

    曹馥笑了起來,很是滿意單飛的表現。

    “只是在下何德何能,可以從大小姐那裏探得地契的消息?”單飛為難道:“在下不是不想幫大公子做事,而真的是做不到這個事情。”

    “我說你能,你就能!”曹馥對單飛不了解,可對妹妹倒是頗為熟悉,“曹甯兒眼高于頂,不要說對家奴,就算對許都的世家子弟均是不鹹不淡的,你得她的注意,這就說明她對你很是器重。你是最有機會拿到地契的人。”

    重重一拍單飛的肩頭,曹馥將那金子硬塞到他懷中,“你拿到地契最好,就算拿不到地契,只要找到那地契藏在什麼地方,本公子也會重重有賞!”

    單飛遲疑片刻終道:“那在下盡力而為了。”

    曹馥笑的合不攏嘴,似乎已看到地契到手,立即起身道:“好,那你抓緊做事去吧,一有消息,立即通知我。你記得,今日你我之言,切不可對第三人提及,還有……你和我之間,不要過于熟絡,心照不宣就好,以免引發別人的懷疑。”

    拜托,我只是個下人,不要搞的和諜中諜一樣,我來到曹府怎麼還要完成這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單飛暗自皺眉,但知道硬頂無益,這時候展現氣節也不會被曹府評為年終勞模,說不定還有被扁的危機。

    先應付下再說,說不定過幾天曹馥就把這事兒忘了呢。

    單飛抱著阿Q精神,在曹馥的千叮嚀、萬囑咐下出了房間,才到了花園旁,鄧義就跳出來道:“單飛,大公子和你說了什麼?”

    得,才出來就碰到個考驗。

    這小子不是來臥底的吧?

    單飛感覺自己轉眼就變成了陰謀主義者,不等回答呢,突然聽到前方腳步聲響,擡頭望過去,見到董管家走了過來,董管家一張冬瓜臉看起來熟透了一樣,含笑道:“單飛,你一進府我就看好你小子啊。”

    你看好我,直接將我活埋,都不搶救一下?

    單飛對這種客套話都是左耳進、右耳出來,知道董管家肯定不是特意過來說看好他的,才要發問,就聽董管家道:“大小姐找你過去一趟。”

    鄧義吸口氣,咽了下口水,可見董管家似乎不准備邀請他,只能訕訕和董管家告退,熱情和單飛告辭,好像怕單飛轉眼患了老年癡呆就忘記他一樣。

    單飛歎口氣,暗想我前兩個月多好,整天躺在床上不是吃飯就是睡覺,人一出點名,就難免有粉絲找了。

    董管家看起來不像粉絲,很像冬瓜餅一樣,帶單飛過了座假山,不經意道:“方才大公子找你做什麼了?”

    這個老狐狸,比鄧義要陰險的多,這才是暗藏殺機的套話兒。

    單飛臉不紅心不跳的,早准備好措辭,“他問我有沒有除去野蜂的方法。”

    “就這些?”董管家回頭看了單飛一眼。

    單飛不動聲色道:“不知道董管家以為大公子找我能有什麼事呢?”

    董管家一怔,轉瞬微笑起來,“我就想不出來才問你嘛。好了,前面就是大小姐的書房,你記得敲下門,不要忘記做下人的禮數了。”

    單飛感覺這管家肚子裏面全是話兒,似乎有讓他守分寸不要泡大小姐的樣子,暗想我去的是書房,又不是澡堂子,還能逾越到哪裏?

    應了一聲,單飛到了書房前,還是聽話的敲敲門,就聽曹甯兒的聲音道:“進來吧。”

    單飛規規矩矩的開門後,立在門旁,下人都這樣的。

    曹甯兒正拿卷賬簿模樣的東西看著,蹙著娥眉手撫玉額,見單飛的樣子,倒露出分微笑,問道:“饅頭的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

    “烏大娘她們說後天一早就可到酒樓賣饅頭了。”單飛人雖安分,一雙眼習慣性的將房間布置看了下。

    書房布置的頗為雅致,淡藍色的格調,有個小巧的香爐擺放案邊,散發著淡淡的檀香氣息。一道屏風布置其中,繪的是白雲出岫,書架上書籍頗多,竹簡、書卷均有擺放。

    單飛暗想,東漢蔡倫造紙後,雖有蔡侯紙頗為精良,但紙張並沒有大規模的運用,非大富大貴家難以使用,這裏的東西要是放在當代被挖出來,只怕是一筆極大的財富,不過就算擺放此間,亦是一般人家難以企及的事情。

    曹甯兒不知道單飛腦袋裏轉的是考古的念頭,終于放下賬簿道:“你不覺得應該和我再說點什麼嗎?”

    單飛倒是嚇了一跳,不知道曹甯兒到底知道些什麼,他全身都是秘密,最近又搞出點命案,哪個說出去不是被抓就是被殺。好在他還沈得住氣,只是故作不解道:“在下不太懂得大小姐的意思?”

    曹甯兒秀眸微凝,秋波漫過,淡淡道:“大公子和你說了什麼?”

    單飛反倒松了口氣,“他向我請教怎麼除去野蜂的事情。”他剛准備把應付董管家那套拿過來用一下,就聽曹甯兒淡淡道:“你撒謊!”

    我靠。

    這是什麼情況?

    都說女人天生是個當間諜的料兒,看起來竟是真的,她哪裏看出我在撒謊?

    單飛心下錯愕,還是問道:“不知道在下怎麼撒謊了?”

    曹甯兒輕“哼”一聲,“你以為可以騙得過我嗎?曹馥他心志不堅,做事從來都是半途而棄,他被馬蜂蜇了,雖說要報仇,可折騰半天,徒惹人笑話,一無所成,肯定堅持不下去了。既然如此,他怎麼會找你談及除蜂的事情?”

    單飛暗自乍舌,心道這女人真的有點料的,知道這兩兄妹彼此很是熟知,單飛心思微轉,立即道:“大小姐真的聰明。”

    “你現在承認撒謊了嗎?”曹甯兒並沒有惱怒,只是露出點得意的笑。

    “事實是這樣的,大公子的確和我談了下野蜂的事情,不過的確興趣不大,他隨後拉著我說了些大小姐的事情。”

    曹甯兒立即忘記較真,略有緊張道:“他一直都是胡說八道的,你不要信他。”見單飛沈默,曹甯兒還是忍不住問:“他究竟說了我什麼?”

    單飛微笑道:“他說大小姐很器重我,還准備提拔我呢。”

    曹甯兒怔住,半晌才道:“他……他……胡說八道。”咬了下貝齒,曹甯兒解釋道:“我不是器重你,而是……而是曹府的哪個家人立了功勞,都要獎賞的,這才是家族興旺之道,你不要多心。”說完後暗自後悔,不知道自己和單飛解釋這些做什麼。

    單飛只是笑笑道:“在下沒有多心。”

    曹甯兒心中微動,突然道:“他這人無利不起早,突然拉你說這些事情,當然是要你趁機做點事情?”

    倒有點佩服大小姐的心思敏銳,單飛微笑道:“大公子的確讓我趁機探聽藥鋪地契放在哪裏,還給我一塊金子做訂金。”

    曹甯兒反倒怔住。

    她不是奇怪曹馥會做這些事情,而是沒想到單飛會這麼爽快的說出來,沈思良久,曹甯兒這才輕聲道:“你為什麼會說出來?曹馥肯定讓你保守這個秘密了?”

    “我知道瞞不過大小姐的。”單飛苦笑道:“大小姐蕙質蘭心,肯定有分察覺了,既然如此,不如直接說出來更好。”

    “可你不怕曹馥對付你嗎?”曹甯兒眼波凝在單飛的臉上,沒說的話卻是——你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單飛只是苦笑,“我只是對大公子說盡力而為,盡力之下還打探不到消息,我想大公子也知道這事情很難,更知道大小姐不會將地契藏哪裏告訴我的,大小姐,你說是不是?”

    “那也說不定的。”

    曹甯兒一句話倒真的駭了單飛一跳,單飛吃驚道:“大小姐真的准備將地契藏在哪裏告訴我?”

    曹甯兒嘴角帶笑,“若過幾天曹馥催的緊,你可以對他這麼說。”

    單飛明白過來,暗自為這個大公子的未來擔憂。

    “你放心,你這麼為我……我曹家……”曹甯兒輕聲道:“我當然不會讓你為難的。”

    單飛沒法放心,暗想自古以來當雙面諜和雙面膠的下場差不多,從不會兩面牢固,而是被兩方撕裂,眼下還是抓緊考慮去鄴城為妙,避免暴死街頭的危險。

    突然想起一事,單飛覺得有必要提醒曹甯兒,“大小姐,大公子這麼迫切想要得到藥鋪的地契做什麼?”

    曹甯兒臉一紅,啐了一口,“他還不是為了討如仙樓那狐媚子如仙的歡心。”頓了下,見單飛若有所思的樣子,曹甯兒若有所知道:“你當然也見過如仙了?”

    單飛搖搖頭,只感覺這件事還有點問題——一個青樓女子要藥鋪做什麼?作死嗎?

    曹甯兒見單飛心不在焉的模樣,只以為他聽到如仙出神,心中略有不快,警告道:“你最好離如仙遠點,她和你說話你也不要去聽、去理。”

    我哪有那麼好的運氣?

    曹馥都求不到的女人,價格高的肯定不得了,我這種人如何能見到?

    單飛只能點頭,暗想女人總是喜歡為難女人,這個大小姐看起來也不例外,就聽曹甯兒道:“我懷疑如仙就是被夏侯衡暗中收買,借藥鋪一事來打擊曹家的生意的,不然她一個狐媚子,就算我家藥鋪的地契放在面前,她也不敢伸手的。”

    單飛暗自點頭,不再多想,見曹甯兒也沈默下來,低聲道:“大小姐,若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行告退了。”

    見曹甯兒低下頭來,似乎考慮什麼,單飛轉身才要離去,就聽曹甯兒突然道:“單飛!我問你個事情可以嗎?”

    單飛微愕,轉身望著曹甯兒,不解她怎麼會這麼客氣?

    許久的功夫,曹甯兒這才輕聲問道:“在你心中,甄柔和如仙,究竟哪個更美貌一些?”

    單飛怔住,暗想這女人的問題簡直天馬行空,不知所雲,良久才道:“甄柔是哪個?”他根本不知道甄柔是誰,如仙也沒見過,如何比較?再說比較這個又有什麼意義?

    曹甯兒那一刻臉色極為古怪,半晌才一字字道:“你真的不知道甄柔是哪個?”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6:20 PM

第37節 奇貨可居

    單飛腦筋和車轱轆般的轉了起來。

    曹甯兒不是個無的放矢的人,她既然提起甄柔,肯定是認定他是認識這女人了?但滿打滿算,他在許都城如今認識的女人用一只手都能數得過來。

    還得算上未成年的蓮花和老年的烏大娘。

    難道是曹府的丫環?

    他前段時間灰頭土臉,一腦袋鮮血,落魄至極,不見哪個丫環前來探望,可見以前那個家奴在這裏人緣並不太好。

    再說曹府的那些丫環都是凜然不可侵犯的樣子,家奴好像也不太可能和丫環不清不楚。

    不過甄柔應該不是曹府的丫環!

    這時代女子有名有姓的不多,若是曹府的丫環,曹甯兒最多翠兒玻璃的叫,不會叫出姓來,那是家奴以前認識的人?

    單飛片刻間將事情想了七七八八,見曹甯兒還咄咄的望著他,似有不得答案不罷休的樣子,故作黯然道:“以前的人,我不想再提了。”

    他自己都有點佩服自己的回答,你曹甯兒總不會未蔔先知,連我以後認識的人都能問的出來吧?

    曹甯兒果然一怔,見他黯然的樣子,心中有分不安,半晌才道:“你走吧。”

    單飛退出書房,帶上了房門。

    曹甯兒卻是心中困惑,暗自想到——今天三叔說單飛是因為河北甄家的甄柔才到了這裏,聽三叔的意思是,單飛對甄柔一直念念不忘,怎麼今日問他,對這個名字很是冷淡的樣子?

    是真的忘懷,還是暗傷自嘗?

    曹甯兒從單飛的表情中根本看不出什麼,驀地感覺臉有些發熱,暗道我今天是怎麼了,為什麼對單飛的事情這麼執著?

    走到窗口推開窗棱一絲,曹甯兒向外望去,先見月兒彎彎,有如女兒蹙起的眉頭,浮雲掠過,遮擋住那才有些明亮的心意。

    目光流轉,卻見院前的單飛有些孤單的走入黑暗中,背影有如那遙遠的夜色。

    ×××

    單飛一覺又睡到天亮,趁鄧義沒有糾纏拜把子的想法之前溜出了曹府,好在他現在多少有點名氣,每個人見到他倒還客客氣氣的。

    得大公子、大小姐召見,董管家也是笑眯眯對待的人,他們想不客氣也不行啊。

    單飛這次懷揣胡椒,直奔曹家藥堂,才進了藥堂,曹辛一眼看到單飛,倒對他印象頗深,略有吃驚道:“單飛,府上有人病了嗎?”

    沒病誰大早上來藥堂呢?曹辛理所當然的想。

    單飛感覺晦氣,念句百無禁忌後,搖頭道:“沒什麼,是我來問點事情,福伯在不在?”他話音未落,福伯就從門外走了進來,見到單飛倒是好一陣客氣。

    老人家被大公子氣的心髒病突發,後來才知道是單飛出手救治,心中自然感激,只是一直守著藥鋪,今日見到單飛前來,自然連連感謝。

    等坐定後,福伯見暫無人上門,示意曹辛上兩杯熱茶,熱情道:“曹辛說單老弟治病的本事極好,卻不知道師承何方呢?”

    單飛感覺這老頭子有招攬自己到藥堂的打算,心道老子還有自己的計劃,忙不贏這些生意,連忙婉拒道:“就是家裏教的一點急救的本事,要論開方抓藥,那是遠遠不如福伯和二掌櫃了。”

    福伯暗自撫須,心道這年輕人夠謙虛,有藝壓身而不驕,以後定然大有作為。

    曹辛一旁聽的舒服,問道:“你說找福伯有事,不知道什麼事情?”

    單飛見二人都是熟絡熱情,也不客氣道:“兩位都精通藥材,一定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他掏出那包胡椒放在了桌上。

    曹辛未等胡椒包打開時鼻翼就動了下,驚詫道:“是胡椒嗎?怪不得方才聞到單老弟身上有點香氣。”

    福伯聞言一怔,伸手緩緩解開包裹,看清楚胡椒時臉色微變,擡頭時有分振奮道:“這是西域上等的胡椒啊,單兄弟你從哪裏搞到的?”

    西域的上等胡椒?

    單飛一聽這幾個字,看到福伯、曹辛驚奇的表情,立即問道:“我不懂行,這東西值錢不?”

    他揣著明白裝糊塗,聽胡伯道:“這東西以前一斤就能換半金,如今和西域那面經商斷絕,更是貴重,肯定能賣到一斤換一金的價格。”

    單飛立即知道這老頭說的實在。

    實際上他也是略知一二,就算在歐洲的中世紀,胡椒有段時間都和金子等價,原因無他,只有印度和東南亞才産這東西。那時代的歐洲人好像不太喜歡洗澡,體味又重,一接近就有股法國大蒜蝸牛的味道,因此全靠胡椒等各種香料來營造浪漫呢。

    漢朝自張騫出使西域,驃騎將軍霍去病打通絲綢之路後,胡椒才慢慢的引進中原,同樣引發一時轟動。

    如今戰亂連連,長安那面是馬騰、韓遂占據,西域三十六國各自為戰,運胡椒過來都是搏命的買賣,不貴重才怪呢。

    “單老弟,你怎麼搞到的這胡椒?”福伯更是熱切道。

    “這個嘛……前段時間遇到個胡商鬼鬼祟祟的找我出貨。”單飛撒謊時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他說還有不少貨,請我幫忙賣,你看能收多少?”

    “這東西有多少要多少啊。”曹辛搓手道:“單兄弟,你不知道嗎,宮中的伏皇後喜歡這東西,曹司空也……”

    福伯突然咳嗽一聲,曹辛知道失言,改口道:“其實大小姐也需要的。”

    “大小姐要這東西幹什麼?”單飛很是詫異道。

    “你不知道?”曹辛奇怪道:“你不是捧著那香爐嗎?難道不知道大小姐自小就有個頭痛的毛病,發作的緊了一定要燃檀香解痛的。”

    曹府的老人都知道這點,也知道給大小姐捧著香爐的都是大小姐信任的人,這才對單飛並不隱瞞。

    單飛倒怔了下,沒想到還有這種事情,怪不得昨晚看到書房燃著香兒,看曹甯兒摸著額頭,原來還有這緣故。

    看來大小姐讓他出門就捧個香爐並不是有意為難他了。

    單飛收回心思,見福伯和曹辛都在等他的回答,遲疑道:“看那個胡商的樣子,應該有也不多,可能十來斤的樣子。”

    福伯和曹辛都是有點失望,福伯還是道:“少了點,不過還是拿過來吧,你看看是約他來藥堂,還是你找人保護你去提貨了。要不要和大小姐說一聲,給你點錢預定?”

    “沒事,那人信我的,不用定金。一點胡椒嘛,我一個人就能搞定。”單飛立即否決了福伯的建議,心中暗自偷笑,他是故意報少了胡椒的數量,實際上,那個石室內恐怕得有上千斤胡椒啊。

    這下發了,不是面發了,也不是臉腫了,是真真正正的發了。

    不過單飛知道經商之道——物以稀為貴嘛,什麼東西都不能一股腦的報出來,就像民國時期盜墓成風,古董和廢品一樣的出土,很多賣不出價錢,他細水長流的賣著,利潤自然更大。

    起身和福伯告辭,單飛先打聽下曹家酒樓的地點,暗想總不能明天帶蓮花她們來,自己都不知道方位。

    臨走時,單飛摸了下藥鋪的柱子,突然道:“對了,福伯,還和你問個事兒,這個藥堂什麼時候蓋的?”

    “曹家到許都就蓋了這個藥堂,怎麼了?”福伯有分不解道。

    單飛心中嘀咕,搖搖頭道:“沒什麼。就是看這柱子好像有點年代。”

    曹辛一旁笑道,“這藥堂在天子遷到這裏之前就有了,只是荒廢了,曹家到了這裏只是略微改建下重新開業了,聽說以前這裏叫魏家藥堂的。”

    單飛點點頭,離開了藥鋪向曹家酒樓的方向走過去。

    藥堂有點年代了。

    夏侯衡看重這裏,是因為藥堂的古老?

    單飛心中盤算著的時候,見曹家酒樓已在近前不遠,正想過去轉轉,突然目光微揚,見到對面的街上竟行來了幾個熟悉的面孔。

    為首那人就是烏青。

    烏青後面就是烏大娘和蓮花,蓮花身邊還跟著個孩童,那孩童看起來不過五六歲的年紀,臉色有點黑,但是頗為可愛的模樣,手中正拿著一枚銅錢上下拋著,不停的咯咯笑著。

    是虎頭吧?

    單飛嘴角帶了分溫馨的笑意,暗想自己約定和烏青在這裏見面,要想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再去古墓一趟取點胡椒來。估計烏大娘、蓮花對生意一事頗為心切,聽到烏青要來這裏,可能也就跟來看看。

    他才要打聲招呼,有馬蹄聲突起,從長街另一頭傳來,緊如密鼓一般。

    單飛一皺眉頭,暗想這是市集長街,人來人往的,馬蹄聲這麼緊,要踩死人不成?果不其然,長街行人紛紛避讓,有攤販躲閃不及,撲飛了攤子,大呼小叫。

    長街那面疾馳過來數騎,沒有稍慢的模樣,單飛才要避讓,突然心中一沈。

    街道對面的虎頭正玩著銅錢,一把沒有抓住銅錢,滾到了街上,虎頭立即掙脫了蓮花的手兒,跑去要撿那枚銅錢!

    孩子的世界如此專注,虎頭的注意力竟全在那枚銅錢之上。

    蓮花忍不住驚聲尖叫!

    單飛已如離弦之箭般衝了過去。

作者: 朱鳳清    時間: 2016-4-3 06:21 PM

第38節 太子黨

    單飛跑的極快,但那幾騎奔馬沒有稍慢的架勢,以他的速度,撲到虎頭前面的時候,如果奔馬不慢下來的話,他很可能和虎頭一塊被撞飛。

    可他還是要跑。

    他那時候根本沒有多想,只知道眼前有個要救的孩子,奔跑才有希望。

    長街靜寂,唯聞馬蹄驚心動魄。

    就在馬蹄堪堪到了虎頭身前丈許的功夫,單飛還離虎頭丈許之遙。

    一丈之遙,如隔天塹!

    單飛大急,感覺胸口幾乎炸裂之時,一顆心突然一熱,然後就感覺一股熱流飛快衝向雙腿。

    人的欲望無限,體能卻是有窮,單飛在那一刻卻突然感覺到兩腿中注入了一股力量,竟在那間不容發的空隙搶先一步竄到虎頭身邊,一把抱住孩子滾了出去。

    馬兒長嘶而起,前蹄高揚片刻,這才踏向虎頭方才所立的方向,不過咫尺的距離。

    “砰”的一聲響,單飛抱著虎頭撞在一個攤子上。

    “單大哥。”蓮花撲了過來,帶著哭腔道:“你怎麼樣?”

    單飛只感覺被撞的頭暈腦脹,還是先看了眼虎頭,見他嚇的目瞪口呆的樣子,幸好沒受什麼傷,苦澀笑笑,將虎頭遞給了蓮花。

    蓮花不接虎頭,卻是尖叫道:“單大哥,你流了血。”她手忙腳亂的掏出塊麻布手帕按在單飛額頭上。

    單飛這才感覺額頭有鮮血流淌,火辣辣的疼痛,苦笑一聲,“我沒事。”

    蓮花眼噙淚水,一巴掌就打在虎頭的臉上罵道:“虎頭,你怎麼這麼不知輕重,為了一枚錢,差點把單大哥的命都賠進去你知道不知道?”

    虎頭早就嚇傻,被蓮花一巴掌打在臉上才“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蓮花見狀還要再打,卻被單飛一把抓住。

    “虎頭無心的。”單飛歎口氣道:“虎頭,下次不要這樣了。”

    “原來是一群窮鬼。”

    有聲音傳了過來,多少帶了分輕蔑,單飛心中劇烈的跳了下,手按額頭向長街望過去,見到那幾騎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下來,不知是誰說了這麼一句後,那幾個人就要催馬離去。

    “你們站住。”單飛霍然站起喝道。

    那幾人一怔,均是勒住了馬兒,為首那騎並沒有發話,只是淡然的看著單飛,有陽光斜落,照在那騎身上,拖出個長長的影子,罩在單飛身上。

    那人身旁有個少年長雙鬥雞眼,聞言視線集中在單飛身上道:“是你這個家奴叫我們站住?”

    單飛緩緩吸氣,握緊拳頭道:“是!”

    那少年擺弄著手中的馬鞭,很是好奇道:“你叫住我們做什麼?”

    “我覺得你們應該道歉。”單飛緩緩道。

    長街倏靜,只余虎頭抽泣的聲音,其余人看著單飛的目光都是有點不可思議的模樣。

    馬上那幾人突然笑了起來,把玩馬鞭那人在馬上更是笑的前仰後合,重複道:“你再說一遍。”

    單飛亦是笑了起來,“這裏是許都,天子腳下,有王法的地方,你們縱馬長街,驚擾了百姓,本有罪過,我覺得讓你們道歉還是輕的了。”

    馬上那少年更是笑的打跌道:“世子,你聽到沒有,他竟然和你說王法,看起來還要治你的罪名。”

    單飛心中一顫。

    世子,哪個世子?

    那少年笑容中滿是輕蔑,馬鞭一揚道:“你這個家奴竟然連世子都不認識,長了一雙狗眼嗎?”

    單飛微微吸氣,反問道:“難道是曹司空的公子?”

    馬上那幾個人聽到這句話後,都如聽到了最有趣的笑話,除了為首那人冷然望著單飛外,其余衆人都是笑了起來,紛紛道:“這人原來是傻的,許都城還有第二個世子嗎?”

    世子曹丕?!

    冷風吹過,單飛看著陽光照耀下的暗影,突然感覺很有分冷意,入秋時節,有紛紛葉落。

    烏大娘、烏青二人方才早奔了過來,聽到眼前這人竟是世子——如今許都城最有權威的曹操的兒子,均是嚇的周身發抖。

    蓮花更是心中駭然,一把拉起虎頭到了單飛的身邊,低聲道:“單大哥,我們走。都是虎頭不好。”

    她知道得罪這些人的後果,一巴掌又打在虎頭的腦袋上道:“還不快向世子賠禮請罪,我們要走了。”

    虎頭“哇”的一聲又哭了起來,大叫道:“我沒錯!我不走!”

    “你不走還幹什麼?”蓮花一時間不知道怎麼管這倔強的孩子,揮手還要打過去,卻被單飛一把抓住。

    “虎頭,你為什麼不走?”單飛問道。

    “我要找到那個銅錢。”

    虎頭滿臉淚水道,他方才被單飛所救,但那枚銅錢早就滾的不知去向,他心中沒有意識到眼下的危機,只想找回那枚銅錢。

    “你找那個銅錢做什麼?”單飛又問。

    虎頭委屈道:“姐姐說有個單大哥多麼好,幫助我們很多,還開心的給了我一個銅錢。那可是我的第一個銅錢,我想……我想拿這個銅錢買點東西送給他,沒有了那個銅錢,我拿什麼買東西?”他虎頭虎腦的,只記得姐姐說的是單大哥,卻不知道就是眼前的這一個。

    蓮花聽了一怔,揚起的手再也沒有落下來。

    “小子,你現在還要不要世子道歉了?”手持馬鞭那人揚聲道,他們看著虎頭哭泣,只感覺在看著一個笑話。

    “當然。”單飛回身笑道:“看起來不但要世子道歉,還要世子順便賠上一枚銅錢。”

    “你說什麼?”衆人齊聲呵斥,紛紛催馬上前一步,就連曹丕都不由手按馬鞭,他身為世子,如今在許都可說是極有威嚴,從未想到區區一個家奴竟然敢對抗他的威嚴。

    秋葉落,秋風涼。

    所有人都駭異的望著眼前這個有分瘦弱的少年,搞不清這個小小的家奴為何敢對堂堂世子這般說話。

    “許都城,天子腳下,有法的地方。”

    單飛沒有退縮,反倒挺直了腰板,昂聲道:“虎頭有錯。”衆人一愣,正以為這小子要服軟,就聽單飛道:“他錯就錯在不該知恩圖報,為了一個恩情命都忘記了去要。”

    馬上衆人神色一寒。

    單飛侃侃又道:“這滿街的百姓也有錯。錯就錯在不該三更半夜的起早,為了一家老少的溫飽含辛茹苦的操勞,卻阻擋了世子賽馬的腳步。”

    曹丕臉色鐵青,已握緊了手上的鞭子。

    單飛毫不示弱的望著馬上的曹丕,高聲道:“世子可以沒錯的,因為世子從未想到過許都城還有吃不飽的百姓,還有為了一個銅錢不要命的孩童。世子是哪個?曹司空的公子!曹司空又是哪個?”

    長街只余單飛朗朗之聲,卻沒有人發問,也沒人發笑,只聽單飛高聲道:“曹司空就是當年在洛陽城懸五色棒,仗殺不守夜禁之規的蹇圖,征戰張秀時誤毀麥田割須代罰的三軍統帥!卻不知道如果曹司空知道今日世子所為,又該如何獎賞?”

    聲音朗朗,傳遍長街。

    長街又靜。

    單飛目光火熱,昂然屹立在陽光之下,無視馬上的衆人、緊握的長鞭!

    他本不再是個衝動的少年,作為一個成功人士,做事變通是人生的一個守則,可在這一刻,他卻沒有想到變通。

    他知道眼下根本沒有抗衡曹丕的實力。

    曹丕是哪個?曹操之子,日後魏國的開國皇帝,許都城就算天子的兒子都不會有他風光!

    可單飛這時候卻沒有去衡量。

    因為他知道,需要衡量的是買賣。

    作為一個真正的成功人士,最重要衡量的方式不是他有多少錢、他有多大的權,而是他在困難面前還有沒有理想。無論對手是誰,無論處在任何環境,還能堅持著自己從未忘記的那一分尊嚴!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8 10:37 PM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7-3-9 09:53 PM 編輯

第39節 對錯

  長街日耀,單飛站在曹丕的影子內,卻沒有絲毫膽怯。

  他沒錯。

  對曹丕這種只追求自己快感不顧別人死活的行徑,單飛很不感冒,這說穿了就是現代的富二代飆車。飆車單飛不反對,只要是人,無論男女,誰不追求點小刺激?你跑到懸崖上去飆都是你的權利,可你有權利作死,卻沒權讓無辜的人陪你去死。

  蓮花、烏青等人都嚇傻了眼,不知道曹丕身份前,她們也絕對不會和這種公子哥頂撞,等得知曹丕太子黨的身份後,見單飛還敢頂撞,均是面如土色。

  馬上那幾人終於止住了笑。

  先前那年輕人看怪物一樣的看著單飛,半晌才吃吃道:「世子,這個家奴竟敢……竟然對你這麼說話,這還無法無天了。」

  曹丕不由心中惱怒,從小到大,除了父母,從未有第三個人敢如此當面訓他,看單飛的穿戴,不過是個低賤的家奴,竟然對他這般口吻,實在讓他不得不怒。

  不過他並沒有立即發飆,因為單飛有句話讓他很有分顧忌——曹司空就是當年洛陽城懸五色棒仗殺不守夜禁之規的蹇圖,征戰張秀時誤毀麥田割須代罰的三軍統帥,卻不知道如果曹司空知道今日世子所為,又該如何獎賞?

  蓮花、烏青他們不知道單飛說什麼,可曹丕如何不知?

  這句話說了他父親曹操的兩件舊事。

  五色棒一事是說昔日曹操尚年輕,被舉孝廉後入洛陽為郎,隨即被任命為洛陽北部尉。

  這個職位在單飛眼中相當於京城治安辦的主管,而曹操一上任可能是受了剃頭匠的啟發,造了十多根五色大棒子,然後申明禁令、嚴肅法紀,通告全城——有犯禁者,皆棒殺之!

  結果古今一同,就有人覺得老爸是李剛一定要頂風作案,當年皇帝有個最寵信的宦官蹇碩,他的叔父蹇圖拿曹操的法令當作個屁,執意違禁夜行,現代人喜歡坑爹,蹇圖可能想坑下侄子,可沒想到沒坑到侄子自己反倒掉坑裡了,曹操殺雞儆猴,抓住蹇圖,用五色棒活活打死,威震洛陽!

  那時曹操不過二十三歲。

  征戰張秀一事是說曹操在征伐張秀時,行軍途中見麥子已熟,百姓畏懼兵至不敢割麥子,曹操就讓人通告鄉親父老——咱是為民除害來了,當然不能當害蟲,不會壞你們的麥田,你們儘管割吧,有官兵踐踏麥田的一律斬殺。

  結果是曹操的馬被鳥驚了,誤入麥田,說是要自刎,結果當然是曹操沒有自殺,只是割鬍鬚代首,警告全軍。

  全軍一時為之肅然,沒有人敢再抗軍令。

  其實第一件事如果說是曹操很有些熱血的話,第二件事倒很像是某些官方寫通稿的擺拍,單飛見慣了世面,對這些事情當然不會表面去看。

  但這裡是許都城,很多事還是要看表面的!

  許都城天子腳下,規矩是曹操立下的,曹操當然不會允許任何人驚擾百姓——最少表面是這樣的。

  曹丕這麼肆無忌憚,他娘會知道,但他爹多半不知,曹操若是知曉的話,不說一頓板子,對曹丕一番臭罵總是在所難免——你作死也離遠點去作,不要在許都城裡給老子上眼藥。

  惹事後叫囂著我爸是李剛的,絕不是真正的官二代,反倒會讓官二代傳為笑柄,真正聰明的官二代能惹事,但也肯定有平事的腦袋。

  曹丕在奪儲之爭幹得過曹植,這說明他不是魯莽之輩。

  單飛知曉史實,更知世故,知道面對的是曹丕後,雖不會退縮,但立即轉變了策略。

  硬抗叫死理是不行的,雖然他沒錯,但退縮像個縮頭烏龜的更不可取,官場之上從來沒有人會因為你變成縮頭烏龜而看得起你。

  有了問題怎麼來平事才是他們最看重的能力。

  等我有實力了再來扁你,一直貫徹這種想法的人很少再會有什麼真正的實力。

  審時度勢本身就是一種實力。

  呂布戰鬥力高吧?但綜合實力顯然是偏下,不然也不會被人吊死在白門樓。

  問題擺在你面前,需要的是你當機立斷的解決,而不是自欺欺人的逃避。

  曹丕很有分猶豫。

  賽馬這事兒本來是小事,就算城防將軍看到也不過嘻嘻哈哈,一笑了之,普通百姓更不敢說些什麼,這就養成他在許都城恣意縱馬的習慣,可他沒想到今日竟有人較了真。

  他一生中最敬的是娘親,最怕的卻是老子,見單飛侃侃而談,言談不俗,認定此人雖是個家奴,但只怕是個有點學問的家奴。

  家奴有文化,流氓都害怕。

  都說窮文富武,可在這個年代能讀書的也不是一般人,更不要說一個家奴。

  有才的家奴多是出自有點底蘊的家族,曹丕沒看到單飛衣角的曹字,但知道這事若是激化出去,傳到父親耳中,那事情就絕不是容易解決的了。

  老爹眼下最疼的兒子不是他曹丕,若是因為這件事責罰他,就算老娘哭著為他求情,折騰一番來去,更加的沒趣。

  能不出手還是不要出手,不但掉價還有可能沒法擦屁股。

  但這口氣怎麼可忍?

  曹丕心思轉動,聽身邊那少年吃吃說什麼無法無天,曹丕不由心中一動,喃喃道:「還真的有點無法無天了。」

  他身邊那長著鬥雞眼的少年叫做夏侯懋,是夏侯惇的次子,和他自幼.交好,只是有頭沒腦。

  夏侯懋一聽世子這麼說,立即道:「那我替世子教訓他。」他倒是說出手就出手,一勒馬韁,馬兒才上兩步,夏侯懋一鞭子就抽了出去。

  眾人嘩然。

  單飛早在夏侯懋催馬之前就退後兩步,正好躲開一鞭,心中微凜,暗想曹丕到底還是曹操的兒子,顯然比那種坑爹的貨色強得多,曹丕不出手,卻讓身邊人的動手,一來顧及身份,二來萬一有什麼問題,自然可推的一乾二淨。

  夏侯懋一鞭抽空,臉上一熱,暗想若連個家奴也對付不了,自己以後還怎麼跟著世子來混?

  他長雙鬥雞眼,很怕世子嘲笑他抽偏,厲喝聲中,夏侯懋還想再次揚鞭,不等甩出時,一人嬌叱道:「住手!」

  眾人一怔。

  曹丕都是有些詫異,不知道在這洛陽城,除了不開眼的單飛,還有哪個會管這種閒事?扭頭望去,曹丕嘴角反倒露出分微笑,「曹寧兒,怎麼是你?」

  喝止之人正是大小姐曹寧兒。

  曹洪和曹操是兄弟,曹寧兒和曹丕是堂兄妹的關係,自然熟絡非常,夏侯懋見是曹寧兒,自然也是認得,眼珠子轉轉叫道:「曹寧兒,你認識這個家奴嗎?難道他是你家的下人?」

  曹丕倒是一怔,沒成想夏侯懋將視線集中在一點,竟然能說出很靠譜的答案。

  曹寧兒暗自舒了口氣,咬了下嘴唇,露出分微笑道:「世子,單飛他才到曹府沒有多久,不識得世子的。」

  曹丕冷哼一聲。

  曹寧兒委婉道:「世子大人大量,何必和個……」她本要說「下人」二字,突然瞥見單飛的神色,心中微動,改口道:「何必和單飛計較什麼?單飛,你向世子賠個不是吧,世子,今天的事兒,就算這麼過去了好不好?」

  她說話間,扯了下單飛的衣袖,低聲道:「單飛,你賠個不是……」見單飛望著她不語,曹寧兒有分不解,低聲道:「怎麼了?你不知道馬上的是世子嗎?」

  單飛看了曹寧兒半晌,終於開口道:「我沒錯為什麼要賠不是?」

  曹寧兒怔住。

  今日她正在酒樓安排饅頭鋪面一事,恰巧在樓上望見曹丕縱馬長街,亦見到單飛奮不顧身救下虎頭,見單飛衝到馬前那一刻,她一顆心幾乎停止了跳動,見到單飛躲過馬蹄時,她才發現一顆心跳動的劇烈。

  毫不猶豫的衝下酒樓,望見夏侯懋揮鞭再揚,曹寧兒立即喝止,她常在許都,經商多年,當然認得曹丕和夏侯懋,眼見雙方衝突,自然而然想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曹寧兒對夏侯衡不留情面,但對曹丕卻不想起什麼衝突,暗想只要單飛賠個不是,憑她曹寧兒的面子,再說上兩句軟話,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好了,可聽單飛反問時她才有分心顫。

  她想的完全是常用的處理方法,雖意識到單飛的不同,卻沒想到過單飛根本不是常見的家奴。更沒想到單飛知道對手是世子曹丕亦沒有服軟。

  這不是那種楞頭青般的魯莽衝動不知大體,而是骨子裡的一種不妥協堅持……曹寧兒一望見單飛的眼眸時,就敏銳的察覺到這點。

  單飛說的本沒錯——沒錯為什麼要賠不是?

  她錯了嗎?她不認為自己排解問題也會出錯,那錯的是……

  曹寧兒目光轉向馬上高大的曹丕,一時間心亂如麻,頭一次意識到這個問題並沒有她方才想的那麼簡單……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0 11:37 AM

第40節 殺馬特

    長街長,行人如織卻靜默無言。

    曹丕聽到單飛所言,緊緊的握緊長鞭,夏侯懋更是氣急反笑,揚聲道:“曹寧兒,原來你就是這麼來管教下人,今日、今日……”

    他氣極之下說話難免磕巴,才要利索的揚起馬鞭,不想場外突然有人笑道:“今日夏侯公子宴請世子這等貴客,聽說甚至請來了如仙姑娘,諸位怎麼焚琴煮鶴,如此大煞風景?”

    夏侯懋一愣,緩緩放下鞭子向說話那人望去,幹咳了一聲。

    曹丕本來一直拽的二五八萬般、沒他不胡的模樣,一聽那人說話,神色竟然也是變了下。

    單飛見到衆人舉止,亦是奇怪,扭頭望去,就見一人緩步從人群走出。

    那人一身青衣,頭發沒有殺馬特的風格,卻很有殺馬特想要吸引世人目光的心思,甚至可說深得神髓。

    入秋時分,那人還穿著木屐,一只腳上的襪子很有分汙色,另外一只腳沒有襪子,但幹幹淨淨的仿佛洗過了八遍。

    單飛知道古代沒什麼柏油路,能有條青石板的大路都算是北京奢華的長安街,更多的地方都是黃土彌漫,因此都要穿雙襪子防塵,以免訪客上桌很不雅觀。

    他見此人那只腳沒穿襪子竟出乎意料的幹淨,反倒好奇這人怎麼做到的這點。

    那人走到單飛面前,微微一笑,單飛這才發現這個殺馬特長的頗為清瘦俊朗,襪子雖然另類,一雙眼眸卻很深邃,笑起來更是顯得神色飛揚,頗有不羈之意。

    不過那人只是笑了笑,並沒對單飛多說什麼,徑直走向單飛身後,蹲在了虎頭的身邊,見他還在無聲的哭泣,微笑道:“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哭哭啼啼的像個女孩子多不好看。”

    虎頭終于止住了哭,抹了把鼻涕道:“我不是……不是哭……”他小嘴一撅,看起來又要落淚的模樣。

    驚變突成,蓮花根本沒有反應的機會,眼見單飛和曹丕硬抗,不但擔憂自身的安危,更為單飛著急,見那人突出轉移了視線,終於回過神來,立即拉起了虎頭,急聲道:“起來了,我們走吧。”

    她知道單飛是為虎頭才和曹丕起了衝突,只盼能夠離開化解,但又知道這不過是個奢望。

    虎頭急道:“我不走,我還要找那枚銅錢呢。”他從未有過自己的錢,對此倒是一直念念不忘。

    蓮花又驚又怒,暗想虎頭太不懂事,喝罵道:“你還嫌不夠惹禍嗎?走了!”她拎著虎頭的耳朵就要離開,卻被那青衣人拉住袖子道:“不能走!”

    蓮花心中發顫,吃吃道:“為什麼?”

    “當然要找到那枚錢才走了。”轉望虎頭,青衣人不解道:“不過你找那枚錢究竟要做什麼?”

    “我要給單大哥買東西。”虎頭一指單飛道:“他是好人,幫了我們很多。”

    青衣人回頭望了單飛一眼,又笑道:“好的,那我幫你找找那枚銅錢。”

    蓮花心中暗想,方才著急忙慌的,誰知道那枚銅錢滾到哪裏,忙道:“不用找了,我再給他一枚銅錢好了。”

    她掏出一方破舊的手帕,攤了開來,露出裏面鏽跡斑斑的十幾枚銅錢來,才要撿出一枚遞給虎頭……

    青衣人望著那手帕,搖頭堅持道:“不行,一定要找到那枚銅錢。是了,在這裏了。”

    他四下望了眼,突然走到個攤子旁,彎腰下去再起身時,手上已經多了一枚有分鏽跡的銅錢。他回轉將那枚銅錢放在虎頭的手上,微笑道:“好了。找到錢了。”

    虎頭喜極又要落淚,蓮花見到那枚銅錢卻是欲言又止,就聽那青衣人道:“既然找到錢了,你們若沒有別的事情就可以走了。”

    蓮花怔住,想走又是邁不開腳步,暗想你以為你是誰?不要說什麼世子曹丕讓不讓,單大哥因我們得罪了這些人,我們又怎能一走了之?

    她方才想走只是怕單飛有事,這時不走亦是怕單飛有事,烏青、烏大娘亦是一樣的想法,心道單飛幫了他們極多,就算幫不上單飛,總不能當單飛陌生人一樣。

    青衣人見狀,緩緩走到單飛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眼道:“你的傷要不要緊?”

    單飛下意識的摸了下額頭,半晌才道:“不礙事。”

    “那就好。”青衣人撫掌笑道:“世子,這裏沒什麼問題了。夏侯公子等的心焦……我們得趕快去見見,不然主人久候客不至,實在是極大的失禮。”

    他說話間已走到曹丕的身邊,為曹丕拉了下馬韁。

    曹丕似是擠出分笑容,“先生太過客氣了。不過……”

    他頓了下,看了單飛、蓮花等人一眼,終于道:“不是夏侯衡等的心焦,是先生想見如仙姑娘有分心焦吧?”

    青衣人哈哈大笑道:“知我者……世子也!”

    他笑著和曹丕向外走去,不多時,已到了長街遠處的一家酒樓,嘻嘻哈哈的上了樓去,衆人看不成熱鬧,均是一哄而散。

    單飛立在街上,望著那青衣人的背影,暗自皺眉,心道這像個殺馬特的青衣人究竟是誰?只怕在許都城地位不低。

    方才那青衣人為虎頭撿錢,和蓮花商量,羅哩羅嗦的,可曹丕那幫人竟然均能忍住性子等待,甚至青衣人說走,曹丕也無異議,曹丕身邊那個刺頭亦是不敢挑釁,甚至對這人很有分忌憚的模樣。

    能讓這幫太子黨都客客氣氣的人,當然不是簡單人物,可此人究竟是哪個?方才劍拔弩張的情形被此人輕易的用一枚銅錢化解,此人處事的手段絕不簡單。

    單飛對能見到以後魏國的開國皇帝曹丕並沒有多大興趣,畢竟在他看來,這個官二代除了深沈點、驕橫點外,並沒有展現出太多的興趣點,但他對那個殺馬特反倒很有興趣,見曹寧兒望過來,單飛心中一動,問道:“大小姐,那青衣人是誰?”

    他不問還好,一問之下,曹寧兒立即俏臉凝霜,“單飛,我要和說兩件事情。”

    怎麼了?

    單飛見她突然冷下來的樣子,皺眉道:“什麼事情?”

    “第一、這裏是許都城!”曹寧兒蹙眉道。

    單飛不等她說下去,反問道:“因為是在許都城,所以就算認為自己做的對,也不要去做是嗎?”

    曹寧兒一怔,沒想到單飛如此發問,她的確想要警告單飛,方才不過是僥幸避過禍事,一之為甚、豈可再乎?沒想到單飛竟聽懂她的意思,反問讓她一時無言。

    許久的功夫,曹寧兒才道:“可你是曹府的……人!”

    單飛沈默良久,終于道:“那第二件事呢?”

    “方才那個青衣人……”曹寧兒一句話讓單飛興趣大增,可下一句如同盆冷水澆過來,“你不要知道他是誰,你只要知道兩點……”

    單飛突然感覺這個大小姐兩個基本點倒是運用的純熟,暗想你這樣說下去,什麼時候能完?不過他還是耐著性子問道:“哪兩點?”

    “第一,他不是什麼好人。”曹寧兒話語中多少有分輕蔑。

    單飛心道,方才聽曹丕的意思,這個青衣人對如仙也很有興趣,看來這個大小姐認定了一個道理,想見如仙的男人絕對不是什麼好人。

    “那第二點呢?”

    “你最好離他遠點,若是聽我勸告……”曹寧兒語氣突然軟了幾分,“單飛,你以後就當不認識他好了。”

    “我若是不聽大小姐勸告呢?”單飛道。

    曹寧兒臉色一沈,香袖一甩,丟下一句話道:“你不要後悔!”她掉頭就向酒樓的方向走去,只怕被單飛看到漲紅的臉色。

    怒氣衝衝的進入酒樓,有夥計才要上來詢問,被曹寧兒揮手趕下,快步上了三樓臨窗雅間,曹寧兒坐下向外望去,見到單飛竟然還在長街那兒立著,不由怒氣再湧——你不准備做生意了,為什麼不帶烏大娘她們過來?

    只是你願死願活,和我又有什麼幹系,我以後不會再管你!

    才想到這裏,曹寧兒驀地臉色又紅,這次卻不是生氣,羞紅之際暗自有分奇怪——我今天這是怎麼了?為什麼無端這麼生氣?

    有腳步聲在她身後響起,有店夥計到了大小姐身後,小心翼翼道:“大小姐,樓下有婦人說姓烏,說是認識你……”

    曹寧兒這才留意到烏大娘一幫人並沒有在單飛的身邊,回過神道:“讓她們上來吧。”整理下情緒,再聽腳步聲響時,曹寧兒已經恢複了平靜,見烏大娘、蓮花小心翼翼的走上酒樓,有分冷淡道:“你們找我做什麼?”

    她心中多少有些失落,暗想單飛怎不跟來,難道……

    烏大娘本來就有點戰戰兢兢,一見曹寧兒臉色暗叫糟糕,心道這買賣只怕要黃,蓮花一旁突然道:“單大哥說了,大小姐脾氣很壞……”

    “什麼?”曹寧兒拍案而起,柳眉倒豎,暗想這個單飛真的無法無天了,難道是被我說了一通,找兩個人來反罵來了?我怎麼說也是個大小姐,怎麼輪得到下人呵斥?

    “你這個丫頭,胡說什麼呢?”烏大娘連忙道:“大小姐,你別聽這丫頭亂說。”

    “我沒有亂說。”蓮花分辨道,“單大哥就是說……”

    烏大娘掐了蓮花一把,打斷她的下文,賠笑道:“單飛這孩子是說……大小姐雖然在氣頭上,但用心是好的,大小姐也不是為了賭氣不顧買賣的人,他讓我們放心過來和大小姐談好了,又說……大小姐不會為難我們。”

    曹寧兒一怔,不想單飛對她竟還有分了解,扭頭向窗外望去,就見長街上的單飛突然擡頭向這個方向望了眼,曹寧兒慌忙回過頭來,只怕被單飛看到自己,芳心怦怦亂跳,一時間不知是喜是憂……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0 02:21 PM

第41節 冰狗和豬魚

  單飛抬頭看了眼曹家酒樓,並未見到曹寧兒的目光,但看到曹寧兒在和烏大娘、蓮花說著什麼,回頭對烏青道:“好了,沒事了,大小姐不會氣的不做生意了。”

  烏青一直留在單飛身旁,聞言道:“我知道肯定沒事的。”

  “你知道?”單飛倒有分奇怪,“你怎麼知道的?”

  “方才老大不是說了嗎,女人雖然很情緒化,但在商言商,像曹大小姐這種什麼……”

烏青拍拍腦袋道:“對,是女強人,你家大小姐這種女強人絕對不會被情緒左右耽誤了生意。老大,我記得冰狗吧。”

  他跟隨單飛不過幾天,但對單飛的奇言異語接納的很快。

  單飛聽他把Bingo說的很土狗的樣子,忍不住笑道:“你說的很冰狗,我都感覺有點冷呢。”

  烏青聽出單飛的嘲笑之意,雖然不知道冰狗為什麼總是對的,但沒有深究,繼續道:“老大說的一向都很冰狗……”

      見單飛有分土狗的神色,烏青自信滿滿道:“你說大小姐不會為難我娘,我就從未擔心過。”

  頓了片刻,見單飛低下頭來找什麼的樣子,烏青不由道:“老大你在找什麼?”

  “找錢呢。”單飛回了句。

  “啊?哪裡,你怎麼不早告訴我。”烏青立即瞪圓了眼珠子。

  “就一個銅錢,告訴你幹什麼?”單飛說話間,走到一輛牛車前,沒留意那牛車裝的綠油油的是什麼,先聞到一股辛烈的芳香依稀有些熟悉,蹲下來從牛車的軲轆下摳了下,再起身的時候,單飛手中已經多了一枚銅錢。

  烏青幾乎敬佩的五體投地,暗想老大就是老大,身家豪富可還是連一個銅錢都不放過,“老大,你缺錢嗎?我這還有幾枚。”

  “這應該是虎頭掉的那枚銅錢。”單飛喃喃道。

  烏青一怔,錯愕道:“虎頭那枚銅錢不是被方才那個青衣人撿起來了嗎?”見單飛只是笑笑,烏青不傻,很快醒悟過來,“原來那銅錢是青衣人自己的?”

  單飛點點頭。

  烏青奇怪道:“他為什麼那麼做?”

    一拍腦袋,不等單飛回答,烏青搶先道:“我明白了。他是看老大不退讓,那個世子也不好說話,這才用一枚銅錢騙過虎頭和老大,讓老大不要再找世子的麻煩,也讓世子可以離開?他……他是個好人啊。那大小姐怎麼說他不是好人?不過老大好像沒被他騙過啊。 ”

  單飛見烏青腦袋動的極快,暗自點點頭,喃喃道:“是好是壞,很難看的出來的。”

    他一雙手頗為靈巧,一雙眼更是敏銳,早在青衣人下蹲的時候就發現他的小動作,並沒有當場揭穿自然也是知道人家給你臉,你就不要再硬湊上去挨打了。

  這人用一枚銅錢解決了衝突,看似隨意,卻顯然是個高明的手段。

  只是這人究竟是誰?

  知道烏青也不清楚,單飛搖搖頭,才要放下心事,驀地目光一凝,落在牛車之上,方才他只是顧著找錢,如今才發現牛車上滿滿一車的綠色枝條很是眼熟,隨便抓了一根看了眼,單飛立即道:“這不是茱萸嗎?”

  “老大,什麼豬魚?和冰狗有什麼關係?”烏青倒是不恥上問。

  單飛不等回答,牛車旁一個黑壯的少年立即回答道:“這位……大人……這……你認得這是茱萸?”

  那黑壯的少年看起來頗為內向,方才見單飛在他牛車旁轉來轉去也一直沒有說話和不耐,反倒有分敬畏,這會兒見單飛詢問,這才鼓起勇氣回答。

  單飛一怔,啞然失笑道:“我哪裡是什麼大人,不過是下人。我叫單飛,兄弟是?”

  黑壯的少年雖見單飛穿的和下人一樣,可見這小子連世子都敢頂撞,哪裡敢當他是下人,忙拱手道:“兄台真的客氣了,在下王祥。祥瑞的祥。”

  單飛見黑小子一身樸素農民工的打扮,可出口不凡,倒也沒敢小瞧此人。

  要知道秦漢以來,記事多用木簡,書籍自然也是書簡居多,能有本書的人就可說是八十年代有點家用電器那般牛逼,能有學問的人絕對算得上是文化人。

  當代文化人氾濫,在網上碼個字都可以說自己是文化人,但那時候的文化人可絕對是稀缺產物,也就是各個士族豪強重視的人才。

  曹丕就是明白這點,這才沒對單飛立即動手,單飛當然也明白這點,立即道:“兄弟的名字倒是不俗,賣的東西也不俗啊。”

  單飛這句話並非客套,茱萸不是豬魚,那是唐宋元時興起的植物,不但可入藥,插茱萸辟邪去毒還是重陽節的一個習俗,流傳至今,在三國時期並沒有詳細的使用記錄,這個王祥竟然賣起這個,可算是很有眼光。

  王祥有些赫然道:“說出來不怕大人笑話,我也是聽別人說的……這才嘗試拿來賣的,可一直沒有……”

  單飛看著一牛車的茱萸,隨手摘下一根枝葉上紅色的果實,放在口中嚼了下。

  “大人,吃不得,味道很怪。”王祥忙道。

  “不是怪……”單飛嘴角浮出分微笑,緩緩道:“王祥……你還有……”他本來想問問這傢伙還有多少茱萸,這車茱萸沒人來買,可在他眼中,那可又可化作一筆財富,就算不變現,作用還是很大。

  可話未說完,單飛突然怔住,喃喃道:“王祥……祥瑞的祥?”

  “大人,你怎麼了?”王祥不解道。

  單飛心中一動,突然問道:“請問令尊也姓王吧?”

  王祥倒是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單飛竟然問出這種問題,不等回答,烏青已道:“老大,你怎麼了,王兄弟的爹自然姓王。”

  單飛微舒一口氣,緩緩道:“令堂可是姓薛?”

  王祥先是訝異,後是黯然道:“大人難道認識家母?不過家母早已仙逝。”

  “你繼母姓朱?”單飛隨即道。

  王祥楞了半晌,搞不懂這小子是不是隔壁老王,怎麼會對他的家事這般熟知,吃吃道:“大人說的不錯……你怎麼……”

  單飛終於回過神來,搖頭道:“你家人我一個都不認識。”

  啊?

  這像話嗎?

  王祥、烏青目瞪口呆的看著單飛,顯然對他的邏輯無法理解,單飛當然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這種邏輯,他是從史書中知道的王祥。

  王祥,那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二十四孝中“臥冰求鯉”的主人公!

  據史書記載,王祥此人至孝,生母薛氏過世後,繼母朱氏繼承了千百年來童話故事中繼母的優良傳統,一心想幹掉王祥讓自己的兒子王覽繼承家業,不過這個王祥對繼母從不怨恨。

    有次寒冬臘月的,繼母生病了想吃鯉魚,估計是想藉機整死王祥,王祥就到冰封的河面上脫衣服躺在冰上,希望化冰求鯉魚,凍的和冰狗一樣,結果竟然有兩尾鯉魚跳出來到了他的懷中。

  對於這種記載,單飛一向認為不是王祥腦袋秀逗,就是編故事的人腦袋進水,怎麼會編出這種胡說八道的連三歲孩子都不信的傳說。

  不過王祥孝順看來倒是真的。

  單飛知道王祥,除了因為這個臥冰求鯉的故事外,最重要的一點是此人是書聖王羲之的族曾祖父——也就是說王祥還有個弟弟叫王覽,王覽那分支,生出了流傳千古的從孫子王羲之,不但如此,還生了個赫赫有名的孫子叫做王導!

  昔日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這裡的王謝中的“王”家說的就是東晉王氏高門中一手遮天的王導!

  單飛考古出身,由王羲之知道王祥,由王祥想到王導,一時出神,驀地見王祥臉色突然一變,烏青同時叫道:“你做什麼?”

  背後疾風突起,一隻涼手已摸到單飛的脖子之上!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0 02:22 PM

第42節 異樣的心跳

  單飛心中一凜,毫不猶豫的一肘反擊了回去。他知道這個時代人命有如草芥,雖在許都城,可這才幾天的功夫,看起來得罪的人都快有一車了,人若敬他,他當敬人,可人若踩他,他當然不是束手待斃的性格。

  砰!一人慘叫一聲,大叫道:“單飛,你做什麼?”

  單飛一肘擊退對手,正要揮拳痛擊落水狗,一聽那人的聲音,立即收了拳頭換上笑臉道:“大公子,怎麼是你?”

  方才偷襲他的人赫然就是曹馥。

  不過單飛轉瞬明白過來,這傢夥不是偷襲他,看起來是要和他打個招呼,只是這傢夥毛手毛腳的,讓人難免誤會。

  曹馥揉著胸口,嘶著冷氣道:“你小子竟敢毆打本公子,真的是什麼可忍……什麼不可忍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王祥一旁接了句。

  曹馥立即點頭道:“對,就是這麼一句。”

  “我不知道是大公子。”

    單飛知道這小子肚子裡面都是草,只能算是花花公子,但算不上壞人,解釋道:“大公子,你不知道,最近我都被人偷襲怕了。因為曹家,我得罪了夏侯公子,他還放狗咬我了,烏青,你說是不是?”

  烏青連連點頭,“我們還把那條狗……”他還想往下說,被單飛踢了腳,明白過來,住口不再說下去。

  曹馥終於止住了痛,被單飛轉移了話題,忘記了方才自己說過什麼,立即道:“怎麼的,夏侯衡那小子對你不利?”

  “對啊。”單飛見曹馥咬牙切齒的樣子,立即道:“他最近總是看我不順眼。”

  “這小子也太囂張了。”曹馥一把摟住單飛的肩膀,同仇敵愾道:“我早就看出他不是個東西,沒想到他這麼不是個東西。單飛,你放心,我為你出頭。”

  單飛一顆心沒有放下來,反倒立即提了起來。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這個曹馥這麼挺他,其中定然大有問題。

  “大公子,你忘了和我約定的事情了。”單飛感覺這小子肯定是個大反派,讓他臥底還和他這麼親熱,明顯在暴露他的身份了。

  “什麼約定?”曹馥顯然得了老年癡呆,半晌才想了起來,“那事兒眼下不是那麼重要,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老子以後絕不和你搭夥,不然死不瞑目。

  單飛見曹馥拉他去屠宰場的模樣,忙道,“大公子要去哪裡?”

  “你去了就知道。”曹馥並不解釋。

  單飛用力掙開曹馥的手道:“去也不用這麼親熱了,不過大公子,你等我做點事情。”

  曹馥有些不耐煩道:“你要做什麼事情?”

  單飛整理下思緒,暗想看這大公子猴急的模樣,不陪他去是不行了,自己總不能才到許都,就把這些太子黨、官二代都得罪一遍吧?

  “你給我點錢。”單飛伸手道:“我記得當初公子的手下麻強還欠我兩貫錢呢。”

  “都被鄧義拿走了,他說要交給你,怎麼的,還沒有嗎?”曹馥立即道。

  單飛下巴差點掉下來,暗罵交友不慎,只能道:“那大公子先借我點錢好吧?”

  “不借!”

  曹馥乾脆俐落的拒絕,見單飛皺著眉頭,曹馥哈哈大笑起來,“你小子還跟我客氣什麼,借什麼借?拿去用了。”

  他從懷中掏出一小塊金子來交給單飛,不解道:“你要錢幹什麼,去喝花酒嗎?”

  單飛拿過錢來,心情有點沉重,感覺這可能是自己的賣命錢,但還是下了決定,將錢交給王祥道:“王兄,這金子你拿著,算我買茱萸的訂金。”

  王祥差點跪下來,吃驚道:“單……單……大人,怎麼用得了這麼多,這一車百十個錢就夠了吧。”

  他其實也不知道茱萸的價格,可見到一小塊金子入手,還是感覺做夢一樣。

  “不止是這車,有多少我要多少。”單飛有種承包下整個魚塘的氣勢,“如果還有很多,我再加錢好了。烏青,你和王兄聯繫下這件事情。”

  烏青雖然不明白單飛的意思,可知道這個老大腦袋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想出的點子從來沒有虧本的時候,自然一口應允。

  單飛向王祥拱拱手後,不等再說什麼,被曹馥拖著向前走去,單飛腳步踉蹌,好不容易跟上曹馥的腳步,見到曹馥走不多遠,在一家酒樓前停了下來,終於明白過來。

  這是曹丕和青衣人方才進入的酒樓。

  夏侯家的產業!

  曹馥醉翁之意不在酒,顯然在於如仙!

  曹馥迫不及待的拉著單飛就要入樓,酒樓前有兩個門神模樣家丁立即攔在曹馥的面前,皮笑肉不笑道:“曹大公子,你不能進去。”

  “你們眼睛瞎了,不知道我是誰嗎?”曹馥勃然大怒道。

  一個白臉門神道:“曹大公子,我們就是眼睛沒瞎,才不能讓你進去。夏侯公子說了,以後這個酒樓,曹大公子和狗不能進入!”

  他說話間看了單飛一眼,微笑道:“也就是曹大公子和這位都不能進入。”

  單飛皺了下眉頭,卻沒說什麼。

  他素來都是如此,和這些狗眼看人底的做口舌之爭幹什麼?有能力就當場打臉,沒能力私底下弄死他們就好了。

  曹馥卻是暴跳如雷,一指單飛道:“你知道這人是誰嗎?他可是單飛,你去告訴世子,就說我曹馥把單飛領來了,世子一定會見我。”

  單飛心中一沉,立即感覺不妙。

  他方才見曹馥超乎尋常的親熱,就感覺其中大有問題,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個大公子是要利用他才會對他這般熱切。

  可他沒想到曹馥會如此利用他。

  難道說他得罪曹丕的事情轉眼就傳到曹馥的耳中,曹馥要拿他討好曹丕?

  單飛雖然不是曹馥肚子裡面的蛔蟲,卻將曹馥的心思猜的一清二楚,曹馥自從對夏侯衡毀約後,一直被圈中人笑話,甚至連如仙的面都見不到。

  知道今日夏侯衡在自家酒樓宴請曹丕,甚至請來瞭如仙姑娘,曹馥自然想登門一見,可曹馥肚子裡面裝的是草,腦袋裡面畢竟不都是水,知道見面之下難免被嘲笑,甚至可能被驅趕出去,因此一直在附近轉悠。

  得知單飛得罪了曹丕,曹馥立即計上心來。

  不是有個負荊請罪的典故嗎?

  咱今天就負單飛請罪。

  他可不管單飛的想法,朋友都是用來賣的,何況一個家奴?可他沒想到事到如今,竟然連酒樓都無法進入,想出賣單飛都沒有機會。

  黑臉門神回道:“曹大公子,我家公子說了,曹大公子不但人無法進入,聲音也不能進入的。”

  曹馥眨眨眼,終於明白這小子是不傳話的意思,氣急敗壞道:“單飛,給你錢是乾什麼用的?把本事亮出來,今天你不帶本公子進去,明天我就把你賣給夏侯家!”

  你準備讓我自己出主意把我自己賣了嗎?老子沒蠢到那種地步。

  單飛心思飛轉,不等回話時,就聽一人嬌笑道:“這不是曹大公子嗎?在門前做什麼?可是在等如仙嗎?”

  單飛心中微顫,只感覺那聲音輕柔婉轉,聽到耳中如入心腹般蕩氣迴腸,不想世上還有這種聲音。

  曹馥更是身軀一震,失魂落魄的回過頭去,見到日光下那曼妙的身影,磕巴道:“是……是……等…………”

  一梳著墜馬髻的女子正從一輛裝飾奢華的馬車上輕盈而下,娉婷的走過來,搖曳多姿,秋波流轉下,秋風似乎也明媚的如春風般溫柔夢幻。

  她只是看了曹馥一眼,秋波再轉,落在了單飛身上,嫣然一笑,緩步走了過來。

  單飛從沒見過女子有如此蠱惑的能力,暗想女人都會發嗲,但和這女子比起來,那些發嗲的女人聲音簡直就如破鑼一樣。

  可他畢竟不是什麼毛頭小夥子,被女人一個眼波就會迷的神魂顛倒,見那女人如此,他反倒立即收斂了心神,只是垂下目光。

  就聽如仙似又輕笑一聲,又近了他兩步,單飛陡然心中一凜,只因為剎那的功夫,他竟感覺一顆心不由自主的狂跳起來!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0 02:51 PM

第43節 奇佐

    單飛從未想到過自己也有這麼心動的時候,可他隨即現自己不是心動,而是心跳的乎尋常。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是個正常的男人,踫到漂亮的女人有點非分之想實在再尋常不過,沒想法才是不正常!

    女人總埋怨男人花心,說男人身邊路過個女人都能一眼測出三圍尺寸來,卻不知道這世上男人喜歡女人,有很多時候不過是因為荷爾蒙催動而已。

    可單飛知道自己絕非荷爾蒙突然爆,但那心跳來的如此劇烈,就算是他,都要苦苦掙紮才能讓自己不至於立即失態。

    事突然,或許不過是幾秒的光景,如仙走近單飛的身旁,隨即又輕盈般掠過,單飛這才感覺心跳倏然慢了下來,不由輕舒一口氣,摸了下胸口……

    單飛愣神的功夫,就聽曹馥扯著嗓門道︰“如仙姑娘,等等我。”

    曹馥見如仙到了門前,兩個門神如同迎財神一樣的躬身閃開,立即追了上去,不想那兩個門神立即又將曹馥堵在了門外。

    眼見如仙就要上樓,曹馥回身一腳踢向單飛道︰“還愣著幹什麼,想辦法進去!”

    單飛回過神來,暗想老子對古董有研究,但女人屬于新鮮變化的事物,我可一直沒什麼研究,這附近又沒什麼磚頭,不然我可以撿一塊問問是不是如仙掉的。

    再說進去做什麼?樓上全是看我不順眼的官二代,老子沒有找虐的愛好。

    他支吾一聲,只想等如仙上樓後想辦法說服曹馥,卻不想如仙才進入樓中,突然轉身回望過來,秋波若有意若無意的再從單飛身上掠過時,單飛感覺心頭又是一跳。

    就見夏侯衡早從樓上急步而下,正著冠帶道︰“如仙姑娘大駕光臨,在下有失遠迎,失敬失敬。咦,如仙姑娘?你要去哪裡?”

    他束起冠帶,卻抖出全身的鋒芒,如同個豪豬般正要體現護花使者的風範,見如仙突然向門外走去,不由錯愕。

    眼見如仙就要到了門外,那兩個門神顯然也沒有想到這種情況,一時間不知該攔還是該讓,就聽夏侯衡罵道︰“好狗不擋路,還不給如仙姑娘閃開道路?”

    那兩個門神一閃開,夏侯衡終於攔在如仙的面前,作揖道︰“如仙姑娘難道生氣了?在下未曾遠迎,只因為世子突然前來……說起來,世子還是看著在下的面子,不然有哪家酒樓能讓世子登門呢?”橫了曹馥一眼,夏侯衡笑道︰“曹家酒樓都不行的。”

    頓了下,見如仙神情淡淡,看著他有如看空氣一般,夏侯衡失落道︰“如仙姑娘……在下一聽有人殺豬般叫著姑娘的芳名,立即就已下來,你若是真的生氣,不妨……”

    “如仙可以請夏侯公子做件事情嗎?”如仙終於開口道。

    夏侯衡喜出望外,立即道︰“如仙姑娘太客氣了,在下不是說過……只要如仙姑娘開口,天上的星星都可以為你摘下來,不像某人,說輸了藥堂,卻遲遲不肯兌現。”

    曹馥面紅耳赤,可人家招招敲著他的軟肋,讓他還口的勇氣都沒有。

    如仙輕掩檀口似笑了下,“摘星星倒不急,只是……如仙有件為難的事情,不知道夏侯公子能否為如仙辦到呢?”

    “夏侯衡命都可以不要,也一定為如仙姑娘做到!”夏侯衡立即道。

    單飛見這兩個公子哥為如仙神魂顛倒的模樣,暗想爺是英雄兒軟蛋,夏侯淵、曹洪若是知道自己兒子這麼沒有出息,不知道會不會氣爆?

    如仙盈盈一笑,伸手一指單飛道︰“這人……”

    “這人得罪了如仙姑娘?如仙姑娘果然慧眼識人,我一直也看這小子不順眼。”

    夏侯衡立即叫道︰“來人,把單飛拖出去喂狗。”他當然早就看到曹馥和單飛,只是著急護花沒空搭理這二人。

    單飛駭了一跳,那兩個門神才上前一步,就聽如仙道︰“不是這樣的。”夏侯衡怔住,立即讓兩個門神止步,就聽如仙輕聲道︰“我感覺這位……很是面善,似乎是我從前的一位故人,想找他問些事情。”

    啥?

    夏侯衡、曹馥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單飛亦是怔住,暗想如仙這麼說,難道是認識從前那個家奴?那個家奴認識甄柔,怎麼還認識如仙,想不到他誠實的外表下,還有點悶騷的心思呢。

    如仙為難道︰“可世子又在上面等著,我想問他的事情又不止一件半件……恐怕會耽誤夏侯公子的功夫。”

    “那還不好說,帶他上樓去就好。”夏侯衡立即道。

    難道這小子是如仙姑娘的老鄉?多半是這樣,看這小子其貌不揚,還沒本公子的頭冠好看,要說如仙能看上他,那可是打死鬼都不信了。

    聽說如仙姑娘身世淒涼,無依無靠的飄零到了許都,暫棲如仙樓,如今終於踫到老鄉,想必是詢問親人的情況。如仙姑娘人美心更美,才女配賢惠了。

    夏侯衡這會兒功夫差點編出個西廂記出來,衡量局面,很快拉住了單飛笑道︰“其實我一直都很看好你的。”

    你小子的一張嘴是用來耍雜技的吧?

    單飛暗嘆這小子怎麼能轉眼就說出如此大言不慚的話來,聽夏侯衡又道︰“沒想到如仙姑娘竟然認識你,如此正好,一塊上去了。”

    “不行。”單飛斷然否決。

    夏侯衡系著的頭冠差點掉下來,可能因為是不再信任耳朵的緣故,“你說什麼?”

    “我是和曹大公子一起來的,他不進樓,我怎麼能進去?”單飛猶豫道。

    曹馥有些熱淚盈眶,暗想這是多好的一個人啊,我方才就怎麼忍心把他就那麼賣了?得要高價才行。

    夏侯衡看向曹馥,仿佛才見到他一樣,笑容滿面道︰“這不是及遠兄嗎?怎麼此刻才來,我可等你好多時候了,快……樓上請。”

    “不行!”曹馥拒絕道。

    夏侯衡忍不住又正了下冠帶,看起來恨不得勒死曹馥,耐住性子道︰“為什麼不行?”

    “伯權兄的兩個下人方才說了……此間、在下和什麼可是不能進的。”曹馥見到夏侯衡猴急的樣子,立即拿起把來。

    夏侯衡見如仙輕咬著紅唇,柔弱中帶分期待,二話不說,揮手出去……

    啪啪!

    兩聲脆響後,黑白門神被打的後退兩步,捂著臉道︰“大公子,你……”

    “蠢才,竟然假傳本公子的命令,還不退下!”夏侯衡相信能用耳光解決的問題,統統不是問題,抹殺了自己傳下的命令,轉頭笑道︰“是下人不懂事,這次……及遠兄可滿意了吧?”

    曹馥心中大暢,微笑看著黑白門神道︰“原來是狗奴才擅做主張罷了,看來本公子可以進入,但那個狗還是真的不能進入。”

    他反罵回去,有著說不出的痛快,說話間,曹馥推了單飛一把,先讓他沖了進去,這才抱拳道︰“如仙姑娘請。”

    夏侯衡以為曹馥知恩圖報,才要抱拳客氣下,聞言差點一拳揮到曹馥臉上,但見佳人很是滿意的笑笑,心情大暢,立即和曹馥群星捧月般護送如仙、押著單飛上了酒樓。

    今日夏侯衡在自家酒樓宴請世子曹丕,自然包個全場,才上了二樓,就聽曹丕的聲音傳了過來,“夏侯衡,你搞什麼鬼,這麼久才上來?”

    單飛見三人上前,他悄然最後,目光一掃間,早見到樓上坐的都是熟人,青衣人赫然在列。

    夏侯衡不等回答,如仙早就曼聲道︰“不知世子大駕而來,如仙晚了,還請世子莫要見怪。”

    她聲音曼妙,柔柔弱弱的樣子輕施一禮,曹丕眼前一亮,責備的話兒卻已說不出口,他身旁的夏侯懋等人更是咽了下口水,有的拱手還禮,有的故作不見,卻忍不住偷眼相望,只盼美人眷顧。

    就聽那青衣人笑道︰“如仙姑娘芳駕親至,世子自然高興,不會處罰如仙姑娘的。”

    如仙妙目流轉,看著青衣人輕笑道︰“軍師祭酒大人誇下如此海口,要是世子罰了如仙,祭酒大人可要替如仙受罰才好。”

    曹丕大笑道︰“那可一定要罰了。”

    眾人一陣哄笑。

    單飛卻是眼角一跳,不為這幾人之間的打情罵俏,而是因為如仙說的“軍師祭酒”四個字!

    這些人都是曹操身邊之人,青衣人自然也不例外,如仙說的軍師祭酒自然是說曹操幕府中的官職。

    曹操身邊謀臣難數,可擔任軍師祭酒一職的可是大大有名,甚至可說是千古流芳。

    軍師祭酒就是郭嘉郭奉孝!

    史書記載,此人“才策謀略,世之奇士”。

    實際上,郭嘉也的確不負這八字的評價,他自入曹操幕府,先後幫曹操抗袁紹、擒呂布、破劉備,為曹操一統北方立下了汗馬功勞,可說是曹操身邊最富特色的奇佐鬼才!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0 03:04 PM

第44章 方便遁

    殺馬特原來是郭嘉?單飛很有些意外,腦海中很快閃過郭嘉的生平,暗皺了下眉頭。

    郭嘉是牛逼,可根據史書記載,此人英年早逝,死去的時間好像是赤壁之戰前一年,可單飛見郭嘉如今活蹦亂跳的樣子,穿一隻襪子都不著涼感冒的,感覺這人身體應該很是健康,不太像早死的人。

    不過古代的事情也難說,雖說古代也有神醫,這時代有個華佗聽說都是活死人、起白骨,外科手術效果可是槓槓的,但幾個神醫自然治不了天下百姓,古代整體的醫療體系自然遠遜現代。

    你有神醫,可神醫也得恰好在你身邊才行,就算是曹操好像都是得病後沒有華佗在身邊這才死去,不過話說回來了,曹操也是作死,據史書記載,華佗是被曹操幹掉的。

    樓內鬨笑聲陣陣,單飛思前想後,感覺知曉別人命運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就聽郭嘉已道:「世子要罰,在下怎敢不聽,在下先自罰三杯替如仙姑娘賠個不是。」

    郭嘉聲落杯空,轉眼就盡了三杯,眾人一陣喝彩。

    曹馥一旁道:「在下來晚了,也先自罰三杯謝罪。」

    他話音落地,眾人卻是靜寂一片,曹馥不由有分尷尬,就見曹丕嘴角帶分輕蔑道:「聽說及遠和伯權做賭,及遠曾拿藥堂當作籌碼,這藥堂,可曾交給了如仙姑娘?」

    曹馥見到如仙後,就如丟魂一般,一心跟隨只盼能看到如仙的一笑一顰就已心滿意足,哪裡想到曹丕開口就揭他的短處,不由面紅耳赤。

    「單飛……」他回頭望向單飛,本想揪他出來頂罪,但轉念一想,這是如仙姑娘認識的人,才仗著單飛進入這裡,轉眼就把他出賣,你讓如仙姑娘怎麼想?

    單飛早看出形勢不妙,暗想曹馥這小子就是鬼迷心竅才明知道這是個大坑還主動往裡跳,不等曹馥發話,單飛突然摀住了肚子,「大公子,我肚子有點疼,先要去趟茅廁。」

    他轉身就向樓下衝去,曹馥一把拉住他道:「你不能忍忍?」

    「屎可忍,尿不可忍。」單飛掙脫曹馥的手腕,一溜煙的下了樓,只聽身後一陣哄笑,卻也顧不得什麼。

    一下得酒樓,單飛見門前還有兩個門神立著,暗想就這麼出去想不被發現也不行,順樓梯向後,等到了酒樓側門,單飛走出後,才發現前方是個諾大的花園。

    這是個封閉式格局,前樓待客,園中賞花。單飛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的時候,暗想古今防火一同,這麼大個酒樓沒幾個後門做逃生,工匠都應該被拉出去槍斃五分鐘。

    他正要尋找後門,就聽身後有人道:「這位公子,茅廁就在假山之後呢。」

    單飛回頭一望,見個丫環正捂著嘴笑望他,暗想你是我肚子裡面的蛔蟲嗎?怎麼知道我要做什麼?

    丫環見單飛不移步,輕聲又道:「如仙姑娘就是怕公子找不到茅廁,這才讓我來告訴公子。」

    單飛老臉發熱,暗想這丫頭原來是那個如仙的丫環,都怪如仙太過顯眼,她身邊的確有丫環,可如仙在前,誰會留意他身邊的丫環。

    這個如仙揪住他不放,難道是猜出他要尿遁?

    單飛暗想成功人士總不能當著這丫環的面作出尿遁這種不成功的事情,乾咳一聲,單飛道聲謝,走向假山處,回頭望了眼,見那丫環並未離去,還在向這個方向張望,不由大為頭痛,只能先踱進假山,見假山內有兩間茅廁,修竹搭建,流水淙淙從下方流過,竟是頗為風雅的樣子。

    沒想到這裡的茅廁竟然很有品位,既然來了,不進入一下似乎浪費這裡的風情。單飛終於感覺自己還是有點尿意,看兩間茅廁都沒有人在,選了左邊那間進入。

    茅廁沒有標誌,不過男左女右嘛。

    他也不管自己的推斷是否正確,進入茅廁拉上竹門,不等解開褲子,突然伸手一摸脖子上掛著的那個玉像,皺了下眉頭。

    方才他在異常心跳的時候,就曾摸了下胸口,感覺到玉石微溫,他不是登徒子,難道這玉像是登徒子?

    單飛想到這個念頭就是頗為好笑,但已經無法忽視玉像的奇異,就在不久前,他在救虎頭的時候,亦曾感覺到胸口發熱,然後腳下來勁,這才在不太可能的情況下救下虎頭。

    而早在這之前,他從狗嘴下救了烏青亦是如此。

    一次兩次還可說是巧合,但這種事情接二連三的出現,就讓單飛不得不懷疑是玉像有問題。

    一切都是發生在馬未來給他這個玉像後!

    其實早在救下烏青後,單飛就看過這個玉像,但翻來覆去的看不出什麼名堂,今日再看的時候,玉像依然還是玉像。

    單飛翻來覆去的看了半晌,暗自皺眉。

    馬未來為什麼給他這個玉像?

    不過總體來說,如果這個玉像真的有異,那還是幫他忙居多,除了今天碰到如仙表現出的急色外。

    是有危機玉像才會有點奇異?那他是不是要跳幾個火坑試試,可總是這樣,很容易得心臟病了。

    不過碰到如仙心跳是怎麼回事?這女人初次見面,總不可能對他有危險?充其量是有點誘惑罷了。

    單飛胡思亂想半天,總感覺不得要領,拿著玉像還是以往一樣一頭霧水,才要放下玉像方便一下,陡然間心頭劇烈的一跳。

    波!

    一聲輕響從前方傳來,轉瞬間一點寒光破竹壁而入,直刺他的下麵。

    單飛心中大駭,拚命之間扭腰閃避,只是那寒光來的極快,擦他髖部而過,冰冷中帶分火辣辣的痛楚。

    有鮮血飛濺!

    嗖!寒光倏退,前方竹壁現出個空洞,也讓單飛依稀看到寒光原來是一柄如毒蛇般狹窄修長的利劍,握劍之人似乎身著黑衣。

    嗤!長劍再入,這次卻是取的單飛的胸膛,單飛早在長劍拔出後一推身後的廁門,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茅廁的門竟在外面被別上。

    這是什麼人設計的茅廁?為什麼會在外邊鎖上?

    單飛心中大駭,眼見利劍就要穿胸時陡然一聲大喝,就見他胸口有道微弱的光芒一閃,下一刻的功夫,他腳下竟如裝了彈簧般衝天飛起!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0 03:16 PM

第45章 如仙的問題

    砰!單飛一頭撞在茅廁頂棚上,棚頂飛起。

    好在這棚頂不過是用來擋雨,卻不負責承重,都是竹子雜草堆建,並不算堅固,被單飛一頭撞得七零八落,他騰空之際,正好躲過那致命的一劍,伸手急探抓住茅廁的側壁,再一翻身,竟從頂棚處躍出。

    才一落地,單飛眼前雜草碎竹亂飛,金星閃現,可還是眯著眼睛連退數步,雙手做個拳擊的架勢,只等對手的下一次進攻。

    劈劈啪啪一陣亂響後,單飛總算看清楚眼前的情況,假山仍是假山,茅廁沒了棚頂,可他眼前鬼影子都沒有一個!

    單飛眨眨眼睛,確定眼前沒有什麼敵人,飛快繞著假山轉了圈,亦是蹤影不見一個,抬頭望去,見遠處的那個丫環還在向這個方向張望,見單飛一手捂著髖部走過來,丫環的驚訝可想而知。

    單飛看了那丫環半晌,終於問道:「你剛才有沒有看到一個人?」是誰要殺他?單飛不是想不出來,而是感覺下手的人著實可能有幾個。

    才得罪的曹丕、老冤家夏侯衡都是大有可能,不過曹丕當然不可能親自動手,他身邊有的是刀。

    老子這是怎麼回事,按理說未卜先知,到了三國搶先抱個大腿應該順風順水才對,怎麼大腿還沒抱上,仇家反倒惹了一批出來?

    丫環不知道單飛的鬱悶,半晌才道:「我有看到一個人啊。」

    「是誰?」單飛精神一振,摸了把傷口,感覺血是鮮紅的,稍放下點心事,傷勢不算重,也應該沒毒。

    「不就是你嗎?」丫環很是奇怪道。

    你還挺幽默的。

    單飛很想也幽默的給她一記耳光,成功人士也是有脾氣的,不過轉念一想,人家說的沒錯,她說我是個人,沒說我是單身狗就已經很給面子了。

    自嘲時,單飛不理丫環緋紅的臉龐,早就解開衣裳露出受傷的髖部,從衣角撕塊棉布墊住傷口止血,然後拿腰帶簡單的繫上。單飛野外考古當然也有受傷的時候,做起這些自然輕車熟路。

    丫環小臉雖紅,可眼光一直沒離開單飛,見他終於處理好傷口,輕聲問道:「你沒事吧?」

    你說話不經過大腦的嗎?我這樣是沒事?

    單飛反問道:「你看我是不是還能喝上兩杯?」

    「是啊,是啊。」丫環連連點頭道:「如仙姑娘還在樓上等著你呢……」

    單飛差點暈了過去,看這丫環的樣子,似乎懷疑他自殘要跑的樣子,嘆了口氣道:「我這就上去。」方才還不覺得,如今危機一去,他立即感覺傷口很有分疼痛,一瘸一拐的終於上得樓來,就聽樓中歡聲陣陣,曹馥叫道:「單飛,你怎麼才回來。」

    曹馥在樓上實在感覺如坐針氈,夏侯衡、曹丕對他時不時的冷嘲熱諷,如仙對他冷冷淡淡,熱鬧都是別人的,和他沒什麼關係,正沒趣的時候,見到單飛回轉,立即和見到救星一樣。

    可見到單飛手掌、衣襟滿是鮮血的樣子,曹馥吃驚道:「你怎麼了?」

    你難道懷疑我大姨媽來了?不然怎麼會問出這種廢話?

    單飛先前怒氣衝衝,但在上樓梯的時候已經冷靜下來,男人和女人還是不同的,女人有了委屈可以哭訴,大家都是我見猶憐、何況老奴。男人要是哭訴的話,大部分時候得到的評價都是可憐之人必定有可恨之處。

    他已經很不爽了,沒什麼興趣再給這些人添歡樂。

    這時候怒氣衝衝的喝問屁用沒有,他想到這裡,並沒有過多解釋,只是在曹馥座席後站了下來,靠著牆壁,冷眼看著眾人。

    房中一個人都不少,看來都有不在場的證據,不過就算有人離場,他不是柯南,真相雖然只有一個,但他沒有警察幫手,憑嘴皮子是報不了仇的。

    眾人被曹馥一聲召喚吸引了注意,看到單飛的樣子都似乎有些吃驚,如仙似乎想要開口詢問,但看了曹丕等人一眼,終於只是嫣然一笑,

    夏侯衡見單飛身有血跡的樣子似也吃驚,轉瞬大笑起來,「這個家奴出去方便竟然方便一身血回來,也算是千古奇人了。」

    眾人忍不住大笑。

    單飛暗自咬牙,竟然也跟著笑笑,可內心有些發寒,他雖早知道這是個命如草芥的年代,律令不過是狗屁,就算許都城內天子的性命都無法保障,他一個家奴若是死了,和死個臭蟲沒什麼兩樣,但一直到面對那致命兩劍時才意識到現實的殘酷。

    夏侯衡見狀反倒一怔,暗想這小子屬於不叫的那種狗的,隨即又道:「方才你說出個佳句——屎可忍,尿不可忍,實在讓我等叫絕……」

    他不等說完,捧腹又笑了起來,眾人亦是在笑,如仙見單飛益發的沉默,突然道:「夏侯公子,可容奴家先問件事情?」

    夏侯衡楞了下,這才想起單飛和如仙還有點關係,終於道:「如仙姑娘請問。」

    樓上靜寂下來,眾人都是有些好奇的看著如仙,不知道她和單飛會有什麼關係。

    許久的功夫,如仙這才輕聲道:「單飛,你可認得一個叫甄柔的女子嗎?」

    單飛微怔。

    曹寧兒也曾問過他這個問題,如仙怎麼也會發問?這個甄柔有什麼本事,竟然讓這兩個女人竟也知道。

    曹丕卻是眼前一亮,「甄柔,和河北甄宓有什麼關係?」

    眾人立即來了精神,要知道如今天下流傳一句話——江東有二喬,河北甄宓俏,說的是天下的三個美女。

    二喬說的自然就是江東的大喬、小喬,可說是名傳天下,古今皆知,甄宓眼下雖為袁紹的兒子袁熙之妻,不過老婆總是別人家的好,在場眾人一聽甄宓之名,還是來了不少興趣。

    單飛看了曹丕一眼,記得這小子在攻克鄴城後娶甄宓為妻,甚至立甄宓所生的曹睿為帝,知道曹丕對甄宓的興趣自然不言而喻。

    如仙淡然一笑,「聽說甄柔就是甄宓的妹妹,美貌不在甄宓之下。」見夏侯衡若有所思的模樣,如仙笑道:「夏侯公子也對甄柔有興趣嗎?」

    夏侯衡抹了下嘴角的口水,連忙道:「怎麼會,在我眼中,不會再有任何女人比如仙姑娘還要美貌了。」

    他這種厚顏無恥的話說出來讓男人很是不爽,女人聽了不管信不信,總是喜歡。如仙望著夏侯衡盈盈一笑,讓夏侯衡不由魂飛天外。

    郭嘉自從單飛回轉後,只是看了單飛一眼就低頭繼續飲酒,這時才抬頭又看了如仙一眼。

    如仙卻是望著單飛道:「單飛,你還沒有回答如仙的問題呢?」

    單飛沉默片刻,終道:「我不認識甄柔。」

    「是嗎?」如仙眼中似有分驚詫,隨即被笑意掩蓋。

    夏侯衡卻忍不住道:「如仙姑娘,你為什麼要提起甄柔這個女人?」

    如仙淡淡道:「我聽說有個叫單飛的人曾和甄柔訂過親事,還以為是眼前的單飛,沒想到錯了。」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0 03:18 PM

第46章 地球太危險

    單飛心中微凜,暗想曹寧兒說以前那個家奴是為報仇才賣身曹府為奴,難道真有此事?老子新仇舊恨加一起,想順利擺平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夏侯衡不由哈哈大笑道:「甄柔或許不如如仙姑娘美貌,但河北甄氏也是大姓,怎麼會和一個家奴扯上關係,如仙姑娘真的說笑了。」

    如仙嗯了聲,有分好奇的又看著單飛,似想看出他說的真假。

    單飛根本沒有什麼表情,也不想做出苦大仇深的表情,只是微微笑笑,就聽夏侯衡繼續道:「單飛,你家公子說了,曹家藥堂的事情,你回來就能解決,如今你已回轉,不知道怎麼解決?」

    單飛心頭火起,根本不用詢問就知道曹馥被人譏諷,肯定是拿他當作擋箭牌了。

    他對甄宓、甄柔沒有半點興趣,暗想老子初到這裡,不過想做個安安分分的成功人士,搞點房地產,賺點小錢,整天吃喝玩樂受人尊重就已心滿意足。

    可這個最低的願望都難以實現,眼下這個地球太危險,火星又回不去,再來個冥王星的殺手,說不定老子沒到鄴城就死翹翹了。老子一直想低調,可你們為什麼一定要逼老子發飆?

    見夏侯衡咄咄逼人的模樣,單飛突然笑笑,「夏侯公子,解決的方法簡單至極,就是怕你承受不起。」

    啥?夏侯衡眼珠子一下冒了出來,眾人亦是驚愕十分。

    眾人看著曹馥、單飛二人,本來覺得是看個笑話,但聽單飛一句話後,均是震驚不已,國有國法,行有行規,既然在這個圈子內,就要遵守圈中的規定。

    曹操禁止同族做賭,當然是防族中爛賭衝突,影響和諧。賭品好的不是沒有,但那和熊貓一樣的少見,大部分人賭紅了眼,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可是司空見慣。

    不過曹丕等人私下自然沒有將老子的話放在心上。

    古今其實一同,就如當代坑爹的二代一樣,曹丕、夏侯衡、曹馥等人雖然不算坑爹,但無不仗著父輩餘蔭行事。

    曹丕能開賭,夏侯衡、曹馥等人不說討好曹丕,要融入這圈子也就不能不賭,不過眾人還算很有分寸,曹馥輸了曹家藥堂,夏侯衡有心逼債,可聽到曹寧兒放狠話,終究沒有再進一步。

    事情捅到曹操那裡,要是碰到曹操心情不好,大夥一齊倒楣。就算是曹洪知道,曹馥不見得好過,眾人也是自討沒趣。

    不過就因為這樣,曹馥才更是抬不起頭來,賭品不好沒關係,可有債不還是最讓人瞧不起的事情。

    夏侯衡都已經當這個是個壞賬,根本沒想再讓曹馥頂上,只是借此壓他一頭罷了,設身處地想想,無論哪個,都很難還上這個賭債,聽單飛竟說解決問題輕而易舉,還說怕夏侯衡承擔不起,眾人怎能不驚?

    半晌的功夫,夏侯衡這才嘿然冷笑道:「你小子做夢還早,這天底下沒有本公子不能承受的事情,你有什麼『高見』,說出來聽聽。」

    單飛聽出夏侯衡的嘲諷之意,卻不著急,突然坐到曹馥身邊,忍疼在他耳邊低聲道:「大公子,只要能踩夏侯衡一腳,博得如仙姑娘的注意,你是不是什麼都願意做?」

    曹馥本來如鬥敗的公雞一樣,方才單飛那句話還讓他感覺做夢,這句話就如給他打了雞血一樣,「當然!」

    他一直窩著火忍受奚落,聽到單飛竟能做到這點,簡直有點不敢相信,遲疑道:「可你讓我做什麼事情?」

    「我讓你做的事情,你一定能做到。」單飛低聲道,轉瞬站了起來,「夏侯公子,我家公子決定再和你賭上一場。」

    夏侯衡先是一怔,轉瞬大笑起來。

    曹丕、夏侯懋等人亦笑,夏侯懋更是高叫道:「你先還上欠債再說。」

    如仙見眾人奚落,暗蹙了下娥眉。

    單飛不為所動,沉聲道:「常言說的好,有賭不為輸。」他一句話頂的眾人面面相覷,暗想這句話怎麼從未聽過?這小子論起賭來,好像也有點路數。

    「既然如此,夏侯公子總得給我們個翻身的機會。」單飛緩緩道:「我們贏了,藥堂賭注不用再提。」

    「你們要是輸了呢?」夏侯衡諷刺道:「你們還有什麼可輸?」

    單飛冷望夏侯衡許久,一字字道:「我們輸了,就輸你二百金!」

    眾人嘩然,曹馥差點暈倒,就算曹丕都是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要知道曹氏如今雖威震北方,但曹操自身卻是頗為節儉,史載曹操正妻丁夫人都是自己紡紗織衣,府中補丁衣服也不少見,奢華都是到後期的事情。如此一來,上行下效,許都城官民無論樂意與否,都是示以節儉。

    畢竟這是上面的意思,聰明的不想被請去喝茶最好是忍忍在家喝水,而不是想方設法地去喝茅臺。

    漢代黃金,以斤為計算單位,一斤金又稱為一金,一斤一萬錢。亂世金更貴,二百金在許都城絕對可算一筆巨資,曹丕雖為世子,可你要讓他一下子拿出二百金也不現實,更不要說曹馥。

    誰都不想單飛開口就是這般賭注,自然驚異。

    夏侯衡先是震驚,轉瞬訝然失笑道:「你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他話未說完,舌頭差點被自己咬到。

    只見單飛從懷中掏出一大塊金子放在桌上,淡淡道:「這些是押金。」

    眾人看看那塊金子,又望望單飛,都是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在場眾人能現在從懷中掏出這些金子的人都是少見,這個家奴怎麼這般闊綽?

    曹馥更是吃驚的差點吞了舌頭,方才他給單飛一小塊金子,還感覺很是肉疼,但急迫之下顧不了許多,哪裡想到這個家奴比他還要富有。

    單飛冷望夏侯衡道:「夏侯公子是不是認為這金子還不夠?」

    「是不夠,這塊金子可買不下藥堂。」夏侯衡見單飛比他還像高富帥,佳人在側,豈肯弱了風頭,立即道:「誰知道你們能不能拿出二百金,若是拿不出來……」

    「那你就可以砍了我的腦袋!」單飛斬釘截鐵道。

    樓中倏靜。眾人難以置信的看著單飛,沒想到這個家奴竟然有如此決絕的信心,如仙眼中更閃過一絲詫異之色,就聽單飛緩緩又道:「夏侯公子,你不是很想要我的腦袋?」

    夏侯衡望見單飛有些森冷的眼神,不知為何,感覺背心都有分寒意,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0 03:36 PM

第47章 押注

    單飛倒不怕賭輸腦袋,畢竟他從那奇怪的墓室中得到的一箱金子遠超過二百金,他不過是以進為退罷了,既然無法低調求活,就不如高調行事引發注意,讓下手之人掂量下後果。

    「怎麼的,夏侯公子,你不敢賭嗎?還是怕輸了,不如直接暗地裡要了我的腦袋?」單飛沉聲道。

    夏侯衡怒極反笑,「你這麼一說,我還真的要和你家公子賭一場。你放心,我不會暗地裡要你的狗頭,一定會光明正大的切下來喂狗。」

    單飛不知這小子說的是真是假,暗想若他是派殺手過來的人,如今倒不太會暗地出手。

    「你家公子要賭什麼?」夏侯衡問道,他始終不相信這一切不過是單飛的主意,更覺得和單飛對賭掉價。

    單飛早在做賭前就已有了答案,「我賭曹家酒樓的生意一個月內會超過夏侯家的酒樓。」

    夏侯衡先是一怔,轉瞬大笑道:「我知道你小子才搞到什麼饅頭,可你只想憑饅頭就贏過夏侯家的酒樓,不是太過癡心妄想?」

    眾人均是有分好奇,紛紛道:「什麼饅頭?」等聽到夏侯衡略作解釋下,曹丕吧嗒下嘴,「還有這新鮮玩意?有空得去嘗嘗。」

    見夏侯衡多少有些不滿的眼神,曹丕笑道:「和伯權開個玩笑罷了。你們可接受旁人下注?」

    「當然接。」夏侯衡、單飛竟然異口同聲,夏侯衡隨即道:「輸家照賠不誤。」

    「那我賭五十金。」曹丕隨口道:「夏侯衡家贏。」曹丕身後幾人一見世子落注,自然跟風湊趣。

    五金,夏侯衡贏!

    十金,夏侯衡贏!

    二十金!

    「我出三十金,賭夏侯大哥贏。」夏侯懋叫道,他顯然認定單飛一定會輸。

    單飛神色不動,暗想你們儘管出價好了,老子照單全收,玩把大的收手隱退,找個風水好的地方蓋個別墅隱居好了。

    曹馥看起來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拉了單飛一把低聲道:「我可不可以也賭夏侯衡贏……」見單飛瞪了他一眼,曹馥沒來由的對這個下人有分害怕,訕訕道:「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你小子自己作死,我可不陪你。曹馥心中嘀咕。

    如仙見狀秋波閃動,望向喝酒的郭嘉道:「祭酒大人,這次夏侯公子請客,你一定要喝回本錢才收手嗎?大家都在下注,你要是不下注,未免太過無趣了。」

    郭嘉放下酒杯,淡淡道:「如仙姑娘好意,在下怎敢不聽。好,我也下注,我下一貫錢。」

    頓了片刻,郭嘉望向單飛道:「賭單飛和及遠這面能贏!」

    一語落地,眾人均是一怔,他們早認定夏侯衡會贏,從來沒想到郭嘉竟然選擇下注單飛。

    不要說眾人意外,單飛亦是錯愕,暗想這小子怪不得英年早逝,原來做事也是不按常理出牌。老子是逼不得已,以攻為守,保命在先,你這麼一下注,錢倒是小事,但就表明了立場,難道就不怕得罪旁人?

    眾人面面相覷,有押金子的有點後悔,暗想都說郭嘉料事如神,難道說看出曹馥另有奇兵?

    就在這時,樓梯處傳來腳步聲響,一人昂聲道:「難得祭酒大人如此雅興,在下不知在賭什麼,不過不妨也湊湊熱鬧,一百金,我賭伯權能贏。」

    聲落人到,一人走到樓中。

    夏侯衡見狀臉露喜意,郭嘉只是笑笑,又端起了酒杯,只是眼中卻閃過分光芒,漠然且冷!

    單飛明裡做賭,暗中觀察,很想扮演下柯北,找出要害他的真兇,只是在場眾人有的或許不是兇手,有的或許是想拿奧斯卡影帝,對他的舉動或吃驚詫異,或哂然不屑,但說表現有深仇大恨的,還真沒有一個。

    要不是髖部還有點發疼,單飛幾乎以為茅廁兇殺案不過是個幻覺,他正在琢磨時,聽樓下又來了一位連賭什麼都不知道就下注的燒錢主,更是皺眉。

    瞥見郭嘉冷淡的神色,單飛心中一動,暗想郭嘉這人看似殺馬特,其實薩其馬,你不咬一口,還真不知道其中是個什麼味道。

    郭嘉對世子曹丕態度熟絡,對如仙很有興趣,就算對他這個家奴一直也是平等對待,絲毫沒什麼鄙夷之意,這說明這小子還是很有點眼光肚量,樓下來的是哪個,竟然讓郭嘉這種人也有分不爽?

    聲到人到,一人閃身早到了樓上。

    單飛一見那人,心中微震,那人虎背蜂腰,身材高挑,雙臂極長,一雙眼眸精光四射,著實有分氣魄。

    如果讓單飛做個第一眼評價的話,這人當然是個高富帥。

    高帥不言而喻,一出手就一百金的下注,你說不富也沒人信啊。

    曹丕看起來雖是強悍,但那不過是世子威嚴,這人一出場,驍勇中多少又帶分冷血,看起來是個狠茬子,單飛暗自皺眉,想不通這人究竟是哪個。

    那人一到樓內,早看清樓中局勢,先向曹丕拱手一禮道:「荀奇參見世子。」

    曹丕擺手道:「到這裡客氣什麼,既然來了就坐吧。」

    荀奇?姓荀的?單飛心思飛轉,立即感覺這傢夥恐怕背景深厚,東漢晚期著名豪門士族不少,但能算得上超一流的士族其實也就那麼幾個,偏偏荀氏絕對算是其中的一家。

    讀三國的誰不知道馬氏五常、荀氏八龍?

    不過荀氏八龍如今恐怕都已入土,但荀氏不但沒有衰敗,反倒更是鼎盛,說穿了只因為如今荀家再出雙傑荀彧、荀攸叔侄替曹操出謀劃策,極得曹操器重!

    這個荀奇莫非也是荀家的高材生?

    這邊的單飛思緒和風車一樣的轉著,那面的荀奇對曹丕身後眾人點頭示意,隨即拍了夏侯衡肩頭一掌道:「你小子究竟在賭什麼?」

    等聽完夏侯衡說個大概,荀奇看了曹馥一眼,這次是招呼都不打一個,只是笑道:「看來我沒有賭錯。」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0 03:45 PM

第48章 挑釁

    轉望如仙,荀奇微笑道:「在下才回許都,一聽夏侯衡請客,不請自來,沒想到如仙姑娘亦在,倒是不勝之喜。」

    如仙只是抿嘴輕笑,「荀公子客氣了。」她在場說話不多,但一笑一顰間都如鮮花為一人怒放,見者無不心動神搖,荀奇亦是神采飛揚。

    單飛一旁見了暗自稱奇,心道亂世之中,女人多是附庸,三國名女人少,大小喬要不是嫁得好,也不會在亂世出彩,甄宓要不是嫁得好,眼下有名,但史書能不能留名是兩說,貂蟬倒是四大美人之一,千古留名,可好像又不是真人。

    這個如仙在許都城看起來游曳在官二代之中自成一體,旁人對她雖有愛慕卻不急色,始終客客氣氣,實在算是個異數,究竟是為了什麼,其中恐怕另有蹊蹺。

    那面荀奇從懷中掏出個匣子,色澤淡白,看起來是純銀打造,遞給如仙道:「這是在下偶然得到的一件東西,頗為有趣,還請如仙姑娘笑納。」

    「能讓荀公子稱得上有趣的,如仙還真的要看看。」如仙倒知道荀奇見識非凡,一般的東西還真不拿出來。

    輕啟盒蓋,如仙秀眸一亮,輕呼道:「很可愛。」

    眾人暗自奇怪,不知道什麼東西能被如仙稱得上可愛,眾人都是被盒蓋所遮掩,只隱約感覺盒子裡有點柔和的光芒透了出來。

    如仙玉臂輕舒,小心翼翼的從盒子中竟取出個潔白的小兔子,托在掌心之上給眾人觀看。

    那小兔子不過小孩拳頭大小,雙眼通紅,看起來竟和單飛見過的拇指猴彷彿。

    單飛暗想女人都喜歡小動物,比如寶馬、路虎什麼的,這個荀奇倒是投其所好,但他轉瞬知道有點問題,美人玉掌凝脂,玉兔潔白勝雪,暉映之下,更顯得美人風采,但那小兔子一直動也不動。

    不是活的,也不是死的,是玉的!

    雕刻之人倒是好手藝,一個小兔子竟然雕琢的栩栩如生。

    單飛一斷定這點,終於來了分興趣。

    眾人也是先後才發現兔子不過是玉石雕刻之作,均是讚歎不已,如仙對那玉兔顯然也是極為喜愛,但隨即問道:「這雕琢的玉兔真的極為可愛,但有趣在哪裡?」

    單飛心中一動。

    他一直感覺這個如仙很有心機,見她如此情形還不忘記琢磨荀奇說的每個字的含義,心思絕非尋常女子可比。

    那她方才故作喜歡是不是裝出來的?

    單飛終於從風口浪尖退了出來,當然不想再捲進去,只是冷眼旁觀,見郭嘉再次拿起酒杯,緩緩的喝起酒來,又感覺有些問題。

    除了他單飛不值一哂,曹馥很是窩囊,這個荀奇對樓中眾人幾乎都打了招呼,為何對郭嘉視而不見?

    事實上,若論官職地位,郭嘉在樓中才是最高之人!荀奇當然不是忽略失禮,他故意不打招呼難道和郭嘉很有些矛盾?

    果不其然,荀奇終於望向了郭嘉,緩緩道:「荀奇還不知道祭酒大人也在這裡。」

    郭嘉喃喃道:「你也不是萬事通,怎麼會萬事皆知呢?」

    荀奇眼中寒芒一閃,「看來如仙姑娘並不知道這玉兔有趣何在,卻不知道祭酒大人是否發現了其中的奧秘?」

    如仙一旁笑道:「是啊,我真的看不出這玉兔有趣在哪裡。祭酒大人博學多才,幫如仙看看了。」

    她盈盈起身,將玉兔遞到郭嘉面前,郭嘉只是看了眼,搖搖頭道:「看不出來。」

    如仙似有失望之意。

    那面的夏侯懋早叫道:「如仙姑娘,你把這兔子給我們看看。」

    他早站起來從如仙手上接過玉兔,和眾人傳看,曹丕、夏侯衡等人均是把玩半晌,見那玉兔通體潔白,只有兩隻眼睛做血紅之色,應是兩顆紅寶石鑲嵌。

    玉兔的貴重不言而喻,可愛也是有的,但若說有趣,眾人亦是看不出來。傳了一圈,玉兔終於又回到如仙手上,如仙嬌嗔道:「荀公子,你趕快揭開謎題吧,不然如仙今晚都睡不好了。」

    荀奇微微一笑,仍舊盯著郭嘉道:「方才祭酒大人有興做賭,那我現在也有興趣做個賭注,只要祭酒大人看出這玉兔的可愛之處,我就輸祭酒大人一百金如何?」

    眾人微嘩。

    單飛感覺荀奇對郭嘉很有分挑釁之意,本自奇怪,微微轉念,就感覺其中並不簡單。

    曹操身邊謀士無數,但真正有名的屈指可數,正好五個——賈詡、程昱、荀氏雙傑荀彧、荀攸、還有郭嘉。

    賈詡算無遺策,程昱忠心耿耿,但這兩人均是老邁,眼下曹操更加倚重的其實就是荀氏雙傑和郭嘉三人。

    都說親兄弟,明算賬,夏侯衡、曹馥算是族兄弟,都是一直明爭暗鬥,荀氏和郭嘉身為謀策均為曹操出力,但你說他們三個齊心和諧,打死鬼單飛也有點不信。

    但郭嘉身為曹操奇佐,一直深得曹操信任,荀氏自然不甘其下,這也就能解釋荀奇一來就向郭嘉挑戰,荀奇代表的是荀家的態度。

    瞥了眼曹丕,單飛見其只是微笑觀望,暗想這小子年紀輕輕,其實也有分城府。

    眾人均是凝望郭嘉不語,郭嘉只是緩緩盡了一杯酒,淡淡道:「這玉兔的有趣之處,我是看不出來。」

    如仙撅了下嘴,荀奇卻是哈哈大笑,不等再說什麼,就聽郭嘉說道:「不過你真心想賭,我倒可以和你賭一下。」

    荀奇精神一振,眼中厲芒閃現,不過還是有分奇怪道:「祭酒大人決定怎麼賭?」

    「我賭樓中有人能知道這玉兔的有趣所在。」郭嘉緩緩道。

    如仙盈盈一笑,「荀公子自然知道了。」

    眾人哈哈大笑,荀奇心中一凜,他方才正要接戰,不想差點中了郭嘉言語中的圈套,有分感激的看了如仙一眼,荀奇笑道:「祭酒大人除了這言語遊戲外,不知道可還有別的本事?」

    荀奇已算是很不客氣,郭嘉居然仍舊淡定非常,「除了荀公子,還有一人知道的。」

    眾人均是一怔,荀奇微吸一口氣道:「祭酒大人知道?」

    「我說了,我不知道。」

    郭嘉伸手一指,「我賭他一定知道。」

    眾人順著郭嘉的手指望過去,見他指的正是在角落站著的單飛,均是驚愕無言,暗想方才郭嘉就落注在單飛的身上,這會兒又是選他,郭嘉為何對這小子情有獨鍾?

    如仙秋波微轉,又望了單飛一眼,秀眸中亦有分驚奇之意。

    荀奇直到現在才算正式看了單飛一眼,見他不過十七八的年齡,略瘦的身軀,家奴的打扮,啞然失笑道:「祭酒大人是在開玩笑?」

    郭嘉放下酒杯,眼中閃過分不易覺察的譏誚,望定荀奇凝聲道:「我從不開玩笑。你若喜歡,一百金,我和你賭了!」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0 03:57 PM

第49章 此中玄機

    樓中靜寂,單飛和眾人一樣有點發懵,他倒不是發懵到了這裡又要接受一次考核,而是發懵這個殺馬特不是裝瘋,而是真瘋。

    若不是瘋子,誰會把賭注落在他的身上?

    眾人亦是一般的想法,許久的功夫,郭嘉才道:「怎麼的,不敢賭了?那不賭也罷。」他才要端起酒杯,荀奇大笑道:「我只怕祭酒大人不賭,好,我就下一百金,賭這……下人看不出玉兔的有趣之處!」

    眾人嚥了下口水,這次卻沒有要求押外圍。

    荀奇眼下是荀家最為矚目的英才,郭嘉卻是曹司空手下奇佐,二人做賭,眾人只是在想,勝出的會是哪個?

    若是郭嘉和荀奇做賭,只要不比武的話,在場眾人只怕十有八九覺得荀奇會輸,郭嘉的頭腦畢竟不是蓋的,但郭嘉以單飛做賭,眾人卻幾乎認定荀奇會贏。

    他們不是對郭嘉沒信心,可對單飛,他們實在沒什麼信任。

    賭注一落,郭嘉轉望單飛,微微一笑道:「有勞閣下了。」他說完這句話後,再次端起酒杯喝起酒來,似乎單飛出手也好,不出手也罷,終究不放在心上。

    單飛只是立在那裡,動也未動。

    夏侯懋笑道:「這小子可是嚇傻了嗎?祭酒大人這次終於押錯了。」他隨口一言,眾人均是暗自點頭,如仙卻是輕盈站起,緩步走到單飛面前,將玉兔輕輕放在單飛的手上,看了他半晌才道:「如仙從未想過祭酒大人也有請人幫忙之時。」

    眾人心中一震,立即意識到如仙所言非虛。

    要知道郭嘉看似舉止不合世俗,但為人極為清高,他和曹丕、夏侯衡等人雖是嘻嘻哈哈,但若說請他們做事,那是一件都無。

    單飛聞言精神一振,瞥見郭嘉多少有分落寞的身形,一伸手,已將玉兔取在手上。

    眾人本有分哂笑,因為單飛本是個瘦弱少年,丟在人群中看起來都找他不到,但見他取了玉兔在手,驀地精神煥發,如同換了個人般,均是心中大奇,不解何故如此。

    他們卻不知道這本是骨子裡面的一種自信!

    單飛接玉兔在手,立即忘記旁的事情,見玉兔像是一塊整玉雕琢而成,除了兩顆眼珠是紅寶石鑲嵌外,可說渾然一體,刀工細膩。

    雕琢之人在小孩拳頭大小的美玉上顯然傾注了極大的心思,兔子的兩隻耳朵活靈活現,露出的大牙、嘴邊的鬚毛,事無鉅細的均是細膩的表現,玉兔短短的尾巴,尾巴之下有淺淺的一刀,竟然連兔子方便之地都不漏下,雕琢之人的精細可見一斑。

    單飛看了半晌,嘴角露出分微笑,將玉兔放在桌上,左右看了眼,拿起盞未點的銅質油燈。

    「你要幹什麼?」夏侯衡叫道:「你不是要把兔子砸了吧?」

    眾人亦是連連搖頭,荀奇更是露出分哂笑之意。

    單飛不理旁人,只是又拿起自己的那塊金子墊在玉兔的底座,用油燈邊緣敲了下金子,貼上去聽了片刻,等放下燈座時,拿起玉兔到了郭嘉的身前。

    荀奇不經意的皺下眉頭。

    眾人見單飛古裡古怪的,不要說有趣,甚至可說是無趣至極,均是皺眉。

    郭嘉終於停杯望來,望著單飛時,嘴角帶分笑意。

    單飛一字字道:「祭酒大人,在下不過是個下人。」

    眾人一聽,都是嘆了口氣,暗想這小子裝模作樣半晌,原來是做戲,現在看來要陳明自己也不行了。

    也是,一個下人又怎麼能看出眾人都看不出的玄機?

    「下人也是人。」郭嘉頓了片刻道:「再說你這種人……怎麼會一直屈居人下?」

    單飛微微吸氣道:「自從到了許都後,在下一直沒幾個朋友……」他沒有再說下去,還在考慮著自己的決定。

    這本來是郭嘉和荀家的一場較量,已經涉及到政治。

    單飛雖然國家元首都見過,但從不願意參與到政治場合裡,因為他知道當代就算山姆大叔那種所謂開明的國度,為了維持開明的形象,還不停的將彈藥輸送到中東,製造緊張形勢、靠犧牲別人的生命來攫取利益。

    利益之下,所謂的開明不過是個可笑的把戲。

    他對此深深厭惡,但這不代表他不瞭解,他的決定會讓他的敵人又多了一個,甚至是一個家族。

    郭嘉看了單飛半晌,一字字道:「我一直當你是我的朋友!」

    眾人默然,均是有分難以置信的神色。

    堂堂軍師祭酒、曹司空手下奇佐郭嘉居然會和一個曹府的下人交朋友?

    單飛胸中一熱,雙眸放亮道:「就為這『朋友』二字,似乎就值得喝上兩杯。」

    「你錯了。」

    單飛聽到郭嘉的回答不由一怔,就見郭嘉隨即站起來道:「是值得喝兩大碗。夏侯公子,煩勞你拿兩隻海碗過來,一罈子好酒。」

    夏侯衡雖是不解,但終於還是如郭嘉吩咐。郭嘉親自滿了兩碗好酒,一碗送到單飛的手上,和單飛碰了下酒碗,自己二話不說先盡了一碗。

    酒水淋漓滿襟,眾人臉上均有分異樣,或錯愕、或驚奇、或不屑,但單飛不管許多,只知道心情激盪,亦是不再廢話,當下盡了那碗酒.。

    如仙見二人一瘦弱,一文弱,但舉手投足竟有說不出豪邁,不由嘴角微笑,秀眸流光。

    單飛將酒碗放在桌上,沉聲道:「夏侯公子,麻煩你取兩大壺水來,一熱一冷。」

    荀奇臉色突變。

    夏侯衡雖不解單飛用意,但還是依言命人取出兩大壺水來,一冷一熱,單飛再不耽擱,將兩隻海碗分別注了冷水熱水,然後將玉兔放在冷水之中。

    眾人大奇,紛紛起身圍了過來,如仙、曹丕亦不例外。

    就見玉兔在冷水中仍是玉兔,沒什麼變化,夏侯衡啞然失笑道:「你這也算……」他話不等說完,就見單飛用筷子夾起了玉兔,又丟在熱水之中。

    不知怎地,那兔子驀地跳了起來。

    眾人一驚,就見有顆淡綠色、小巧的玉石打造的豆子竟從玉兔尾巴下掉了下來。

    「有趣,真的有趣。」曹丕忍不住讚了一句,話一落地,眾人面面相覷,再看單飛時,神色早已大不一樣。

    單飛倒還如常,這玉兔本是種罕見的暖玉所制,玉亦是石頭的一種,不過質地大有區別,這種暖玉硬度不高,但可塑性極好。

    雕琢之人頗有心思將豆子藏身玉兔之尾,留下方便的出口,他方才聽音辨出玉兔中另有他物,巧妙利用熱脹冷縮的原理讓豆子顯現。玉兔突跳,亦是因為溫差的緣故。

    這道理說來簡單,但若非有淵博的見識,無雙的耳力,明辨的智慧,又如何會在片刻間破解謎題,找到答案?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0 03:59 PM

第50章 無福消受美人恩

    眾人當然都不知道其中的原理,但見單飛舉手就破了謎團,心中均想——此人倒是大智若愚。

    只有夏侯衡暗道——看來愚有千慮必有一得。

    不過世子都說了有趣,荀奇所說的有趣自然指的玉兔身上另有機關的意思。其實不用再問,眾人只要看荀奇如同被踢了一腳的俊臉,就已經知道答案。

    無視荀奇鐵青的臉龐,郭嘉又滿了一杯,喝酒時喃喃道:「我早說過,你也不是萬事通,怎麼會萬事皆知呢?」

    這句話方才他也說過,這刻說來有著說不出的辛辣諷刺。

    荀奇冷冷看了單飛一言,似乎要將他牢牢記在腦海,轉瞬沉聲道:「祭酒大人果然高明,這次是荀奇輸了。」他當然不會承認輸在單飛手上,只說郭嘉高明。

    不過他畢竟身為荀家出類拔萃的人物,激怒不過轉瞬,話音才落就已然恢復了平靜,「一百金,不日就會送到祭酒大人的府上。在下還有他事,暫且告退。」

    郭嘉目送荀奇下樓,這才起身道:「算算日子,曹司空也應該要回許都了。」

    曹丕本還在看那隻玉兔,聞言臉色微改,失聲道:「真的?」不待郭嘉回答,曹丕已道:「酒已盡興,伯權,我要回府看看。」

    他一說回府,夏侯懋幾人紛紛起身。

    夏侯衡挽留不住,滿肚子不爽,暗想老子請客,怎麼風頭都被那奴才佔盡?

    曹丕看出夏侯衡的不悅,含笑道:「伯權,我還有金子壓在你的身上,你莫要讓我失望。」

    夏侯衡連連點頭,暗想老子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單飛再贏了去。

    單飛見郭嘉起身向如仙打個招呼,下樓就要遠走,顧不得旁的,追上去道:「祭酒大人……」

    郭嘉緩緩止步,回頭笑道:「當郭嘉是朋友的話,稱呼句郭兄就好。」

    單飛心中一暖,立即道:「郭兄,在下……我其實有一事不解。」

    郭嘉只是點點頭,靜待單飛發問。

    「我和郭兄不過初次見面,郭兄為何會將賭注押在我的身上?」單飛對這個問題一直感覺無解。

    他穿越過來的,知道郭嘉牛逼,提前抱下大腿有情可原,可在旁人眼中,他不過是曹府的一名下人,根本沒任何表現的機會,郭嘉聰明之人,怎麼會做如此冒險的舉動?

    郭嘉淡淡笑道:「荀奇不知道,但我可知道你是曹棺舉薦之人,我或許沒有理由信你的眼力,但卻不會懷疑曹棺的眼力。」

    「曹棺?舉薦?」單飛一頭霧水。

    郭嘉似也有分詫異,「你不知道曹棺是誰?」見單飛搖頭,郭嘉緩緩道:「曹棺不就是你曹府的三爺?」

    單飛錯愕不已,良久才道:「曹三爺舉薦我做什麼?」

    郭嘉看了單飛良久,似在思索什麼,終於笑道:「當然是入主摸金校尉一職,怎麼,你還不知嗎?」

    我和曹棺曹三爺也不過一面之緣,他為何舉薦我當摸金校尉?

    專業是對口……單飛當然知道摸金校尉是做什麼,那就是倒鬥的啊,只不過倒鬥也分官倒、私倒之分,私倒是不道德的,官倒呢……那可是為國家做貢獻,可以領五百塊加個榮譽證書呢。

    心緒繁遝,單飛不解曹棺的想法,卻已恍然郭嘉譏諷荀奇之語,荀奇才回許都不知此事,郭嘉卻知單飛得曹棺推薦,信任曹棺的眼力,這才押注在他的身上。

    但就算如此押注,要的不但是眼力,還有魄力!

    只是……單飛遲疑道:「郭兄肯和我交朋友,難道也是因為曹三爺?」

    郭嘉微微一笑,深邃的眼眸中閃過分神采,「我和你交朋友,只因為你是單飛。」

    單飛亦笑,拱手道:「多謝。」

    「是我應該謝謝你才對。」郭嘉轉身要走,突然頓住腳步又道:「世子為人不差,不過是常見的年少氣盛,和你有些衝突,年輕人過了就算,若說對你不利……」

    他喵了眼單飛受傷的髖部,沉吟又道:「方才樓上也沒人下樓的。」

    單飛心中微震,暗想方才郭嘉看似若無其事,原來早將所有事情看到眼中,哈哈一笑道:「這件事我自會想辦法解決。」

    郭嘉笑笑,揮揮手竟然離去。

    單飛目送郭嘉遠走,皺了下眉頭,顯然沒有方才表現出來的那麼開心。暗想聽郭嘉所言,樓上眾人沒一個有作案嫌疑,自己才到夏侯家酒樓,夏侯衡不知他要尿遁,又不是全職殺手,怎麼會那麼快找人做掉他?

    那究竟是誰要殺他?

    單飛有點頭大,不等再想,就聽一人柔聲道:「單飛……你怎麼一聲不響的就走了,如仙還沒有和你說聲歉意呢。」

    單飛一怔,回頭望見如仙不知何時站在他的身後,妙眸凝望。長街喧鬧,單飛一望這女子的眼眸,卻感覺長街空寂,似乎天地間竟只剩下二人而已。

    心中微驚,單飛立即稍移開目光,緩緩深呼吸,鎮靜下心神,不解道:「如仙姑娘此話何解?」

    這女人是個催眠師嗎?

    單飛心中暗驚,他知道當代有催眠大師精通精神控制,只憑一個眼神、一個聲音就能讓人墜入夢境,方才他就有點像被催眠的樣子。

    不過他亦知道這種催眠比的更多是精神意志、立即深呼吸振作精神化解此道。

    如仙眼中似閃過分詫異,上前一步道:「要不是如仙,你也不會受傷了。」

    「什麼?」單飛霍然抬頭,暗想要殺我的總不是你吧?

    如仙輕咬下紅唇,「方才聽丫環講,你好像在花園受了傷,要不是如仙執意拉你上樓,你當然也不會去花園被人暗算,如此想來,你受傷不就是因為如仙嗎?」

    你這個搭訕的功夫我給滿分!

    單飛早過了被女人一個媚眼就失魂落魄的年紀,反倒被如仙的一個媚眼勾起了警覺,不過還是笑道:「如仙姑娘太客氣了,這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有關的!」如仙堅持道,「單飛,你一定要如仙補償才行,不然如仙肯定會內疚的。」

    那你不如給我點金子?

    單飛不等回答,如仙已代他做了決定,伸玉手拿出塊錦帕輕輕塞到單飛懷中,如仙臉頰羞紅道:「你只要到如仙樓出示這方手帕,如仙隨時恭候大駕。」

    她聲音細不可聞,嬌羞的姿態實在讓單飛都有些心動。

    男人嘛……荷爾蒙催動!

    單飛提醒自己這點,驀地感覺哪裡有點問題,卻見如仙纖纖玉手又替他拂了下身上的塵土,這才輕移蓮步離去,只是不等走了幾步,回頭又望了單飛一眼,眸子中的含義實在讓人浮想聯翩。

    目送如仙離去,單飛心中一動,驀地明白是哪裡出了問題,他的心怎麼不跳的那麼劇烈了?

    方才初見如仙,在如仙靠近他的時候,他心跳簡直和打鼓一樣,可這次如仙靠的更近,他為何反倒沒有那麼過激的反應。

    伸手一摸胸口,硬硬的還在。單飛取出懷中的錦帕,才要再掏出玉像看看,就聽一人怪叫一聲,突然從旁撲了過來,一把抓住他的手,竟要硬搶!

    單飛一驚,他知道玉像奇異非常,價值難言,哪容得有失,幾乎毫不猶豫的一肘揮出。

    「刺啦」聲響。

    那人沒搶玉像,卻把單飛手上那塊錦帕撕掉了一半。

    單飛轉身才要反擊,突然止住喊道:「大公子,你幹什麼?」他見曹馥雙眸泛光,死死攥著那半塊錦帕,又盯著他拿著錦帕的那隻手,立即明白過來,這個大公子要搶的只是錦帕。

    這小子不是有戀物癖吧?

    單飛才要再說什麼,突然怔在那裡,轉身的功夫,他不但看到了曹馥,還望見了曹馥身後不遠站著個女子。

    女子如蘭花般優雅,卻像霸王花一樣的冷煞。

    曹寧兒立在那裡,俏臉凝冰一樣,正冷冷的看著單飛,還有他手上那半幅撕裂的錦帕……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0 05:40 PM

第51章 要命、救命

    「單飛!」曹馥眼中看來只有單飛,並沒有留意到妹妹就在身後,咬牙切齒道:「你把錦帕給我!」

    單飛見曹馥齜牙咧嘴的,只怕他撲過來就咬,見他上前一步。不由後退一步,連連擺手道:「大公子,有話好好說,何必動手動腳?」

    「你是不給了?」曹馥喝問道。

    我給你奶奶個腿兒。

    單飛恨不得一腳將曹馥踹飛,但知道曹馥不是為了玉像,總算放下心事,「我不是不給……只是……」

    「你不要支支吾吾的,諸多藉口!」

    曹馥悲憤欲絕道:「我在樓上就看你有點不對勁,沒想到你竟然出賣我,還和本公子搶女人。我最後問你一句,錦帕,你給不給我?」

    單飛很想給他一記耳光,不等回答,曹馥身後的曹寧兒終於開口,「單飛,錦帕不能給他。」

    還是大小姐通情達理,這東西是人家給我的禮物,好好的錦帕,那可是上好的蜀錦,做工精細,要放我那年代幾十萬都買不到呢,我憑什麼無緣無故給你?

    單飛心中暗讚,不等做出欣賞的表情,就聽曹寧兒冷冷道:「人家看上的不是你嗎?還給了你定情信物,這個東西死都不能丟的。」

    這都哪跟哪啊?

    給個錦帕就是定情了?那我方才和曹馥拉拉扯扯是不是在搞基啊?

    單飛感覺這個大小姐言語要命,剛要解釋一下,就見曹寧兒從他身邊走過,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淡淡道:「也不照照自己的模樣,誰會看上你?」

    這是在說我?

    單飛感覺這句話咋就這麼鬧心呢?咱雖然沒有到每天被自己帥醒的地步,可也沒到醜到能致富的程度吧,咋就不會有女人看上我?

    曹馥方才入魔一樣,看到曹寧兒終於清醒了很多,喏喏道:「你來這幹什麼?」

    「我不來這兒哪能看到你怎麼丟臉?」

    曹寧兒臉若寒霜,冷笑道:「你和如仙這種女人在一起勾勾搭搭還嫌不夠丟臉,如今還拿著人家的半塊手帕寶貝一樣,誰要都不給,你可真有出息!」

    你是在說曹馥吧?

    肯定不是說我。

    單飛終於把那半塊錦帕隨手揣到懷中,就聽曹馥大聲道:「單飛,你幹什麼?」他才要上前,被曹寧兒一把又抓住耳朵,不由大叫道:「曹寧兒,你又幹什麼?」

    「爹爹要見你。」曹寧兒一字字道。

    曹馥宛若被一盆冰水當頭澆了下來,失聲道:「什麼?爹回來了?」

    單飛見曹馥老鼠見貓的樣子,暗想這小子看來很怕老子,感覺沒有自己什麼事了,轉身就要離開。

    他有一堆自己的事情要做,可沒空和曹馥狗扯羊皮。

    不想曹寧兒目光立即落在了他的身上,「單飛,你不能走。」

    「怎麼?」單飛暗想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們總不至於讓我去幫忙斷案吧?

    「爹爹也要見你。」

    曹寧兒冷冷道,見單飛訝然的看著他,曹寧兒秀臉驀地不經意紅了下,補充道:「是我爹要見你。」感覺還是有問題,曹寧兒想要再次糾正,可已不知說什麼是好。

    當然是你爹,總不成是我爹?

    單飛沒留意到曹寧兒的不自然,只是心中奇怪——曹洪為什麼找他,當然不是為了曹寧兒,他沒有自作多情到那種程度,那最大的可能當然還是因為曹三爺!

    ×××

    單飛一路尋思跟隨曹寧兒回轉曹府,曹馥早和霜打的茄子一樣,有心要逃,可曹寧兒顯然早有準備,吩咐幾個下人守在曹馥身前身後。

    那幾個下人雖怕曹馥,可更怕大小姐發飆,幾乎將曹馥抬到曹府前。

    曹寧兒見曹馥抖的和篩糠一樣,再不理會他,當先進府,曹馥到了門前,不知道哪裡來的氣力,突然衝破了幾個下人的圍堵,一下子就撲倒在單飛的面前,抓住他的腿叫道:「單飛,你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

    單飛嚇了一跳,見幾個下人虎視眈眈的模樣,暗想你小子死活無所謂,千萬不要拉我下水。

    曹馥見單飛不語,哀嚎道:「單飛,我看的出來,你是個有本事的人,這次你要是不救我,真的沒人能夠救我了。」

    惻隱之心,人皆有之。單飛見他哭的可憐,終於道:「大公子,你先起來。」

    你鼻涕泡都沾老子衣服上了!

    「我不起來,我不起來,你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曹馥哭的淚人一樣,「單飛,你不知道,這次我爹就算不打死我,也不會再讓我出門,那我就見不到如仙,我如果見不到如仙,就算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看著單飛如同被踹了一腳的臉,曹馥哀求道:「我從小到大還沒有求過人,這次破例求你……」

    我是不是應該感覺到很榮幸?

    單飛不等回答,就聽曹馥道:「你這麼有本事,就幫我一次,我一定會好好的報答你。」

    你怎麼報答我?

    單飛感覺曹馥最後一句話還是很動聽的,遲疑道:「大公子,我不過是個下人,怎麼幫得上你?」

    「只要你肯幫,一定可以。」曹馥見單飛意動,大喜道。

    單飛倒很好奇他怎麼這麼肯定,「說來聽聽。」

    曹馥終於站了起來,抓住單飛的手動情道:「到時候見了我爹……」

    單飛見他有分臉紅的樣子,渾身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甩手道:「有話好好說。」

    「你就對我爹說……一切都是你做的。」曹馥滿是期待道。

    你當老子傻啊?

    要不是這是曹府之前,單飛幾乎要拿竹籤子戳死這個****的,不過終究只是笑笑,「大公子,你說笑了,令尊不傻,怎麼會相信這個?再說……大小姐也在呢。」

    曹馥本來信心滿滿的,聞言立即知道單飛說的不錯,著急道:「那怎麼辦?單飛,你得救救我。」

    單飛嘆了口氣,暗想這小子拖人下水的本事一流,再這麼下去,老子說不定被他累死,「要應付眼前的危機,其實也有辦法。」

    啥?

    曹馥吃驚的合不攏嘴,四下看了那幾個下人一眼,罵道:「都給我滾遠點。」拉著單飛到了個角落,曹馥熱切道:「單飛,你有什麼方法?」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0 05:41 PM

第52章 父與子

    曹馥走到堂前時,一望見堂中的情形,兩腿有些發顫。

    單飛隨著他的目光望過去,見曹寧兒正站在堂中坐著的一人身後,坐著那人身材魁梧,膀闊腰粗,就如一口鐘放在坐榻之上。

    這就是曹洪曹子廉?三國時期的葛朗台?

    單飛知道此人的大名,除了因為這人家財來歷不明外,還因為此人吝嗇的本性。人家都是富而好禮,可據史書記載,曹洪卻是富而好利,就算曹丕向他借錢都是不給,後來曹丕當上了皇帝,還差點因為這件事幹掉曹洪。

    對於這個記錄,單飛其實也有點懷疑,因為在曹操起義兵對抗董卓的時候,被董卓部將徐榮所敗,和曹洪一塊逃命。

    到汴水的時候,曹操的馬沒了,曹洪竟然把馬兒讓給了曹操,自己跟著曹操跑,完全不顧有喪命的危險,還說了句流傳千古的話——天下可無洪,不可無君。

    君當然指的就是曹操。

    曹洪這種表現完全是真男人,硬漢子……

    只是這樣的一種人,竟然為了點小錢得罪曹丕,這是一種什麼精神?這分明是一種要錢不要命的精神啊。

    單飛琢磨的功夫,曹馥可沒有單飛的閒情雅緻,見到父親那一刻差點扭頭就走,可知道要是逃命,只怕會被父親打斷了雙腿,低聲顫音道:「單飛,你說的方法真的管用?」

    「你還有別的方法?」單飛反問道。

    曹馥握緊拳頭搖搖頭,一咬牙走進了堂中。

    啪的一聲大響。

    曹洪一巴掌拍在桌案之上,洪聲道:「你這個畜生,還有臉來見我?」

    曹馥被曹洪一聲喝罵震的雙腿一軟,「撲通」就跪在地上,喏喏道:「爹,是你要見我的啊。」

    他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曹洪更是來氣,霍然站起道:「老子要是不見你,還真不知道你做的好事!把麻強給我帶出來。」

    咚!

    麻強和麻袋一樣的被丟了出來,鼻青臉腫的,曹馥一見,忍不住低聲問道:「你……你……都說了什麼?」

    「大公子,我都招了。」麻強哭喪一張臉道。

    得!曹馥眼前一黑,只感覺就要暈倒在地,迷糊的過程中,聽曹洪怒然道:「家法伺候。」

    董管家顫巍巍的舉出了一根鐵鞭,求饒道:「大人,能不能饒了大公子……他……他……」

    「你替他挨打?」曹洪厲聲道。

    董管家慌忙將鐵鞭交到曹洪的手上,退到一旁。

    曹洪手拎鐵鞭,上前一步罵道:「畜生,老子再問你一句,麻強說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你做的?」

    曹馥腦海轟鳴不休,不知道麻強究竟都說了什麼,可知道絕不是什麼好事,四下望去想找人求救,可見曹寧兒只是冷然,董管家垂著頭,只有單飛望著他皺著眉頭。

    腦海中突然有分清醒,曹馥終於記得單飛曾經說過什麼,長吸一口氣,曹馥回憶單飛所言,終於感覺無論行不行,總要試試,昂首道:「不錯,一切都是孩兒做的,爹,和麻強沒有關係,你要打就打我,不要為難麻強了。」

    啥?不但曹洪怔了下,麻強更是難以置信的瞪圓了眼,就算曹寧兒、董管家都是互望一眼,看出彼此的不信。

    這不是正常的劇本啊。

    按照套路,這小子肯定會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麻強身上,然後是麻強挨揍,曹馥也是不免的被胖揍一頓。

    可今天怎麼了,這小子怎麼會承擔起所有的責任?

    曹洪怔了半晌,鞭子沒有揚起來,反倒垂下幾分,皺眉道:「你承認是你做的?」

    「是!」曹馥咬牙道:「一切都是孩兒做的,孩兒也知道錯了,不求爹能原諒孩兒,只求爹再給孩兒一個機會。」

    曹洪看著兒子,感覺有點不認識的模樣,半晌才道:「你要什麼機會?」

    「給孩兒一個改正錯誤的機會。」曹馥見老子的怒氣似弱了點,感覺單飛教的還真有點作用,立即道:「孩子知道不該和夏侯衡做賭,只是木已成舟,就只能想方法補救。」

    曹洪氣的正是這點。

    在他得知曹馥輸了藥堂的時候,第一個反應不是心痛,而是羞怒,他跟隨曹操多年,立下赫赫戰功,素來好面子,一想到見到夏侯淵後,被其諷刺的嘴臉,就忍不住怒火滔天。

    本來決定無論如何,先打兒子一頓再說,可曹洪沒想到兒子雖然沒有脫胎換骨,可好像有點不同,竟然說能解決這個問題,不由道:「你怎麼補救?」他不說還好,一說更是來氣,忍不住又握緊了鞭子。

    除了丟臉把地契送給夏侯家外,還有什麼方法?

    曹馥偷瞄了曹洪一眼,鼓起勇氣道:「爹,孩兒和他們又賭了一次,贏了,這筆帳就算一筆勾銷。」

    曹寧兒本來默然不語,聞言失聲道:「你又賭什麼?」

    「你還要去賭?」曹洪怒意再起。

    董管家一旁急聲道:「大人,不急於發火,先聽聽大公子賭什麼,若是能贏的話……那不是最好了?」

    「你輸了會如何?」曹寧兒知道自己這個大哥長個腦袋是用來增高的,其餘作用半點都無,急聲問道。

    「就……就……輸他們二百金而已。」曹馥磕磕巴巴道。

    曹寧兒俏臉蒼白,董管家暗叫不好,還能有分期望道:「那你們賭什麼?」

    「賭……咱家的酒樓,一個月,一個月……」曹馥嚥下口水,哆嗦道:「一個月後生意一定能比夏侯家的好!」

    曹寧兒嬌軀晃了下,用手摸了下額頭,澀然道:「你跟他們賭了?」她知道自己問的是廢話,隨即道:「曹馥,我問你,你知道不知道夏侯家的酒樓請的是宮中禦廚?」

    「知道。」曹馥老老實實道。

    「那你知道不知道就算曹公都喜歡點夏侯家酒樓做的飯菜?」曹寧兒又道。

    「知道。」曹馥提心吊膽道。

    曹寧兒望了許久才道:「那你知道不知道,若論實力,曹家酒樓和夏侯家的根本不是一個水準,曹丕更和夏侯衡是死黨,有他們撐場,我們一點勝出的把握都沒有?」

    「知道。」曹馥心中叫苦,暗想我當初也是想押夏侯衡贏的啊。

    曹寧兒秀眸中滿是怒意,瞪了單飛一眼,大聲道:「你既然什麼都知道,怎麼還會做出這種沒頭腦的事情?」

    曹馥滯住。

    曹洪怒氣上湧,更是二話不說,一鞭子就抽過來。

    「等等!」單飛終於叫道。

    鞭子停在半空,曹洪斜睨單飛,搞不懂這有分瘦弱的小子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然怎麼會以一個下人的身份命令他。

    「等什麼?」曹洪手上青筋暴起,終於問道。

    單飛暗自嘆口氣,知道曹馥好不容易聽他一次,若是挨了揍,絕對會把他供出來,既然如此,總要協力撐過眼下的難關再說。

    「在下不才,鬥膽問將軍一件事情。」單飛微吸一口氣道:「將軍若是聽了覺得有問題,到時候連在下一塊打都可以。」

    曹馥熱淚盈眶,從未想到單飛居然這麼有義氣。

    曹洪冷望單飛,一字字道:「你要問什麼?」

    單飛微笑道:「在下只想問問——當初曹司空和將軍被董卓所敗,落難汴水,將軍把良馬白鵠讓給曹司空的時候,自己可有活命的把握?」

    曹洪一怔,不知道一個下人又是如何知道此事,許久的功夫,他才搖頭道:「沒有。」這件事對他來說可是記憶深刻,此刻回答很有分滄桑的感覺。

    單飛緩緩道:「原來將軍也做過沒有把握的事情。」

    「那又如何?」曹洪森然道。

    單飛淡淡一笑,「我其實只想說,男人活在世上,本來就是有把握的事情要去做,可沒有把握的事情,鼓起勇氣也要做上個幾次,不然算什麼男人?曹將軍……」

    看著曹洪,單飛語氣誠懇道:「大公子既然認錯,就算沒有把握,還請曹將軍看在他能鼓起勇氣的份上,給他一個機會如何?」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0 05:43 PM

第53章 機不可失

    堂中靜寂,眾人看著侃侃而談的單飛,神色均有分錯愕。曹寧兒秀眸輕轉,落在那瘦弱的有分孤單的少年身上,紅唇動動,這次卻沒再質疑。

    曹寧兒心中一直很不舒服。

    如仙贈單飛手帕時,她正巧就在單飛的身後,看著如仙含情脈脈的將手帕放在單飛胸前,藉機親近的樣子,曹寧兒氣的渾身發抖。

    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這裡可是長街鬧市,人來馬喧,眾目睽睽的,這女人怎麼會有臉當街勾搭男人,若是曹馥也就罷了,為什麼偏偏是單飛?

    她後來為自己這個念頭感覺到奇怪,可那時並未多想什麼,只覺得單飛這時應該推開如仙才對,沒想到他不但沒有推開如仙,反倒和人家對上了眼兒,等如仙走的消失不見後,還在那癡癡的望個沒完。

    更離譜的是,為了個錦帕,單飛竟然和曹馥當街大打出手,見他為了錦帕緊張的模樣,她本決定再不和單飛說上一句,但還是忍不住上前。

    不說兩句就不痛快!

    方才質疑曹馥的時候,她知道那肯定是單飛的主意,曹馥有多少斤兩,她早就清楚明白,一股怒火爆發出來,內心不知道有多少失望、不滿,但聽單飛反問之際,她宛若又回到初見那一刻。

    她終於明白當初為什麼感覺這少年和別的下人不同——那就是他是個下人,但他從未當自己是下人看。

    曹府的下人哪有誰敢對爹爹這麼說話?

    曹洪凝望單飛良久,見單飛只是真誠的望著他,突然道:「寧兒,這就是你三叔說的那個單飛?」

    「是。」曹寧兒應了聲。

    曹洪垂下鐵鞭,董管家慌忙接過,曹洪回身坐下,緩緩道:「你讓我怎麼給他機會?」

    曹馥一聽父親這句話,吃驚的合不攏嘴——父親也有徵詢下人意見的時候?

    單飛並沒有意外,老子罵兒子多半都是因為兒子不爭氣,你成天光宗耀祖的,他不是神經病,整天誇你都來不及,沒事罵你做什麼?

    曹洪是個將軍,也是個父親,只要兒子還有希望,就不會放棄任何努力。

    「賭注已下,眼下當務之急就是齊心協力,想著怎麼擊敗夏侯家的酒樓。」單飛緩緩道。

    董管家見事情有了轉機,低聲道:「是啊,大人,生意都是做出來的,大家一塊想,總能有點辦法。」

    曹洪瞪了他一眼,轉望單飛道:「你有什麼辦法?」

    「給我一週……不是……」單飛感覺這詞估計讓眾人頭暈,改口道:「給我七天左右的時間,我一定會給曹將軍一個解決的方法。」

    七天?

    曹寧兒反倒有些焦急,暗想以曹馥的腦袋,七年都不行啊,做生意都是靠功夫,單飛怎麼會誇下這般海口?

    曹洪亦有分詫異,緩緩又道:「你和那逆子要是輸了呢?」他心情終於平靜幾分,畜生也就改成了逆子,暗想這句話比較坑爹,老子罵他畜生,豈不連自己一塊罵了?

    「那我和大公子一起受罰好了,曹將軍將這頓打留下,到時候加倍補上。」單飛回道。

    曹馥一哆嗦,見父親望過來,總算不蠢到家了,知道這時表態的重要,連連點頭道:「爹,到時候你儘管打好了,我若是再求饒,就是雜種養的。」

    曹洪差點將桌子丟過去,終究還是點點頭,望向單飛道:「聽寧兒說,你小子還算有點才能……」

    曹寧兒俏臉微紅,卻沒有反駁,見單飛並不望來,又有點不太高興。

    單飛心中暗想,老闆誇你的時候,就是想讓你一天二十五小時的工作,果不其然,聽曹洪道:「你盡心做事,這件事要是敗了,自然一頓好打,可若是成了的話……」

    曹洪猶豫下,暗想這種下人一個月幾十銖錢,給他多一個月的酬勞,算是年終獎好了,「我會重重有賞!」

    單飛乾咳一聲,雖不知道曹洪會怎麼賞,但想以這老小子葛朗台的風格,給我幾貫錢都算你是大方,他根本沒想到會是幾十銖錢的獎賞,要是知道,說不定搶過董管家手上的鐵鞭就打了過去。

    心中一動,單飛突然道:「在下不敢要將軍什麼獎賞。」

    曹洪很是高興的模樣,暗想若曹府的下人都和單飛這小子一樣,老子可會省了一大筆開銷,聽單飛又道:「不過事情若是成了,曹將軍在夏侯將軍面前有了面子,在下有點寸功,還請曹將軍答應一件事情。」

    「嗯?」曹洪揚了下濃眉,看了曹寧兒一眼,暗想我對這小子不熟,寧兒倒是知道,不知道這小子會提出什麼要求?

    曹寧兒見爹爹望來,不由滿臉通紅,那一刻只是在想,爹爹看過來,難道以為單飛提要求是和我有關?

    「爹……」曹寧兒芳心劇烈跳動下,咬下嘴唇道:「聽聽他怎麼說吧。」

    曹洪見女兒如此,暗想這小子的要求肯定無禮,到時候拒絕就好,點點頭道:「單飛,你說來聽聽。」

    「在下只想事成之後……」

    單飛看了曹寧兒一眼,暗想這條件也對曹寧兒說過,這時候機會難得,錯過這村可沒有這店了。

    本想提及曹寧兒,見她沒有記起,反倒垂下頭去,單飛有分不解,還是道:「這件事我和大小姐說過……」

    曹寧兒芳心一跳,但覺一時茫然——他和我說過什麼?

    「我想贖身。」單飛終道。

    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前往鄴城的計畫終於可以實施,他若不搞定身份問題的話,始終是為他人做嫁。

    他當然知道以後北方都是曹家的天下,也不想和曹家鬧僵,暗想能友好協商是最好不過,以後要往上爬,說不定還要借助曹家,但那時候,可就是他自己的天下。

    經歷了這段時間的磨合,他慢慢發現更廣闊的天空,暗想老子就算不去倒鬥,做個成功人士也是輕而易舉,到時候修正點關係,看來走上人生巔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曹洪似怔了下,望向女兒,不解道:「寧兒,他和你提過贖身的事情?你怎麼答覆他的?」

    曹寧兒臉色由紅變白,半晌才道:「女兒說……等爹爹回來做主吧。」

    這女子怎麼這樣?

    單飛不知道曹寧兒那一刻心情的複雜,只感覺這女人變化的讓人奇怪,前一刻還挺溫柔呢,怎麼下一刻又拒人千里了?

    大家總算是朋友一場,這時候難道不能幫忙說句話?

    曹洪眯縫眼睛看了單飛良久,微笑道:「本將軍……不答應!」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0 06:08 PM

第54章 誘惑的條件

    單飛怔住,他要做個成功人士,就一定要擺脫家奴的烙印,因為這時代的統治者無論怎麼開明,等級畢竟森嚴,這個硬的簡直和鐵一樣。

    他就沒聽說過三國能有家奴翻身做主人的經歷,只知道三國的家奴不是做叛徒,就是偷女人。不是為了偷女人做叛徒,就是做了叛徒再偷女人。

    呂布牛逼吧,就是其中的一個典型,他還不算家奴呢,但被世人一輩子罵個三姓家奴,他單飛自然不會去比呂布,也比不上,只想安靜的做個成功人士就好。

    可曹洪竟然不答應?

    望見曹洪眼中閃過分狡黠,單飛立即猜到這老狐狸的心思,「我可以加倍付贖金了。」

    曹洪心中一動,扭頭看了董管家一眼,董管家明白他的意思,輕聲道:「他賣身時我們付的是十貫錢。」

    這個傻麅子,怎麼這麼便宜就將自己賣了?單飛心中本有不滿,隨即又暗自高興起來,賣的低,贖回的價格自然也用不了太高。

    曹洪一聽,淡淡道:「加倍怎麼行?你進了我們曹府,吃我們曹家的,用我們曹家的,你可知道我們花費了多少?」

    你們是包吃包住,可老子不用幹活嗎?

    單飛心中嘀咕,轉念一想,老子還真沒怎麼幹過活兒,聽曹洪口氣鬆動,單飛故作為難道:「那將軍要在下付多少贖金才行?三倍……」他一副出不起價錢的樣子,坐等曹洪上鉤。

    曹洪做夢也沒想到過眼前這位年紀輕輕,其實也是個老狐狸,見狀淡淡道:「十倍吧,你出十倍的價錢,也就是一百貫錢……我就考慮……」

    單飛心中一喜,才要開口,一旁的曹寧兒突然截斷道:「不行。」

    曹洪反倒一怔,暗想女兒這是怎麼了?十倍的暴利還是有搞頭的,女兒為什麼反對,難道她對這小子……

    他心中驀地一凜,就聽曹寧兒一字字道:「單飛,你要出百倍贖金,才能贖身!」

    眾人驚詫。

    董管家駭了一跳,暗想百倍贖金就是一千貫,這價格都可以去如仙樓贖幾十個雌了,這個單飛怎麼會這麼值錢?大小姐開什麼玩笑?

    曹洪反倒笑了起來,暗想寧兒不愧是我的女兒,生意頭腦還在老子之上,開個百倍,討價還價也得五十倍的價格成交,如此一來,賺的可比老子開價要高的多,只是這小子哪會有這多錢,肯定會還價……

    他正打著如意算盤,見單飛看了曹寧兒一眼,皺了下眉頭,然後長吸一口氣道:「成交!」

    曹洪差點從坐榻上跌下來。

    他不是沒見過這多錢,可是做夢也沒想到這小子會一口答應。

    這小子什麼來頭?輕易能拿出一千貫錢贖身?

    曹寧兒聽到單飛的答應,臉上非但沒有任何欣喜,反倒有了深切的失落,心中只是想著——你難道就這麼想離開曹家?

    她不知什麼心情,只想出個難題留下單飛,沒想到單飛應允,不由腦海一片空白,就聽有人淡淡道:「一千貫錢也不行的。」

    眾人霍然抬頭望去。

    夜幕已臨,堂中不知何時早點了幾根巨燭照明,說話那人卻站在燭光之外的一棵樹下,不但和燭光絕緣,甚至遠離了月光。

    三叔?

    老三!

    曹寧兒和曹洪都是喚了聲,立即認出樹下那人正是曹府三爺曹棺。

    單飛大皺眉頭,本以為大出血能搞定這件最讓他頭疼的事情,哪裡想到曹棺竟然在這時出現。

    這老小子當然比曹寧兒和曹洪加起來還要難對付百倍,也要神秘百倍。

    「三爺,究竟如何才能讓我贖身?」單飛耐著性子商量道。

    曹棺站在暗影下,喃喃道:「你如今不想拜我為師了?」

    「不想。」單飛乾脆利索道。

    堂中的曹洪怔住,他可知道族內族外,不知道多少人要拜老三為師,老三從未看上過哪個。可老三看上這小子的能力,這小子竟然拒絕老三?

    「不拜師也無妨。」曹棺喃喃道:「你要想贖身……其實一貫錢都不用出。」

    曹洪一驚,本想說什麼,終究只是皺了下眉頭。

    單飛亦是皺眉,當然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三爺肯定是有條件?」

    「不錯。」曹棺在遠處又道:「幫我做一件事情,事成之後,你不但不再是曹家的下人,曹棺還算欠你一個情如何?只要你開口,我會全力助你,絕不食言。」

    曹寧兒嬌軀似顫了下,曹洪神色卻冷了下來。

    單飛聽到這種好處並沒有大喜若狂,反倒暗自警惕,權衡良久,他知道以曹棺的能力還做不到事情,難度可想而知,不由道:「三爺覺得在下一定可以做得到嗎?」

    曹棺悵然道:「我不知道,可我只知道一點,你若也做不成此事,那世上就不會有人能夠做到了。」

    單飛感覺曹棺不像刻意吹捧他誘他上鉤,心中大惑不解,遲疑道:「究竟是什麼事情?」

    「很快你就會知道了。」曹棺冷漠回道。

    「只要不損道義,在下倒可以考慮。」單飛謹慎試探道。

    樹下的曹棺似是笑笑,只是道:「不損道義的,只是到地下找點東西而已。」

    盜墓?

    單飛熱血上湧,脫口才要應允,暗想這不是老子的本行?要做並不困難!但話到嘴邊,終於道:「三爺能讓我考慮幾天嗎?」

    曹棺摸了幾十年的屍體,曹操手下有摸金校尉、發丘中郎將,高手如雲,單飛雖對專業自信,可還沒自信到一人幹得過國家隊的程度。

    「好。」曹棺說完這句話後,轉身向自己的閣樓走去,等將將到了閣樓門前時,曹寧兒終於追了上來道:「三叔,你究竟要單飛做什麼?」

    見曹棺立在那裡只是沉默,曹寧兒心中不安,試探道:「是要找三叔說的那種香嗎?這世上怎麼會有三叔說的那種香?」她是知道三叔一直在找一種香,可父親從來都不贊同,只說三叔要瘋了。

    良久,曹棺才回道:「喜歡一個男人,就不要想綁住他,男人都是很賤的,你越想綁住他,他越會逃離你去一個更遠的地方。」

    曹寧兒一怔,沒想到曹棺話不對題,甚至像看穿她的心意。不過她感覺曹棺口氣中沒有嘲諷,只有說不出的傷感。

    她的心事不會對父親提及,但在三叔面前卻是再也遏制不住,低聲道:「不綁住他又該怎麼辦?」

    許久的功夫,曹棺回道:「他若喜歡你,無論他去多遠的地方,還會想方設法的回到你身邊。」

    可是……他不喜歡我,因為他從來沒有將我的話聽入耳中,他好像喜歡的是如仙,他急於離開曹府,說不定是為了甄柔,我怎麼會對才認識幾天的男人這般……

    曹寧兒心中微酸,幽幽道:「他若不喜歡我呢?」

    月色下曹棺看起來孤獨的如鬼一樣,只是淡淡的回了句,「那就忘記他,當作從未見過!」

    曹寧不知為何,只感覺鼻樑酸楚,悲從中來,不想落淚,抬頭望去,就見雲遮明月,只露出一點彎鉤,有如那女兒幽怨的眉頭……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0 06:10 PM

第55章 搖擺搖擺

    單飛睜開眼睛的時候,只感覺神清氣爽、前途光明。

    如今萬事俱備,只要除去家奴的身份,咱就帶著錢和小夥伴們一塊前往鄴城發發戰爭財,做個成功人士,走上人生巔峰——如果他到時候還沒死掉的話。

    茅廁那要命的兩劍下手的究竟是誰?

    曹棺要他挖什麼東西?

    單飛搖搖頭,暫時將難題拋在腦後,就見鄧義正瞪著牛眼珠子看著他,一見他醒來,立即喜道:「單兄,你可起來了,早飯我都給你準備好了。」

    鄧義端來個菜盤,畢恭畢敬的舉到單飛面前。

    單飛暗想這小子自從老子有發達的跡象後,一天天當老子是祖宗一樣的供著,以前一直嫌麻煩,回來就睡,清晨就走的,沒想到這小子還能抓到他。

    見到托盤上竟然有兩個饅頭,單飛不由一怔,「這饅頭……」

    「這就是我們酒樓做的啊,一大早我就去給單兄買了回來。」

    鄧義賠笑道:「單兄,你如今可是老有名了,曹府上下沒有不知道你的,這饅頭的生意,聽說都是你搞定的。你咋就這麼有本事呢?」

    「是嗎?」

    老子本來就是有本事的人!只是你小子才看出來吧?

    單飛穿衣道:「老鄧……不、小鄧子,你有什麼事吧?」

    「瞧你說,沒事就不能給你買早飯了?」鄧義不滿道。

    「沒事我就先走了。」單飛拿起個饅頭就要出門,如今一堆事情等他去處理,他感覺自己繁忙的像CEO一樣,沒空和鄧義扯皮,要扯皮也得像CEO一樣,扯出點經濟效益來了。

    鄧義慌忙一把拉住單飛,「單兄,別急,我還真有點事兒。」

    你一翹屁股,我都知道你拉什麼顏色的屎。

    單飛想到鄧義以前在他臥床的時候,總算照顧過他,終於耐下性子道:「說吧,能幫手的,我會幫你。」

    鄧義一聽這話,異常感動道:「我早就知道單兄有本事、講義氣,說不定以後曹府家奴的領班就是你了。」

    你不當奴才會死啊?

    單飛感慨每個成功人士身邊總有很多不成功的在拉智商,嘆口氣道:「小鄧子,我真的很忙。」

    鄧義忙到了正題,「你覺得翠兒怎麼樣?」

    「什麼翠兒?」單飛怔了片刻,終於想到了什麼,「大小姐身邊的丫頭?」見鄧義連連點頭,單飛奇怪,「她怎麼樣關我鳥事?」

    可是關我鳥事啊。

    鄧義感覺眼前這小子某些地方還是不太靈光,提醒道:「我感覺翠兒真的不錯。單兄,你經常在大小姐身邊轉悠,也經常能見到……」

    我怎麼轉悠了?

    怎麼這話被你說來,就這麼彆扭呢。

    單飛皺眉道:「那和翠兒……」見到鄧義老臉有分發紅的樣子,單飛吃驚道:「你……你不是看上她了吧?」

    鄧義一把摀住了單飛的嘴,緊張的四下看看,低聲道:「單兄,別大聲。」

    單飛扒開他的手,疑惑道:「你不是喜歡大小姐……」

    鄧義要掐住單飛的脖子,好在這次單飛早有準備,一把將他推開,「你要憋死我啊?」

    「不是,不是。」鄧義慌忙道:「單兄,天地良心,我從來沒有對大小姐有過什麼非分之想,再說……大小姐好像挺喜歡你的。」

    這次輪到單飛一把摀住鄧義的嘴,緊張道:「你想要我死啊?飯能亂吃,話可不要亂說。」他知道這時代雖然還沒有什麼九品中正制,可如今還是按資排輩,家奴喜歡大小姐這種話說出去,曹洪第一個會砍死他。

    這個絕對不是鬧著玩的。

    「她不喜歡你,昨晚怎麼好像過來找你了?」鄧義低聲道。

    「什麼?」單飛怔了下,「我沒見到她啊?」

    「昨晚我回來的時候,見到大小姐就在咱們房外附近徘徊,我就問她是不是找你,我去幫她叫你一聲。結果呢……我才要進房,回頭就看不到大小姐了,她不可能過來找我吧?」鄧義很有自知自明道。

    男人嘛,就要靈活變化,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鄧義心道單飛竄的這麼快,和他爭肯定爭不過了,既然這樣,就要變化目標,我看翠兒前挺後凸的,除了地位外,別的地方甚至還勝大小姐一籌呢。

    單飛皺了下眉頭,「你是不是見到鬼了?」

    他話未說完,房門「砰」的一聲大響,一股陰風就衝了進來,緊接著兩隻冰涼的大手就向單飛的脖子摸了過來。

    鄧義差點駭暈過去,單飛總算見過世面,一把推開那兩隻手,「大公子,你怎麼來了?」

    曹馥二話不說,一把抓住單飛的衣袖就將他拖出了房間,一直到了府外的牆角,看到四下沒有熟人,這才放開單飛的袖子道:「單飛,我打聽到一個不好的消息。」

    單飛心中一緊,「怎麼?」

    「我爹今年都不會走了。」曹馥悲哀道。

    你這個逆子!

    單飛很想替曹洪拿鐵鞭抽曹馥一頓,嘆口氣道:「你爹不離開許都是好事啊。」

    「什麼好事,你怎麼就不明白呢。」曹馥急道:「他不走就會一直在我身邊看著,我們昨天好不容易騙過他,以後怎麼騙?」

    單飛看了他半晌,緩緩道:「大公子,你搞錯一件事。我們昨晚不是騙,而是承諾。我不是和你說了,做個男人,總要擔當點責任的。你昨天的那番表態說出後,我感覺令尊還是很認可的。」

    「嗯?」曹馥喃喃道:「認可?他從來就沒認可我做過的任何事。」連連搖頭,曹馥嘆氣道:「不行,我做不到的。」

    見單飛向府中走去,曹馥一把拉住他,「你幹什麼去?」

    「我去和令尊說一聲,就說你放棄了。」單飛道。

    「你想我死啊。」曹馥怒氣上湧,轉瞬服軟道:「好了,我知道錯了,可我現在應該怎麼做?」

    你能做什麼?

    單飛上下打量了曹馥一眼,皺眉道:「我有個主意,不知道你聽不聽?」

    「當然聽。」曹馥其實挺佩服單飛這小子,暗想這小子抗得住世子,羞辱了孫子,勸得了老子,真的有點花花腸子。

    孫子說的自然就是夏侯衡了。

    「你要是聽我的話,就去找夏侯衡他們說……你騙他們說,你不信咱們能贏,取得他們的信任。」單飛緩緩道。

    「我不用騙他們啊,我就是不信咱們能贏了。」曹馥奇怪道。

    你這個孫子!

    老子見過同夥拆臺的,沒見過你拆的這麼徹底的,單飛忍住出拳的衝動,「然後你就打聽下他們有什麼計畫,回來告訴我們。」

    曹馥似懂非懂,「這就行?」

    「當然行。」單飛感覺把這個禍害外派去禍害別人家絕對是個明智的選擇,曹馥興致沖沖的點頭離去。

    單飛舒了一口氣,才要回轉再吃口早飯,就見晨曦迷霧中,曹寧兒正站在門前,默默的看著他,見他望過來,卻移開了目光。

    心中一動,單飛暗想如今大夥一定要齊心協力才行,昨天曹寧兒找他,是不是因為酒樓的事情?

    咱畢竟不過是打工的,完成業績還得靠上司的大力支持。

    一想到這裡,單飛大踏步的向曹寧兒走去,大聲問道:「大小姐,聽說……你昨晚找我?」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0 07:31 PM

第56章 有事沒事

    晨曦方蘇,翠鳥鳴聲。

    曹寧兒雖然移開了目光,可用眼眸餘光還是能見到單飛大踏步向他走來,芳心不知為何,跳的和戰鼓一樣。

    聽到單飛詢問,曹寧兒臉上微紅,轉瞬道:「誰找過你?」

    啊?

    單飛本來想搭個訕,順便商量下酒樓大業,可見到撞到牆一樣,訕訕道:「是鄧義那小子說你昨晚……」

    「他見到鬼了吧?」曹寧兒不鹹不淡道。

    「我也這麼認為。」單飛只能點頭。

    曹寧兒看著遠方,輕聲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對,是我找你。」單飛感覺誰找誰都是一樣,撇開這個讓他鬧心的問題,認真道:「我找大小姐有點事,不知道能不能說?」

    「嗯?」曹寧兒似乎漠不關心道,不經意的又咬了下紅唇。

    「是關於酒樓的事……」

    「哦。那到酒樓再說吧。」

    曹寧兒截斷單飛的下文,回頭望向府門,不多時,一輛馬車從府門駛出來,馬伕將馬車停在曹寧兒身邊,向曹寧兒施了一禮,然後施施然的回到府中。

    「走吧。」曹寧兒上了馬車,卻不放下車簾,見單飛還站在那不動,蹙眉道:「怎麼了?」

    你開車不用司機的啊?

    單飛心中奇怪,不由道:「大小姐要去哪裡?」

    「酒樓。」

    「你那丫環翠兒呢?」單飛又問。

    「你找她?」曹寧兒淡淡道。

    「我找她幹什麼?」單飛不海扁鄧義一頓都算輕的,更不想理會他們的破事,「我只是感覺以前大小姐都帶著丫環出發的。」

    「她有事。」曹寧兒隨口道,有些不耐道:「你快點跟我走了。」

    「那車伕呢?沒車伕怎麼走?」單飛撓頭道。

    「他也有事。」

    「啊?」單飛目瞪口呆的看著曹寧兒,「大小姐你沒事吧?」

    「我也有事。」曹寧兒輕咳一聲,「我要去酒樓了,車伕和翠兒都有事,我又挺急的,臨時找不到車伕,你來趕車吧。」

    「嗯?」單飛半晌沒回過勁來。

    「你也有事?」曹寧兒忍不住問道,轉瞬道:「有事也得先做正事,怎麼的,你連趕車都不會嗎?」

    單飛無奈,只能上了馬車,他的確沒有趕過什麼馬車,但沒吃過豬肉,還是看過豬跑,駕馭駕馭,無非駕籲二字,他揚起馬鞭,空中輕抽一鞭道:「駕!」

    兩匹馬兒倒是溫順,慢慢的向前行去。

    「籲!」單飛突然叫道。

    馬車突停,曹寧兒花容失色,一下從車廂撲出來,緊緊的摟住了單飛的腰,一顆心怦怦直跳。

    不知過了許久,聽單飛道:「大小姐,你沒事吧?」曹寧兒立即離開了單飛的背心,只感覺俏臉發燒,羞怒道:「你這人怎麼回事,究竟會不會駕車?」

    「是有人碰瓷……不是,大公子在攔路。」

    單飛本來趕車的技術就蹩腳,見到一人突然橫衝過來,只以為碰瓷黨再見江湖,慌忙勒住了馬車。

    曹馥早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曹寧兒離開單飛後這才起來,拍拍屁股的塵土道:「單飛,你下來。我有事找你,」只怕曹寧兒阻攔,曹馥補充一句,「很快!」

    單飛下了馬車,被曹馥拉到角落,忍不住道:「什麼事?」

    「你怎麼還做上車伕了?」曹馥不解道。

    你問我,我問誰啊?

    曹馥見單飛不語,也沒追問下去,只是道:「我才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情。」壓低了聲音,曹馥神秘道:「夏侯衡恐怕不肯對我說出他們的計畫。」

    這小子還有點頭腦,單飛心中暗道。

    「既然這樣,那不如從如仙姑娘那裡探聽點風聲好了,夏侯衡那小子對如仙姑娘肯定藏不住心事。」

    你小子不也一樣?單飛皺眉,不過還是點頭道:「這個計畫也不錯。」

    曹馥得單飛讚許,心花怒放,一伸手道:「既然如此,拿來!」

    「什麼?」

    「那半塊錦帕啊。」曹馥擠眉弄眼道:「你把半塊手帕給我,我就拿這塊手帕當信物,說你讓我去的,取得如仙姑娘的信任,和如仙姑娘談談,再為我們探聽點秘密了。」

    得,你這小子聰明勁都用在這兒了。單飛這才知道曹馥醉翁之意不在酒。

    曹馥見單飛不語,哀求道:「單飛啊,你就把手帕給我好不好。算我求求你,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歡如仙的,你看……我妹妹和你都有了肌膚之親,要不我牽線把妹妹嫁給你?」

    單飛駭了一跳,忙道:「大公子,你不要胡說八道,什麼肌膚之親?」

    「怎麼不是?剛才我親眼看到我妹妹趁沒人的時候抱著你。」曹馥振振有詞。

    算我怕了你!

    單飛一把封住曹馥的嘴,從懷中掏出那半塊錦帕,曹馥大喜,伸手就要去接,單飛回撤道:「拿錢來換。」

    曹馥二話不說,從懷中掏出兩小塊金子遞給單飛,單飛這才將錦帕遞給曹馥,曹馥喜形於色,顧不得再說什麼,一溜煙的跑了。

    單飛心中暗想,以後如仙姑娘還是要見見的,一塊手帕都能換這麼多錢,怪不得島國賣的什麼原汁原味的女性用品那麼受歡迎,原來古今都有點宅男的市場,嗯,還是大有市場,這個商機留著以後有機會實現。

    他打著如意算盤把金子揣好,上了馬車,再次駕起馬車,這次倒是四平八穩。

    馬車輕快,輕風襲人。

    曹寧兒自單飛上了馬車後,一直沒有說話,只是默然,許久的功夫終道:「曹馥和你說什麼?」

    「沒什麼。」單飛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

    「是說如仙吧?」曹寧兒淡淡道。

    單飛感覺這女人的直覺實在有點可怕,索性承認道:「是啊,大小姐怎麼知道?」

    「我看你把手帕送給了曹馥。」曹寧兒輕聲道,沉靜片刻,曹寧兒又問:「你怎麼不留著那手帕了?」

    「留著那個幹什麼。」單飛啞然失笑,「又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

    馬蹄輕快,車中靜寂。

    許久的功夫,曹寧兒低聲道:「累不累?」

    單飛一怔,只是搖搖頭,聽曹寧兒又道:「慢點趕車吧,我不太急的。」

    馬車速度放緩,單飛雖未回頭,卻從曹寧兒口中聽出少有的溫柔之意,感覺趁她心情不錯,說點正事也好,「大小姐,酒樓的事情……」

    「到酒樓再說。」

    馬車不緊不慢的前行,輕風遊曳,陽光照落,帶分溫暖之意。曹寧兒看著那個背影,輕咬紅唇,眼中也有了分溫暖。

    昨夜她不知為何,一時衝動,只想找單飛談談,沒想到碰到了鄧義,被他一句話驚的躲了起來,事後想想,很有分懊惱。

    昨日沒說的話,今天要說嗎?

    良久的功夫,曹寧兒柔聲道:「你如果不是曹府的家人了,是不是一定要去鄴城?」

    「什麼?」單飛駭了一跳,心道這女人怎麼會有這般神通,自己從未對外人說過這件事情,她怎麼清清楚楚的明白,終於還是點頭道:「是啊,大小姐你怎麼知道?」

    「你怎麼趕的這麼慢。」曹寧兒語氣一冷,「快點趕車了,不要偷懶!」

    這女人什麼毛病?

    剛才不是你說要慢點的嗎?

    單飛一怔,隨即心中哀嘆,他大計將行,偏偏三個能做事的,有兩個拆臺的,他和夏侯衡的賭約,怎麼可能會贏?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0 07:33 PM

第57章 重口味

    馬車終於停到曹家酒樓前,單飛看到酒樓前排起的長龍,心情終於愉快了一點。在繁華商業街做買賣,就是與眾不同。

    看來饅頭生意還是很樂觀的嘛。

    他跳下馬車,等在一旁,見到曹寧兒站在馬車上遲遲沒有下車,半晌終於明白過來,試探伸出手去,曹寧兒白了他一眼,抓住他的手輕跳下來,隨即鬆開了手,不經意道:「以前都是翠兒扶我下來的,她不像你這麼沒有眼力。」

    單飛搞不懂這女人今天是不是大姨媽來了,簡直有點不可理喻,終於還是嘆氣道:「大小姐,酒樓的事情……」

    「到酒樓再說。」曹寧兒當先向酒樓走去,單飛卻走到饅頭攤前,蓮花正忙的額頭冒汗,抬頭見到單飛,先是一怔,隨即輕呼道:「單大哥,你來了?」

    蓮花臉上還是有分菜色,只是看起來明顯打扮的乾淨利索很多,挽著袖子露出白白的一截手臂,上面沾滿了麵粉,見單飛笑而不語,蓮花立即道:「烏大娘,你先照看著。我有點事兒。單大哥,你等等。」

    烏大娘見單飛前來,也很是高興,不過忙著賣饅頭收錢,只是點頭招呼。

    單飛示意烏大娘不用管他,見蓮花彎腰從攤位裡取出了熱氣騰騰的兩個大饅頭,伸手遞給他道:「單大哥,這麼早還沒吃早飯吧,送給你,重口味的饅頭。」

    啥?單飛下巴差點掉了下來。

    蓮花眉開眼笑,小聲道:「是我在饅頭裡加了點調味,為了和沒加調料的沒味道的饅頭區分,因此稱作重口味饅頭,你吃吧,只有我和你吃過。」

    她將饅頭舉到單飛面前,滿是期待的模樣。

    單飛伸手接過,點頭讚道:「雖然沒有吃,但我知道一定很不錯了。」

    蓮花那一刻容光煥發,用手背不自覺的整理下鬢角的秀髮。

    曹寧兒蹙眉走過來,「怎麼了?這饅頭有什麼不同嗎?」她倒是沒吃早飯,只想蓮花肯定會也遞給她一個。

    不想蓮花遲疑下,「大小姐,你肯定吃早飯了,沒有了,就這兩個。」

    曹寧兒皺了下眉頭,當然不會再問,只是道:「單飛,走了。」她上了摟,找了間雅間坐下來,見單飛拿著饅頭站在那裡,淡淡道:「人家給你吃的,你怎麼不吃?」

    「你要不要也來一個?」單飛問話間,遞個饅頭過來。

    曹寧兒猶豫片刻,伸手接過,慢慢撕了塊放在口中慢慢咀嚼,突然抬頭問道:「饅頭裡加了什麼?」

    單飛已經吃了一半,含含糊糊道:「應該是蜂蜜吧?」

    他甚至沒吃都已經猜到,這丫頭除了蜂蜜,又有什麼好加的?但能加上蜂蜜再蒸,這丫頭也算有點小小的創新。

    本來香軟的饅頭中帶分甜甜的細膩,曹寧兒慢慢品味著這個饅頭,終於點頭道:「這個丫頭很聰明。」

    「是啊。」單飛亦讚道,腦海中靈光一閃,「大小姐,關於酒樓賭約……我想到……」

    「你是不是今天很趕?」曹寧兒突然道。

    「趕什麼?」單飛倒有分不解。

    「趕著去鄴城了。」曹寧兒沒好氣道。

    這都哪跟哪啊,單飛哭笑不得,「我去鄴城不急的。」

    曹寧兒臉色似乎好看些,追問一句,「真的不急?你不怕別人著急?」

    誰還能比我急?難道是曹操?

    單飛實在不明白這女人今天為什麼這麼奇怪,就見曹寧兒嫣然一笑,慢慢吃掉最後的饅頭,單飛終於聰明起來,見掌櫃的探頭探腦的正往雅間中看,手中還拎著一個茶壺,單飛立即接了過來,為曹寧兒滿了杯茶水。

    茶香四溢,單飛倒是好奇的揭開蓋看了一眼。

    他知道傳說中是神農識茶,經過千百年的傳承,如今三國時期的茶飲多以烹煮為主,和現代煮蔬菜湯差不多。

    看到茶壺裡面不但綠油油的,好像還有沉香木片什麼的夾雜,顯然是去苦添香,單飛心道,這大小姐還挺會享受的。

    曹寧兒喝了口茶水,輕蹙眉頭道:「單飛,我真的很擔心焦急,我們怎麼可能贏得過夏侯家的酒樓呢?」

    單飛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他是不信。

    他不是信曹家會輸,而是不信大小姐很擔心焦急,哪裡能看出她焦急啊?

    「我昨晚想了一夜,感覺我們雖有饅頭助陣,可是要說勝出,把握……」曹寧兒頓了下,「把握不會超過兩成。」

    「我們為什麼沒有把握?」單飛反問道。

    曹寧兒蹙下娥眉,「你昨天有沒有聽我說話……」

    「哦。」單飛想起來了,立即道:「你說他們請了宮中禦廚,曹司空也喜歡他們酒樓的飯菜,還有……世子和夏侯衡是死黨,肯定會幫他們撐場子。」

    曹寧兒反倒一怔。

    昨天她氣單飛不和她商量就鼓動曹馥做了決定,的確如此質疑曹馥,順便將一點怨氣均是發洩出來。

    誰讓他失魂落魄的看著如仙了!

    我早就說了,那女人不是好女人,整天招蜂惹蝶的,你總是不將我的話放在心中,不但和郭嘉一樣和她親熱,甚至大街上……

    可她卻沒想到單飛對她說的話竟然記得絲毫不差。

    半晌,單飛見曹寧兒坐在那裡不語,不解道:「怎麼的,他們還有別的優勢嗎?」

    「就這些還不夠嗎?」曹寧兒緊鎖眉頭道。

    單飛反倒笑了起來,「我還以為有多大的事兒呢。」

    「啊?」曹寧兒看著眼前滿不在乎的少年,感覺他自信滿滿,雖不知道他自信從何而來,但終究還是有了分期待,「你說怎麼做?」

    「大小姐覺得應該怎麼做?」單飛反問道。

    曹寧兒當然不想讓單飛小瞧,沉吟後才道:「肯定是針對他們的優點出擊,他們請禦廚,我們也可以請得到!曹司空喜歡他們酒樓的飯菜,我也可以去和清河妹妹說說……」

    嘴角帶分狡黠的笑,曹寧兒看著單飛,見他根本沒有任何歡欣鼓舞之意,不由道:「你不知道清河吧?」

    你的閨蜜我怎麼會知道?

    單飛心中嘀咕,終於問道:「清河妹妹是誰?」

    「你怎麼這麼沒規矩。」曹寧兒不滿道:「只能我叫清河妹妹,你要叫清河小姐才對。」

    單飛連連點頭,暗想我要不是為了擺脫家奴的身份,管你姐姐妹妹、清河黃河呢。

    「清河妹妹是司空大人的女兒,最得司空大人寵愛,也和我最好。」曹寧兒白了單飛一眼,有分小得意道:「你現在明白了吧。」

    「我不明白。」單飛糊塗道。

    「你怎麼這麼笨呢。清河妹妹最聽我的話,肯定會幫我說服曹司空支持我家。」

    曹寧兒輕蹙纖眉道:「眼下最要命的就是世子和夏侯衡關係很好,你又得罪了世子,要是能把這件事情處理好的話,我們和夏侯家的酒樓對抗就最少有五成勝出的把握。」

    頓了片刻,曹寧兒輕抿口茶水,看了單飛一眼,暗想你現在知道我為何找你來此了吧,要不是為了你,我還不想去求人!

    不想單飛只是立在那裡,皺著眉頭。

    曹寧兒有分意外,「你怎麼了,你難道還有更高明的方法?」

    「我不知道我的方法高不高明,但我覺得……大小姐的主意,我不認同。」單飛緩緩搖頭道。

    曹寧兒一怔,看著眼前執著的少年,遲疑道:「你為什麼不認同?」她年紀不大,人情世故卻是精熟,做事自然從這方面考慮,自認為很是妥當,卻從未想到過一個下人會質疑她的做法。

    單飛沉思片刻才道:「大小姐一定覺得我不過是隨口做賭而已。」

    見曹寧兒沉默不語,似乎認定了這件事情,單飛搖頭道:「如果大小姐這麼想,可是大錯特錯,許都城穩定數年,以後還會有多年的穩定,政通人興,民又以食為天,飲食一事可說有極大的機會。」

    頓了片刻,單飛雙眸閃亮,沉聲又道:「賭注不過是個刺激,在下真正用意卻是借此鼓舞大公子做事,興旺酒樓,方不負令尊的期待。如果以大小姐的方法,卻不過是以硬碰硬,兩敗俱傷,終究不過鏡花水月,夢幻泡影!於人無益,於己無補,豈不是緣木求魚,本末倒置嗎?」

    雅間靜謐。

    曹寧兒只是呆呆的望著眼前那侃侃而談的少年,手中的茶杯一時間竟忘記了放下。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0 07:35 PM

第58章 吃貨的世界

    曹寧兒被單飛否定了主意,沒有羞怒,只是有著訝然。

    她聽單飛隨口而談,旁徵博引,有些話甚至她都沒有聽過,但一入腦海,卻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只覺得這道理譬喻自然而然。

    這些話要是出自孝廉、秀才之口,她或許只覺得此人不負文采,但單飛……不是三叔看中的人物嗎,他會看古物,為何又懂得這些道理?

    鏡花水月,夢幻泡影。

    她想著這八個字的時候,一時間心中只是在問——那什麼才不是鏡花水月,夢幻泡影,只是她終究沒有問出,只是道:「那……你難道還有別的方法?」

    「當然。」單飛笑道。

    曹寧兒輕咬紅唇,不信單飛有什麼方法可在短期內扭轉局面,但望見他自信的表情,曹寧兒又是期待道:「那說出來聽聽。」

    「當然是打鐵還要自身硬。」單飛話一出口,見曹寧兒一怔,立即意識到有點超前,解釋道:「我們比的是哪家酒樓生意興隆,興隆就絕非是由曹司空、世子這幫人來做評論,而是要靠許都城的百姓,那才是我們要拉攏的食客來源。」

    曹寧兒眸光微亮,許久說不出話來。

    「曹家酒樓要和夏侯家酒樓對抗,靠的不應該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手段,而是最好的提高自身的能力。」

    曹寧兒終於放下茶杯,蹙眉道:「你說的這個道理我如何不懂?但是……我們眼下除了饅頭外,根本沒有別的東西可以提高。」

    「只要大小姐支持,在下會來想辦法。」單飛見曹寧兒被他說動,終於舒了口氣。

    曹寧兒白了他一眼,「我若不支持你,今天怎麼會和你來到這裡商量?」

    啊?那你剛才肯定是考驗我對曹家的忠誠了?

    單飛見大小姐被他說服,暗想要抗外敵,內在和諧最是關鍵,眼下大家齊心一致,一定要趁熱打鐵,「大小姐,煩勞你帶我去廚房一趟,順便把蓮花找過來。」

    「找那丫頭做什麼?」曹寧兒似是不經意的問。

    「那丫頭很有點小聰明的,你不要小瞧她。」單飛笑道。

    曹寧兒默然片刻,終於找個夥計去找蓮花,她在掌櫃的陪同下親自帶單飛進入酒樓的後廚。如今只是早飯時間,忙碌都是樓下烏大娘、蓮花的事情,樓上的幾個廚子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見到大小姐進來,慌忙站起,有些手足無措。

    單飛知道中國飲食以前本是兩餐文化,也就是一日兩餐,和佛教飲食彷彿,佛教講究過午不食,說晚上那頓飯是鬼食,也就是鬼吃飯的時間。古代兩餐卻是因為物質匱乏,大眾多是兩餐。

    不過任何事情沒有絕對的,現在有些和尚一看面相,就絕非兩餐供給能支撐起來的,以前的大眾雖是兩餐,但有錢有權的說不定夜宵都有,還在乎一天幾餐?

    到了宋朝的時候,因為物質產品的豐富,據《東京夢華錄》記載,京城的店舖都是三更方盡、五更又開,幾乎和如今北上廣深的不夜城彷彿。

    說穿了都是一句話,吃貨的世界從來是不分晝夜幾餐的,前提是你得有的吃才行。

    單飛早就留意到許都的經濟規模,知道眼下三國很多地方還在動盪,但在經濟已算最頂峰的許都,有曹府做後盾,絕對支撐起他要發展的飲食規模。

    曹寧兒有分知道單飛的意思,只留下一個微胖的廚子,命其他人到外面候著,然後對單飛介紹道:「單飛,這是池惑,酒樓的主廚,跟曹家多年了,絕對可靠。」

    池惑滿臉光采,顯然是以得到大小姐的誇獎為榮,不過有些不解的看著單飛,不知道大小姐領這麼個人過來幹什麼?夥伕嗎?

    吃貨?

    單飛感覺這名字簡單好記,微微點頭,暗想曹寧兒很是聰穎,知道他的用意,這才特意如此介紹,意思是我們的機密大可在這兒實現。曹寧兒一旁淡然介紹道:「這是單飛,是過來幫你們提高技藝的。」

    啥?池惑眼珠子一下子瞪的和蛤蟆一樣,單飛也是老臉微紅,忙道:「池兄……不敢當,我就是過來搞點新東西而已。」

    單飛的一句池兄讓池惑去了大半敵意,忙客氣道:「單兄客氣了,大小姐素來有眼光,說你有能力,那是絕對不會錯了。」

    不錯,一團和氣最好不過,這個大小姐為什麼沒事就搞階級矛盾呢?

    單飛心中嘀咕,見廚房規模還是很有檔次,最少刀具、食材還是不缺,「池兄,我想洗顆白菜,剁點豬肉行不行?」

    池惑一見這陣勢,說不行也不行啊,忙道:「我去洗白菜就好。」他說話間,麻利的洗顆白菜送來,順便拎來一塊精肉。

    這時蓮花已走了進來,有分怯生生道:「大小姐,你找我?」

    曹寧兒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是單飛找你。」

    蓮花一下子精神起來,跑到單飛面前道:「單大哥,你找我什麼事?」

    單飛看蓮花兩手空空的過來,一拍腦袋道:「忘記讓你帶面過來了……是發好的面,還有吧?」

    「有啊,當然有,饅頭生意好的不得了。城裡很遠地方的人都過來買,我和烏大娘忙半晚來發麵準備呢,眼下還剩不少,但午時前就會賣的差不多了。」蓮花立即將成績匯報出來,然後看著單飛,若有期待。

    「不錯嘛。」

    單飛一句話讓蓮花神采飛揚,「那你快去取些面過來,我有用處。」見蓮花轉身要走,單飛叫道:「等等。」

    蓮花怔了下,不等轉身,感覺單飛觸了她後腰一下,嬌軀微僵,就見單飛轉到她身前將她的圍裙取下來。

    見蓮花一動不動的凝望著自己,單飛笑道:「借你的圍裙用一下,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蓮花回過神來,連連搖頭,向曹寧兒的方向望去,見她似在看著窗外,蓮花嘴角帶分笑意,一溜兒小跑著下樓。

    單飛將圍裙紮好,找了幾顆蔥去皮洗淨,然後取過把菜刀,在手上耍了刀花,噹噹噹數十下,已經將大蔥剁的稀巴爛。

    池惑駭了一跳,他主廚多年,當然刀功熟練,可一見這小子玩的刀花炫人眼目,暗想這小子練過啊,而且很有點門道。

    他不知道單飛經常在野外工作,虧待哪個都不肯虧待自己的胃,再加上專業考古人員特有的手巧、眼明、鼻靈、耳聰,做飯著實有點本事。

    單飛專心切蔥,卻沒有留意到曹寧兒默默望過來,秀眸中有分複雜之意。

    曹寧兒的身前窗旁正擺放面小巧的銅鏡,方才那一幕,早被她從鏡子中清晰看得明白。或許單飛並不明白,但女人喜歡為難女人,只因為女人更懂得女人。

    蓮花雖小,但也是女人。

    陽光明耀的那一刻,曹寧兒清楚的看到蓮花臉上的表情、眼中的神色,那本是一種極為深切的愛慕,無論如何都是遮掩不來!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0 07:37 PM

第59章 包餡和露餡

    單飛手起刀落,早將蔥花剁好後,轉望池惑道:「麻煩你將精豬肉剁成肉哨子。」

    「什麼?」池惑見到單飛的刀功後,對此人倒不太敢小瞧了,暗想風傳曹家和夏侯家飲食業要有場火拚,大家都賭夏侯家勝,可大小姐顯然不是服輸的主兒,難道真的請來了高手助陣?

    人家夏侯家的可是禦廚,這小子看穿戴應該是家奴,怎麼會有這些本事?

    曹寧兒從心顫中回過味來,咬下紅唇,暗想誰喜歡單飛又關我什麼事兒,我以後不要理他。

    只是看到單飛熟練的刀工,曹寧兒也是忍不住驚訝,暗想說你能你還真上天了,這個上得了房梁、下得了廚房的單飛,身上究竟還有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

    單飛一直在克服著古今差異,立即換句話道:「就是把肉剁碎了,越碎越好。」

    「你要做肉醬嗎?」池惑不解道,但還是按照單飛的吩咐剁肉。

    單飛卻是剁起了白菜,一時間噹噹聲不絕於耳,廚房外的廚子們都是面面相覷,不知道裡面做些什麼。

    蓮花終於端著面盆跑上樓來,微有氣喘,見單飛正忙,乖巧的將面放在案板上,只是留意著單飛的動作。

    不多時,菜餡肉餡均已剁好,單飛找了三個盆洗刷乾淨,一個盆只放白菜,另外一個盆放了少許肉,然後將剩下的兩種餡全取出攪拌一起,三個盆分別又加上蔥花,蓮花一見,忍不住問道:「單大哥,這也能發啊?」她看到單飛將東西放盆裡就想起了發麵,忍不住問了句。

    「不是發麵,是包子餡。一個素的,一個肉的,一個半葷半素的,為了滿足不同人群的口味。」單飛笑著解釋道,他走到一個大鍋前,掀起鍋蓋看了眼,裡面肉香濃鬱。

    真香啊,是肉香。

    古代的豬肉不經激素催發,肉質天然的香氣那是真正的肉香,不像現代的豬肉怎麼也燉不出八十年代的肉香,味如嚼蠟,全靠各種調味素調製,單飛暗自感慨。

    「這是今天煮肉剩下的湯,沒什麼用,準備倒掉。」池惑解釋道。

    「倒掉幹什麼,太可惜了。」單飛搖搖頭問道:「是乾淨的?」

    「當然。」池惑感覺這位可能是質檢部門派來檢查衛生標準的,立即道:「能喝,我喝給你看。」

    他舀了一勺子湯喝了口示意沒有問題,單飛點點頭,也嘗了口,感覺鹹淡可口,立即將些肉湯倒進方才拌好的餡中,讓蓮花又加了少許的細鹽,攪拌均勻。

    單飛這會兒的功夫,卻是洗淨手,取些生麵粉鋪在面板上,再取出蓮花發好的麵糰放在面板上揉了起來。

    「單大哥,我可以的。」蓮花旁邊望著,感覺這活兒她是輕車熟路。

    單飛只是笑笑,拒絕蓮花的好意,很快將面揉得筋道有分彈性,數刀分成幾塊,取出一塊麵糰再揉。

    蓮花看著單飛,只感覺他手法熟練,目光從未從單飛身上離開。

    曹寧兒本是一直站在窗邊,這會兒也終於將目光從蓮花身上移開,落在單飛的身上。

    這傢夥天生就是個廚子啊。

    池惑方才見到單飛的刀工就感覺這小子有門道,見到他揉麵更是驚訝,等到看到單飛將面搓成一條,切成十數小條,然後操起搟麵杖飛快的搟出十幾張圓形的面皮,更是吃驚的合不攏嘴。

    曹寧兒亦是如此,簡直不知道單飛在變什麼戲法。

    不想讓他們吃驚的還在後面,單飛搟出包子皮立即上餡包起,幾秒鐘後,一個小巧的包子就放在案板之上。

    眾人見到他靈巧的手指編花一樣,看著包子上的褶皺都是試探去摸了下,難信一個男人會有這麼靈巧的手段。

    吃驚了吧?

    單飛早看到眾人的表情,多少也有分好笑,暗想我只是包個包子就讓你們佩服的五體投地,要是……

    突然靈機一動,單飛包了三種餡的包子後,又用剩下的些生麵粉兌水和麵成團,稍微醒了會兒,搓條揪成小塊,搟出小點的面皮,掐出數十個餃子來。

    等到大功告成後,不等單飛吩咐,蓮花早就生火擺好籠屜,熱切問:「是不是要蒸?」她雖然吃了饅頭,可知道單大哥現在做出的東西,味道絕對不會遜色饅頭。

    畢竟工序比饅頭要繁雜很多。

    單飛介紹道:「大的是包子,小的叫餃子,包子要蒸,這餃子是軟麵餃子,也就是湯餃,要下水煮。」他簡單的介紹下蒸煮方法,蓮花、池惑不等吩咐早就分別動手。

    不一會兒功夫,香氣傳出,廚房外都是議論紛紛,等到揭開籠屜後,蓮花閉著眼睛聞了下,大聲道:「香,真的很香!單大哥,你先吃一個。」

    她快手快腳的先拿了幾個包子端到單飛面前,單飛只是撿了一個嘗嘗鹹淡,感覺正好,蓮花這才將包子送到曹寧兒身前。

    曹寧兒有點來氣,蹙眉看了蓮花一眼,見她只是低頭不語,暗想這丫頭對我好像竟有些敵意?

    不快一閃而過,曹寧兒還是拿了個素餡包子嘗了口,隨即幾口下了肚,轉眼拿個肉的亦是如此,等要吃第三個的時候,才發現廚房中三人都在望著她,曹寧兒輕巧的拿起那個混餡的包子,故作不在意道:「我要為酒樓負責,這東西……都要嘗嘗。」

    真的好吃啊。

    曹寧兒不知道是早上裝了一肚子氣,還是真因為沒有吃飯、只吃個饅頭的緣故,三個包子下肚,只感覺口齒留香,竟然餓了起來。

    那面的池惑早就撈起了餃子,池惑自然將餃子最先送到曹寧兒身前,曹寧兒舉筷子一連吃了五六個,感覺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的時候,這才停下筷子,纖眉突然一揚,曹寧兒淡淡道:「單飛,你果然好手藝,饅頭是不是本來也是你的傑作?」

    她一點不傻,見過聰明的人,卻從不認為單飛聰明到如此程度。

    如果是蓮花發明的饅頭,為什麼單飛對此技運用的如此熟練,大半個時辰就能做出兩種可說是轟動許都城的麵食?

    曹寧兒不會做,但會品,一見這什麼包子、餃子用料低廉,好吃美味,實惠的不要不要的,要是推廣出去,只怕造成的轟動比饅頭更強十倍。

    這些都是單飛的傑作?

    他和蓮花什麼關係?

    一想到這裡,曹寧兒心中微有不快,放下了筷子,望向沉默的單飛,淡然道:「你真的好本事,身為曹府的人,自己做的東西再賣給曹府賺錢?」

    單飛眉頭一皺,不等回答,蓮花已經站前一步,大聲道:「大小姐,你錯了。單大哥不是那種人。」

    曹寧兒秀眉一揚,不悅道:「蓮花,這裡沒有你說話的地兒。」

    「蓮花,你先出去吧。」

    單飛拉了蓮花一把,卻被她一把甩開,就聽蓮花倔強道:「大小姐,我知道你金貴,蓮花和你根本沒法比,可是你根本不瞭解單大哥,他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曹寧兒望著蓮花如火的目光,芳心微震,就見蓮花沒有絲毫退縮之意,高聲道:「不錯,饅頭是單大哥教我們的,但他一文錢都沒要,反倒幫了我們很多。你要怪就怪蓮花,把我趕出酒樓都沒什麼,可你不要為難單大哥!」

    秋日陽光明亮,穿窗而入,照在蓮花眼中,少了分暖意,卻多了分咄咄的光芒!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1 03:15 PM

第60章 蒼叔

    你們這都搞的什麼事啊!

    單飛搞不懂這兩個女人怎麼說掐就掐,沒有任何徵兆,屁大的事情,怎麼就搞的劍拔弩張了?

    「大小姐……」單飛才要開口,突然聽到身旁咕咚一聲,扭頭一看,就見池惑跪倒在地。

    眾人都是一楞。

    兩個女人吵架,你小子跪什麼跪?

    單飛困惑不解,曹寧兒亦是有分糊塗,就聽池惑抱拳道:「單兄,求你收我池惑為徒好不好?」

    池惑初見單飛的時候,只以為這是搶行的,可見他刀功熟練,信手就用簡單的材料做出兩樣他連想都沒有想到過的麵食,不由歎為觀止。

    曹寧兒質疑單飛的時候,池惑吃了口餃子又幹掉三個包子後,毫不猶豫做了個不太艱難的決定。

    機會難得,一定要拜單飛為師,這絕對是廚子界的天才!

    別看人家年紀輕輕,但學無先後,達者為師,黃帝出生就會說話,甘羅十二就掌相印,英雄不問出處,天才不問歲數,人家單飛年紀不大,但顯然已經到了返璞歸真、大巧不工的宗師之境。

    池惑想到這裡,立即決定拜單飛為師,這樣就算酒樓被夏侯家擊敗了,咱憑著這幾手絕活混飯吃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他撲通一跪,倒把眾人目光吸引過來,單飛見狀立即道:「池兄,你這是幹什麼。大家都是交流交流,不要客氣。」

    伸手拉起池惑,單飛把他推到曹寧兒身前,隔斷曹寧兒和蓮花的目光道:「能否傳授,還得大小姐決定。」

    隨即拉住蓮花的手臂,單飛低聲道:「蓮花,你先下樓賣饅頭去。」

    「我不去。」蓮花低聲道,卻沒有掙紮。

    「你聽我一次好不好?」單飛暗想這丫頭今天吃槍藥了怎麼的,怎麼這麼大的脾氣,本想再勸勸,不想蓮花抬頭看了他一眼,終究還是點點頭,緩緩走了出去。

    單飛倒沒想到她這麼聽話,拍拍身上的麵粉道:「好了,現在再蒸幾鍋包子投放市場看看反應。」

    曹寧兒只是坐在那裡沒說什麼,池惑忍不住道:「單兄說的話真的新穎別緻,在下喜歡。」

    你不用拍馬屁老子也一定要教你,現在像你這麼有眼力當燈泡的人不多了,沒有你,我還真不知道怎麼擺平方才的事情了。

    單飛倒是知恩圖報,將包子、餃子做法又詳細給池惑講解了一下。

    池惑畢竟是主廚,單飛再教了一遍,他就把方法掌握的七七八八,在單飛的吩咐下,親自下去從蓮花那裡取來發好的麵粉,獨立操作起來,很快蒸出幾十個包子來。

    他知道這東西簡單實用,甚至連配菜都能省掉,不但早飯、就算正餐都可以取代了,一推出來,肯定好賣,根本毫不停留,又蒸起了第二輪。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的功夫,有廚子興奮的衝進來,「大小姐、池主廚,那個包子一下子都賣完了,外邊的人都在問還有沒有呢?」

    池惑來了興趣,立即招呼別的廚子過來去外邊剁餡,自己親自調餡主理,暗想大小姐這麼信任我,這技術一般人可不能告訴。

    單飛看了眼曹寧兒,見他和池惑忙碌的功夫,曹寧兒只是一聲不吭的坐在廚房,不由心中發毛,暗想這女人沒事就發飆,現在不是在積攢小宇宙等待爆發呢吧?

    他正琢磨的功夫,聽到廚房外有些鼓噪,聽聲音有點熟悉,立即擦擦手到門前,就見烏青在門外對眾廚子道:「我認識單大哥,你們讓我進去。」

    見到了單飛,烏青喜道:「單大哥,是我!」

    單飛點點頭,拍拍眾廚子的肩膀道:「我朋友。」

    那幫廚子本想自己都不能入內,怎肯放烏青進去,一聽單飛這話,二話不說的放開了烏青。

    大小姐帶來的人,主廚對其都畢恭畢敬,他們當然不敢得罪。

    烏青在單飛耳邊說了兩句,單飛點點頭,暗想要擊敗夏侯家的酒樓,只憑饅頭、包子、餃子三件套還差些火候,走到曹寧兒身前,單飛道:「大小姐,我要為酒樓的事情出去一趟。」

    曹寧兒並不抬頭,只是「嗯」了聲。單飛當她是默許,立即和烏青下了酒樓,曹寧兒坐在廚房中,見池惑忙忙碌碌的,突然道:「池惑。」

    「大小姐,什麼事?」池惑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兒,恭敬回頭道。

    「你說……」曹寧兒回想方才的情形,半晌才道:「我不瞭解單飛嗎?」

    池惑反倒一怔,哈哈大笑起來,「大小姐說笑了,這世上誰比你更瞭解他,要不是你,我怎麼也想不到這麼個年紀輕輕的人,還有這大的本事。」

    見曹寧兒像是有些出神,池惑倒有些困惑了,試探道:「大小姐,我……我做事了?」

    曹寧兒只是輕輕點頭,眼前又浮現出蓮花那咄咄的神色——你根本不瞭解單大哥!

    ×××

    單飛一下樓,就聽樓外嘩然一片,原來眾人都在等包子出來,見他油條般的模樣,難免有些失望。

    向夏侯家的酒樓望過去,感覺裡面的生意好不好難說,可門市比這面就是差了不少人氣了。

    單飛暗自得意,望見蓮花有些心不在焉的做事,皺了下眉頭,理會不了許多,低聲對烏青道:「你確定有很多?」

    「當然了,茱萸啊,滿山都是。單老大,你真的要都采回來?」

    烏青感覺茱萸兩字明顯不如豬魚好記,見單飛考慮著什麼,拍胸脯道:「單老大,你放心了,我跟著王祥親自去看了一趟,繞著那山前山後都轉了,到處都是這茱萸,怪不得王祥說不值錢,一直都說你給的錢太多了。」

    單飛感覺烏青這小子做事益發的仔細,暗自點點頭,「如果真的這樣,自然都要采回來。」

    王祥覺得不值錢,可在單飛眼中,滿山掛的都是錢啊。

    要是沒有遇到王祥和茱萸,單飛和夏侯衡做賭倒真不見得有這大的信心。

    「那得要找車,而且要運很多天的。」烏青道:「我回來的時候,順便打聽下行情,一輛人力車用一天要二十文錢,那裡的車老大說了,如果是大買賣,用車多,還可以商量。找車的地方在市集西,離這裡不算太遠。」

    單飛更加覺得這小子做事麻利,暗想才得了曹馥給的金子,車費肯定是夠的。

    他才要和烏青趕往僱車的地方,就聽不遠處有個孩子道:「大娘,你看,那賣饅頭的地方又出了新東西,說是賣包子,很好吃的樣子哦。」

    單飛扭頭望去,見到一孩童紮著兩個衝天辮,雖是穿著補丁摞補丁,但一雙眸子極為的靈活,粉嘟嘟的臉蛋頗為可愛,正望著曹家酒樓的包子攤流口水。

    孩童身旁站著一婦人,眼角已有了淡淡的細紋,看起來韶華早逝。婦人身著粗布麻衣,亦是帶著補丁,看了包子攤一眼,皺眉道:「那多人,買到要等很久,我們出來的晚了,再不快點走,天黑前恐怕到不了地兒了。」

    孩童撅了下紅嘟嘟的嘴唇,很不情願的樣子,但還是點點頭,單飛見了,大步走過去笑道:「你們等我一下。」

    婦人和孩童都是一怔,不知道單飛的意思。

    單飛轉身快步走到蓮花面前,低聲道:「蓮花,給我拿幾個包子過來,對廚子說我路上吃。」

    蓮花本是無精打采的模樣,一見單飛過來,立即精神百倍道:「沒問題。」她放下手中的活兒,衝進酒樓,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拿出一大包包子來遞到單飛手上。

    單飛見酒樓裡的廚子拿著菜刀趕出來,只怕是蓮花明搶的,忙打個招呼,那廚子見蓮花是將包子交給單飛,訕訕一笑,終於回轉到酒樓裡。

    「單大哥,你放心的吃了,我不會佔大小姐的一點便宜,一會兒我會付賬的。」蓮花看出單飛的猶豫。

    單飛苦笑搖搖頭回轉到那孩童身邊,分出一半遞給那孩童道:「路上吃吧。」

    那孩童歡呼拍手,接過來就拿個包子咬了口,連連點頭道:「好吃好吃。」

    婦人本在皺眉,見到孩子吃的高興,倒不好掃興,只是打量了單飛一眼問道:「幾文錢?」

    單飛見那婦人取出個破舊的荷包,神色執著,知道她的意思,微笑道:「這是酒樓今天新推出的麵食,有打折,兩文一個好了。」

    婦人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單飛「打折」的意思,數出十二文銅錢,又拿了五個包子,道聲謝,拉著那孩童要走。

    孩童吃著包子還不忘記向單飛感謝招手,「喂,你叫什麼名字?」

    單飛微笑報了名字,反問道:「你呢,什麼名字?」見那孩童回轉一笑,有分狡黠道:「你叫我蒼叔好了。」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1 03:16 PM

第61章 刷臉

    蒼叔?你這孩子年紀不大,名字倒挺大的,單飛不由好笑,見婦人拉著孩童消失在人群中,暗自點點頭。

    這婦人看起來貧困,但不失氣節,管教有方,那孩童看起來狡黠,不過單飛對他一眼就很有好感。

    把包子分給了烏青幾個,單飛和他邊走邊吃。烏青一吃那包子,得知又是單飛搞出來的,不由讚不絕口。

    單飛暗想古代人有時候還是好糊弄的,不就是做個包子嗎?徒弟都差點收了一個,老子不過是個考古家,麻煩你不要讓我做個跨界之王好不好?

    他雖不想跨界,但知道眼下一定要把酒樓的事情搞定,不然遺患無窮。作為一個成功人士,你要不就不做,要做就一定要做到極致才行。

    酒樓之爭若是失敗,他不要說沒臉脫離家奴的身份,甚至可能比死都要難受。

    不要說這個年代,就算他那個年代,也絕對不會有人同情失敗者。

    帶著這個念頭,單飛跟著烏青到了城南市集西。

    烏青領單飛到了一處街角,遠遠指著一人道:「老大,那人叫做孫葦,他和這裡一個叫做羅老爹的帶著一些人在這裡幫人運些貨物為生。」

    單飛見烏青指的那人身材中等,不過極為敦實,身後放著輛簡陋的獨輪推車,身邊有幾個小夥子亦是如此,暗想這就是我們那個時代賣苦力為生的大板鍬啊?

    他方才聽烏青介紹,還在暗自琢磨會不會碰到什麼行會?

    要知道行會是隋唐以後才興起的正式社會分工,這要得益於隋煬帝對經商異常的喜好,但誰都不能說隋唐以前絕對沒有行會存在過。

    基因還會突變呢,你說這個朝代突然出來架飛機不太可能,但愛因斯坦的相對論若真的絕對正確,蟲洞和時空裂痕存在,你說飛機在萬裡高空正撞到時空裂痕,一下子穿過來有沒有可能?

    當然這裡面的計算公式肯定要愛因斯坦那種人物才能懂了。

    真正有見識的考古學家絕不會說哪個朝代絕對沒有什麼什麼,而是應該說目前還沒有發現證據證明而已。

    咱是考古的,可不是古董,時刻都以發現古蹟中的新鮮事物為樂趣,單飛暗自想到。

    孫葦見到烏青帶人過來,已經站了起來,不知道單飛腦袋裡面轉的都是他不懂的東西,多少有分不滿道:「烏青,你說有大買賣照顧我們,就是這……小子有大買賣。」

    這就是個家奴啊。

    孫葦混跡市井之中,通過穿戴辨別身份還是有點心得的。

    烏青立即道:「孫葦,你客氣點,這可是我的老大。」

    孫葦和他身旁的幾個小夥子都笑了起來,孫葦更是道:「他是你的老大,可不是我們的老大。」

    單飛也笑了起來,「先不用著急誰是老大,有生意你們做不做?」

    孫葦上下看了單飛一眼,感覺他比自己還要小個一兩歲,對他並不信任,冷淡道:「一輛車一天二十文,你付得起價錢嗎?」

    烏青急道:「你不是說大買賣可以商量嗎?」

    「他能有多大的買賣?」孫葦有點不屑道。

    「一天十五文,十來個人,大約……半個月吧。」單飛盤算了一下。

    孫葦和幾個同伴終於有點動容,暗想大夥在這蹲一天最好也不過十幾文錢,有時候可能還會喝西北風,平時要不是節省點用錢,說不定都要餓肚子,十五文錢一天,半個月的買賣的確做得來。

    「十八文。」孫葦討價還價。

    「不行,就十五文。」烏青幫忙壓價。

    單飛暗笑,知道對於貧苦人家來說,一文錢都能捏出汗來,正要答應他們,就聽一人沙啞著聲音道:「不用講了,十文錢一天好了。」

    眾人一怔。

    單飛回頭望去,見身後站著個老者,雙手都有厚繭,身子骨看起來還結實,只是鬢角霜白,顯然有點年紀了。

    「羅老爹。」孫葦叫了一聲,快步走過去,不解道:「你說什麼?」

    「我說十文錢一天就好。」羅老爹含笑看著單飛道。

    「羅老爹,你是不是……」孫葦心中嘀咕,暗想老爹難道老糊塗了?可他自幼被羅老爹收養,身旁的幾個也是如此,對羅老爹只有敬重。

    可講價哪有自貶身價的道理?

    單飛開始以為是搶行的,見狀也有些不解,就見羅老爹緩緩走過來,微笑道:「單公子是吧?」

    烏青見單飛看了他一眼,明白他的意思,低聲道:「我和羅老爹說是單大哥要用車。」

    單飛點點頭,含笑道:「公子不敢當,叫我單飛就好。」

    羅老爹輕咳一聲,「難得單公子看重我等,孩子們都不懂事,老漢託大,就定價一人一天十文錢的,單公子若是感覺不妥,還可以商量的。」

    單飛見羅老爹人雖老,但絕對不像糊塗的樣子,皺了下眉頭,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小塊金子遞給羅老爹笑道:「既然如此,那先付定金了。」

    眾人一見他手上的金子,立即都直了眼。

    他們平日都做幾文錢的買賣,一看單飛出手的層次,明顯不在一個起跑線上了。

    羅老爹見到金子只是笑笑,並未急於接過,反倒推脫道:「不急不急的。單公子這種人物,老漢信得過。」

    單飛真的有些奇怪,暗想自己真的到了那種霸氣側漏的程度了,刷臉都可以付賬了?

    「羅老爹,你怎麼知道我信得過?」

    羅老爹微笑道:「一個為了救個貧賤的孩子命都敢不要,甚至敢因此痛斥世子的人,老漢怎麼會信不過?」

    孫葦那幫小夥子怔住,均道:「老爹,他就是你說的那個人?」

    單飛在長街救下虎頭,當街和世子曹丕對抗,他自己不覺得有什麼,可長街上當時不說千人,幾百雙眼睛還是有的。

    羅老爹就是其中的一個。

    他看到這件事後,回去和孫葦等人提了下,孫葦這幫小子聽了倒有點佩服起這個敢和世子對抗的人來,衝動是個性,有個性的人當然很多,誰沒有個小脾氣?可衝動有個性敢和世子對抗、還能不被打死,孫葦這幫人感覺都沒這個本事。

    聽羅老爹說單飛就是那傢夥,孫葦再看單飛的眼神多少有些不同。

    羅老爹看了孫葦等人一眼,「當然是他,你還不信老漢的眼光?你們這些楞頭青,成天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拉個車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從不知道真正有本事的人,總是像單公子這樣。人家連世子都敢訓斥,對你們卻是和顏悅色,知道這是什麼嗎?這叫有教養。」

    單飛自感臉皮夠厚,聞言還是有些發熱,只好道:「羅老爹過獎了。」

    羅老爹轉過臉來,望著單飛誠懇道:「單公子,以後若看他們順眼,還請你……能夠提點他們一二。」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1 03:18 PM

第62章 高人指點

    單飛見羅老爹語氣坦誠,暗想這老頭子為人處事要甩孫葦這幫人幾條街去,不過這也不能怪孫葦等人不會做事,人總是要有成長的過程的。

    誰沒有年少輕狂的時候?

    像他單飛這麼逆生長的實在不多。

    面子都是別人給的,單飛見羅老爹這樣,當然和氣道:「羅老爹客氣了,在下何德何能可以提點他們?那就先按羅老爹說的價錢算好了。親兄弟、明算賬,我要做的事情要出城入山,需要不少天,這些錢你先收下,換點銅錢,順便買點幹糧好菜這幾天吃……」

    頓了下,見到孫葦幾個小夥子都嚥著口水,單飛大方道:「算我請的好了。」

    孫葦等人頓時喜形於色。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這幫人正年輕,成天賣力為生,一天不過兩餐,難免飢腸轆轆,一聽說單飛請吃,還不用扣工錢,自然高興。

    方才羅老爹讓單飛提點,孫葦幾個小子對這句話還有點牴觸,暗想這小子就算有點本事,可看他年紀,還能上天嗎?但見單飛開口大方,均是少了很多敵意。

    古往今來,誰不想和土豪做朋友啊?

    羅老爹見狀,終於收下那小塊金子,找了個稍有點圓滾滾叫柱子的小子,吩咐了幾句。那小子立即帶著幾個人去兌金子。

    小雞不尿尿,各有各的道。

    單飛一直在琢磨洗錢的地方,但羅老爹他們顯然更輕車熟路,這種硬通貨在許都城還怕沒換的地方?

    不多時,那小子就帶著那幾個人,捧著幹糧鹹菜再加點肉脯回轉,又將剩下的一貫多銅錢交給羅老爹,孫葦等人早就忍耐不住,當先吃了一頓。

    單飛略微盤算,索性將銅錢均交給羅老爹打理,羅老爹見單飛堅持,終究收下了銅錢,又是好一番感謝。

    眾人吃了幾口乾糧,聽單飛說要砍些枝條回轉,雖然奇怪,不過還是準備了傢夥裝備,羅老爹只怕孫葦等人誤事,竟親自帶隊,十多個人也算是浩浩蕩蕩的出城直奔東南的方向。

    眾人趕了個把時辰,前方遠遠處又見山脈連綿,烏青介紹道:「老大,前面那個斜坡聽說叫做駐馬坡,過了駐馬坡有個村子叫做丁家村,王祥就住在丁家村。你要的茱萸還在過丁家村後面的山上。」

    單飛點點頭,不等答話,就見一人站在駐馬坡上正在張望,見到他們前來,飛奔趕過來,那人正是王祥。

    一見單飛,王祥很是高興道:「單老大,你可來了。我見日頭都要下山了,還真怕你今天趕不來呢。」

    孫葦那幫小夥子都是面面相覷,暗想單飛這小子看起來年輕,怎麼到了哪裡都有人叫老大?

    單飛見拍拍王祥的肩頭,多少有些關心道:「你出門在外,令堂不會不高興吧?」

    王祥猶豫下,「不會啊。家母很好。」

    單飛不知道是歷史記載偏差,還是這小子打腫臉充胖子,暗想根據歷史記載,你那個後娘好像有一次還要拿斧頭砍死你,只是你小子好像出門在外才躲過一劫,看在大家相識一場的份上,這件事要不要提醒你一聲?

    但他記得這小子活得挺久的,感覺似乎又不用為王祥操心,立即道:「我們先上山,今天先看看情況,明天開始做事。王祥,先幫忙找個住的地兒。」

    單飛又要掏錢,卻被王祥極力拒絕道:「老大,你上次給的夠多了,不就是住的地方嗎?好的地方沒有,村南還有幾間爛草屋一直沒人住,你們要是不嫌棄……」

    羅老爹見狀立即道:「我們自己住的都和狗窩一樣,有什麼嫌棄不嫌棄的,柱子,鐵鎖,跟著王祥公子一塊去收拾。」

    王祥臉色微紅,暗想我是什麼公子?

    不過見羅老爹等人爽快的樣子,倒很是開心,見單飛、烏青要帶人入山,王祥忙道:「這裡我熟,老大,你等我帶他們到那地兒安排下,馬上跟著你入山。」

    單飛點點頭,和烏青等人在山腳等候沒有多久,王祥又跑了過來,搶先帶路。

    日頭西斜,王祥卻是熱情不減,帶著單飛在山中轉了幾轉,已見茱萸蹤跡,等爬到半山腰的時候,前方霍然開朗,漫山遍野的綠的如海、紅的如火,儘是結果的茱萸!

    微風送爽,眾人只感覺有淡淡香氣隨風而來,不由都是精神一震。

    單飛輕輕嘆口氣,喃喃道:「不錯,不錯。」雖然聽烏青描述過,但這裡的茱萸數量還是遠超他的想像。

    他要做個跨界之王、飲食業鉅子,就靠這些茱萸了。

    王祥見單飛望著一望無際的茱萸出神,不由問道:「老大,這些茱萸究竟有什麼作用呢?」

    「你不知道?」單飛反問了一句,暗想你小子什麼都不知道就推到集市去賣?

    王祥有些訕訕道:「我就是到山中砍柴,聽一個老先生說我是買櫝還珠,這些茱萸的價值遠比柴禾要高很多。他說……」

    略做回憶,王祥道:「他說入秋天氣變化無常,多生病患,容易傷寒。這茱萸放在家中可以避邪,泡在水裡喝可以治病什麼的。」

    孫葦等人自然都是不信的表情,羅老爹心道,這東西要是這麼好,怎麼會沒人使用?他隨手摘下茱萸上的紅果,放在口中嚼了幾下,又吐了出來,皺眉道:「舌頭有點發麻,這東西不會有毒吧?」

    「絕對不會。」王祥連忙道:「治病的東西,怎麼會有毒呢?」

    單飛笑道:「那你可錯了,這東西是有點小毒,枝葉放在家中能對一些蟲子有消殺的作用,可說是避邪的一種說法吧。」

    烏青一旁搔頭道:「老大,你要這些除蟲草幹什麼?」他堅信單飛絕不會做什麼無用功。

    單飛伸手從茱萸上摘下一片葉子,嗅了下才道:「茱萸有種天然的香氣,佩戴可以凝神順氣。」

    他知道茱萸是可以入藥的,雖不太懂得茱萸的藥性,但這句話並非亂說,畢竟草本精華、天然香氣對人體本身有天然治療的作用,人處在這種香氣圍繞的環境也能減壓提神,這些在他那個時代早就經過科學驗證。

    相反有些人工合成的香水,聞起來很香,但經過很多科學家的驗證,反倒對人體產生些危害。

    單飛想到這裡,心中多少感慨,一時間搞不懂人類到他那時代究竟是進步還是倒退,古人都知道的事情,到他那個時代的人反倒眯眯瞪瞪。

    伸手又摘下顆紅的微紫的果子,單飛道:「這玩意其實和辣椒作用彷彿,味道不是怪,而是辛辣。」

    辣椒?眾人面面相覷,顯然不知道單飛在說些什麼。

    單飛知道這時候的人還沒見過辣椒,也沒有過多解釋,只是道:「它算是一種不錯的調料。」

    如辣椒一樣的調料!

    單飛一想到這裡,嘴角多少有分得意的微笑——火車跑得快,全靠車頭帶,飲食好不好,調料不可少。

    正值秋季,天氣將寒,這種調料一出,引發的轟動只怕遠勝包子、餃子、饅頭三件套!

    幸虧眼下還沒有識貨的,這才讓他撿個便宜。

    單飛想到這裡,心中驀地一動,轉望王祥道:「你方才說有個老先生說茱萸可貴,那老先生……是哪個?」

    「他說他姓馬。」王祥倒對那人記憶猶新,「他拎著個古怪的箱子,那箱子真奇怪,非金非木的,陽光下好像散著七色的光彩。」

    單飛心中一震,一把就揪住了王祥的胸襟,失聲道:「那老先生叫做馬未來?」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1 03:19 PM

第63章 沖兒

    單飛一聽王祥描述那個箱子,立即知道那箱子肯定是流年。

    一個叫流年的箱子,被一個叫馬未來的老人拎在手上。

    這世上不會有第二個那種神奇的箱子!

    王祥被單飛的舉動嚇了一跳,他見單飛雖是個下人,可舉止比什麼公子可要有禮的多,見單飛少有的失態,王祥吃吃道:「是啊,他是說他叫馬未來,老大,你怎麼知道?他……是你的仇家?」

    「他在哪裡?」單飛追問道。

    王祥搖著脖子道:「我不知道啊,我就是在城裡見到你的前幾天碰到他一面,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單飛頹然的放下手,暗自罵娘。

    這老頭子成天拿著箱子跑什麼跑,老子還有很多話想和他聊聊,來到這世上,也就這個老頭子能瞭解他,但老頭子怎麼總是神出鬼沒的?

    「老大,你沒事吧?」烏青惴惴不安道,他當然也知道馬未來,見單飛失魂落魄的樣子,低聲道:「馬先生很厲害,你不用為他擔心的。」

    我是為自己擔心!

    單飛心中暗想,如今老子不知道是不是撞邪了怎麼的,沒佔盡知曉歷史的先機,反倒得罪了一批人,再加上附身的家奴還有舊恨,老子能活到鄴城絕對是老天眷顧。

    馬未來人老功夫卻不老,看他能的飛上天的模樣,別的本事肯定不差,亂世中槍桿子出政權,拳頭硬才有資格講道理,老子要做個成功人士,一定要抱上這條大腿才有可能扭轉局面,別的不說,有馬未來的本事,逃命是不成問題的。

    可怎麼抱大腿呢?

    下次見面先拜師怎麼樣?想那老頭子不會不顧徒弟的死活吧?

    單飛心中打著如意算盤,咳嗽一聲道:「王祥,我和馬先生很有淵源,只是總是擦肩而過,你下次若再見到他,一定要想方設法的留住他,然後告訴我好不好?」

    王祥重重點頭道:「老大,有你這句話,有機會我命都不要也要幫你做到。」

    「那也不用。」

    單飛見王祥要拚命的模樣,心中嘀咕道,你小子總在外邊跑跑好些,說不定什麼時候會躲過你後娘那斧頭。

    又問了幾句,單飛見王祥對馬未來所知比他要少的多,終於放棄了立即尋找的念頭,向羅老爹、孫葦兩人交代下如何採摘茱萸,尤其讓他們將茱萸果枝分類裝好,準備到時候運回去晾曬。

    羅老爹一幫人見單飛把茱萸吹的神乎其神,均是半信半疑,暗想若真的這麼神奇,怎麼會漫山遍野的沒人要?

    他們只怕茱萸神奇不成,單飛變成神經,感覺還是趁單飛糊塗的時候,多幫他運點好了,也算聊表心意。

    單飛見日落西山,夜幕將臨,盤算下時間,感覺不用太過著急,眾人都簡單砍了點茱萸枝葉,綁起來背下山去。

    等到了王祥給找的地兒,眾人見茅屋破爛,好在還可以遮風避雨。大夥兒將茱萸卸下堆好,然後起了堆火兒,眾人圍著火堆坐著。柱子拿出了乾糧、肉脯、鹹菜分給眾人,單飛啃著肉脯感覺嚼蠟一樣,看羅老爹他們吃的倒是津津有味,搖了搖頭。

    這時代的這些人吃的伙食就是寒酸啊。

    那面的孫葦早就找些乾草,做了地席,羅老爹見準備的差不多了,見單飛拿著個石像不知在思索什麼,招呼道:「單公子,早點休息吧。」

    單飛將玉像揣回懷中,皺了下眉頭,他平日看起來淡然,實際上想馬未來的時候,比他想鄴城的時候都要多。

    這老頭子金子不要、胡椒不要,反倒給了他一個玉像,這個玉像都有點通靈的樣子,每次他危機的時候,都能小小的幫他一把,玉像肯定不止這點作用了,可他至今仍然無法領會更多的作用。

    到如今老頭子也知道茱萸的妙用,指點給王祥,卻被他意外撿漏,這老頭子看起來非但沒什麼惡意,反倒是助人為樂的好同志,可為什麼總和他有緣無分的?

    他嘆了口氣,才要早點休息,突然怔了下,眾人本來都準備歇了,突然紛紛道:「外邊是什麼聲音?」

    暗夜幽幽,眾人靜了下來,就聽到遠處似有個聲音傳來。

    沖……沖……沖……

    那聲音很有些淒涼的樣子,飄飄蕩蕩的一時間辨不清方向,眾人有些發毛,暗想這黑燈瞎火的,還沖什麼沖?

    總不成有人在打仗?

    烏青打了個寒顫,向單飛靠攏過來,低聲道:「是不是有勾魂使者在招人?」

    招你個大頭鬼。

    你娘怎麼就知道給你灌輸這些封建迷信思想?

    單飛考古多年,死人見的多了,鬼卻從來沒見過一個,對於這種說法自然不信,霍然站起,單飛低聲道:「我去看看。」

    孫葦等人本來一直感覺這小子有錢、土豪,沒想到他膽子竟然這麼壯,倒真的有了分欽佩。

    單飛一出了破院,四下張望眼,聽到聲音是從北方傳來,見那面隱約有火光閃動,快步迎了上去,就見前方竟然人聲鼎沸,一婦人見他走來,衝過來叫道:「你有沒有見到……」

    那婦人話說一半,突然怔住。

    單飛也有點發愣,認得那婦人正是他在市集上見到的那買包子給孩子的婦人,原來這婦人也是要來丁家村。

    婦人顯然也認出了單飛,急聲道:「你有沒有見到我的沖兒……白天你見過的。」

    單飛聽到婦人身後還有不少百姓,一個勁的沖兒沖兒的喊著,知道剛才聽的聲音就是他們喊出來的。

    心中微凜,單飛張口道:「沖兒……」他本來想問那孩子丟了嗎?可見婦人焦急的表情,知道這是廢話,立即改口道:「他什麼時候不見的?」

    「就在黃昏前。」婦人急道:「他說出去玩會兒,我也沒太留意,等到晚了才發現他不見了,挨家挨戶的找了很久,可沒見到他的蹤影。」

    那婦人初見本是極為淡定的神色,這會兒卻失魂落魄的和走丟孩子的母親沒什麼兩樣。

    單飛心中一沉,立即道:「我幫你找。」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1 03:20 PM

第64章 尋蹤

    他知道這時候什麼安慰都是屁話,母親走丟孩子的焦灼,除了找到孩子外,無論怎麼安慰都是無法平復,回頭望見羅老爹、孫葦、王祥等人都是聞聲趕來,連烏青都是畏縮的出來。

    單飛立即道:「這位夫人走丟了了孩子,紮著衝天辮,六七歲左右的樣子,叫做沖兒,大家幫忙去找。」

    那婦人見單飛如此,露出分感激之意,但隨即被焦灼取代,因為有人跑過來道:「夫人,村子裡找遍了,就算井裡都找了,沒有倉舒的下落。」

    單飛見村裡人對那婦人頗為恭敬的模樣,不由問道:「孩子真的叫蒼叔?」

    「不錯,他姓曹、名沖,字倉舒。」婦人焦急道,見單飛楞在那裡的樣子,婦人不由道:「你幫我找到沖兒,我一定會有重謝。」

    單飛回過神來,他倒不是想要酬勞,而是詫異這孩子竟然就是曹沖。

    稱象的那個曹沖?曹操的兒子?

    單飛望見婦人的焦慮,終於道:「你放心,他絕不會有事的。」

    婦人見狀一怔,安慰的話她不知道聽了多少,只是更添焦灼,可見眼前這少年自信滿滿的許諾,沒來由的有分期望。

    要是別的孩子丟了,單飛倒不敢這麼說,但如果是曹沖,他心裡感覺這孩子應該沒有問題,曹沖雖然早死,但根據記載,絕不會死的這麼早!

    可到哪裡去找這孩子?

    單飛心思飛轉之際,羅老爹突然道:「單公子,今天我在山上的時候,看到對面林子裡有一群鳥兒飛起。」

    他突然說了這麼一句,別人還在發蒙的時候,單飛心中一動,他只留意茱萸、想著馬未來,並沒有留意旁的動靜,但聽羅老爹這麼一說,立即道:「你是說林子下有人?難道就是曹沖那孩子?」

    眾人一聽單飛所言,都是精神一震,婦人更是急問,「那林子在哪裡?」羅老爹見單飛一口就說破他的言下之意,暗自點頭。

    偶爾成功的人,說不定是靠運氣,但能一直成功的人,靠的肯定是實力!

    羅老爹久經風霜,看人還是有幾分眼力,當初在長街見單飛斥責曹丕時,就想這孩子並不簡單,看他比孫葦還小上幾歲,但說起話來簡直老成的不得了。

    孫葦和這個單飛簡直沒法比,若得單飛提攜,說不定還會有點出息,可看孫葦的樣子,顯然並不明白他的苦心。

    羅老爹暗嘆口氣,遲疑道:「我當時只以為是有獵戶經過,才驚起了那群鳥。」

    單飛看出羅老爹的遲疑,也皺了下眉頭。

    烏青一旁道:「老大,我感覺不對啊。」見單飛望向他,烏青鼓起勇氣道:「那孩子我也見過,年紀不大,可那山上對面的林子看起來近,走起來絕對不近,孩子就算調皮,但敢走那麼遠的也是少見。」

    「沖兒說不定是迷路了,然後就越走越遠。」婦人焦急道:「這位老丈,麻煩你帶我去看看。」

    單飛知道烏青說的大有道理,但這時候無論什麼可能都要嘗試,見婦人焦急,單飛立即道:「夫人不用擔心,這樣吧,我和羅老爹腿腳利索,先趕去看看,一有消息……」

    這個年代連個手機都沒有,也沒地方連wifi,通訊實在不方便。

    單飛心思一轉,就有了主意,「我們會點火為號,你們看到火光再趕來也不遲。」

    婦人一聽單飛所言,感覺大有道理,連連帶頭。

    「我來帶路,我對這裡更熟一些。」王祥主動請纓道。

    單飛點點頭,暗想這個大孝子是個真男人,關鍵時候撐得起來。

    「老大,我也跟你去。」烏青總是聽娘親講神仙鬼怪的,對夜晚入林很有分遲疑,但還是鼓起勇氣道。

    單飛點下頭,看了一眼羅老爹。

    羅老爹明白他的意思,點頭道:「好,我也去,那林子在哪裡只有我知道。」孫葦等人見狀紛紛都要跟隨羅老爹一起。

    單飛皺眉道:「只是去看看,人多了沒什麼大用。這樣吧,孫葦,你帶一撥人向西,其餘的人分成兩撥,一波向北,一波向東擴大搜尋範圍。我們向南入山去林子那裡,順便四下看看。」

    孫葦等人怔了下,他們雖也想幫忙,可只聽羅老爹的吩咐,暗想單飛這小子算是哪個,對我們這般命令?

    羅老爹厲聲道:「一切聽單公子吩咐!」

    孫葦等人終於點點頭。

    頓了下,單飛又道:「有傢夥的拿傢夥,晚上都提防著野獸。有鑼沒有?」

    「只有一面。」有人應道。

    「那好,有鑼的拿著鑼,沒有鑼的點火為號。柱子、鐵鎖,你們到山腰守著,一聽到鑼聲或看到火光,就在山上點火通知我們有消息了。」

    眾人見單飛人雖年輕,但吩咐起來有條不紊,頗為可行,不由有分信服,轟然響應後,分散準備。

    單飛從鄉親手上接過三支火把,看了那婦人一眼,見婦人感激的望著他,微笑道:「你暫時等在這裡就好,我們會找到曹沖的。」

    那面的王祥很快找了兩根竹竿子,十數根破繩和幾把斧頭,解釋道:「晚上很黑,踩到蛇就不好了,這竹竿子用來探路趕蛇以防意外。」

    單飛點點頭,「打草驚蛇的主意不錯。都用繩子綁住褲腿袖管,防止被毒蟲咬到了,一人再帶把斧頭防身,提防野獸。」

    王祥聞言一怔,沒想到單飛對他的意思這麼清楚,喃喃唸著打草驚蛇四個字,暗想這四個字說起來真的簡單容易,一聽就懂,單老大也是讀書的人啊。

    眾人收拾妥當,王祥自告奮勇拿竹竿子前頭帶路,羅老爹舉著一支點燃的火把跟在他的身旁,指點著自己記憶中林子的位置,烏青拿著火把和拿著竹竿子的單飛殿後。

    才走片刻,單飛讓烏青滅了其餘兩根火把,暗想這黑燈瞎火的,盤算路程,火把儘量節省著用才好。

    四人輪番一路呼喚著曹沖的名字前行,單飛不時側耳傾聽,只盼能聽到孩子的呼救之聲,只是林野幽暗,只聞秋蟲鳴叫,冷風幽幽,根本沒有任何孩子的呼喚聲音。

    不多時,單飛等人已進入山中,又走了不知多久,火把燃了大半,單飛感覺嗓子都有點沙啞的時候,羅老爹一指前方道:「如果我判斷沒錯的話,再走盞茶的功夫,就能到我看到驚鳥的林子了。」

    單飛「嗯」了聲,突然又噓了聲。

    羅老爹、王祥雖然前頭帶頭,還是以單飛馬首是瞻,立即止住了腳步,單飛鼻子動動,突然感覺背心有分發寒。羅老爹回頭望見單飛的表情,感覺自己握著火把的手心滿是冷汗,低聲道:「怎麼了?」

    「有……血腥味。」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1 03:21 PM

第65章 林中驚魂

    優秀的考古專家有專門嗅土的絕活,單飛自然也不例外,他嗅覺靈敏,對很多氣味都是熟悉,早嗅到他停留的地方有股血腥氣味殘留。

    這本事聽起來玄乎,但實際上和嗅煙味彷彿。在當代生活場所中,多有吸菸之人,如果留意的話,就會發現吸菸人雖然離去,但遺留下的煙霧擴散的道路一樣有跡可循。

    單飛艱難的嚥了下口水,鼻翼時不時的抽動下,順著血腥氣味形成的無形道路走了片刻,握緊了手中的竹竿,撥開前方灌木叢旁的雜草,羅老爹將火把向前一探,烏青只望見前方血淋淋的屍體,慘叫聲都沒有發出,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王祥和羅老爹都是不由後退了一步,這種場面無論是哪個見到,那一刻承受的恐懼都是讓人忍不住有種想要逃避的心理。

    單飛動也未動,只是伸手從羅老爹手上接過火把,向前仔細看去。

    羅老爹心下駭然,搞不懂這人年紀輕輕,為好會有這般駭人的膽量?

    他不知道單飛絕對是實幹家出身,成天鑽墓室,見骸骨,更噁心恐怖的事情都曾見過,何況在嗅到血腥氣味時,單飛對眼前會發生的事情已經有了分心理準備。

    用竹竿捅了下那血淋淋的屍體,單飛微舒一口氣。

    眾人見他鎮定,終於都是緩緩圍了過來,定睛望去,羅老爹喘口氣道:「不是孩子,是個野物。」

    「是頭獐子。」王祥也辨別出來,放鬆下來道:「老大,虛驚一場。」

    無論如何,這種場面不會讓人舒服,王祥才要勸單飛離開,可見到火把下單飛凜然的神色,不由問道:「老大,你怎麼了?」

    單飛非但沒走,反倒蹲了下來,一手拿著火把,取了別在腰間的斧頭,倒轉斧柄捅了那獐子屍體一下,將獐子翻了過來。

    王祥忍住不舒服的感覺,皺眉道:「老大,死獐子有什麼看的?」

    「獐子沒死多久,不然血腥氣味不會那麼濃的。」單飛喃喃道,看到獐子身上的痕跡後,不安的感覺益發的強烈。

    羅老爹突然也蹲了下來,吃驚道:「獐子死的很有點奇怪。」

    「是狼咬死的吧?」王祥暗想獐子死就死了,哪來的那麼多門道,「這附近還是有幾頭野狼出沒,不過我從來沒見過大的野獸。」

    羅老爹看著那頭死去的獐子,臉色卻是益發的駭然,突然道:「獐子從喉管下,好像被野獸用爪子從咽喉到腹部一下給開了膛。」

    王祥訝然失笑道:「就算老虎豹子都沒有這樣的利爪吧?再說野狼、老虎之類要獵食,很多都是直接先咬獐子的喉嚨,怎麼會費力給獐子開膛?」

    見單飛、羅老爹根本沒有任何開玩笑的表情,王祥驀地感覺腳底板都是冷汗,暗想這兩人不是開玩笑,那就是真的,這山中……

    王祥不待多想,就聽烏青顫聲道:「老大,是不是有鬼啊?」

    單飛心中一震,他倒沒想到什麼鬼怪,只是想自己看到這死獐的時候,就在想是什麼怪物能造成這等殺傷,血腥味很濃,獐子死了不久,那怪物極可能就在附近?

    「你們順原路退回去。」單飛當機立斷道。

    他聲音才落,驀地周身大震。

    因為一聲淒慘的嚎叫聲突然破空而來,就在他們身後不遠!

    夜黑月隱,林木森森,這種環境樹影看起來都有幾分猙獰之意,更不要說有極為慘烈的嚎叫聲傳來!

    單飛一聽到那聲嚎叫,只感覺汗毛盡數豎起,回頭望去,就見前方不遠似立著一個人。他感覺那似乎是個人,因為月隱林幽,借火把的光芒,他只能看到前方有個模糊的影子,很有點人的輪廓。

    可那要是個人,怎麼會發出比野獸還要淒厲的聲音?

    「你們快退!」

    單飛低喝一聲,暗想怎麼聽這東西發出的聲音都不像有什麼善意,能將這麼大個獐子一爪子幹翻的東西,他們四人只怕根本無法抵擋。

    見王祥等人似乎嚇傻,單飛舉著火把推王祥一把,王祥腳步踉蹌下,這才反應過來,向前衝了幾步。

    前方那怪物幾乎在單飛低喝之時,身形一縮一展,騰空而起,片刻就已到了單飛的面前。

    火光中,單飛眼中終有分駭異。這是什麼東西?

    四肢極長,周身均被暗褐色的長毛覆蓋,就算臉上亦是如此,一雙眸子綠油油的有如野狼一般,讓人一眼望過去,只感覺墜入無邊的幽暗。

    這東西似人非人,似猿非猿,如果讓單飛做個比喻的話,那和神農架的野人可能有分類似,但這個怪物無疑比野人更要強悍。

    念頭不過轉瞬,單飛在怪物撲來之時,隨手抓起插在地上的竹竿子刺出,直奔怪物的咽喉位置。

    喀嚓!那怪物竟似知道危險,空中爪子竟然一格,竹竿子立即四分五裂,空中亂飛。那怪物裂竹竿如同裂帛,幾乎沒有片刻阻隔,一爪子就向單飛當頭抓到。

    單飛心口狂跳,危急之際一個倒滾。

    只感覺那怪物如刀般鋒利爪尖堪堪擦他鼻尖而過,順勢抓破他的左肩衣裳。

    衣裳爆裂如紙!

    單飛只感覺肩頭一痛,但生死關頭顧不得什麼,奮力滾開時,卻沒有放開手中的火把,但是心中一沉。

    他拿著火把,這怪物居然肆無忌憚的衝來,一般的野獸都是怕火的,這怪物怎麼不怕?

    老大小心!

    烏青看起來雖然害怕,但在生死關頭還是拔出腰間的斧頭,一斧頭就扔了出去。

    嗖!砰!

    斧頭一下子砸中那怪物的背心,如中敗革,烏青先是一喜,後是一驚,就聽單飛反叫道:「小心!」

    那怪物幾乎在單飛提醒之時嚎叫一聲,雙腿一蹬,淩空向烏青撲了過去。

    烏青雙腿發軟,暗叫糟糕,不等反應時,身邊的羅老爹飛撲而來,抱著他躲向一側。羅老爹撲的雖快,那怪物卻是更加的快捷,一爪子竟然抓住了羅老爹的後心。

    單飛心頭一緊。

    他看到那獐子的屍體時,就知道這一爪子的威力,方才被怪物在肩頭擦了一爪子,都是鮮血橫流,羅老爹被怪物一爪子抓中後心,那還不裂骨入心?

    當的大響,隨即有金屬撞擊之聲發出,漫天銅錢飛舞。

    怪物一怔。

    羅老爹死裡逃生,卻是暗叫僥倖,今天換的那貫錢,他不放心交到孫葦這般小子的身上,自己負在背上,然後外邊再罩衣裳,不方便的確是不方便,可沒錢更不方便。他抱著這個念頭,卻沒想到關鍵時刻這貫錢竟然救他一命。

    可是……

    羅老爹見怪物抓破那貫銅錢後只是愣了下,隨即綠油油的眼眸向他望了過來,一顆心沉了下去,交手不過一剎,可羅老爹知道這傢夥不是虎狼,可比十頭虎狼還要難以對付,虎狼畢竟都是畜生,遠不如人要有辦法,可這傢夥竟然能像人一樣的思考?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1 03:58 PM

第66章 生死時速

    四野靜寂。呼吸都頓。

    就在這時候,一根火把飛來撕破了黑暗,向那怪物砸去,那怪物只是一揮手,就已盪開了火把,暗夜中只聽單飛大聲道:「來吧!」

    單飛擲出火把雖沒砸到怪物,但見怪物扭頭望來,知道自己目的達到,在那怪物一屈身的功夫,拔腿就跑,正躲過那怪物的致命一撲。

    那怪物一撲落空,卻對單飛並不放棄,一蹲一起的縱躍間,呼嘯著向單飛追去。

    夜風凜冽。

    單飛一顆心有如擂鼓般狂跳,他從未想到過自己竟然會有如此的速度,生死關頭,怪物的追擊可說是逼出了他全部的體力。

    饒是如此,他的速度仍舊遠遜那個怪物,要不是借助周邊的灌木、樹木的周旋,說不定早就斃命在怪物的爪下。

    汗水淋漓,視線模糊,感覺卻是益發的敏銳,單飛完全靠直覺躲閃,他只有兩個念頭,儘量跑的遠些,讓烏青等人能夠離開,然後……找個地方躲避!

    腿如灌鉛般,單飛知道自己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知道再跑下去,不要說累死,就算是心跳的劇烈都能讓他倒斃身亡。

    瞥見身邊不遠的一棵大樹,單飛感覺怪物的爪子就如利劍般此刻向他背後抓來,作勢向前一撲,突然一蹲。

    果不其然,那怪物後發先至的撲了過來,卻正從他的頭頂掠過。

    單飛轉身撲向身側的那棵大樹,爆喝聲中,幾乎毫不猶豫地踩著跑上幾步,有熱力從心中倏然而起,轉瞬到了他的腳下。

    又是那玉像起了作用。

    為什麼每次都要等老子要死的時候才顯靈?平時不燒香,這時候拎個豬頭來有個屁用?

    單飛心中咒罵,但得那股力量相助還是精神一震,竟然比預料多跑了兩步,然後一把抓住頭頂的枝條,手足並用,只是片刻的功夫,就已上了樹的半腰。

    他這會兒的速度要是讓外人看到,肯定訝然無語,因為從地面看來,他就如一隻靈猿般幾乎沒有任何停頓的向上攀爬。

    這世上,人類很難做出這種事情。

    但那怪物卻能。

    怪物被單飛所騙,撲空後只是一個轉折已隨著單飛到了樹下,單飛玩命的上衝,不是為了炫耀,實在是因為那怪物爬樹的本領亦是一流,爪子如刀,抓的樹屑亂飛,幾乎每爪子的落點都是單飛的兩隻腳底板。

    片刻間,一人一怪已到了樹頂。單飛暗自叫苦,心道老子能,可老子不能上天啊,眼見那怪物下一刻就要抓到他的雙腿……

    單飛爆喝聲中,人在上方,已經抽出腰間的斧頭,扭身一斧頭砍了下去!

    老子和你拼了!

    單飛本想為烏青等人引開怪物,自己爬到樹上躲一會兒再說,沒想到這怪物窮追不捨,竟然能追到樹上。

    狗急了還跳牆,兔子急了還咬人,老子急了就和你拚命。

    單飛早在爬樹時,就想到樹頂那一刻的絕境,幾乎在到樹頂時立即抽斧反劈。

    那怪物看起來比虎豹凶殘,有人的靈性,卻沒想到一直奔跑的獵物突然會反噬。

    當!

    怪物上衝過程中躲閃不及,被單飛一斧頭正砍在頭頂。怪物厲嚎一聲,向樹下墜落,單飛卻感覺砍在了石頭上,震的手臂發麻,收回斧頭看了眼,竟然捲了刃。單飛心下大駭,暗想這究竟是什麼變種的怪物,怎麼會是刀槍不入?

    一斧頭沒見血,那怪物被激怒後,不是要和他玩命?

    單飛越想越是心寒,但知道這時候絕無退路,只能依仗地勢周旋,能活一刻算一刻,微咪著眼睛,見那怪物似乎墜落地上,隨即身形一屈……

    心中一緊,單飛迅疾吸氣的功夫,就聽那怪物慘嚎聲連連發出。

    嗤嗤嗤!

    夜空中響聲不絕,那一刻不知道有多少暗影向怪物射去,單飛心中一震,不想這時候竟然會有援兵趕來。

    那怪物知道危險,嚎叫聲中雙爪連揮,竟然將那些暗影擋的七七八八,只是怪物似乎知道厲害,再顧不得單飛,一個縱躍,已向遠處撲出,竟似要逃走。

    有七八個人影從暗處縱出,居然向怪物追了過去。

    那些人影均是暗色的衣飾,黑暗中有如幽靈一般,和那怪物一追一逃,轉眼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厲嚎、悶哼聲隱約的隨風傳來,但不一會的功夫,再也沒有了動靜。厲嚎肯定是怪物發出的,悶哼聲肯定是追擊的那些人影發出。

    這幫人捨命也要追殺怪物,倒真的不知道是什麼門路來的。

    不會是周邊的百姓,倒像是有組織的人物。

    單飛聽的心驚,想不到這世上還有哪些組織會和這個怪物硬抗,他有心幫忙,奈何呼出一口氣後,就感覺全身骨頭都在發疼,腳下倏然沒有了氣力。

    要不是他手抓的快,說不定已經從樹上掉了下來。

    喘息了好一陣,單飛感覺精力恢復了點,這才從樹上緩緩爬了下來,等到樹下後,向上望了眼,真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能爬到樹頂。

    略微沉思下,單飛暗想自己本事有限,就不參與那些追捕怪物的人群中了,只盼他們能有菩薩保佑,順利的抓住或殺了那怪物為民除害。

    那些人究竟什麼身份?

    單飛想不明白,伸手掏出個火摺子點燃,藉著一點亮光在附近找了起來,不一會兒的功夫眼前一亮,從一棵樹上拔下根鐵矢。

    鐵矢不到巴掌長,尖端極為鋒銳,整體看起來頗為精巧。

    那些人方才就是用這種鐵矢擊退的怪物?

    單飛皺了下眉頭,暗想聽方才破空之聲,發射這鐵矢的機括絕不簡單,沒想到那幫人用的東西還挺先進。

    搖搖頭,單飛摸了下肩頭,感覺熱辣辣的疼痛,忍著痛楚先簡單的包紮下,然後辨別下方向,記得自己從哪裡逃來的,遂向來路走去。

    不到盞茶的功夫,前方有腳步聲傳來,單飛一怔,詢問道:「誰?」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1 03:59 PM

第67章 幕後boss

    「老大,你還活著啊。」烏青撲了出來,一把抱住了單飛,很是意外,但更多的卻是驚喜。

    單飛推開烏青,捂著肩頭道:「你們不要命了,怎麼不回去,反倒找過來了?你們沒事吧?」

    羅老爹老眼有些濕潤,嘆口氣道:「單公子,我們都沒什麼事,你才是不要命了,你為我們引走那怪物,我們要是獨自走了,哪還有臉活著?」

    他一直對單飛很是看好,今天對單飛更是感激。

    要不是單飛為他們引開了怪物,如今的他們早就躺在了地上。

    單飛心中一暖,知道這幫人雖然害怕,可對他放心不下,這才捨命來找。

    你有錢有名的時候,和你稱兄道弟的人都要好好斟酌一下,因為他們看中你的可能不是你這個人,而是你的身價。

    但你若落魄時,還有對你不離不棄的兄弟,那是真的對你和親人一般。

    單飛當然明白這點,苦笑道:「沒臉總比沒命強。」

    「那怪物怎麼樣了?」王祥問了句,見單飛望來,臉色微紅,「我一點用沒有,方才……」他雖然膽子不小,但剛才生死一刻,他幾乎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單飛只是拍拍他的肩頭道:「你能來就很有用了。我們先走吧,我也不清楚那怪物會跑哪裡去,邊走邊談。」

    他實在有點擔心那些人也搞不定怪物,帶著烏青等人先向來路折返,卻不知道就在他方才躲避的那棵樹的不遠處,一身材修長之人從暗處轉了出來。

    黑暗中,那人望向單飛離去的方向片刻,轉身向怪物逃去的方向走去。

    單飛真的有點怕再見那怪物,那人卻似乎根本沒有放在心上,走了半裡地的光景,那人突然止住了腳步。

    前方地上躺著一人,雙目圓睜望著天空,卻是已經氣絕身亡。

    一道抓痕從暴斃那人的面門而下,破了喉嚨,裂了胸膛,看起來死的簡直慘不忍睹,單飛若是見了,肯定知道這人是被那怪物一爪斃命。

    那人見到地上的死人,並沒有任何驚懼的意思,只是看了那屍體片刻,緩緩蹲了下來,手指從那死人腰間掠過,再站起的時候,手上已經多了一面木質的權杖。

    權杖色澤灰暗,上面卻烙著金色的字跡。

    那人看著那權杖,低聲念道:「上天無路,發丘神幫,搬山卸嶺,摸金有章。」翻轉了權杖,有紅色如血的「校尉七」三個字烙在權杖之上。

    那人似是無聲的笑了笑,喃喃道:「摸金校尉,好大的來頭,看來也是不過如此。」他隨手將那權杖丟在了地上,轉身向單飛離開的方向又望了眼。

    月隱林幽。有風吹動著那人的衣袂,卻吹不動他臉上帶著的青銅面具。

    面具猙獰,暗夜中依舊帶著分淩厲的光芒!

    秋風涼,秋意寒。單飛不知道遠處有個人正在望著他的這個方向,不知為何,心頭驀地跳了下,回頭望去,只見到無邊的夜色湧過來,微微緊了衣裳。

    稍微辨別下方向,單飛才要向來路走去,這個地方實在太危險了,再見到那怪物,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再有拼的勇氣。

    「老大,孩子就不找了嗎?」王祥突然道。

    對啊,我們出來就是找孩子來了。

    單飛一怔,暗想被追的慌張,把目的都忘了,見三人都望著自己,烏青又捅了王祥一下,王祥表情有些訕訕,喃喃:「我說錯了。」

    「你沒有說錯。」

    單飛嘆口氣道,「孩子還是要找的,他娘還在等著我們的消息呢。」方才實在驚險的讓他沒空去想別的,如今一想,皺眉道:「羅老爹,你說的林子就在前方?」

    他一指方才避難的方向,羅老爹點下頭道:「應該就是那裡了,我去找吧。」

    單飛一把拉住羅老爹,嚥了下唾沫道:「還是我去吧,我跑的快一些。」暗罵自己方才為何不順便在周圍看看,可那時候,估計鬼都不想留在那裡吧?

    羅老爹等人都是一怔。

    王祥道:「我也去。」

    「我們都去。」烏青終於道,他其實還是有分怕的,遲疑道:「可當初羅老爹說見到林中有驚鳥,是不是那怪物惹的呢?」

    眾人都是暗自點頭,羅老爹有分尷尬道:「老漢……也不能肯定。」

    無論如何總得看看了。

    單飛一咬牙,才要轉身,突然頓住,因為暗夜幽幽,有個細微的聲音在叫著——單飛、單飛……

    冷風襲來,眾人都是激靈靈的打個冷顫。

    單飛不想自己朋友不少,這荒郊野外的也有人找,四下尋找聲音的來源,卻被烏青顫聲道:「老大,你可千萬不能應,小時候我娘說了,晚上荒野有很多枉死鬼,總是喜歡叫別人的名字來替死。」

    你娘怎麼就不教你點好東西呢?

    單飛感慨老人千萬不能沒事就給孩子講鬼故事,那給孩子造成的陰影不是一點半點,甚至長大了都是難以磨滅。不理烏青的提醒,單飛側耳又聽——考古人員除了要有傑出的判斷外,膽壯是必備條件之一。

    驀地神色一動,單飛突然快步向前走去,分開前方的草叢,一把拎出個人來,嘆口氣道:「蒼叔,你可真是我大爺,見到我怎麼還不出來!」

    眾人先驚後喜,就見單飛拎出個孩童,紮著衝天辮,頗為可愛的樣子,只是臉色多少有分蒼白。烏青更是一眼認出,那孩子正是曹沖!

    曹沖被單飛拎出來,很有分害怕的樣子,看了單飛半晌,突然道:「單飛,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是來找你的,你不知道現在丁家村的人都在找你?」

    曹沖似有分遲疑,又問道:「我怎麼會在這裡?」

    這孩子嚇傻了吧?

    不是都說曹沖這小子挺聰明的,小小年紀就會稱象,羞煞朝中群臣,此刻怎麼有點發懵?單飛見他猶豫的樣子,皺眉道:「你怎麼在這裡,應該問你自己才對。」

    曹沖看了單飛半晌,小嘴一扁,似要哭出來,但看起來是強自忍住,緩緩握住了單飛的手道:「單飛,我可以信你的,是不是?」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1 04:01 PM

第68章 男人的方法

    單飛望見孩子眼中驚嚇之意,暗想你碰到我們了還怕什麼?轉念之間,單飛回想這孩子問的兩句話後,訝然失笑道:「你不會以為是我們把你弄到這裡的吧?」

    曹沖小手一顫,卻沒有鬆開單飛的手掌。

    羅老爹一聽,不由了笑起來,「你這孩子,疑心病倒重。」

    烏青有分忿忿道:「你這小子闖禍了不說,還害的我們幾個差點丟了性命,到現在竟然還懷疑我們……」

    「他不過是個孩子。」單飛止住了烏青的下文,握緊曹沖的手掌,單飛道:「你不用擔心了,我們這就回村。」

    他見曹沖顫抖的樣子,蹲下來將曹沖負在背上向來路走去,雖然約定了以火為號,但這裡的情況實在太過特殊,萬一把那怪物引來那可是得不償失。

    眾人均是一樣的想法,都不贊同點火傳訊。大夥兒雖然因怪物受驚,但想到終於找到孩子,還是精神振作,輪流背著曹衝向山外趕去。

    曹沖見眾人這般,終於不再那麼害怕,在王祥背上時,忍不住道:「對不住,我方才只怕你們是壞人。」

    單飛暗想這孩子倒也有點頭腦,曹衝到此,他們接踵而至,也就怪不得孩子有些懷疑,但這種年紀的孩子,居然有這種想法,已經很不簡單。

    大致解釋下自己要做的事情,見曹沖聽的津津有味的,單飛終於問道:「你說你不知道怎麼到此,可你在到這裡前,是否記得發生了什麼事情?」

    曹沖眉毛緊繃,低聲道:「大娘說最喜歡吃這裡的蕨菜,我就想采些野生蕨菜讓她開心一下,我沒走多遠,還沒到山腳的時候,採了幾棵蕨菜,然後……不知為何,就睡了過去,等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草叢中,然後就看到你和他們相遇,我……好怕……」

    他雖有分懷疑單飛怎麼會正巧出現在這裡,但更怕漆黑的夜,終於還是出口求救。

    「老大,我就說了,他一個孩子不可能跑這麼遠。」烏青一旁的道。

    「是有人把他帶到這裡的。」羅老爹亦道。

    單飛心中微凜,暗想曹衝不過是個孩子,會有誰處心積慮的做這種事情?可將曹沖擄走,又放任不管,劫持曹沖的人究竟什麼意思?

    「單飛。」

    曹沖在王祥的背上,卻一直看著單飛,見他望過來一笑,心中終於不再害怕,低聲道:「大娘是不是很擔心?」

    這小子總是大娘大娘的叫,那婦人不是他親娘?曹沖的娘親好像叫什麼環夫人?那婦人是誰?

    單飛忍住這個疑問,只是道:「你說呢?」

    「她肯定很擔心,說不定還會……罵我一頓。」曹沖小臉有分憂慮,「那怎麼辦呢?」

    「你小子惹下這麼個大禍,難道還想不被打罵?」羅老爹連連搖頭,暗想要是孫葦那幾個混蛋小時候闖出這種禍來,揍他們一頓都算輕的。

    「我不是怕被打罵,我只是怕大娘不開心。」曹沖急紅臉道,見單飛正望著他,曹沖求救道:「單飛,你說我應該怎麼做?」

    單飛嘆口氣,「事情已經這樣了,還能做什麼?見到你大娘,你先認錯……」

    「可是……我有錯?」曹沖不解道:「我根本不知道會這樣。」

    「很多時候,並非有錯無錯那麼簡單。」單飛搖頭道:「如今一村子人都為你忙碌,你大娘急怒攻心,你是個男子漢,若是不想再讓她傷心,第一件事就是先認錯平息你大娘的怒火、別人的怨氣,事後再解釋原因,而不是只想著自己的對錯,妄想立即讓所有人明白。」

    「就這麼簡單?」曹沖似懂非懂。

    「老大說的有道理。」王祥一路上本來悶聲不吭,聞言讚道:「身為一個男人,父母已經年邁,你就要承擔起照顧他們的責任,無論他們怎樣,你都不能忤逆他們。」

    單飛連連搖頭,反駁道:「那也不行。」

    王祥一怔,吃吃道:「老大的意思是?」

    「父母也會有錯。」

    單飛見一句話讓王祥大驚失色,緩緩又道:「誰都有錯,父母也不例外,對父母之命言聽計從那是愚孝,身為一個男人,不是整日將爹娘說些什麼掛在嘴上,而應該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聽,用自己的頭腦去判斷。」

    烏青臉上一紅。

    單飛繼續道:「不是承擔父母的錯處的就是男人!幫忙改正父母的錯處,不讓錯上加錯的才是真正的男人。男人的解決,本來不止要承擔,還是要去改變。」

    王祥半晌無言,他一直習儒家文化,至孝為先,對於父母言,須順聽,父母命,不可違什麼的,對他來說可是天經地義,聽單飛一說,簡直可說打破了三觀,想要反駁,卻又無從開口。

    曹沖年紀雖幼,對單飛最後幾句話反倒更有感觸的樣子,不等再說什麼,驀地掙紮著從王祥背上下來,向前跑去道:「大娘,我錯了。」

    眾人抬頭望去,才發現已經出山,而婦人正站在前方不遠,見到曹衝跑來,顫巍巍的迎上來,舉臂似要打下來。

    曹沖咕咚跪倒,抱住婦人的腿道:「大娘,沖兒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那婦人嘴唇顫動兩下,無力的也跪了下來,一把摟住了曹沖,淚水滴滴落下,臉上沒有什麼憤怒,有的只是深邃的痛苦和無邊的憂傷……

    單飛見到那婦人的神色,暗自有分奇怪。

    烏青卻只是看著單飛,欣喜道:「老大,我們做了件好事呢。」心中卻想,老大方才那些話,是對我說的嗎?

    單飛沒有留意烏青的表情,只是回頭望向山中,眉頭皺了下,暗想這事情疑點重重,或許並未解決,不過剛剛開始罷了。

    他並不知道山中那帶著青銅面具之人還站在原地似在想著什麼,過了許久,面具之後的雙眸帶了分譏誚,那人喃喃道:「發丘、摸金,你們已經找了那香很久,這次總算有了眉目……希望你們不要再讓我失望。」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1 04:03 PM

第69章 女人的解決

    單飛在丁家村呆了數日。

    曹沖和那婦人在第二天天一亮,就起身返回許都城,之前那婦人對單飛自然很是感謝,單飛見婦人要回城,讓孫葦等人送茱萸回城的時候,順便護送婦人回去。

    婦人並沒有拒絕。

    孫葦等人回轉後通知單飛,婦人和曹沖安然返城,茱萸也送到曹家酒樓,一提他單飛的名字,酒樓的人立即將茱萸收下,還給了他們一點賞錢。

    孫葦等人本來感覺單飛是出身好——曹府家的下人可比他們高貴很多,又覺得單飛是有錢的土豪,但感覺此人年紀輕輕,多少是仗著曹府的威名。

    但進城提起單飛的名頭,竟然有點效果,又聽羅老爹說單飛變身奧特曼,怒打小怪獸的事情,終於對他有分另眼相看。

    不過羅老爹說的雖然邪乎,單飛也考慮暫緩採集,但孫葦等人對怪獸一事卻是很不以為然,甚至覺得那不過是個野豬什麼的,沒什麼危險,執意堅持上山收集茱萸。

    對於貧苦百姓來說,錢還是要賺。

    羅老爹雖然有分不安,但知道這也是個機會,和單飛帶著孫葦等人全副武裝到山上採集,連過三天,屁事沒有,羅老爹畏懼的心思也就慢慢淡了。

    這一天烏青從許都城回轉,一見單飛,烏青將他拉到一邊,低聲道:「老大,我見到大小姐了,她說讓你立即去酒樓一趟。」

    單飛自作主張的採集茱萸送到酒樓,暗想這個大小姐如今才找他問話,也算很有耐心了,見羅老爹帶著孫葦等人又要上山,單飛示意羅老爹借一步說話。

    羅老爹見單飛若有所思的樣子,搓手道:「難道不要這茱萸了嗎?」

    怪物可怕,沒錢餓肚子更是可怕。

    羅老爹雖然收了錢,但一直對這買賣感覺不太靠譜,暗想這漫山遍野的茱萸,要是有用,不早被人採光了,還留到今天?

    這小子不是後悔了吧?

    單飛一笑,「看情形,還要不少天的,只是你們一定要白天來采,注意那個怪物。」頓了下,見羅老爹欲言又止的樣子,單飛道:「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我看看有機會和曹府說說,以後用你們的地方還很多。」

    他這不是自作主張,實際上按照他的想法,酒樓肯定會找人的,做生不如做熟,人家這般賣命不就是為了個照顧,順水人情做一個也無妨。

    羅老爹很有分激動,「單公子,你說我們以後可以為曹家做事了?」

    他就等著這一天呢!

    如今天下大亂,太平地兒實在太少,許多苦於戰亂的百姓浮萍一樣動盪不安,有的落草為寇,有的東飄西蕩,有的賣身為奴,但都沒什麼保障。

    羅老爹帶著幾個收養的孩子到了許都,一直在最底層混日子,驀地聽到有人能罩著,那感覺肯定是和八十年代進國企捧上鐵飯碗一樣,喜悅之情不言而喻。

    見單飛點點頭,羅老爹立即將消息向孫葦等人說了,自然引起一陣歡呼。

    單飛知道他們的心情,還是囑咐小心,立即起身趕回鄴城,近晌午時分,終於到了酒樓前。

    酒樓前排隊的人有如長龍,竟一直向夏侯家的酒樓排去。

    才幾日的功夫,烏大娘、蓮花二人的鋪面就擴大最少三倍,不但烏大娘忙碌非常,就算樓中的廚子都出來幫忙,倒是好一派忙碌的景象。

    單飛向夏侯家酒樓方向望了眼,暗想若論氣勢而言,這面可說超過那面許多,就是不知道夏侯家會有什麼別的手段。

    不過他倒不虞夏侯衡對曹家酒樓下黑手,這場比拚和混黑、社會不同,黑、社會搶佔資源的方法多是帶分血腥,可曹馥、夏侯衡小一輩鬥氣,曹洪、夏侯淵一幫人畢竟抬頭不見低頭見,不可能為了這些事情掉了價兒。

    「單大哥,你回來了?」

    蓮花一聲驚喜的招喚讓單飛回過神來,見這丫頭幾天不見,似乎有分改變,單飛一時間難明這丫頭哪裡不一樣了,含笑道:「這幾天……沒什麼事情吧。」

    他感覺這丫頭內在絕非表面看起來的那麼柔弱,甚至很有分執著,只怕她撂挑子不做。

    蓮花臉上微紅,低頭看了下自己沾著麵粉的衣裳,搖搖頭道:「會有什麼事情,我很好啊。」驀地想起什麼,蓮花道:「對了,單大哥,你吃飯了沒有?你等等我。」

    她彎腰從鋪板下取了兩個包子遞過來,單飛接過包子怔了下,調侃道:「又是重口味的?」

    「嗯。」蓮花用力點點頭,又遞過來一個小包。

    單飛接過來,先嗅到一股藥味,不解道:「是什麼?」

    「你不是受傷了嗎?」蓮花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單飛的身上,眼圈有分發紅道,「這些是傷藥,你別只顧著酒樓,自己的身體也要照顧一下。單大哥,你傷到哪裡,要不要我幫你塗藥?」

    單飛尷尬的搖搖頭,知道肯定是烏青說的,「烏青那小子小題大做,我沒什麼的。」頓了下,見蓮花不信的目光,單飛活動下手臂,「你看活蹦亂跳的,不挺好的嗎?不過還是多謝你了。」

    蓮花一直留意著單飛的舉動,見狀少了分擔憂,含笑垂頭道:「單大哥,你還和我說這些做什麼?對了,包子要涼了,你先嘗嘗?」

    單飛不等張口,就聽身後不遠處有人冷淡道:「單飛,你先放下手上的事兒。跟我上樓一趟。」

    蓮花一聽那聲音,嘴角的微笑立即有了分僵硬。

    單飛回頭望去,見曹寧兒就立在酒樓前,多少有分冷淡的看著他。

    大小姐就是有脾氣。

    單飛倒不介意,向蓮花揚了下手中的藥表示感謝,見曹寧兒快步上了樓,跟在她身後進了間雅間,見曹寧兒坐下來並不言語,單飛不知道這位是不是有點起床氣,可這都晌午了……

    心中困惑,單飛還是決定以正事為主,一揚手上的包子道:「大小姐,還沒吃飯吧?我這有兩個包子,分你一個?」

    見曹寧兒望過來,眼神似乎有些不善,單飛立即改口道:「你兩個都吃了也沒問題。」

    「單飛,我和你說兩點!」曹寧兒一字字道。

    得,又來了。單飛心中暗嘆,感覺這位大小姐要是放在他那個年代,做外交部的發言人應該沒有問題,一開口就是官方文章。

    「大小姐請講。」

    「第一,這包子是別人送你的。別人送你的東西,你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拿出來!」曹寧兒冰冷道。

    單飛一口吞了個包子,差點沒噎死,感覺無法立即解決這個問題,只好把剩下的包子和藥包背到了身後。

    「第二點呢?嗝~~~」單飛打了個飽嗝。

    曹寧兒凝聲道:「你和曹馥既然和夏侯衡做賭,就要拿出點做賭的樣子,別的不相關的事情,能放下就放下。」

    我做了什麼不相關的事情?

    單飛想不明白,可知道女人在氣頭上的時候,你聽著就好,你如果要爭論,贏了也和輸了沒什麼兩樣。

    「大小姐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單飛見曹寧兒臉色微緩,補了一句道:「我知道大小姐不是因為旁的事情就不顧酒樓生意的人。」

    我是!

    曹寧兒心中說了一句,卻只是哼了聲,取出一張紙放在了桌案上,「你知道這是什麼?」

    單飛眼神好使,見到上面「賣身」大大兩個字的時候,猜測道:「是賣身契?」

    「不錯,這是你的賣身契。」

    曹寧兒看了單飛許久,臉色凝霜道:「我知道你做了這些事情,無非是想要這紙契約。」見單飛沉默下來,曹寧兒突然做了一件單飛也想不到的事情。

    她一把就將那紙契約撕成兩半丟在了地上,然後冷冷道:「好了,你可以放心了,現在、你做的事情,和曹家再沒有什麼關聯了!」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1 04:06 PM

第70章 計畫和變化

    單飛怔住。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過曹寧兒會把他的賣身契給撕了。

    這有幾個意思?

    就在不久前,曹寧兒還逼他用百倍的贖金來贖身,可轉眼之間,她又隨手撕了賣身契,這女人究竟想著什麼?

    曹寧兒撕了那紙賣身契後,見單飛愕然不語,再不多說什麼,起身向雅間外走去……

    「大小姐。」單飛終於忍不住叫道,見曹寧兒就立在他身前一步,卻沒有回頭的意思,單飛輕咳一聲,「我有點不明白。」

    「你不是一直想拿回這紙賣身契?如今得償所願,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曹寧兒冷冷道。

    單飛沉吟道:「這件事……大小姐可和三爺說了?」

    「不用和任何人說,這件事你知、我知就好,何必告訴別人?」曹寧兒冰冷的丟下一句話,再不理單飛,快步下了酒樓。

    單飛欲言又止,苦笑一聲,蹲下來撿起了那紙賣身契,拼起來看了下,的確是他的賣身契,上面還有他手印,不過單飛並沒有開心起來。

    曹寧兒說的簡單,可單飛知道關聯不是說沒就沒的,賣身契撕了,可他是曹府下人這個烙印,不是說改就改的。

    如今上了這條船,雖不知道是不是賊船,但要下來絕不是撕了賣身契這麼簡單!

    曹寧兒快步下了樓,不理旁人詫異的目光,一口氣走到馬車前。翠兒迎上來要說什麼,曹寧兒卻是理也不理,上車徑直落了簾,吩咐道:「回府!」

    翠兒著急忙慌的跳上車來,不敢進入車廂,只是在車簾外問道:「大小姐,究竟怎麼了?單飛是不是做了對你不敬的事情?」

    「要你多嘴!」曹寧兒呵斥了一句,咬了下嘴唇。

    翠兒顯然並不死心,沉默了片刻終於又道:「可他只要不是腦袋有病,就應該感謝大小姐才是啊?大小姐你聽說他受了傷,親自為他買了傷藥,又說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曹家,不顧翠兒的反對,說要將賣身契還給他……」

    曹寧兒眼圈一紅,捏著懷中捂的發熱的藥瓶,已聽不到翠兒的絮叨。

    她亦搞不懂究竟哪裡出了問題。

    為什麼事情完全不是和她想的那樣?

    只是幾天不見的光景,她卻感覺許久的時間,古人都說——一日不見如三秋,可她和單飛才認識幾天?

    初見單飛的第一眼,她只感覺單飛的表現和其他家奴不一樣;三叔的器重,讓她不解中帶分期盼;藥堂治病,她見到單飛的鎮定;一串錢的買賣,她明白單飛對事物判斷的觀感。

    可這一切不過是女人對男人些許的好感。

    不討厭,但談不上喜歡。

    這是個不一樣的男人,沒有特意的討好,也沒有刻意的清高,他和她討論過價值的事情,或許在他的眼中,存在的價值只是保持那分清醒和超然。

    直到他唇邊接觸到她手指的那一刻,她有如觸電。

    自小到大,從未有男人和她有如此親暱的舉動,夕陽下的一幕,溫暖的讓她不知所然。

    她終於開始對這個不一樣的男人有了分好奇,旁敲側擊的從三叔口中知道很多有關這個男人的事情。

    原來他賣身為奴到了這裡是因為要報仇,也是為了個叫做甄柔的女子。

    具體的仇恨,她並不瞭然,但她聽到三叔提及的那一刻,心中不知為何,竟有了些茫然,她提及甄柔的時候,一直看著單飛的雙眼。

    她看到的只是默然。是心灰如死?還是所有的仇恨造成的怒焰滔天?

    她小心的不想再觸動他的敏感,或許在她看來,炙熱的情感終究會消散,但深邃的情感,不會隨著時間而發生改變。

    可他為什麼當街與曹馥為了如仙爭風吃醋?她很不滿!事後知道不過是誤會一場,她又有分羞然。

    不過幾天的光景,她驀地驚覺,原來這個男人在她心中,已經不是伊始初見時的不一般。

    她藉故讓車伕休息,讓翠兒去買藥,支開二人後,才有機會和單飛共乘馬車,他專心駕車的那一刻,卻不知道背後有一雙脈脈含情的眼。

    從烏青口中得知他受傷的時候,她心急如焚,親自去藥堂抓藥,傳話讓他回趕,然後她又讓翠兒取了他的賣身契。

    得知她決定將賣身契歸還給單飛時,翠兒的訝然可想而知,不過翠兒並沒有阻攔。

    這丫環看似刁蠻,實際上對她這個大小姐從來都是忠心耿耿,沒有埋怨。

    她不知有多麼忐忑的到了酒樓前,想好了萬語千言,她要告訴他——她不想他贖身,並不是刻意為難,只不過不想他會有什麼危險,甄家勢力不差,要撼動甄家絕非他一人就可以做到,可他這般拚命又是為了哪般?

    話兒早就想了千遍萬遍,但在一下車的時候,她的計畫就莫名的發生了改變。

    人生很多時候的轉變不過是在一念之間。

    她見到他和蓮花有說有笑的時候,心中有了那麼一酸,她不承認自己是嫉妒,她也不認為自己應該嫉妒。

    蓮花還小,不過還是個孩子,和她曹寧兒根本無法比攀。

    可她為什麼還是冷了臉?是因為蓮花這孩子感情熾熱的讓她都感覺駭然?那孩子的燦爛似乎只為單飛一人點燃。

    氣憤他為什麼對所有人有說有笑的坦然自若,可唯獨對她保持著一份恭敬的疏遠?除了在她危險的時候,有那麼一分的關切暖然?

    馬車繁沓,心亂如麻。

    曹寧兒坐在車上,從懷中掏出那瓶刀傷藥,剎那間只感覺模糊了視線。不知許久的功夫,馬車一頓,翠兒的聲音從車簾外響起,「大小姐,到家了。」

    終於回過神來,曹寧兒坐在車上並沒立即掀開車簾,她只是快速的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大小姐……」翠兒在車簾外竭力的向車內看著,卻不敢掀開車簾,「大小姐,你……你沒事吧?你不要嚇翠兒,大小姐!」

    曹寧兒輕咳一聲,感覺自己聲調恢復正常後,這才道:「我有什麼事?就是咪會兒眼睛。」她又擦了下眼角,這才掀開車簾走了出來。

    「大小姐,你眼圈怎麼紅了?你不是在休息?」

    翠兒訝然道:「你不會……不會是……」她「哭了」兩個字不敢說出來,只因為跟著大小姐從小到大,還真沒有見到她流過幾次眼淚。

    「你胡說什麼。」

    曹寧兒扭過頭去,呵斥道:「就是風沙迷了眼。」她自感這個藉口實在牽強,也望見翠兒看著車廂懷疑的眼神,顯然不認為在車廂裡也能迷眼,但不想再解釋什麼,跳下車來,快步向府中走去。

    「大小姐。」這次叫住她的卻是董管家。

    曹寧兒不得已止住了腳步,見董管家也有分奇怪的望著她,不等董管家發問,已經搶先道:「這次我和單飛談的很好。」

    頓了下,不管翠兒的訝然,曹寧兒補充道:「他的計畫很好,若有什麼要求,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就好。有什麼不能解決的事情,立即告訴我。」不再理會董管家的愕然,曹寧兒快步走進了庭院。

    管家和翠兒的話兒隨風飄來。

    ——大小姐是怎麼了?

    ——不知道,早上還很高興,見到單飛後才變成這般,我去問問單飛。

    ——別,你這丫頭,還嫌大小姐不夠心煩?

    ——那怎麼辦?

    聲音隨腳步遠離,思緒卻隨腳步而放緩,無力的靠在一棵柳樹旁,曹寧兒眼前又浮出了單飛方才說話的神態。

    那是一種瞭然,她雖沒有看破他,但他似乎除了感情外,什麼都瞭然——因為瞭然才那麼平淡。

    ——我知道大小姐不是因為旁的事情就不顧酒樓生意的人。

    一想到這句話時候,曹寧兒昂起了頭喃喃道:「單飛,你說的很對,我不是為了你不顧曹家的人。你要去鄴城,我不會再攔。」

    天藍藍,秋日暖暖,光線照得進廣廈庭院,可穿過扶疏的枝蔓落在樹下伊人身上時,多少有分斑駁闌珊。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1 04:15 PM

第71章 組合拳

    單飛坐在廚房靠窗的位置,望著秋日暖陽,如老僧入定般。

    香氣越來越濃,不知許久的功夫,有歡呼聲傳來,池惑叫道:「師父,這什麼隆江、豬腳好了吧?」

    單飛回頭望去,見到池惑孩子一樣的雀躍,掀開鍋蓋不停的嗅著,連連說道:「香、真的香,師父,你怎麼這麼厲害,做出這麼香的豬腳來?」

    走了過來,單飛拍了他腦袋一下,「說過了,不用叫師父。」你比老子要大很多好不好,你不要把我叫老了。

    「你不是師父誰是師父?」池惑歎服道。

    這個頭沒有白磕,池惑一直對自己當初的果斷聰明極為讚賞,他當初一眼就看出單飛是有本事的人,如今看了這多天,竟然沒看出他本事的極限是哪裡。

    單飛不用幾天的功夫,就將饅頭、包子、餃子三件套擴充出十多種花樣來,現在曹家酒樓門前,每天排隊買飯的人和搶賑災糧一樣。

    不但是主食,對於炒菜,單飛顯然也很有點本領,一盤簡簡單單的小炒,就能讓人家吃的唇齒留香。

    不過這大半要得益於單飛運回的那些茱萸果,單飛只是將那果子摘下洗淨暴曬後再研磨成碎末,然後再組合點別的調料,運用到菜餚中,就成了許都城獨有的一道特色。

    不幾天的功夫,不但普通人家開始盯上這個酒樓——實惠好吃,就算城中富賈、大戶人家都開始到這裡品嚐美味,一嘗之下,讚不絕口。

    董管家知道此事後,第一時間通知了曹寧兒。

    曹寧兒聽了,只是回了幾個字,「把茱萸都運回來!」

    沒主的東西,誰先下手算誰的!

    大小姐親自出馬,竟然帶曹府部曲、家兵上陣,將茱萸連同果實瘋狂回運儲藏,如此一來,再加上羅老爹一幫人的協助,如今幾乎將滿山的茱萸採光。

    而單飛在這幾天的時間裡,又開出一道方子。

    那方子竟然是藥方,有桂皮、陳皮、丁香葉什麼的,再加上茱萸葉……

    池惑看到這方子的時候,本以為單飛有病,沒想到單飛病的不輕,竟然將這些和洗淨的豬腳一塊熬製起來。

    香,真他娘的香!

    這種做法神仙也想不出來。

    池惑聞到香氣的時候,才知道單飛又在做一道菜,而這道菜的香氣,超乎他的想像。聽單飛說這道菜叫作隆江、豬腳,池惑不知道隆江是哪條江,不知道這個地方怎麼那麼酷,能做出這種豬腳來,可知道單飛這個師父,宮中禦廚都比不上。

    單飛對池惑的恭維倒有些無可奈何,他也沒想到自己這種三腳貓的手段如今拿出來,竟然讓池惑把他和宮中禦廚比較。

    那他把當代四大美食、什麼沙縣小吃、蘭州拉麵都搬出來,那還不轟動整個三國?

    單飛哂然一笑,他不會輕視禦廚的,但他知道眼下自己的水準不遑多讓,不是因為禦廚做不出什麼好菜,只因為時機不同。

    天下亂中稍安,就在幾年前,袁術戰敗後索要蜜汁來解渴,手下人還恨不得他去吃、屎,天子劉協落難長安、洛陽時,一直是飢一頓飽一頓的,就差點去要飯。

    那時不但地主家沒餘糧,皇帝家都沒糧的。

    但華夏百姓的韌性顯然非比尋常,只是幾年的光景,許都城活力盡復,但禦廚不但少,而且不敢大肆索要食材,鋪張浪費還沒到時候,而他卻可以利用最簡單的食材做出最美味的飯菜來,這點禦廚都比他不上。

    老百姓眼中,飯菜還是要簡單、實惠、好吃才行。

    池惑早就按照單飛的吩咐將豬腳取出用乾淨的抹布擦乾,看著閃著紅潤光澤的豬腳,池惑一時都不忍心下刀。

    終於去骨切片,池惑嘗了一口豬腳肉,幾乎咬到了舌頭,「師父,肥而不膩,香氣濃鬱,讓人一口下去,舌尖都為之回味三日。」

    「你得了吧。」單飛笑著推了他一把,你還準備搞個舌尖上的三國不成?

    ×××

    「讓我進去!」

    「大公子,大小姐吩咐了,這個廚房除了單飛、池主廚邀請的人外,別人都不能進去。」

    單飛回頭望去,見曹馥掙的臉紅脖子粗的,見他望過來,叫道:「單飛,單大哥……是我啊,曹馥。」

    那些攔截的廚子暈倒一片。

    單飛哭笑不得,暗想這小子最近往這裡跑的倒歡,擺手示意廚子們放曹馥進來,曹馥一進來,就盯在熱氣騰騰的豬腳上,抓了一片吃了口,噎著脖子嚥下去,問道:「這是什麼?豬腳嗎?怎麼這麼香?」

    不等單飛回答,曹馥將整個切好的豬腳都放在籃子中,提著就走,池惑又氣又急,但不敢阻攔,急道:「師父,怎麼辦?」

    單飛只是笑笑,「讓他去宣傳。」

    曹馥怕人阻攔,衝下酒樓這才舒了口氣,一路小跑到了夏侯家的酒樓,立即氣宇軒昂起來,掀簾進入一個雅間,曹丕、夏侯衡、夏侯懋等人等坐著飲酒,見曹馥進來,曹丕竟然罕見的笑笑,招呼道:「及遠回來了,快坐快坐。」

    說話間,曹丕拍拍身旁的座位,曹馥拎著籃子就坐了下來。

    「什麼東西,這麼香?」曹丕鼻翼動動。

    「許都城,也就是世子最先吃得到,別人都不行。」曹馥橫了夏侯衡一眼,見他不但頭冠發歪,鼻子也在發歪,心中有著說不出的痛快。

    這段時間曹馥充當著雙面諜的角色,不過夏侯家的情報沒多少,反倒將本家的消息打探的一清二楚。

    「還有香得過鐵蛋的?」夏侯懋嚥下口水道:「及遠兄,讓你拿的鐵蛋拿來了嗎?」見曹馥從籃子中摸出兩個黝黑的雞蛋,夏侯懋如獲至寶的搶過來,被曹丕搶過一個,皺眉道:「油條有沒有?」

    「油條算什麼?」曹馥一副老子家魚塘都包了,還有什麼拿不下的,「世子,你嘗嘗這個,豬腳……恩,曹氏豬腳。」

    曹丕一聽皺了下眉頭,「豬腳有什麼好吃的……」他話音才落,見曹馥將籃蓋掀開,有股奇異的香氣撲鼻而來,曹丕二話不說,伸手就抓了一塊塞到嘴裡,嚼了幾口,嗯嗯幾聲,連連點頭,伸手又抓。

    夏侯懋忙把鐵蛋揣在懷中,過來拿筷子夾了一口,嚥下去後兩隻眼睛幾乎對在一起,失聲道:「這怎麼會是豬腳,龍肉也沒這麼香啊。」

    曹馥本想裝作吃夠的模樣,見狀也終於拿起了筷子,三人你一口,我一口的,整個豬腳被吃了半數後,曹丕突然想起什麼,抬頭向夏侯衡望過去,見他臉色鐵青的立在那裡,終於放下了筷子,乾咳一聲。

    夏侯懋還要伸筷去夾,被曹丕瞪了一眼,不由訕訕的放下了筷子。

    本世子還沒吃夠呢,你小子搶什麼搶?

    曹丕壓住不滿,看出夏侯衡更大的不滿,乾笑道:「伯權啊,這些天來,我們可為你的酒樓操盡了心。」

    「世子,你還會站在我這邊吧?」夏侯衡悲憤道。

    老子感覺有點站錯隊了。

    曹丕望了眼豬腳,含笑道:「當然。」

    夏侯衡看著夏侯懋道:「你當然也會站在我這邊了?」

    夏侯懋好不容易將對子眼從豬腳上移開,連連點頭道:「當然站在大哥這面,不然我們早去曹家吃了,世子,你說是不是?」

    你小子不用說的這麼直接吧?

    曹丕暗自點頭,感覺這小子說出自己的心聲,皺眉道:「這些天來,我們日思夜思,都在想辦法幫你怎麼贏了這場。」

    是日吃夜吃才對吧?

    夏侯衡口上不說,心中憤懣難言,他伊始真沒看得起單飛,雖然也知道饅頭這東西很有點誘惑,但想著以夏侯家酒樓禦廚坐鎮的招牌,怎麼也不會輸給單飛這小子。

    賭注是和曹馥下的,但夏侯衡當然知道真正面對的是單飛!

    不想單飛很快就包子和餃子共舞,油條和鐵蛋齊飛,再加上豆漿之類的輔助,就將夏侯家酒樓生意打壓的喘不過氣來。

    單飛這小子拿出那時代的標準早餐還嫌不夠,又祭出茱萸神拳,炒菜的味道奇特香辛,竟然又將夏侯家客源搶去小半。

    這一套組合拳已經打的夏侯衡找不到北,如今又來個曹氏豬腳,看曹丕、夏侯懋餓死鬼投胎的樣子,夏侯衡悲憤欲絕。

    他好不容易從曹馥口中得知酒樓的美味和什麼茱萸有關,等他吩咐人去找的時候,曹寧兒早就領兵鏖戰一場,夏侯衡去的時候毛都看不見了。

    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夏侯衡目有淚光,頭冠歪了都忘記去正,曹丕終於有分於心不忍,微微一笑道:「其實伯權不用心焦,你想要贏得這場,我倒有個奇招。」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2 11:33 AM

第72章 找茬

    眾人都是一怔,詫異的看著曹丕。

    夏侯衡本來感覺只有出氣,沒有進氣的份兒,也沒指望曹丕能想出什麼絕招,只盼他能堅定站在自己這方就好,沒想到曹丕竟有主意,不由大喜道:「世子請講。」

    曹馥有點急了,忙道:「世子,你可不能過於偏袒。」

    「這個嘛。」曹丕看了眼豬腳,沉吟片刻道:「伯權,單飛此人別的難講,但從這些日來看,做飯著實有那麼一手。」

    他本和單飛有點矛盾,但轉眼間見此人和郭嘉結交,曹丕很快將那點小事拋到腦後。身為曹操之子,他這點眼力當然還是有的。

    麒麟不與駑馬相併,鸞鳳不和寒鴉共舞!

    郭嘉人雖殺馬特,作風挺獨特,但識人的眼光亦是讓人無法忽略,這個單飛有些門道,既然如此,他曹丕就要好好觀察一下。

    那面的夏侯衡冷哼一聲,顯然對曹丕所言並不滿意,暗想你說的就是廢話,他要是泡妞有一手,我也至於這麼著急了?

    曹丕含笑道:「家父素來講究用人不拘一格,唯才是舉,單飛既然有這方面的才能,伯權若是用點心思將他拉攏過來為你做事,豈不是天大的好事?」

    你要不是世子,老子把你打成傻子!

    這招我早就用過,可是不行的。

    夏侯衡心中咒罵,就聽曹馥哈哈笑道:「世子這招絕不可行。」

    曹丕有分訝異,「怎麼不行?」

    「單飛那小子最喜歡我妹子。」曹馥只怕單飛插足他和如仙之間,心中早用麻繩把單飛和曹寧兒綁在一起,「他無論如何,都不會背叛我們曹家。」

    曹丕聽此話有分錯愕,不等開口,夏侯懋已經搶先道:「他不過是個家奴,怎麼配得上曹寧兒?」

    夏侯衡不由心中一動。

    曹丕只是打個哈哈,喃喃道:「原來如此,那我也沒有什麼辦法了。時候不早,我要回府了。」

    「世子,這才過晌午。」夏侯衡還要留客,曹丕幾人早就去的遠了。夏侯衡心中忿忿,一拍桌案低聲道:「單飛,我就不信你能贏得過老子。」

    他話音才落,一人在門外笑道:「伯權兄要想贏那個單飛,又有何難?」

    夏侯衡先驚後喜,長身站起道:「可是長倩兄?」

    門簾掀開,一人施施然走了進來,身材修長,面如美玉,看起來瀟灑倜儻極具氣質。

    夏侯衡認得這人正是曹司空手下重臣荀彧之子荀惲荀長倩。

    此人在許都城地位或許與夏侯衡等人彷彿,但因是荀彧之子,荀攸的堂弟,在官二代中倒有不小的名聲。

    「聽聞長倩兄前往洛陽一行,怎麼如今才返?」夏侯衡客氣道。

    荀惲皺了下眉頭,轉瞬笑道:「有些事情要做了。」他似乎不想多談洛陽的事情,岔開話題道:「長倩才回許都,就聽人說伯權兄和及遠做賭一事,本以為伯權兄要贏下這場不費吹灰之力,沒想到似乎遇到點阻礙?」

    夏侯衡咬牙道:「那個單飛好像就是我的剋星。老子當初怎麼就沒有多放兩條狗咬死他呢。」

    荀惲眼眸微亮,「伯權兄曾經放狗咬過他?那他後來如何?」

    「我也不知結果。」夏侯衡回憶起當初的事情,忿忿道:「那幾個家奴不管用,只說放狗將他們逼到樹上,然後那幾個家奴居然跑去用飯,等回轉的時候,不但人沒了,狗也少了一條。」

    荀惲一笑,「聽聞那狗可是司空大人所賜。」

    「可不是嘛。」夏侯衡撓頭道:「如果司空大人問起,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向司空大人交代。」

    「你何必向司空大人交代。」荀惲淡然道:「該交代的不是單飛嗎?」

    夏侯衡先是一怔,轉瞬若有所悟道:「你是說……」

    ×××

    單飛人在廚房打了噴嚏,暗自嘆了口氣,羅老爹方才來了一趟,說茱萸摘采已告一段落,但是那怪物一直沒有出現。

    曹沖怎麼會到了林中?怪物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馬未來如今在哪裡?給他的玉像究竟有什麼奧秘?馬未來為什麼會將這東西給他?

    曹寧兒雖然撕了他的賣身契,但能讓曹棺來找的東西,絕對並不簡單。

    咱就是想做個成功人士,如今看起來怎麼這麼難?

    單飛正頭疼的時候,聽到樓下突然一陣鼓噪,轉瞬就聽到烏大娘的聲音在喊,「單公子,單公子,你快出來。」

    心中一怔,單飛霍然站起,他知道烏大娘沒什麼要緊的事情絕不會離開舖面,快步到了門前,單飛不等發問,就見烏大娘跪下來道:「單公子,你、你快救救烏青吧。他在樓下……」

    單飛心中微凜,二話不說,跑下酒樓,就見酒樓前紛紛嚷嚷,烏青不知為何鼻青臉腫的跪在了那裡,身後有幾個家奴模樣的人立在那裡,蓮花正叫道:「無論怎麼,你們打人就是不對。」

    單飛衝過去一把拉起烏青,本要喝問,突然一怔,因為那幾個家奴身後,站著的赫然就是夏侯衡。

    夏侯衡旁邊站著個人模狗樣的公子,他不認得那是荀惲,但見荀惲望過來,眼眸中寒意一閃,單飛心中微凜。

    見都沒有見過,這小子怎麼會和我有那大的仇恨?

    單飛早過了衝動的年紀,下樓前就意識到烏青的事情可能和他有關,這多天相處下來,他當然知道烏青不是惹事的人。

    見到夏侯衡後,單飛隱約猜到幾分,就聽烏青低聲道:「單大哥,我說狗是我打死的。」

    單飛立即明白過來,暗自皺眉,就見夏侯衡走了出來笑道:「單飛,你好大的膽子,曹司空賜給在下的名犬你也敢打死。」

    「和單大哥無關,是我做的。」烏青搶先道。

    單飛瞪了烏青一眼,低喝道:「閉嘴!」

    這小子有義氣,可腦袋還是不夠用,這事情何必先擔下來?他殺狗吃狗的時候,只有三人知曉,烏青若是不認,他不信有哪個柯南能找到他的問題,可這條狗竟然是曹操賜的?

    「單飛,你現在才想讓人住口,已經晚了。」荀惲一旁道:「男子漢大丈夫,敢吃不敢認嗎?」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2 11:35 AM

第73章 情敵

    這小子是誰?老子挖過他的祖墳?說不定還真的挖過。

    單飛知道說話的這傢夥有點門道,開口就是激將法,顯然是讓他入套。

    眉頭一揚,單飛道:「不錯,我是吃了一條狗,卻不知道是不是曹司空所賜的名犬。」

    「當然是。」夏侯衡見單飛承認,喜上眉梢。

    單飛笑道:「怎麼可能?曹司空當年馬踏青苗,都要割須代首,可說是愛民如子,怎麼會養出那種惡犬?那條狗當街咬人,我勒死那條狗可說是迫不得已,曹司空若是知道此事,不但會追究放狗之人的責任,說不定還要獎賞在下為民除害。」

    你小子又來這招。

    夏侯衡微滯,一時間氣的說不出話來,荀惲微笑道:「單飛,你說錯了幾件事。」

    單飛凝望荀惲,轉念道:「不知道我錯在哪裡?」

    「第一,這狗並非當街咬人,而是忠心護主。」荀惲一字字道:「第二件事就是,根據家奴證言,當初不是狗咬人,而是人咬狗。」

    單飛眉頭一揚,一顆心卻沉了下去,他已知道荀惲要說什麼。

    果不其然,荀惲坦然自若道:「你和烏青在長街之上對夏侯家的人又打又罵,有忠犬護主,卻被你殺了。」

    頓了下,見單飛冷然的一張臉,荀惲微微一笑道:「這裡有幾個證人,許都城容不得你信口雌黃,混淆黑白的。」

    「你撒謊。」蓮花尖叫道:「單大哥不是那種人!」

    烏青亦急紅了眼,話都說不出來,就要沖上前去揪住荀惲喝問,卻被單飛一把拉住。

    許久的時光,單飛這才望向了荀惲,緩緩道:「還不知道閣下高姓大名?」

    「荀惲荀長倩。」荀惲淡淡道。

    圍觀的百姓微有嘩然,紛紛議論起來。

    ——那不是尚書令荀彧荀大人之子?

    ——聽說曹司空手下謀主荀攸就是此人的從兄。

    「荀惲荀長倩?」

    單飛緩緩念了遍,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望著荀惲,輕聲道:「荀惲,你會後悔的。」

    荀惲一怔,瞥見單飛雖笑,可眼眸中不但沒有半點笑意,反倒有著極為冷漠的寒光,驀地感覺心中一沉。

    荀惲當然是有備而來,他早知道單飛。

    單飛聯手郭嘉贏了荀奇一場,這件事看起來不顯山、不露水的沒什麼動靜,但那是說在老百姓之中,實際上在許都城官場的圈子,早有風傳。

    官場圈和百姓圈中的消息當然是截然不同的。

    荀奇向郭嘉挑戰看似隨意,可明眼人誰會認為這是一次單純的個人行為?荀奇輸在郭嘉手上,大多人並不意外,意外的是其中竟有個單飛左右了局勢。

    荀惲自忖對郭嘉無可奈何,可對付單飛定是手拿把掐,更不要說他在雅間外聽到曹馥說的一句話——單飛那小子最喜歡我妹子。

    此番前來,荀惲借狗起事,看似雞毛蒜皮,實際上一箭數雕,打烏青出口惡氣,幫夏侯衡取得他的信任,再拖單飛下水搞的他首尾難顧,自然就顧不上酒樓的生意。

    夏侯衡贏了,夏侯淵自然對他荀惲另眼看待。夏侯衡輸了,他荀惲也沒什麼損失。

    至於曹馥,荀惲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他,曹洪老了,曹家有能力的除了曹寧兒外,就是曹棺。

    而曹棺恰恰是荀家眼下最大的一個對手!

    見單飛輕描淡寫的吐出那幾個字後,荀惲本想發笑,不知為何卻是心中發寒。年輕人他見到的多了,遇到這種被冤枉的事情後不是咬牙切齒,就是青筋滿面,揮拳上來都是大有可能。

    那些都是不足為懼,事情鬧得越大越好,酒樓前這麼多人,若是傳出去這個家奴打了夏侯公子或者他,是非已經不重要,無論誰都罩不住這小子。

    但荀惲沒想到這個單飛居然還能笑得出來,可這時候他當然不會弱了氣勢,故作淡然望著單飛,壓低聲音道:「是嗎,我很想看看你這個家奴怎麼讓我後悔?」

    單飛知道事情已非對錯那麼簡單,雖然想一把掐死荀惲,可仍舊保持微笑道:「方才閣下有很多話說的有問題,但有一句話卻說的很有道理。」

    荀惲眉頭一挑,不屑發問。

    單飛緩緩道:「許都城天子腳下,有司空大人在,容不得我信口雌黃,混淆黑白,可也一樣容不得你荀惲說謊的,是不是?」

    荀惲一怔,不等再說什麼,一人叱道:「荀惲、夏侯衡,你們又來搗亂,是看我們曹家好欺負是不是?」

    眾人扭頭望去,見曹寧兒怒容滿面的走過來,冷望夏侯衡道:「夏侯衡,你好大的本事啊,生意做不過了,就來找茬對不對?」

    夏侯衡有分心虛,還能硬著頭皮道:「什麼找茬?你家下人單飛仗著你的指使,當街發瘋,毆打我夏侯家的人,又殺了曹公所賜名犬,罪……大惡極……」

    「你放屁。」蓮花忍不住罵道。

    曹寧兒瞪了單飛一眼,「你管管這丫頭。」驀地望見蓮花眼中的怒火,曹寧兒心中一顫。

    她雖決定不再攔阻單飛,讓他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但這幾日卻始終沒有離開酒樓左近,她心中告訴自己——我不過是關心酒樓的生意,更關心賭局的輸贏,但她真正關心的是什麼,自己也想不明白。

    見酒樓生意一日好似一日,不聲不響的就對夏侯家的酒樓形成碾壓之勢,曹寧兒心中沒有喜意,反倒有種淡淡的傷感——單飛這般作為,是不是因為知道要離開?

    酒樓出事時,她正在左近,見單飛和夏侯衡、荀惲對質,毫不猶豫的衝進來,本想按照以前的方法平息事端,就和當初面對曹丕一樣,官二代之間,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候,哪怕骨子裡面看不起,可表面上,大家都會維持一團和氣。

    但見到蓮花時,曹寧兒驀地想起她曾經說的話——你根本不瞭解單大哥。

    貝齒一咬,曹寧兒斬釘截鐵道:「你胡說八道,我瞭解單飛,他根本不是你說的那種人,一定是你不服被他擊敗,這才放狗咬他!」

    單飛一怔。

    眾人議論紛紛。

    荀惲目光微寒,一旁柔聲道:「寧兒,好久不見。」

    「是嗎?」曹寧兒橫了他一眼,冰冷道:「沒想到一見面你就會找我家的麻煩。」

    「很多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荀惲嘆口氣,一副溺愛的模樣,「寧兒,我雖然想要幫你,可單飛這家奴……」

    「他不是家奴!」

    曹寧兒看也不看單飛一眼,大聲道:「他賣身契已贖,如今我正式宣佈,眼下他不是曹府的下人,而是曹家的客人。」

    荀惲見狀眼中寒光一閃,瞥著單飛道:「無論是下人還是客人,有證人說他做錯了事情,他就一定要認。」

    曹寧兒一滯。蓮花叫道:「你們有證人,我們也有。我當初……」

    「蓮花!」單飛低喝一聲,止住了她的下文,他當然知道這丫頭比烏青靈活的多,什麼事情都能做的出來,可荀惲有備而來,蓮花人小言輕,只怕幾句話就被這個荀惲拆穿,那時候局面反倒不利。

    荀家的人物,單飛當然不會輕視。

    荀惲見狀,哈哈一笑道:「單飛,你也是聰明人,知道這孩子雖會幫你,可改變不了你作惡的事實對不對?」

    「閣下錯了。」一人突道。

    荀惲本以為單飛在反駁,驀地發現說話的人是在他背後,扭頭望過去,臉色微沉,一字字道:「張遼,你說什麼?」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2 02:14 PM

第74章 重磅人物

    曹寧兒一怔,這才發現有個戴斗笠的漢子不知何時站在人群之中,仔細望去,她亦認得那人就是張遼,只是此人素來沉默寡言,不知怎麼會參與此事。

    單飛卻是眸光一亮。

    早在喝止蓮花之前,他已看到了張遼默默站在人群之中,可他始終沒有說什麼。有時候,朋友要出手,本不需要你說些什麼。

    張遼緩步走出人群,並不去看單飛,只是望了夏侯衡一眼,轉望荀惲道:「單飛勒死瘋狗的時候,張某親眼所見,荀惲,張遼是單飛的證人,可擔保此事不假,這件事……就算稟告曹公,張某亦會如此作答。」

    眾人嘩然。

    曹寧兒難以置信的看著單飛,不解他怎麼會無聲無息的交了這麼個朋友,但無論如何,張遼的證言,當然比幾個家奴要可信許多。

    她並不知道,張遼未說真話,不然只怕會暈倒當場。

    夏侯衡面紅耳赤,恨恨望著張遼,荀惲微有皺眉,還能淡然道:「張遼,你可要想好了再說。」

    張遼雖為武將,可在荀惲眼中,根本算不上什麼,呂布手下的降將,日後又能有多大作為?

    荀惲唯一頭痛的是——這個張遼的證言顯然比那些家奴要讓人相信。

    如今不是對錯的問題,而是誰更讓人相信。

    荀惲很是懷疑一點——張遼會碰巧的看到此事?還是其中另有玄機?

    張遼淡淡一笑,「我想了很久,感覺單兄弟說的不錯。許都城有司空大人在,容不得信口雌黃,混淆黑白了。荀惲,你說張某想的對不對?」

    荀惲臉色微寒,不等再說什麼,就聽場外又有人嘆口氣道:「張遼,荀惲,你們說的都有道理,這麼有道理的話,我很久沒有聽過了。但是……道理不急於再說了,能不能容我和單飛先說幾句話呢。」

    那人懶洋洋的口氣,走出人群時看起來笑眯眯的模樣,只是臉上一道傷疤從額頭到了耳邊,割的一隻眼似乎都有分翻白,因此就算在笑,看起來竟也有點讓人發寒。

    單飛見到那人的模樣,心中微凜,暗想他從未見過此人,怎麼這人看起來竟和他很熟悉的樣子?

    可他隨即發現,那人不止和他熟悉,還和在場的官二代都很熟悉。

    那人目光掃過去時,夏侯衡臉色發青,荀惲笑容發硬,就算張遼亦是有了分不安之意,曹寧兒輕輕扯了單飛衣袖一下,眼神裡面似乎都是話兒。

    嚴重警告的話!

    絕不能得罪此人!

    就算得罪曹丕都不能得罪此人!

    單飛心中凜然,就聽荀惲強笑道:「趙大人要找單飛,不知道要說什麼?」單飛一怔,心思飛轉不停。

    看荀惲方才拽的叉叉都炸了天的模樣,不要說曹丕到此,就算夏侯淵、曹洪親臨,只怕都不會讓荀惲如此畏懼。既然如此,趙大人又是哪個?

    單飛一時間還真的想不出來趙大人是哪個。

    三國中姓趙的、有名的,眼下又能造成如此殺傷的,在單飛看來,應該只有趙雲趙子龍一個了。

    可這當然不可能。

    趙雲這時候好像是跟著劉備在混日子,肯定不會到許都來當官兒。可無論趙大人是哪個,在許都城的實力不言而喻。

    只要一看荀惲的孫子樣,單飛用腳後跟都能明白這個問題,他不明白的是——這麼個牛掰的人物找他做什麼?

    趙大人聽荀惲詢問,哈哈一笑道:「看來我要和單飛說什麼事情,還得請荀公子同意了。」

    荀惲心中一寒,垂首道:「不敢,不敢。趙大人說笑了。」

    趙大人看了荀惲半晌,「那荀公子在這裡還有事兒嗎?」見荀惲遲疑下,趙大人呵呵道:「如果荀公子覺得眼下這件事需要讓司空大人知道的話,我倒是樂意效勞。」

    荀惲見趙大人嘴角在笑,但眼神似乎如針般釘在他身上,忙道:「趙大人又說笑了,我們……我們……這不過是件小事,怎敢勞煩大人出馬?如果大人沒事的話,在下告退。」

    見趙大人只是笑笑,轉過身去望向了單飛,荀惲悄然拉了夏侯衡一把,帶著幾個家奴灰溜溜退走。

    趙大人目光從單飛身上移開,落在張遼的身上,「你還有事?」

    張遼沉默片刻,終於道:「我過來用飯。」

    「那你慢慢吃。」

    趙大人點點頭,轉望單飛道:「可以找個地方……說幾句嗎?」

    他說的客氣,單飛見這般模樣,知道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也是客氣道:「大人樓上雅間請……」

    趙大人點點頭,緩步向樓上走去。

    曹寧兒突然叫道:「校事大人……」

    趙大人止住腳步,回頭望過來,「什麼事?」

    曹寧兒有些不安的看著趙大人道:「大人用過飯沒有?要不要吃些飯菜?」

    趙大人一笑,「還是女孩家細心,聽說這地方最近生意很不錯,好吃的來點了。」

    曹寧兒立即點頭,匆匆前往廚房,路過單飛的時候,又看了他一眼。

    單飛見到她的緊張和關心的意思,可那一刻,他只感覺背心有點發冷,他聽到曹寧兒的那聲稱呼,終於明白了趙大人是哪個!

    校事大人又姓趙的……

    是趙達!

    一定是校事趙達!

    這是演義中根本沒有提及的人物,但單飛卻清清楚楚的記得,因為此人本來就是和摸金校尉、發丘中郎將一樣——神秘、但真實的存在!

    不畏曹公,但畏盧洪,盧洪尚可,趙達殺我!

    這句話在許都悄然流行,甚至史書都記載了下來,說的意思是——你在許都城可以不怕曹操,但你不能不怕盧洪,你或許覺得盧洪很牛掰,但比起趙達而言,盧洪又算是菩薩了。

    趙達怎麼會有比曹操還大的權利?這聽起來不可思議,但說穿了很簡單,趙達是校事,曹操在許都親設的一種特殊官階!

    校事的職責功能或許有些人不知所謂,但若提起錦衣衛的話,想必不知道的肯定少之又少。

    校事在三國時期,本來就是和錦衣衛類似的存在。

    但無論校事還是錦衣衛,說穿了都是國家機器中一種灰色的存在,代表國家機器最殘酷的那一面,不但在三國、大明,歷代王朝其實都有存在。

    這些人就如當代山姆大叔的國安局一樣,口號都是維護世界和平,但和平的代價素來都是不擇手段,進行著不讓外人所知的買賣。

    趙達就是校事的頭目,怪不得連荀惲、張遼看了他都有分不自在。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2 02:15 PM

第75章 灰色的存在

    單飛想到這裡,微有發冷,但還是跟隨趙大人進入了雅間,見趙大人坐下來向他笑笑,單飛也是還以一笑。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趙大人坐下來後,感喟一聲。

    單飛接道:「不知趙大人的意思是?」

    這種人在說話,你如果不夠份量又知趣的話,最好聽著就好,而不要去表現什麼,因為他很可能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就刨到了你家祖墳,單飛對於這種事情清楚明白。

    趙大人看了單飛一眼,又是笑容滿面道:「還不知令尊是哪個?」

    單飛一凜。趙大人問的簡直是簡單不能再簡單的問題,偏偏這個問題對於他來說,又是最無解的問題。

    單飛並不知道這個時候的老子是哪個!趙大人為什麼會這麼問?單飛頭一次感覺這時代還有人能讓他開始冒汗。

    「怎麼了?」趙大人微笑看著單飛,似有分不解道:「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單飛壓住心中的不安,做了個苦澀的表情,「趙大人當然明白。」

    「我明白什麼?」趙大人咪了下眼睛。

    單飛緩緩道:「這許都城、甚至許都城外,在下想……恐怕沒有趙大人不明白的事情。」他是在冒險,也是在恭維,當然是想要轉移下話題。

    門外有人輕聲道:「校事大人,飯菜送來了。」

    趙大人抬頭望過去,見到曹寧兒端著托盤站在門口,裡面兩葷兩素的拼盤,曹氏豬腳赫然在內,旁邊還放著幾個熱氣騰騰的包子。

    這種配餐在現代當然是再尋常不過,可眼下卻是曹氏酒樓最受歡迎的飲食。

    趙大人鼻翼動動,微笑道:「進來吧。」

    曹寧兒進房間將托盤放在趙大人的身前,一一擺好,才直起身子,就見趙大人拿起個包子,卻沒有入口,只是道:「單飛,出生荊楚,父身份不明,娘親嘛……」

    曹寧兒本不想立即就走,聞言更是放緩了動作,只是立在趙大人和單飛之旁。

    趙大人吃了口包子,喃喃道:「不錯,不錯。」等嚥下那口包子,趙大人又道:「聽說你娘是荊楚神巫巫潛的女兒巫靈。」

    曹寧兒聞言詫異的望了單飛一眼,顯然也不知道這些事情。

    單飛只是保持微笑,一顆心卻是撲通撲通的大跳,他不詫異趙大人怎麼會知道這些,在這世上,趙達就和他那個年代查水錶的彷彿,掌握著每個人的資料,他只凜然趙達為何這麼仔細的調查他?

    「聽聞巫潛神通廣大,曾對河北無極甄氏有過救族之恩。」趙大人慢慢吃著包子,淡淡說著似乎不相關的話,「甄氏族長親自向巫潛提親,巫潛只有一女,卻無意甄氏,當時巫潛戲謔說女兒巫靈若再有兒子,定當來娶甄家好女子為妻,甄氏族長自然一口答應。」

    曹寧兒芳心一跳,瞥了單飛一眼,見他似聽的津津有味的,暗自咬了下紅唇。

    「後來的事情似乎不用我再贅述了。」趙大人淡然笑笑,「單飛,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單飛只感覺這個趙大人每句話好像都有個籠子,苦笑道:「大人高明。」

    他一副澀然的表情,似是認可的樣子,心中暗想——我只說你高明,沒承認你說的對,萬一有什麼問題,還有補救的機會。

    趙大人看了單飛許久,緩緩搖頭道:「我一點都不高明。」

    「大人過謙了。」單飛謹慎道。

    「我要是真的高明的話……今天也不會過來找你。」趙大人眉頭一揚,伸手從懷中掏出個比拳頭略大的盒子放在幾案上,笑道:「我給你看件好玩的東西。」

    單飛心中驀地一凜。

    趙大人拿出木盒的手雖穩,但不知為何,單飛總感覺趙大人心中有分驚愕。這是一種直覺,更是一種判斷。

    趙達這種人絕不會沒事過來問他幾句話,拿個好玩的東西給他看。

    能讓趙達這種人都重視的東西,更不是「好玩」兩個字能形容!

    如果要讓單飛形容,盒子可能更像是潘朵拉之盒。只要開啟這個盒子,絕對會有不可思議的、甚至可說災難的事情發生!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趙大人喃喃念道,這是他第二次談起此事,他並沒有立即開啟那盒子,突然扭頭向曹寧兒望去,「你還有事兒?」

    曹寧兒一怔,遲疑道:「只是想問問校事大人還要點些什麼嗎?」

    「不用了。」

    趙大人搖搖頭,含笑道:「我知道你很想看看這盒子裡面是什麼。」

    曹寧兒沒想到趙達說的這麼直接,本要否定,看了單飛一眼,還是點頭道:「寧兒真的有分好奇呢。」

    她其實一點都不好奇。

    單飛猜的不錯,趙大人就是趙達,許都城讓官二代、甚至官一代見了都很不自然的狠角色。曹寧兒雖不知道趙達暗地究竟做過什麼,可知道他拿出的東西絕對不好玩。

    裡面會是只耳朵、眼珠子、或者是根血淋淋的手指頭?

    曹寧兒想想都感覺要嘔,可她還是不想離開,趙達來找一個人,絕不是好玩,而是因為那人有事!

    這一點曹寧兒清楚明白。她很擔心單飛的安危,哪怕不久前她已經決定不再攔阻單飛前往鄴城……

    「這東西女人家看不得。」趙大人淡淡道:「曹寧兒,你出去吧。」

    他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有著無盡的威嚴,曹寧兒不敢違背,低頭出了雅間,只怕趙達起疑,緩緩向遠方走了過去,就聽房中有個聲音傳出來。

    「這是……」

    是單飛的聲音,其中滿是駭異,甚至還有困惑的意思,曹寧兒芳心微顫,止住腳步再去傾聽,卻再也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雅間寂靜無聲。

    單飛聽趙達吩咐,上前伸手解開盒蓋的時候,心中忐忑,他別無選擇。

    他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掀開盒蓋那一刻,他還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失聲說了兩個字後,單飛驀地沉默下來,難掩一顆心怦怦跳個不停。

    盒子裡面是隻虎頭蜂!

    旁人若是聽了,多半哂然失笑,虎頭蜂有什麼讓人吃驚的?可單飛看著那隻虎頭蜂還是難掩心中的驚駭,趙大人看著盒子裡的虎頭蜂,亦是冷酷的表情。

    冷酷下有分蕭殺的神色!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2 02:16 PM

第76章 奇異事件

    虎頭蜂黃黑相間,色澤鮮明,死後看起來還帶分奇怪詭異的光澤,單飛驚奇的不是它詭異的顏色,而是駭異虎頭蜂的個頭。

    他常見的虎頭蜂大個的也就是小指大小,但這只死去的虎頭蜂蜷縮起來竟足足有小孩拳頭大小!

    那這隻虎頭蜂拉伸飛翔起來會是怎樣的情況?

    單飛雖然見多了怪事,但一想到這種虎頭蜂在空中飛翔的樣子,還是忍不住不寒而慄,這件事如果做個比喻,就是蟑螂你不少見,但如果蟑螂和你的拳頭一樣大,突然出現在你面前,恐怕不叫的人絕對不多。

    這還是虎頭蜂嗎?

    曹馥當初被虎頭蜂蜇了下,已經很是嚴重,看眼下這隻虎頭蜂的蜇刺如把鋒利的小刀一樣,若是被它蜇一下,可絕不像被捅一刀那麼簡單。

    這是只工蜂,還不是蜂王,若是蜂王的話,那會有多大一個?

    「這……」

    單飛才要說這怎麼可能,但話到嘴邊終於嚥了回去,事實就在眼前,他說出廢話只能讓趙達輕視,很快的回歸到現實中,單飛緩緩道:「這虎頭蜂……大人是在哪裡遇到的?」

    趙達一直留意著單飛的表情,不答反問道:「聽說前段時間,你曾在曹府門前見過虎頭蜂,也治過被虎頭蜂蜇過的三人……曹寧兒,曹馥和麻強。」

    單飛見趙達事無鉅細竟然均是清清楚楚,心中更是戒備,暗想和這種人打交道,得拿出十二分的小心。

    「大人的意思是……」

    心中驀地一動,單飛突然想起鄧義不久前說過的話——你不知道啊,那有三個大馬蜂窩,兩個成掎角之勢,還有一個裡面那可能養了十萬人馬。

    當初曹寧兒等人被虎頭蜂所蜇,他只覺得有分奇怪,後來曹馥說去為民除害,結果灰頭土臉的回轉,鄧義事後形容多少有分誇張之意,單飛當時聽了,只覺得成功的人找方法、失敗的人找藉口,也就沒有將鄧義所言放在心上。

    可如今看來,鄧義就算誇張,恐怕那蜂巢也遠超尋常。

    「在曹府前蜇人的那幾隻蜂子就是和這隻虎頭蜂一個蜂巢裡的?」單飛終於道,他很希望不是這個答案。

    趙達卻是點點頭,冷然道:「我在得知這個消息後,用最快的速度帶人前往處理,死了兩個人,這才將蜂巢盡數毀去,也從中取到幾隻這樣的虎頭蜂。」

    頓了片刻,趙達道:「蜂王比這個還要大三倍以上。」

    單飛心驚的同時暗舒了一口氣,心道如果這東西還在許都城存在的話,那造成的恐慌絕對不是一點半點。

    校事趙達在這件事上的表現,也充分證明瞭國家機器在某些方面的高效。

    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見趙達盯著他,單飛微皺下眉頭,「大人給我看這隻虎頭蜂的意思是……」

    「你不認為這是不可能的,是不是?」趙達反問一句。

    單飛心中一凜,苦澀道:「它就在我面前,我如果還說不可能,那我……」

    「那你就不會是巫潛的外孫。」趙達截斷道。

    單飛用笑容掩住心中的不安,反問道:「這件事和我的身份有什麼關係?」

    趙達目光中帶著分銳利,一字字道:「傳說中,巫潛以通靈聞名荊楚,見過無數不可思議的事情,你如果是巫潛的外孫,難道對這件事沒有任何看法?」

    這還用問,肯定是基因變異啊。

    單飛第一眼見到這虎頭蜂的時候,腦海中轉的就是這個念頭。

    基因技術是新興的現代科學,但不意味著古代會沒有基因變異,很多事情本來就是偶然的存在,偶然有個機會傳承下去,才會變成必然,很多偶然還是會中途消亡。

    因此絕不能將必然當作一個起點。

    比如說對於蒸餾酒技術,很多人都認為是在元代左近才出現,實際上早有大量的考古證據證明古人更早發明瞭蒸餾酒,而在他那時期才出土的漢代大墓,就明確的發現一種用來蒸餾酒的設備,考古學家於是又聲稱,這種發現可以將蒸餾酒的歷史提前近千年之久。

    單飛覺得這種事情都是隨他們喜歡就好,他不會跟風,素來有自己的主見。他對很多起源的考證都存懷疑態度,尤其是在見到女修之棺後。

    四大文明古國有太多不可思議的神蹟,科學根本無法解釋,女修之棺更是神蹟中的神蹟。

    達爾文的進化理論如今看起來更像是物理界牛頓的力學定律,對人類進一步自身認知有貢獻,但也有障礙。

    地球如此久老的歷史,在銀河系中還不過是滄海一粟,人類的科學觀不能解釋的實在太多太多。

    單飛是考古學家,但對新鮮事物的接受遠比很多科學家還要開明,但驀地見到三國時期出現的基因變異還是忍不住的駭異。

    可他心中更駭異的是趙達的來意。

    趙達對這件事極為慎重,他總不會認為這件事和我有關?可這件事若不是和我有關……

    單飛心頭一跳,終於想到了趙達想要的答案——這件事和誰有關?

    能驚動如同國安局的校事頭目趙達注意的事情,那就說明已經危及到了國家安全——趙達的國家當然就是曹操的統治。

    難道這不是自然變異,而是有人搞出來的?

    單飛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自己都感覺有點匪夷所思,見趙達只是盯著他,單飛心中突然一動。

    不對!

    這件事絕不是看起來那麼簡單,趙達過來詢問他的看法,也不全是因為他是什麼巫潛的外孫。

    這件事看起來非同小可,他單飛只知道一隻虎頭蜂變異了;但趙達如臨大敵的樣子,知道的內情肯定更多。

    國家機密不是誰都能夠參與的,無論巫潛多麼的神通,可他的外孫眼下不過是個家奴,要參與此事,還是不夠資格。

    單飛一念及此,不答反問道:「曹三爺怎麼看?」

    趙達笑笑,眼中閃過分讚賞,「曹棺讓我來問你,他說你肯定會有點讓人耳目一新的答案。」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2 02:17 PM

第77章 狗勢人勢

    果然是曹棺的建議!

    單飛對這個曹棺暗自駭然,心道這人看起來病懨懨的模樣,但有問題的時候,連趙達這樣的人都要找他。

    曹棺和趙達應該是國家機器系統裡同樣灰色的存在,或許分管不同,聽趙達的口氣,和曹棺異常熟絡。

    曹棺舉薦他單飛,趙達就來詢問,不言而喻,顯然對曹棺的建議很是看重。

    單飛心思飛轉,不停的推演其中的關係,緩緩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的確有點多。就在不久前……我曾在丁家村外的山上碰到個怪物。」

    「哦?」

    單飛見趙達沒什麼表情,沉聲又道:「那怪物和人彷彿,但力大無窮,身手敏捷,我砍了它一斧頭,它居然好像沒什麼損傷。」

    見趙達只是平靜的望著他,單飛腦海中靈光一閃,微笑道:「大人的手下去追,不知有沒有將之抓到?」

    「你……」趙達眼眸中寒光一現,突然微笑道:「你怎知那些人是我的手下?」

    這就是知識的力量啊,老子終於成功的運用下未卜先知的能力,單飛心中感慨。

    據史書記載,曹沖可是曹操最喜歡的兒子,曹操甚至有意讓曹衝來繼承權利,而不是後來的曹丕,不過曹沖早死,這才讓曹丕有機會撿漏。

    如此看來,曹沖在曹操心目中的地位不言而喻,曹沖失蹤這件事趙達怎會不知?趙達要是並不知情,他單飛提及此事,趙達肯定會追問下去,趙達沒問,這就說明趙達對此事甚至比他單飛還要明白!

    單飛就是想到這點,這才如此猜測,見到趙達的表情,知道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微笑道;「這種事情沒道理不引發趙大人的興趣,可趙大人似乎沒有什麼意外。」頓了片刻,單飛沉吟道:「當初在下不知道哪路高手幫忙,如今一想,大人既然早就知道,那幫人就可能是大人的手下。」

    「哦?」趙達眼中光芒一閃,心中多少有了分驚異,他不是個容易吃驚的人,見到單飛後甚至有些失望,這小子看起來並沒有曹棺說起來的那麼邪乎,為何曹棺說這件事一定要此人參與?

    當初在林中,他親眼看到單飛爬到樹巔和怪物作戰,不過後來很快查明,單飛不過是個路人。

    可這個路人竟然能隨口猜中些根本沒有參與的事情,頭腦並不簡單。

    想到這裡,趙達緩緩點頭道:「我們……是聽說林中有怪,這才前去查看,可惜讓那怪物逃了。」

    他說到這裡,嘴角不經意地抽搐下,他沒說的是——怪物不但逃了,還殺了他的兩個手下!

    真是這樣?

    單飛心中懷疑,暗想老子碰到怪物就算巧了,看你們在那伏擊的情形,肯定是有備而來啊。

    不過趙達不說,單飛自然沒有傻到荀惲那樣子,一個勁的追問,只是道:「我突然提及此事……」心中驀地顫了下,單飛怔在當場。

    趙達目光一凜,「你要說什麼?」

    單飛難掩心中的悸動,吸了口長氣才道:「那怪物……會不會不是什麼怪物,而是……一個人?」

    趙達突然靜了下來。

    單飛一看趙達的表情,立即知道答案是什麼,眼皮忍不住跳動一下。他是從虎頭蜂的變異想到了丁家村外的怪物,直覺中總感覺有分關聯,他始終感覺那怪物很像人,直到看到變異虎頭蜂那一刻才明白過來。

    賣糕的,如果那怪物是人的話,當然也是變異出來的?

    單飛得出這種結論自然而然,實際上,在他那個年代,基因變異的課題層出不窮,山姆大叔家裡科學家也經常背地裡搞三搞四,明面上當然說是為人類謀福利了,結果搞出很多不可控的問題出來,卻捂著蓋著不讓人知道。

    於是電影螢幕上就出來各種變異英雄,比如X戰警、綠巨人什麼的,這不僅僅是電影那麼簡單。

    科學素來是先想像,後驗證。

    這個世界最瘋狂、也是最讓人著迷的地方就是——有人開始想了,這個想法就會慢慢的趨近實現。

    那個時代換頭技術都已經實現,這在他那個時代幾十年前還是科幻題材,既然如此,以他那個時代基因研究的速度,單飛沒有理由不相信變異人種的出現。

    那怪物也是變異人種?趙達的表情根本沒有哂笑、有的只是凝重。

    單飛只感覺腳底板都有些發涼,一顆心卻是怦怦大跳個不停,自己都感覺聲音有分乾澀,「趙大人也認可這點?」

    趙達看了他許久,只是道:「這世上本來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這個趙達有點料兒啊。

    單飛本來對趙達心存戒備,這會兒卻感覺這人若論見識,簡直不讓最頂尖的科學家——科學家最重要的是敢於想像!

    沒有想像,怎麼可能有相對論的產生?

    古代人也是蠻現代的嘛。

    單飛心中嘀咕,長舒一口氣,感覺終於觸碰到這件事的一點線索,緩緩道:「因此趙大人認為,無論那個怪物、還是虎頭蜂,都是有人搞出來的?」

    趙達臉上的傷疤動了下,終於笑道:「曹棺說的不錯,你的確有些讓人耳目一新的想法。」

    我擦!我這個想法現代人聽了,大半都覺得我在扯蛋,你竟然說我只是有些想法?

    單飛不由重新審視起眼前的這個趙達,就見趙達伸筷子夾了片隆****腳咀嚼兩口,讚道:「這東西不錯,你做出來的?」

    見單飛點點頭,趙達放下了筷子站起來,將盒子揣了回去,緩緩走到單飛面前道:「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問的還少了?

    單飛心中嘀咕,還是道:「大人請講。」

    「曹棺說你還在考慮,你在考慮什麼?」趙達單刀直入道。

    單飛怔了下,沒想到趙達連這件事也很清楚,半晌才道:「我只是在考慮……這是不是我想要的日子。」

    趙達似也怔了下,突然哈哈一笑,伸手拍拍單飛的肩頭,「有趣,你這人真的很有趣的。」

    原諒老子笑點高,真的不知道你的有趣是在說什麼。

    單飛很是不解,還是道:「大人說笑了。」

    趙達竟然沒再說些什麼,走向門外,突又站住,並未回身道:「你既然這麼有趣,我也想和你說點有趣的話兒。」

    頓了片刻,知道單飛在聽,趙達淡淡道:「能進入我們這裡的,手上的活兒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要有廣博的見識,還要有常人根本無法想像的腦袋,因為你隨時要準備接受任何你根本無法想像的存在。」

    單飛對這點倒是贊同。

    「你殺了夏侯衡的一條狗?」趙達突然道,聽單飛「嗯」了聲,趙達嘴角似乎有分譏誚的笑,「這世上就是這樣,狗還是狗,但有時仗著人勢就會變得比人還要強。人還是人,但若是沒有誰支持,那會變得比狗還不如。」

    「大人的意思是?」單飛其實早明白趙達的意思,還是忍不住問道。

    趙達咧嘴一笑,牽動眼角的刀疤如蚯蚓般的蠕動,「你要是有了勢力,不要說殺狗,殺人也不是問題。」

    那要是沒有勢力呢?

    單飛沒有問,趙達亦沒有說。

    門簾「叮噹」聲響,轉瞬間,趙達去的遠了,空中似乎只餘他未說完的那句話——你要是沒有勢力,不要說殺人,就算殺狗也是大有問題!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2 02:31 PM

第78章 夠膽

    這就完了?單飛早明白趙達最後說那句話的意思——趙達竟然有邀他入夥的意思!這如果讓別人聽到,恐怕下巴都要掉下來。

    趙達是什麼樣的人?國安局的最高領導,居然會邀請家奴入夥?

    不過單飛並沒有沾沾自喜,反倒有分心悸,他當然心知肚明——國家任務從來不是那麼容易做的,其中的危險係數更是不用說。

    他不明白的是,趙達為何沒有再問下去?

    丁家村外的怪物、許都城內變異的虎頭蜂,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存在,這兩者之間的關聯就是——都有變異的因素。

    但這兩者之間的關係又不像僅僅變異那麼簡單。

    是有人搞出來的?他目的何在?這種事情不要說在三國,就算在當代出現,都會引發最上層密切的關注。

    趙達很關注,但他並沒有再多說什麼,他肯定知道更多不為人知的事情。

    許都城有個那大的蜂巢,根本無法逃過趙達的耳目。

    曹沖被劫持如果和那怪物有關,幕後主使顯然是不怕趙達知道此事,那人是怕趙達不知道此事!

    是有人有意引發趙達的注意?目的何在?向許都城的國家機器宣戰?

    單飛越想越覺得駭異,不知道這世上會有哪個有如此不可思量的膽子,孫權現在還在江東守著家業,劉備肯定蝸居什麼新野,袁紹的幾個兒子現在被曹操打的烏龜一樣,天底下誰會這麼做?

    人做事都是有目的的。這世上有幾種人,一種人是全力奉獻不求索取,這種人有,但非常罕見,一種人是全力搗蛋損人不利己,這種人多,非常扯蛋。但大部分人是在兩者之間,總為了個目的行事,做出這件事的人目的何在?

    單飛想到這裡,暗自嘆口氣,就聽門簾又響,抬頭望去,見是曹寧兒走了進來。

    曹寧兒看著單飛,臉上多少有分冷漠道:「校事大人找你做什麼?」

    「他問問虎頭蜂的事情。」單飛感覺這種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更不想驚嚇了曹寧兒。

    「你要是不想說,麻煩你找個別的理由。」曹寧兒顯然不信,她滿是關切的詢問,只盼能幫上單飛,沒想到單飛竟然這麼敷衍。

    單飛怔了下,默然片刻才道:「大小姐,我沒有對你說謊。」不再理會曹寧兒,單飛掀開門簾走下樓去,見張遼居然還坐在那裡用飯,單飛過去笑道:「給張兄多上一盤曹氏豬腳,算我的帳上。」

    酒樓的夥計早將單飛視若神明,立即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張遼本是沉默,見單飛談笑風生的樣子,倒搞不懂這小子是不是開水壺做的,屁股燒紅了還有心情吹口哨,終於問道:「單飛,你沒事吧?」

    單飛對張遼倒很是感激。

    他知道張遼絕不會無故出現在酒樓前為他作證,也知道張遼站出來需要多大的決心。

    張遼大大有名,曹操手下的五子良將。陳壽撰寫《三國志》時,將張遼、樂進、於禁、張合和徐晃五人合傳評曰——太祖建茲武功,而時之良將,五子為先。

    這也是五子良將的由來。

    可這時候張遼非但不是什麼良將,還是個降將,若論資格,比不上樂進、於禁這些最早投靠曹操的老將,若論血脈,比不上曹洪這些親哥們,若論關係,也比不上夏侯淵這些和曹操穿一條褲子的鐵哥們,若論家世,張遼更是無法和荀氏這種三國大家抗衡!

    可荀惲、夏侯衡質疑他單飛的時候,張遼不但站出來了,還能為他單飛撒了不大不小的謊言。

    白髮如新,傾蓋如故。

    有些兄弟,本來第一眼就是注定了今生。

    單飛心下感激,不過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道:「張大哥,我還有點事兒。你吃你的好了。」

    張遼「嗯」了聲,單飛想的沒錯,他來到酒樓不是偶然,這些日子他沒事就在這附近轉悠,別人或許不知,他卻感覺其中壓力重大。但無論如何,只要單飛有事,他還是一定要站出來,有些事情,是他一定要做的。

    不知道單飛有什麼事情,但張遼亦沒有多問,暗想反正老子站出來了,接下來的事情接下去就好!

    單飛走到酒樓門前,蓮花見到單飛,立即站起來,欲言又止。單飛沒理會蓮花,望見烏青坐在那裡,烏大娘正用跌打酒擦著他的傷口。

    烏大娘為烏青上藥時,眼中似有淚花閃動,只是低聲道:「烏青……你痛不痛?」

    「娘,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烏青疼的齜牙咧嘴,還是竭力安慰著老娘,突然望見了單飛,低聲道:「單大哥,我沒用,又拖累你了。」

    在他心中,單飛本來就是為了救他才殺了惡狗。

    單飛緩步走到烏青身邊,良久才道:「烏青,我想做件事。」

    「還要我幫忙嗎?」烏青有分慚愧道。

    單飛沉默許久,終於點頭道:「要你幫忙,但這件事得有點膽子,我不知道……」他沒有說下去,只是看了眼烏大娘。

    烏大娘手一顫,藥酒瓶落在了地上。

    樓前寂靜。

    烏青怔了半晌,驀地跪在了烏大娘面前道:「娘,孩兒求你一件事。」

    烏大娘不知為何,眼淚突然盈到了眼眶,半晌無語。

    烏青咬牙道:「娘,孩兒從小到大,一直都聽你的話。可這些年來,孩兒沒用,都是迷迷糊糊的沒做出讓你老榮耀的事情,到了如今,還要你為孩兒擦藥。」

    烏大娘眼淚一滴滴的落下來。

    烏青眼中亦是有淚,嗄聲道:「可孩兒還是想做一件自己真的想做的事情,只求娘親你答應。」

    烏大娘撿起藥酒瓶,將剩下的藥酒都塗到了烏青臉上,許久的功夫,這才擦擦眼角,拍拍兒子的頭道:「是娘兒沒用的,你去做你喜歡做的事情吧。」

    烏青聞言大喜,站起來對單飛道:「單老大,我有膽,你要我做什麼事情?」

    單飛又看了眼烏大娘,含笑道:「你和我去找夏侯衡和荀惲。」

    他大踏步的向夏侯家酒樓的方向走過去,烏青不出所料,立即緊緊跟隨,二人並沒有回頭,沒留意到張遼起身跟過來,蓮花跟過來,就算曹寧兒都是衝出酒樓,本要招呼什麼,可見二人腳步堅定,終於沒有再說什麼。

    二人才至夏侯家酒樓前,就見夏侯衡、荀惲說笑著走到門前,看似正要告辭,望見單飛和烏青走過來,夏侯衡駭了一跳,不由後退一步。

    荀惲只是含笑看著二人,眼中精光一閃道:「這不是……」

    是你爹!

    烏青在單飛做出決定的時候,早感覺領會了單飛的意思——奶奶的,這口氣忍不下,就算死也要找回來。

    他沖上去就要揮拳,卻被單飛一把拉住。

    「單大哥。」烏青有些不解,回望單飛,暗想單大哥究竟是什麼意思?

    單飛看著荀惲,不怒反笑,「荀公子是吧?」雖然是夏侯衡出手,可單飛一眼就看出鼓動的是哪個。

    荀惲見烏青上前,本來眼中閃過分得意的笑,可見單飛如此,皺了下眉頭,卻不屑回答。

    單飛凝望荀惲,緩緩道:「荀公子,我從來不是個找事的人。」

    「哦?」荀惲只是挑了下眉頭。

    「可我從來也不是怕事的人。」單飛凝聲又道。

    「嗯?」荀惲嘴角帶分輕蔑的笑。

    單飛上前一步,冷望荀惲道:「我今天給你一個機會,現在向烏青道歉!」

    「啥?」荀惲一愕,不信自己耳朵的模樣,反問道:「你再說一遍?」

    單飛不管張遼的握拳、蓮花的振奮、曹寧兒的錯愕,不理周圍越聚越多的人群,他那一刻眼裡只有冷然決然。

    荀氏八龍是吧?荀家雙傑很拽是吧?你老子是荀彧、大哥是荀攸是吧?

    你們家大業大就高貴了是吧?

    如果你們這麼認為,那你們肯定大錯特錯,真正的高貴不是你高人一等的模樣,而是要高過你昨天的模樣。

    你這樣的人物,老子以前見的多了,從來懶得理會,但不意味著我怕了你!

    如今曹棺有求老子,校事如果不要老子出手,也不會過來找我,你還當我是個家奴?

    嘴角帶分微笑,單飛聲音不高、說的卻是長街皆聞,「荀惲,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現在立即向烏青道歉!」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2 02:32 PM

第79章 答案

    長街眾人先是竊竊私語,後是嘩然,議論之聲如波浪般傳了出去,終究又靜的如暴風雨來臨前一樣。

    所有人都是難以置信的看著單飛,不明白這人哪來的這大的勇氣,居然會要求荀惲向個百姓道歉。

    可有人認得單飛,又感覺理所當然,這小子吃了豹子膽一樣,當初都和世子曹丕硬抗的主兒,和荀惲這樣又有什麼出奇?

    荀惲盯著單飛,終於難掩神色的愕然,許久才笑道:「我要是不道歉呢?」他話一出口,就暗自捏了自己一把,自感氣勢弱了一籌。

    他為什麼要這麼回?他這麼一說,不就是承認自己理虧嗎?

    「你當然可以不道歉的,但你不要後悔。」單飛長吸一口氣道:「後悔你今日沒有道歉!」

    荀惲本是哂笑,暗想你小子能有多大能耐,敢和我這麼發誓?可見到單飛咄咄的一雙眼,忍不住心中又有分發顫。

    有些人的承諾和放屁一樣,可有些人的承諾……

    不待荀惲多想,單飛已經拉了烏青一把道:「我們走。」

    烏青反倒一怔,他本來以為拼了命也要找回這個場子,沒想到單飛只是撂下了一句話後就撤退。

    雖是不解,烏青還是對單飛言聽計從,終於和他轉身離去。

    荀惲望著單飛的背影,嘿然道:「我還真以為你有多大本事。」

    「是啊,是啊。」夏侯衡摸了把冷汗,不知自己為何會發寒,強笑道:「這小子今天見到校事大人後好像有點不一樣呢。」

    他本是隨口一說,荀惲瞳孔微縮,心頭驀地一沉。

    ×××

    「單飛,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曹寧兒見單飛離開,終於鬆了口氣,很快截住了單飛,不顧旁人驚奇詫異的目光,拉著他到了長街的一個角落,多少有分不滿道。

    見單飛沉默無言,曹寧兒蹙眉道:「你知不知道你這幾天得罪了多少人?你一點不笨,怎麼總是做這種讓人為難的事情?你這麼對荀惲放話,還嫌不夠麻煩嗎?」

    單飛默然看了曹寧兒半晌,終於道:「我不這樣對他說話,他就不會找我麻煩了,是不是?」

    曹寧兒滯住,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大小姐,有幾句話我很久以前就想和你說了。」單飛緩緩道。

    很久以前?

    曹寧兒怔了下,心道我們才認識多久,見單飛凝望著她,曹寧兒有分不自然的移開了目光,「你想說什麼?」

    「記得在我們一起出門的第一天,你曾問我——我為什麼沒有在那七件東西中選出最有價值的東西。」

    曹寧兒芳心一顫,沒想到單飛對這事兒清清楚楚的記得。

    她亦記得。

    可她不明白單飛為什麼會重提此事,她只是呆呆的看著眼前那沉默的少年,心中不知為何,又想起蓮花說的那句話——你根本不瞭解單大哥。

    她真的不瞭解!

    「我記得那時候大小姐曾經說過……」單飛凝望曹寧兒道:「東西的價值本是看人決定,而不是看物,我不知道三爺的心意,因此無法判斷那七件東西在三爺心目中真正的價值。」

    那又如何?

    曹寧兒突然感覺眼前這少年近在咫尺,不知為何,卻給她一種遙遠的距離——她一直以為很瞭解單飛,很瞭解他的執著,可她真的瞭解?

    「大小姐說的沒錯,東西價值本是由人來決定。」單飛一字字道:「事情也是一樣。」

    曹寧兒垂下頭來,咬了下嘴唇,隱約明白單飛要說什麼。

    「今天的事情,我本來可以當作沒有發生,就像當初面對世子,面對夏侯衡一樣。那不過是一文錢、一個饅頭的事情,睜一眼閉一眼對我來說不是太難的事情,可我做不到。」

    曹寧兒仍未抬頭,只是望著自己的腳尖。

    單飛嘴角帶分譏誚的笑意,「我經歷過太多的事情,看過太多的醜惡,本來應該麻木的什麼都不說,可我不知道為什麼還是忍不住的要說。」

    頓了片刻,單飛哂然道:「後來我認真的想想,才給了自己一個答案。」

    是什麼答案?

    曹寧兒很想發問,卻不想抬頭,因為她只怕抬頭望見單飛有分寂寞的眼。

    「答案就是——」

    單飛望向遠方的天空,天藍藍,雖然有時會陰暗,「或許因為我還活著,而且知道怎麼去活,只要我還活著一天,就會提醒自己,一定要活得不會對自己失望。」

    曹寧兒不知為何,鼻樑微酸,不懂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年,為何能說出如此滄桑的話。

    「在大小姐眼中,在很多人眼中,我做的這些事情,或許根本沒有任何價值。」單飛微微一笑,笑容中有幾分無奈,但還帶著幾分骨子裡面的執著,「但對我來說,我惹的這些禍絕對是有價值的存在,如果我不這麼做,那我應該怎麼做?」

    望向曹寧兒,知道不會得到什麼答案,單飛緩緩道:「大小姐問我知不知道在做什麼,我現在可以明確的告訴大小姐……」

    默然只是片刻,單飛淡淡道:「我不但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還知道這是我一定要做的事情。」

    他並沒有再多說什麼,舉步向曹府的方向走去。

    一定要做的事情,就要考慮如何去做。

    如今的他——決定了怎麼去做。

    他並沒有回頭,因此並沒有看到曹寧兒終於抬起頭來,望著他離去的方向,秀眸不知何時,早有淚花閃現。

    單飛不緊不慢的走進曹府,一直走到曹棺所在閣樓前,略停了下腳步,還是緩步的進了閣樓,拾階而上。

    這是曹棺的住所,沒有曹棺的許可,就算曹棺的大哥曹洪進入都要通傳。

    可到如今,閣樓左近似乎根本沒有人在。沒有通傳,但也沒有阻攔!

    閣樓裡靜的如同墳墓一樣。

    單飛腳步雖緩,可並沒有任何遲疑之意,他知道閣樓雖靜,但曹棺一定在裡面的。他還不瞭解曹棺,但經過這些日子,他知道這個曹三爺或許足不出閣樓,但對許都城周邊發生的事情,瞭解的絕對不會比趙達少。

    掀開厚重遮光的門簾,單飛又陷入了黑暗之中,似有無邊的幽靈湧過來,他卻沒有絲毫恐懼。

    半晌的功夫,他終於適應了黑暗,依稀看到前方那個盤坐的身影,開口道:「曹三爺?」

    許久,曹棺的聲音從前方傳過來,「你說會考慮幾天,如今看來,顯然已有了答案?」

    「不錯。」單飛點頭道。

    曹棺似是無聲無息的笑笑,突然問道:「你可還記得……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在七件物品中選的是什麼?」

    單飛怔住。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6 10:32 PM

第80章 曹棺的秘密

    單飛決定改變下計畫——他本來準備安安靜靜的做個富男子,他發現自己還是有點創業天賦,既然如此,到鄴城發展點房地產,進軍飲食業,發展連鎖,做個跨界之王就算完美一生了。如果可以的話,整天過著吃吃喝喝、受人尊重的日子就可以了。

    可他發現這個簡單的理想太難實現了。

    他雖然不同意趙達的三觀,但對趙達最後說的幾句話很有感觸——如今他不想被狗咬,腰桿子一定要硬起來才行。

    他眼下能依仗的就是曹棺,而看起來曹棺對他的觀感也不錯,曹棺和趙達並非一個系統的,但都是屬於國家機器中最灰色的存在。

    這種存在無論誰都不敢輕易來咬,甚至怕曹棺、趙達來咬。

    他本來不想參與其中,可他眼下除了參與,沒有更多的選擇。

    男人啊,還是要對自己狠一點才行。

    單飛調整下自己的目標來見曹棺,本來一路上有了很多措辭,但被曹棺的第一句話就問的無言以對。

    對啊,以前那個家奴肯定見過曹棺,曹棺當初還考核那個家奴了?曹棺為什麼舊事重提?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深意?

    單飛立在黑暗中,只感覺手心都有些冒汗,急中生智道:「當初選什麼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現在如何來選!」

    半晌後,黑暗中的曹棺才道:「單飛,你很聰明。」

    單飛緩緩的吸了一口氣,暗示自己一定要鎮靜下來,這個曹棺或許身體不如趙達,但若論頭腦,恐怕不在趙達之下。

    「可你以前不是這麼聰明的人。」

    曹棺感喟道:「流年會改變一切的。」

    單飛眼皮子一跳,不知道曹棺說的流年和馬未來拎著的那個流年有沒有關係,偏偏他根本無法發問。

    「許多年前。你娘對我有過救命之恩。」曹棺頓了下,似乎陷入回憶中,許久才道:「我和她說過,有什麼難事來找曹棺,曹棺會幫手的。」

    巫潛的女兒救過曹棺,這就是那個家奴來這裡的原因。單飛理清著這些從前的脈絡,不知為何,心中隱約有分不安之意。

    「可我要幫手也要看這人究竟能到達什麼境界。」黑暗中的曹棺喃喃道:「這就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給你七件東西選擇的原因。」

    單飛「嗯」了聲,就聽曹棺輕聲又道:「你第一次選擇的時候……選的是那塊金子。」默然片刻,曹棺輕聲問:「你知道你為什麼那麼選?」

    單飛不感覺這句話好笑,反倒有分悚然。

    這個曹棺的問題怎麼這麼奇怪?

    良久後,單飛見曹棺沒有繼續說下去,感覺自己必須要發表下意見了,沉吟道:「因為我那時候……只感覺金子最有作用。」

    錢當然有用。

    那個家奴一心復仇,選擇金錢來完成目的極有可能。

    曹棺似又笑笑,靜默良久才道:「可你後來得到了那箱金子後,為什麼一直沒有用呢?」

    單飛只感覺毛骨悚然!

    我擦,古怪墓室中那箱子金子竟然是曹棺留下的?他為什麼留下那些金子?那些胡椒的事情他知道嗎?他肯定知道。

    曹棺也是盜墓人,如果留下了金子,沒道理對墓室的情況稀裡糊塗。

    那盜洞說不定就是曹棺挖的。

    當初他看那盜洞挖的極為乾淨利索,是出自專業人士之手,如今想來,專業人士恐怕就是曹棺!

    這個人簡直深沉的可怕。

    他什麼都知道,竟然能忍住不說!

    單飛只感覺背心都是冷汗,許久才嘆口氣道:「原來這些不過是三爺的考驗,三爺故意讓我找到那些金子,就算是完成幫手的承諾?」

    曹棺半晌後才道:「你說的不錯,那些是我對你的考驗。你當初既然在七件物品中選擇了金子,就說明瞭你的心思。我不可能替你去報仇,就只能幫你到這樣,胡椒有用,但也得會用的人才能發揮作用。」

    果然都是曹棺留下的!

    單飛心中暗凜,就聽曹棺道:「你將胡椒給了藥堂福伯來看,我就知道你已經發現了金子,你知道我那時候怎麼想?」

    鬼才知道!

    單飛心中忐忑,還是能鎮定道:「三爺一定覺得幫到這樣,已經算是完成了承諾。」

    「我本來也是這樣覺得。」曹棺幽幽道:「只是我一直有點奇怪。」

    單飛竭力不讓自己心跳過速,以免炸裂,卻感覺自己聲音都有分沙啞,「三爺為什麼奇怪?」

    「那墓室裡本來還有幾罐銅錢的。」曹棺淡淡道:「銅錢放在入口的地方,一進去就能發現。」

    單飛明白曹棺奇怪什麼。

    那家奴一進去就抱著銅錢跑出來,甚至沒有更深一步的查看,可不知道中途撞到鬼還是遇到劫匪了,結果被弄的頭破血流,罐子也摔碎山腳。那家奴拚命跑回了曹府,罐子中有用的錢被人拿走,只剩下十幾枚沒用的鏟幣被烏青發現。

    烏青把鏟幣拿到典當行,他那日正巧看到,然後尋痕跡找到了墓室,這一切看似巧合,但在有心人眼中,當然大有問題。

    為什麼這個家奴第二次會成功?

    一念及此,單飛道:「三爺不用奇怪,人既然差點死了一次,多少會有幾分改變。」

    他的意思是——老子突然來了勇氣,又找到了金子,這樣的解釋總可以了吧?

    曹棺喃喃道:「是啊,人如果死了一次,肯定會改變的。」

    單飛微微吸了口長氣,感覺一顆心又怦怦的大跳起來。

    曹棺好像是在重複他的話,可改變了幾個字,但就是那幾個字的改變,意思已經截然不同。

    這個曹棺究竟想要說些什麼?

    心思飛轉,單飛腦海中驀地有如雷電劃過,想起曹棺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我只知道一點,你若也做不成此事,那世上就不會有人能夠做到了。

    那時候曹棺許給他一個誘惑的條件,他只認為曹棺對他器重,但曹棺如果考核過那家奴,當然知道家奴的斤兩。

    連趙達都說了,他來找單飛是因為單飛是巫潛的外孫,可更因為曹棺的舉薦。

    這麼說一個巫潛外孫的身份,並不能讓曹棺另眼相看,那結論是……

    單飛回憶方才一進來時曹棺說的每句話,越想越是駭然,許久的功夫,突然吸口氣道:「三爺,我見過流年。」

    他這句話外人聽了自然感覺古怪,甚至會反問一句——流年怎麼可能是看見?如果曹棺不感覺古怪,那就只有一種解釋。

    果不其然,曹棺只是「哦」了聲。

    此人肯定和馬未來有關!

    那金子是曹棺留下的,馬未來也湊巧出現在哪裡……

    單飛一念及此,感覺不能坐以待斃,反問道:「武力、權利、理想和流年,不知道三爺選的是哪個?」

    黑暗中的曹棺沉默良久,終於道:「我當年選的和你第一次見到我時選擇的一樣,都是金錢!」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6 10:33 PM

第81章 尋香

    我擦!這個曹棺原來也聽過這個心靈雞湯,那他和馬未來是什麼關係?馬未來這個死老頭子,怎麼沒事就喜歡給人灌雞湯呢?

    單飛一想到這裡,反倒是放下了擔心。

    如果曹棺和馬未來認識,那曹棺的見識就絕非等閒,可能連他單飛的底褲是什麼顏色都調查清楚了,甚至對他的一些不可告人的隱秘,曹棺都是有分瞭解,如果曹棺要對他不利,根本不用等到今天,既然如此,他還擔心什麼?

    一想通這點,單飛安心下來,緩緩坐到了地板之上,反問道:「三爺選的是權利?」

    小丈夫不可一日無錢,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

    錢本來就是權利的一種象徵。

    自從私有制伊始,這種價值觀就已悄然烙入人類的思想,無論怎麼遮掩,但歷代商賈的蓬勃發展早證明了這點。

    單飛對這些清楚明白,亦明白曹棺的意思——選擇錢,就是選擇權!

    黑暗中的曹棺許久才道:「或許你說的沒錯,我選的就是權力。很久以前,我和你一樣年輕。」

    你說的是廢話。

    要是很久以前你和馬未來一樣老,就是妖怪了,單飛聽曹棺言語悠然,一桿子到了很久之前,不明白他究竟什麼意思。

    「那時候天下大亂,民不聊生。」曹棺回憶道:「那時候天下皆盜,當皇帝的貪婪,當權的暴戾,起義的黃巾軍亦是如此,不止人殺人,甚至人吃人的事情也是屢見不鮮。」

    單飛知道曹棺說的肯定是東漢末年張角黃巾起義左近的事情,心中多少有分慼慼,可心中益發的困惑,暗想曹棺和他並不算太熟,突然扯到以前究竟是什麼意思?

    「那時候的我不知道天高地厚……」頓了下,曹棺補充道:「或許是因為不知道,才無所畏懼,和同族的一些兄弟為了求生,瞄上了盜墓的行當。」

    單飛終於接了句,「三爺的盜墓手段是自己領悟的?」

    曹棺似是笑笑,「那時候哪管什麼手段?只是風聞哪裡葬有以前的富貴之家,就拿著東西去挖,就是因為這樣,我和幾個兄弟有一次碰到個積沙墓,不知輕重的挖進去……你當然知道積沙墓?」

    單飛「嗯」了聲,倒有分遇到知己聊天的感覺。

    自古代厚葬制度興起後,盜墓一事就沒有停止過,而古人意識到這個問題後,也會採用各種防盜手段,積沙墓就是其中的一種。

    這種墓葬在落棺的時候會在墓頂加沙,甚至有幾層之多,在有人挖洞的時候,流沙掩至,會將盜墓人活埋在其中陪葬。

    對於破解方法,單飛當然知道,不過他知道一般新入行的慘死在這種防盜機關下絕對不少,而曹棺當年如果對盜墓一竅不通,只憑蠻幹來對付積沙墓,危險可想而知。

    曹棺繼續道:「我和幾個兄弟被積沙墓埋葬,那幾個兄弟都是亂了陣腳,只有我拚命的掙扎向上,不知多久還是暈在沙子裡。」

    單飛皺了下眉頭,暗想你後來肯定得救了,不然那就太恐怖了。

    只聽曹棺幽幽道:「等我醒來的時候,就見到了流年。」

    單飛心中一震,失聲道:「馬未來先生救了三爺?」

    「不錯。」曹棺喃喃道:「當初我見到流年很是奇怪,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回頭望去時,才發現自己就在流沙坑左近,我拚命的去挖那些流沙,因為我知道幾個兄弟還在下面。」

    單飛暗自搖了下頭。

    事實殘忍,但從他專業的角度來看,那幾個人活命的機會可說一點都無。

    曹棺沉默了良久,這才道:「但我肯定挖不盡那些流沙,就算挖盡了,下面的人也不會有什麼希望。我能夠得救,因為我離地面近了很多,又是因為馬先生救了我。」

    單飛聽他口氣中對馬未來極為尊敬,暗想這老頭別看總是瞎折騰,倒還是有點真本事。

    不聞曹棺再說下去,單飛忍不住道:「後來呢?」

    馬未來肯定給你講了那個故事。

    這老頭子怎麼見一個人講一次,比傳銷的還要執著?

    「後來我在沙坑旁痛哭一場,見馬先生衣不沾塵的模樣,知道他是個高人。」曹棺道:「我磕頭謝過馬先生的救命之恩,然後請他收我為徒。」

    單飛暗自嘆氣,自己當初怎麼就沒曹棺這聰明勁兒,自己還是太狂了點。不過曹棺一直稱呼馬未來為先生而不是師父,難道是馬未來不收這個徒弟?

    黑暗中曹棺自顧自道:「馬先生並沒有回答我的請求,反倒給我說了四個人的故事,你當然也聽過?」

    聽單飛「嗯」了聲,曹棺緩緩道:「他那時候問我……如果是我,要怎麼選?」

    單飛饒有興趣道:「三爺選的是權利?」

    雖然曹棺說是選擇了金錢,但選擇題中沒有金錢,單飛只是通過結果反推前因。

    「我選擇拜馬未來先生為師,求他教我盜墓之法。」

    我擦!

    還是你聰明。

    單飛暗想你這人就和從前的一個故事那樣——有個會點石成金的老者遇到幾個孩子,點了幾塊金子送給那些孩子,很多孩子都是心滿意足了,唯獨一個孩子不要金子,要的是老者那根點石成金的手指頭。

    聰明人做事就是不一樣。

    他要是那老頭子,肯定點點那孩子的腦袋讚一句——你這個……金孩子。

    心中嘀咕,單飛終道:「馬先生沒有收你為徒,但還是傳授給你盜墓之法?」

    「不錯。」曹棺嘆了口氣。

    你老小子還有什麼不知足的,老子當初就和那些貪婪的孩子一樣,以為做的是多項選擇題呢,結果就得到塊破石頭。

    單飛有些忿忿然。

    「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和你說了這些事情?」曹棺突然問道。單飛搖搖頭,就聽曹棺道:「因為馬先生告訴我,你的想法很讓他意外……」

    單飛心中一震,立即明白了困惑他許久的一個問題。

    曹棺為何對他知根知底?

    一切是因為馬未來的緣故!馬未來在墓室中見過他後,肯定又見了曹棺!馬未來為什麼對曹棺提及他單飛的事情?

    單飛腦海中也和漿糊一樣,就聽曹棺淡淡道:「馬先生對我說,他選擇給我講四個人的故事,不是因為我的苦苦哀求,而是因為我在流沙坑旁流下的那幾滴眼淚。」

    那他為什麼給我講了那個故事?

    曹棺似乎看出單飛所想,徑直道:「他選擇給你講那四個人的故事,不是因為你能握著竹籤子殺了尹老大,而是因為你能放下竹籤和他說話。」

    單飛楞了下,細細品味著馬未來的意思,暗想看把這老頭子牛的,講個故事還要選人下菜嗎?

    「可是三爺和我講以往的事情,又是因為什麼?」

    曹棺沉默良久,「因為馬先生說了,這世上能實現我最後一個願望的不是他,而可能是你。」

    這死老頭子開什麼玩笑?最後一個願望?曹棺怎麼要死的樣子?

    單飛心中滿是不解,還是問道:「三爺有什麼願望?」

    「尋找一種香。」曹棺凝聲道。

    「什麼香?」單飛啞然失笑,難信曹棺如此大張旗鼓的不過是為了尋找一種香!

    花香?茴香?檀香?佛香?

    這些香固然可能有比黃金貴重的,但曹棺肯定不會去找,找來何用?黑暗的閣樓讓人看不到一絲亮光,只有曹棺的聲音似從天籟傳來。

    我要找的是……長生香!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6 10:34 PM

第82章 黃泉道

    單飛嘆了口氣,他沒法不嘆氣,本來按照他的想法,曹棺就算要找時空穿梭機他都不會有什麼疑問。

    女修之棺不就是個時空穿梭機?

    可曹棺居然要找什麼長生香?這聽起來有點好笑。長生香,顧名思義,用了之後長生不老嘛。

    實際上這個課題古今都在做,信這個的絕對不少,遠的如秦始皇,近的比如現在的基因研究。

    當代科學家說人類經過一些技術手段,其實可以活到一百歲以上沒問題了,但在《黃帝內經》中早有說過——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歲,而動作不衰。

    上古幾千年前的人活百來歲和玩一樣,經過這幾千年科技的迅猛發展,人類還在為這個目標努力,聽起來很是滑稽的樣子。

    不過人類一直未放棄過長生這個課題倒是真的,可單飛沒想到曹棺對這個課題也有興趣。

    「你不信?」曹棺問道。

    單飛感覺這個曹棺在黑暗中的觀察能力比蝙蝠還厲害,皺了下眉頭道:「信不信反倒是其次,可三爺認為……真的會有長生香嗎?」

    他只是有點懷疑,轉念一想,我如果穿梭機都能相信的話,現代人都在追求的長生,我又有什麼道理不信呢?

    曹棺默然片刻,「我得馬未來先生傳授,再加上自己有點頭腦,很快對盜墓一事精熟起來,也在族中有了不小的名聲。大哥又精於商賈手段,曹家很快興旺起來。」

    單飛不解曹棺為何又說起從前的事情,但知道這是曹棺深信長生香的關鍵,耐著性子聽曹棺又道:「曹司空極具魄力……但在亂世中爭鋒不但要人,還要錢,若非我曹棺和大哥的運作,曹司空不見得能到達今日的地步。」

    單飛知道曹棺不是吹牛的人,對此倒是深信不疑,突然想到方才曹棺說過——馬未來舉薦他單飛,說他單飛能幫助曹棺找到長生香,這麼說馬未來也相信長生香?

    一念及此,單飛興趣大增。

    到了這個年代,他雖是謙和,但從未對誰有什麼狂熱的崇拜,他知道演義中的牛x真實中說不定是牛糞,戰功混淆顛倒的錯誤難以去數,而二十四史在某個哲人口中,亦不過是二十四家史——帝王編給後人看的功勞簿而已。

    要認識一個人,還要憑自己的判斷才行,歷史有用,但你若照著歷史說的去做,肯定會死的很慘。

    帝王的枕邊放的不會是歷史教參,而是《長短經》之流的書籍。

    單飛沒有特別佩服某個三國人物,但對這個馬未來實在佩服的五體投地,暗想這人拿著個流年就讓他搞不明白,比他有更廣博的見識也不足為奇。

    「我一生盜墓難數,有印象的著實有幾個,梁孝王陵就是其中的一個。」曹棺又道。

    單飛微震,失聲道:「梁孝王陵?」

    「你也知道?」曹棺聲音平淡。

    單飛嘆口氣道:「我去過那裡……不過,三爺給我們留下的東西實在不多了。」

    芒碭山的梁孝王陵——本是西漢一個陵墓群,其中以漢高祖劉邦之孫梁孝王劉武和王后的墓葬最為著名。

    墓室規模宏大,可說古代的墓葬奇觀,梁孝王的王后墓室的結構幾乎就和她生前所居一模一樣,充分體現古人事死如事生的習俗。

    那裡的文物可說是難以盡數,還讓人發現個比較有現代感的東西——坐便器,差不多就是當代的馬桶,實在讓後人大跌眼鏡。

    不過這也說明古人其實和現代人一樣的秉性,方便也在尋求著方便。

    單飛考古無數,這個墓葬群自然不會錯過,不過正如他所說,等他去看的時候,墓室中留下的東西實在不多了。

    梁孝王當年為了防盜,可說是斬山為廓,穿石為藏,工程的浩瀚繁重,讓後人都是歎為觀止。

    只是就算如此,依舊擋不住盜墓人的熱情。

    這世上只要有個墓葬的地點,肯定就有挖開的手段!

    第一個挖開梁孝王陵的就是曹操,據史書記載——操引兵入碭,發梁孝王塚,破棺,收金寶數萬斤!

    單飛對這些都很清楚,卻沒想到是曹棺主持了這場盜墓者的盛宴。

    可曹棺提及梁孝王陵是為了什麼?曹棺當然不會是為了炫耀!

    許久,曹棺終道:「你如果去過那裡,就應該知道那裡有條奇怪的通道。」

    「三爺說的是黃泉道?」單飛這次毫不猶豫。

    傳說中,梁孝王和王后可說是伉儷情深,就算要死了,還不忘記向後人秀了把恩愛,在梁孝王陵和王后的墓葬之間,有一條地下的通道,就稱黃泉道。

    後人看了,都說這是梁孝王和王后死後方便靈魂幽會的地方,這也是後世黃泉路一說的來源。

    曹棺在黑暗中似乎一直凝望著單飛,許久喃喃道:「先生說的不錯,你的見識比起很多摸金校尉都要強上很多。只是你恐怕不知道兩件事情。」

    「三爺請講。」

    單飛這次倒是少有的來了興趣,畢竟曹棺是最先入梁孝王陵的盜墓人,肯定會有別緻的考古發現。

    「第一件就是……梁孝王並非壽終正寢,而是暴斃身亡。」曹棺淡淡道。

    單飛楞了下,「這個我也知道,據記載,他是在打獵的時候……」他說到這裡,心口驀地劇烈一跳。

    梁孝王之死根據記載,是說其在北方良山狩獵時,有人獻上一頭牛,牛足長在了背上,梁孝王感覺到厭惡,心情不爽後很快得了熱病,沒幾天就死了。

    這種說法單飛一直並沒有深究,但他在今天才見過虎頭蜂、和趙達談論過丁家村的怪物,驀地又記起這個事情,難免心中怪異。

    牛足長在背上,那豈不也是一種變異?

    趙達一直對這件事諱莫如深,曹棺說尋找長生香,提及梁孝王陵和梁孝王之死,這其中難道有什麼關聯?

    曹棺似笑了下,「看來你也不是無所不曉。我不妨再告訴你一件事情,曹司空發梁孝王陵當然是為了軍餉,但我進入梁孝王陵卻是想看看梁孝王和他的王后的屍體。」

    單飛全身突然有些發寒。

    他本來只和曹棺做下學術上的探討,但驀地從曹棺語氣中聽到分難言詭異之意。

    「我很想看看……他們死後是不是真的還能再見。」曹棺言語幽幽,黑暗中竟然帶分顫抖。

    單飛一時間也受到傳染,半晌才道:「結果呢,你看到了什麼?」

    他知道曹棺肯定有所發現,可他沒想到過曹棺給他一個做夢也想不到的答案。

    「我什麼都沒有看到。」

    「你說什麼?」單飛難以置信,不信梁孝王陵也會和他去的石室那樣沒有棺槨,反問道:「你怎麼會什麼都沒有看到?」

    曹棺幽冷道:「外人流傳,我等入梁孝王陵,破棺裸屍,掠取金寶。實際上,金寶的確是不計其數,可梁孝王棺槨和王后棺槨中卻是什麼都沒有。」

    「沒有珠寶?」單飛遲疑問了句,見曹棺不答,單飛終於道:「屍體也沒有?」

    曹棺只回了兩個字,「不錯!」

    單飛不寒而慄,聽曹棺補充了一句,「或許應該說還有點東西……」

    「那是什麼?」

    「燃香剩下的一點殘餘灰燼!」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16 10:38 PM

第83章 工具套裝

    閣樓幽暗的不見天日,單飛在其中一直感覺如在墳墓中沒有什麼區別,聽到曹棺所講,他彷彿化身了曹棺。

    梁孝王斬山為廓,他就穿山而入到了梁孝王棺槨旁,在掀開棺槨那一刻,看到玲琅滿目的珠寶,卻唯獨見不到最應該看到的梁孝王。

    那種景象就算想想,單飛都感覺心顫。

    「我當初驚奇的難以置信。」

    曹棺的聲音在黑暗中不但有顫抖,還有分激動,「在確定墓室之前從未被發掘後,我立即從黃泉道前往梁孝王后的墓室,親自動手開啟了梁孝王后的棺槨。」

    「也沒有屍體?」單飛意料到的結果,卻還是有分不信。

    曹棺緩緩道:「更準確的說——棺槨裡只剩下一點灰燼,燃香剩下的灰燼。」

    閣樓又靜。

    不但靜,還有點讓人寒冷之意。

    單飛實在想不出曹棺要編這種故事的理由,但還是難以相信曹棺所言——梁孝王花費諾大的心血,陪葬了無數的珠寶,自己和王后本人卻不在裡面,這個道理無論如何都講不通。

    除非……

    單飛腦海中光亮一閃,皺眉道:「我相信以三爺的本事,肯定能知道裡面有沒有別的出口,有沒有別的盜墓人捷足先登。」

    「如果你去盜墓,你會不要珠寶,只偷兩具屍體?」

    曹棺一句話堵死了單飛的所有可能,單飛眼皮跳了下,「那就剩下最後一種可能……他們成仙了,因此不見蹤影?」

    羽化成仙嘛。

    除非這種緣由,單飛實在想不到別的理由,補充一句,「他們用的當然是三爺說的長生香?」

    突然有分失笑,單飛搖頭道:「不對。」

    「哪裡不對?」

    單飛聽曹棺的口氣顯然對這件事深信不疑,暗想怪事年年有,最近特別多,曹棺看起來雖是不正常,但一入梁孝王陵不看珠寶卻去找屍體,之前想必已經經過了周密的調查,而且對梁孝王使用長生香早有所知。

    這種調查絕非空穴來風!

    可他還是發現一點疑惑,「根據常識,梁孝王死後封墓,要燃香肯定要有幫手,你見到燃香之人、或者這種人的屍體了嗎?」

    曹棺嘆口氣道:「沒見到。可你既然都知道梁孝王的死因,又怎麼猜不出其中的玄機?」

    單飛沉思了片刻,終於回道:「三爺是說梁孝王死的蹊蹺?所謂的暴斃不過是個假死?」

    曹棺只是「嗯」了聲。

    單飛卻感覺事情匪夷所思,可又合情合理,接著又道:「梁孝王或許沒有死就已入了陵墓,然後點燃了長生香和王后一塊成了仙?這種事情,梁孝王當然不肯假手他人來做?」

    這是常理推斷,有長生的機會,誰都不會讓給別人。

    「這是我到目前為止,想到的唯一可能!」曹棺蓋棺定論道。

    單飛又沉默下來。

    良久,他吐了口氣,「好,我信三爺的說法,但我還有兩點不太明白。馬先生為何舉薦我?」

    「我也不知。」曹棺搖頭道:「但這世上如果只有一人的話能讓我相信,那就是馬先生。」

    你被他洗腦太深了。

    單飛暗自嘀咕一句,再問道:「就算我全部相信了三爺的話,也信這世上有長生香,但我根本不知道去哪裡來找,又如何幫得了三爺?」

    「你不需要找,你只要跟著我就好。」曹棺低聲道。

    單飛考古無數,要不是急需用錢,當初也不會想著出手,他對尋常墓葬實在興趣不大,這次卻被曹棺所言激發出興趣,含笑道:「好,那我就等著三爺的消息。」

    他轉身要走,就聽曹棺道:「你過來。」

    「什麼?」

    單飛有些錯愕,不解曹棺的用意,但還是緩步的摸黑向前走去,一直到了曹棺面前頓住,聽曹棺道:「你最近得罪了不少人?」

    「我也不知怎麼回事。」單飛苦笑道。

    沉默片刻,曹棺道:「我這有幾件東西你先拿著,以免沒有尋到長生香前就沒命了。」

    黑暗中「嚓」的響聲,有個小巧的木箱到了單飛的腳下。

    單飛心中微喜。

    他來到這裡表明目的其實就是和曹棺結盟,他知道曹棺是聰明人,因此他方才沒再說什麼就走。

    你想要長生香,當然是要長生,可你要長生,總要先保住老子的命了。

    知道曹棺盜墓許多年,拿出的東西絕非等閒,單飛蹲下打開那箱子,就發現有幽藍的光芒傳出。

    箱子正中赫然是一顆小巧的夜明珠。

    這東西雖然不是居家旅行、殺人必備的工具,可進入地下極為有用,單飛暗自點頭,拾起那夜明珠向箱子旁處照去。

    箱子左手處有只圓筒。

    單飛暗自奇怪,不解其中的用途,拿起來不等詢問,就聽曹棺解釋道:「破天矢,一筒九矢。可單獨射出,亦可三矢一擊,用後可收集鐵矢裝回筒中。」

    這時代還有這種好東西?

    單飛拿著那圓筒,感覺很是神奇,心中突然想到——在丁家村外的山上就看一幫人用鐵矢對付怪物,那些人是趙達的手下,難道他們用的也是這個?

    曹棺似看出他的困惑,淡淡道:「這是馬先生所制,許都城中的校事、摸金校尉和發丘中郎將等有功之人才能使用。曹公雖找大匠仿製,始終無法成功,我這還剩一套沒用,你先拿去用了。」

    又是那老頭子做的?

    那老頭子究竟還有多少本事沒有漏?

    不過從老頭子手上出來的,肯定都是好東西。

    單飛立即將鐵筒放在懷中,轉手又拎起一件烏黑的絲衣,本要發問,突然雙手用力扯了下,只感覺雙手勒的發疼,絲衣還是沒什麼損傷。

    「這是西域烏蠶吐絲做成的防身絲甲,可擋刀劍。」曹棺頓了下又道:「不過你沒事不要去試。」

    這個我當然明白。

    單飛知道這東西很韌,刀劍砍不破,就知道這東西穿身上和簡易防彈衣彷彿。但根據物理學知識,除非你穿的是鋼板或者很高科技的化工材料合成的防彈衣,不然這種衣服還是無法分散外力,疼痛肯定難免。

    不過有這東西總比沒有要強很多。

    單飛又將絲衣收到懷中,拿起個小葫蘆道:「這些是什麼?刀傷藥?」

    「毒藥。」曹棺簡單明瞭道:「在你如果實在堅持不住的情況下服用,一點就管保你很快斃命。」

    我總感覺你給我這些不是讓我防著仇家,而是要我去送死的樣子。

    單飛暗自搖頭,將那小葫蘆放了回去,因為他發現箱子剩下大半還有不少鐵製的零件,以他專業的目光一看,就知道這東西完全就是盜墓專用工具箱,裡面的零件可隨便拼出十數種他需要的工具。

    王大錘那個洛陽鏟不知道打造好沒有,我幾乎都忘記這事了。

    不過有這個箱子,也不急於用王大錘的那鏟子了。

    這個曹三爺不愧倒鬥界的前輩,對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充分領會嘛。

    合上箱子,單飛索性一把拎起,道了聲謝向閣樓外走去,未到門簾前,突然聽曹棺道:「單飛……」

    單飛頓住腳步,不知道曹棺今天還要嘮叨什麼,就聽他幽幽道:「你後悔過嗎?」

    「當然。」單飛失笑道:「是人怎麼會不後悔?」

    「那你會怎麼做?」曹棺問道。

    單飛搞不懂曹棺為什麼問這個問題,沉吟片刻才道:「人誰無悔,但求改過就好。」

    「可是……若你沒機會改過呢?」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不過一時貪婪拿了整個箱子,還是在你的默許下,你家大業大,不至於這麼威脅我吧?

    單飛不明所以道:「三爺,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

    許久的時光,曹棺才道:「你走吧。」

    單飛舒了口氣,掀開門簾走出閣樓,才發現黃昏已至,淡青的夜漫過來將他深深包裹,回頭望過去,他目光穿不透閣樓,卻知道那裡沒有光亮的地方,曹棺肯定還寂寞的坐在那裡。

    閣樓裡沒有光亮,沒有白晝,甚至沒有夜……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21 05:30 PM

第84章 期待

    單飛再到酒樓前的時候,意氣風發,當然,那是因為他把烏蠶絲甲穿在了身上,帶來不一樣的感受。

    這些日子他活的看起來開心,實際上恨不得腦袋後多隻眼,不過如今腦袋後雖沒多出眼,前胸後背多了面牆,再加上破天矢在手,經過驗證後,發現的確是殺人滅口的必備套裝,一時間信心滿滿。

    咱是和平主義者,從來不想著殺人,大家和和氣氣的再好不過,但有人要暗算老子,我從不介意背後給你一槍。

    單飛不等站穩,羅老爹就擦著汗走過來:「單公子……東西都準備差不多了,你看著這胡椅做的怎麼樣?」

    那面的的孫葦和柱子都拎著兩個小凳子過來,親熱道:「單老大。」

    有錢的是老大,有能力的也是。

    孫葦這般人伊始見羅老爹對單飛極是尊敬,還有點不服,可他們前段時間運茱萸過來時,人家曹家財大氣粗,從來不拖欠尾款,就讓他們很是感激。

    再知道什麼饅頭、包子、餃子的,竟然都是單飛的傑作,又見酒樓上到掌櫃、下到夥計,沒一個不對單飛畢恭畢敬的,不由也對單飛佩服起來。

    當得好廚子的家奴肯定是個好木匠。

    這不,曹府親派大軍掃蕩了山上的茱萸後,他們本以為會失業,沒想到單飛隨即又安排他們點事兒去做,找人多做點胡椅來。

    他們當初聽說什麼胡椅還很奇怪,後來才發現製作起來並不麻煩。

    單飛接過一把胡椅,展開一看,很是滿意。

    羅老爹一旁讚道:「單公子,我發現你簡直是個天生的奇才啊,這種椅子老漢我以前從未想過,但坐起來很是方便,最關鍵的是還能隨身攜帶。單公子能想出這種東西,老漢想不佩服都不行了。」

    不就是個類似胡床的摺疊凳嗎?你至於這麼誇張嗎?

    單飛把玩著手中的摺疊凳,微微一笑。

    他早就留意到如今的中原還是流行席地而坐,更知道這時期的中原人還是習慣跪坐或箕踞。

    這是自古習俗所致。

    古人服飾以前少有襠褲,穿起來自然涼快,可坐下來問題就會出現,你想你穿著無襠的褲子像現代人一樣兩腿一分,那可說是要多風騷有多風騷。

    聽說當年孟老夫子都是忍受不了老婆在家隨意分腿,怒而休妻,就因為這種服飾文化,才導致古人規規矩矩的跪坐。

    不過從漢朝起,服飾多了褲襠這個設計,再加上兵荒馬亂的,服飾文化一年數變,無論上下都意識到這個問題,逐漸保護起隱私,為胡床的興起自然帶來分便利。

    我這一小步,時代的一大步啊。

    單飛聽到羅老爹的誇獎,暗自提醒自己——作為一個成功人士,不能在讚揚下飄飄然,要隨時保持謙和的態度。

    「羅老爹,我就喜歡你這樣,說話夠實在。」

    羅老爹忙賠笑道:「我從來只說實在話。」

    單飛試坐了下胡椅。感覺高矮適中,孫葦一旁道:「單老大,你覺得這麼坐好嗎?我看讀書人都不是這麼坐呢?」

    「你天生就是讀書人?」單飛反問道。

    孫葦道:「老大,我現在也不是讀書人啊。」

    「這就對了。誰都不是天生會讀書,也沒誰規定天生一定怎麼坐。風俗是可以改的,而改變風俗最關鍵的一點就是……方便實用,只要用起來方便,又不高難,老百姓一定會喜歡。」單飛坐在胡椅上,感受著路過眾人的指指點點,安之若素。

    這時酒樓前路人如織,用飯的人亦是人頭攢湧,熱鬧非凡,見到單飛如此,難免議論紛紛,「他坐的是什麼東西?」

    「看起來很怪的樣子。」

    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古代人,單飛早有預料,好在沒說他好像一條狗呢。他知道古代人對新事物接受方式和現代人沒什麼兩樣,先好奇議論,後試用推廣。只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嘛,總會有人說三道四,何足為奇。

    他不聲不響的先為胡椅宣傳一把,孫葦等人見狀,也紛紛效仿把胡椅放下坐在上面,多少有些驕傲的模樣。

    「對了,大排檔的事情準備的怎麼樣了?」單飛感覺三爺隨時都要出發的樣子,知道自己在酒樓上不會再有太多的時間,準備祭出終極大殺器。

    「老大,桌子還在趕製,現在只做出不到十張。」孫葦道。

    單飛點點頭,暗想曹棺要找什麼長生香,趙達呢,找他的時候拿個虎頭蜂出來,有人在搞事,這兩件事間會不會有什麼瓜葛?

    他正沉吟間,聽到不遠處賣饅頭的蓮花突然道:「虎頭,你怎麼來了?你哭什麼?」

    單飛扭頭望過去,見到虎頭正抹著眼淚向這方向走來,皺了眉頭,迎過去道:「虎頭,怎麼了?又丟錢了。」

    這孩子一枚銅錢差點引發場兇殺案,可自從那事情之後,虎頭對他很是親熱,不過虎頭多在讀書,少和他見面。

    蓮花也擦了下手趕過來,呵斥道:「你現在不是應該在荀先生那裡讀書嗎?」

    「荀先生……荀先生……」虎頭哽咽道:「他說我不用讀書了。」

    「怎麼?」蓮花一怔,不解道:「我們不是給錢了?」

    虎頭抽泣道:「他說給錢也不教了,讓我以後不要再去了。姐姐,我……這次沒犯錯啊。」

    單飛一旁見狀,微皺了下眉頭,就聽遠處有馬蹄聲響,只不過這次不算急驟的樣子,扭頭望過去,就見曹丕、夏侯衡、荀惲等人正向這個方向行來。

    見到虎頭哭泣,曹丕、夏侯衡多少有分奇怪,不過不以為意,荀惲卻是笑了起來,「單飛……好久不見,我對你多少有些失望了。」

    單飛見他看了虎頭一眼,嘴角帶分得意的笑,立即明白過來。

    這小子在玩手段。

    虎頭在什麼荀先生那裡讀書,突然不讓讀了,多半是這小子用的陰招。

    我靠!

    老子才對你荀惲太過失望,荀氏怎麼說也是士族大家,大家就要有大家的風範,拜託你拿出點貴族的氣質來。荀彧、荀攸都是曹操身邊傑出謀士,想必風度不凡,怎麼你這個荀惲如此不上道。

    單飛心中少有的怒火,卻還能笑道:「我對荀公子倒很有期望,都說荀公子乃荀氏八龍之後,想必學問是有的,也算是個先生,不才有幾句話不明,還請荀公子解釋一二!」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21 05:35 PM

第85章 請教

    長街很快靜了下來,樓裡食客往外看,樓外百姓都是駐足等著好戲上臺。

    最近曹家酒樓不但伙食好,做菜香,留在曹家酒樓還總有點八卦看,實在是少有的物美價廉,經濟實惠。

    街上樓上,不知有多少目光望過來,荀惲略有不安,顯然沒想到單飛這小子如此一問,他自被單飛在夏侯家酒樓前宣戰後,多少有分忿忿然。

    單飛雖只是撂下一句狠話,但荀惲如何不知道,官二代中都在看著最終的結果。他不像曹丕一樣,有郭嘉輕易的解決了爭端,他這枝射出的箭,又怎能有回頭的餘地?

    荀惲雖不知道單飛要怎麼讓他後悔,還是嚴陣以待,不想單飛沒事人一樣,荀惲決定當先發難。

    他知道單飛周圍的朋友,見虎頭正在荀家教書先生那裡受教,只是一句話就讓虎頭無書可讀。

    荀家的人,當然要站在一塊。

    今日荀惲來到這裡,本是要看單飛的笑話,哪裡想到單飛不怒反向他請教,知道這小子來意不善,可暗想本公子學富五車,你小子不過是個家奴,還能有多大的學問,本公子還能被你問倒?

    單飛見荀惲臉色數變,暗想老子今天要不教訓教訓你,你還真以為老子是吃素的。

    「不才記得孔夫子說過一句話。」

    曹丕微微搖頭,荀惲卻是哈哈一笑道:「你小子也配把孔夫子的話提在嘴邊?」

    單飛不急不緩道:「在下不知道配不配,不過如果在下不明白,荀公子也無法解釋的話,那在下倒和荀公子挺配的。」

    荀惲聽出他的嘲諷之意,臉色微冷,就聽單飛揚聲道:「夫子有雲——弟子入則孝,出則悌,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這句話究竟何解,還請荀公子教我?」

    曹丕心中一動,荀惲卻是臉色一沉。

    二人都是頗具文采之輩,曹丕一聽單飛所言,當然知道單飛是引用孔夫子之言,倒詫這小子不過個家奴,怎地見識學識均是遠超常人?

    荀惲畢竟是荀彧長子,早聽說過單飛的作為,知道這小子嘴裡吐不出象牙,說是求教,實際上是扔來一刀,一時間並未作答。

    只有夏侯衡眼前一亮,正下冠帶,哈哈大笑道:「家奴就是家奴,無論如何,學問總是差的。」

    他一直被單飛的組合拳打的喘不過氣來,心中憤懣難言,偏偏無法奈何單飛。

    單飛雖是家奴,可那是曹洪家的家奴,曹家怎麼處置他沒有問題,別人家要動,始終要顧忌曹洪的反應。

    打狗還看主人,打別人家的家奴無疑在打主人的臉,一般人怎麼會不考慮後果?據史書記載,當年有胡域商賈就是誤殺了重臣梁冀苑囿中的一隻兔子,結果傳了出去,連坐十數人被殺!

    兔子如此,人亦如此。

    事情挑開了,夏侯衡一方面考慮身份,一方面顧忌曹洪,始終對單飛無可奈何,荀惲以死狗找事,夏侯衡聽了自然覺得可行,本以為能狠狠教訓單飛一頓,沒想到先是張遼作證,後是趙達出現,夏侯衡立即歇菜。

    殺狗有問題,可放狗咬人無論如何也講不出道理。

    當年曹操二十三歲就滅了不守道理皇親國戚,如今坐鎮許都城,薑老彌辣,更是知道律令的重要,自然將規矩立的一清二楚,違禁者沒好果子吃。

    有校事插手的事情,不要說夏侯衡、就算是荀惲也是建議緩緩再說——吃不到羊肉惹一身騷的後果二人都很清楚。

    夏侯衡一拳打空,有著說不出的難受,他每天晚上都虔誠的問候單飛家人很多遍,但每次見到單飛,彷彿還是看到單飛臉上寫著——我就喜歡你看不慣我,又搞不定我的樣子。

    今天一見單飛請教,世子和荀惲竟然啞口無言,夏侯衡終於揚眉吐氣一把,高聲道:「小子,我教你個乖,孔夫子這句話的意思是——做人在家要孝順父母,在外要尊重兄長,行為謹慎……恩,那個言而有信。博愛百姓,親近仁者……」

    他越說聲音越低,終於感覺有點問題,可眾目睽睽之下,偏偏只能硬著頭皮說下去,「如果這些你都做到了,就可以讀書學文了。」

    單飛撫掌笑道:「夏侯公子說的真好。」

    夏侯衡忍不住又要摸下冠帶,聽單飛道:「夏侯公子確定夫子說的是——泛愛眾,而親仁,不是泛愛眾,而咬人吧?」

    夏侯衡臉色一變。

    單飛對他卻是不再理會,望定荀惲高聲道:「我想荀公子出身名門世家,沒道理夏侯公子懂的,荀公子反倒不懂。」

    頓了片刻,見荀惲臉色發青,單飛淡淡道:「孔夫子都說——行有餘力,則以學文,這就是說,在孔夫子眼中都是先學做人、然後才學文。如今虎頭在荀家門下求學,行為無差,卻被荀家先生趕了出來,不知道荀家教的到底是如何做人,如何學文?不才實在不懂,還請荀公子教我!」

    他聲音朗朗,長街一時靜寂。

    單飛說起來複雜,但總結起來無非一句話——學文本是學做人,你不會做人,學問再多又有個屁用?

    蓮花雖然沒讀過書,不懂單飛的之乎者也,但卻懂單飛最後幾句話的意思,大聲道:「虎頭,你不要哭了。單大哥說的沒錯,你去連做人都做不明白的先生那裡求學,又能學到什麼好學問,還不如跟姐姐學蒸點饅頭。」

    有人笑,有人沉吟。

    荀惲臉色鐵青,偏偏無從反駁。

    這些道理他當然說起來頭頭是道,可能世人都是如此,能說的未見得能做,能做的偏偏做錯,而偏偏單飛言辭犀利,抓住他的錯處以聖人之言痛擊,讓他立即潰不成軍。

    有掌聲響起,一人懶洋洋的笑道:「說的好,說的好。好久沒聽到這麼精彩的道理了。」

    荀惲眼中寒光一閃,扭頭望過去,就見郭嘉穿著木屐懶懶的走過來,伸手扯過單飛身邊的胡椅坐了下來,舒服的嘆口氣。

    單飛見郭嘉突來,倒是微微一怔。知道這小子看起來放蕩不羈,但學問絕不是蓋的,立即道:「郭大人。」

    「誒,不對。」

    郭嘉立即擺手道:「應該叫郭大哥才對,我們不是喝過酒,算是朋友兄弟了?」

    單飛見郭嘉溫暖的笑容,心中不由一暖,「郭大哥,我若是有說的不對的地方,還請指正。」

    郭嘉笑起來,搖頭道:「說的很好,和夫子之意並無相差。不然子夏不會說——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

    單飛倒明白他的意思,這句話本和他所言一脈相承,也就是孔子的弟子子夏接孔子之言,意思就是——有人雖自謙說沒學問,但做人比誰都明白,那本來也是一種學問。

    郭嘉輕舒一口氣,轉望馬上臉色青冷的荀惲,揚揚眉道:「長倩,夫子又雲——學則不固,過則勿憚改,不知長倩以為如何?」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21 05:35 PM

第86章 曹氏火鍋

    明日朗朗,照酒樓前人潮如海。

    荀惲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突然道:「世子,伯權兄,我們走。」他再不說什麼,一拉韁繩,當先向夏侯衡的酒樓行去,

    「長倩兄,你等等。」夏侯衡心中大失所望,忙策馬跟了去。曹丕只是笑笑,緩緩驅馬離去。

    單飛心中微動,暗想郭嘉為人不差,隨便引用夫子之言,其實就是提醒荀惲——有學問的人從來不固執己見,更不怕改正錯誤。

    荀奇雖對郭嘉不善,郭嘉卻在點醒荀惲,只可惜荀惲成見太深,看來一時半會只有記恨,不會悔改。

    郭嘉見狀微微搖頭,隨即望向單飛道:「看來你明白了,他卻沒有明白。虎頭,你明白了沒有?怎麼又哭起來了,不是說過,男子漢大丈夫,留血不流淚,一點委屈算得了什麼?」

    虎頭抹了下眼淚,哽咽道:「我不喜歡蒸饅頭。」

    蓮花舉手要打,卻被單飛一把拉住,單飛笑道:「不蒸饅頭也還有別的事情可學,不用急於一時了。」

    放開蓮花的手,單飛笑道:「你不要總是罵虎頭,他不過是個孩子,想什麼說什麼了。」

    蓮花看著方才自己被單飛抓住的手掌,垂頭道:「單大哥,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打他了。虎頭,我們不要耽誤單大哥的事情。」

    她不再多說什麼,拉著虎頭走向一旁。

    單飛一笑,暗想蓮花很明事理,轉望郭嘉道:「郭……大哥……」老子前世看起來也沒有你大,叫你聲大哥也沒什麼,「你今日怎麼有空到此?」

    看了眼郭嘉的雙腳,見他這次一雙襪子倒是配對了穿,很想問他上次為什麼只有一隻襪子,是不是被人家老公打出來的,可終究忍住未問。

    郭嘉拍拍坐著的胡椅,只是笑道:「這東西你做出來的?」旁邊的孫葦這次親眼見到單飛把荀惲請教的無言以對,佩服的簡直五體投地,一旁道:「這是單老大想出來胡椅,我們找木匠做的了。」

    「送我一把如何?」郭嘉倒不客氣。

    見眾人目瞪口呆的樣子,郭嘉解釋道:「這胡椅一看就是簡單方便,易於攜帶,最重要的是——如今天氣轉涼,總是跪在蓆子上,不但太涼腿不舒服,腰也有點不舒服。我一直想解決此事,就是沒單兄弟這麼聰明啊。」

    搖頭嘆口氣,郭嘉屁股長在椅子上了一樣,「算了,這把就是我的了。單飛,你別和我提錢,提錢太傷感情了。」

    這話應該我說才對吧?

    你搶了我的台詞!

    單飛第一次見到有人把厚臉皮說的如此小清新,也是歎為觀止,可終於笑道:「孫葦,立即讓柱子去加做十把椅子,給郭府送去,算我賬上好了。」

    孫葦應了聲,才要離去,被郭嘉一把拉住,孫葦只以為郭嘉要感謝,忙道:「郭大人不用客氣。」

    郭嘉老臉似乎一紅,終於還是道:「你知道我住的地兒吧?」

    孫葦差點暈倒。

    等叮囑完孫葦,郭嘉放下了心事兒,含笑道:「單兄弟,你看這都晌午了,我還沒用飯。要不……我請你,可你肯定不會答應的,是吧?」

    單飛感覺這個殺馬特可能是在洗吹剪上花銷過大,這才如此算計,微笑道:「像郭大哥這樣的貴客,賞臉到這裡用飯,怎麼能有讓你請客的道理?」

    郭嘉很是讚許。

    單飛見孫葦那面交代完畢,立即招過來道:「去把大排檔使用的桌子拿來一套。」

    「擺哪裡啊?」孫葦不解道。

    「大排檔,當然擺街邊上了。」單飛笑道,「郭大哥賞臉,今天我也為郭大哥專門搞一個刷刷鍋。」

    「什麼鍋?」郭嘉饒是見多識廣,可聽到這個新名詞還是反應不過來。

    單飛並不過多解釋,親自到廚房配料。池惑等人見是單飛,自然全力支持,更何況早在這之前,單飛已經將這個打算和池惑等人提及,這次驀地推出,算是曹家酒樓又一主打品牌,當然精心準備。

    不多時,孫葦等人將桌子架好。

    古代在隋唐以前,多是分餐制,也就是每人一案,食案輕巧低矮,單飛這次讓孫葦準備的桌子幾乎和當代酒店用的餐桌彷彿,只是中有孔洞。

    孫葦取了個鐵爐放在桌下,填了燒紅的木炭,然後在上又放置了口銅鍋。

    郭嘉坐在椅子上食指大動,連連點頭道:「不虛此行,不虛此行了。」

    等到單飛將調好的高湯送入鍋中,不一會高湯味出,湯鍋滾滾,一時間香氣濃溢,可說一條街都能聞得到。

    郭嘉不等單飛招呼,早主動拎著胡椅過來坐下,一比量高度,忍不住讚道:「原來這椅子和桌子是配套用的。」琢磨著怎麼讓單飛再送套桌子過去,最好加上銅鍋爐子,只是一時間被美味吸引,想不到什麼藉口。

    單飛笑道:「只怕郭大哥不習慣這麼吃。」

    「怎麼不習慣。」郭嘉習慣的口水都流下來,「說實話,我對分案用飯才是不習慣,這個高桌多好,幾個朋友坐一起,吃吃喝喝,好不痛快。」

    單飛沒想到郭嘉對這種方式這快接受,暗想大哥你是免費的就習慣吧?

    含笑不語,單飛將用茱萸果配製的調料放個碗中,送到郭嘉身前,見整條街的人都被這桌吸引,頻頻回顧,指指點點,不由暗自得意。

    郭嘉用了他十張胡椅,他當然要從郭嘉身上撈回這本錢。

    怎麼說郭嘉都是殺馬特中的戰鬥機,戰鬥機中的vip,在當代那可是個大V,單飛在那個時代對名人效應可是一清二楚。

    將大排檔擺在街上,再請個大v過來撐場面,出場費咋說也得幾萬吧,如今只用十張胡椅一頓飯,值!

    那面的郭嘉只是在算計如何在家裡也搞一套這種設備,全然沒有想到被單飛暗中擺了一道,待聽完單飛講解,將切成極薄的羊肉片在鍋中滾了三滾,拿出來在調料中一涮,放到了口中。

    郭嘉閉目嚼嚼幾口,連連點頭,突然睜眼道:「對了,你說這叫什麼鍋?」

    「刷刷鍋如果太難記的話,就叫火鍋好了。」單飛補充一句,「曹氏火鍋!」

    郭嘉一挑大拇指,連連讚道:「好,好,單兄弟好本事。」頓了下,看了眼那盤羊肉,看起來似乎還想再加盤羊肉的樣子,只是目光微挑,看向了遠方道:「張將軍既然來了,何不過來共用一鍋?」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21 05:36 PM

第87章 戰爭與酒樓

    單飛感覺郭嘉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比某些現代人都要快,這麼快就有共鍋的概念了,回頭望去,見張遼站在他身後不遠,單飛笑道:「張大哥來了,一塊坐了。」

    張遼似有分猶豫,走過來向單飛略點下頭,再向郭嘉抱拳道:「張文遠見過祭酒大人。」

    他素來謹慎,來找單飛卻見郭嘉在此,難免猶豫。

    郭嘉如今可說是曹司空手下紅人,他張遼不過一介降將,雖有戰功,但如何敢和郭嘉同坐一處?

    郭嘉笑起來,「文遠何必如此客氣。請坐,請坐,奉孝正有些事情請教,難得好鍋配好肉,好料配將才,今日看來萬事俱備,只欠點好酒了。」

    張遼略有拘謹,挨著單飛坐下,對胡椅、火鍋這種新鮮事物難免多看一眼。

    單飛一聽郭嘉要酒,早就招呼夥計過來,吩咐了兩句,不多時,夥計拎著一罈子酒過來,郭嘉大喜,伸手拍開泥封,只是一嗅就道:「會稽產的三年稻米清,沒想到這裡也有。好酒。」

    那夥計一挑大拇指,顯然對郭嘉識貨很是欽佩。

    郭嘉親自為單飛、張遼滿上碗酒,舉碗一碰,話不多說,當先盡了一碗,隨即招呼張遼、單飛刷料,吃的不亦樂乎。

    張遼本有幾分不安,幾碗酒下肚,見郭嘉談笑風生,雖奇怪單飛這小子怎麼會和郭嘉扯上關係,但終究放下拘束,和二人有說有笑起來。

    郭嘉手中筷子如飛,不多時就幹掉兩盤羊肉,打了個飽嗝這才稍放筷子,抿口酒道:「聽聞文遠才從河北迴轉,不知道那裡戰況如何?」

    張遼才要放下筷子,郭嘉忙道:「邊吃邊說就好,你停箸了,我就不好向單飛要肉了。」

    單飛一笑,感覺郭嘉看出張遼的拘束,特意緩解下氣氛。

    張遼咳嗽一聲道:「末將……恩,鄴城久攻不下,文遠奉司空大人之令和樂將軍先拔鄴城東南陰安,將那裡百姓移至河南,前幾日才回轉向司空大人覆命。」他見郭嘉總呼其字,暗想人家這般親熱,自己再過客氣實在是有點不近人情,遂也改了自稱。

    單飛一聽二人所談,知道他們談的是河北戰事。如今袁紹病死,曹操正對河北袁紹的幾個兒子開戰,只是鄴城久攻不下,史載曹操就是聽從郭嘉的建議,暫回許都,讓袁紹三子袁尚和大兒子袁譚自相內鬥,結果事態真如郭嘉所料,曹操一回許都,袁尚、袁譚就忍不住掐了起來。

    掐起來的原因看起來複雜,實際上無非類似現代二世祖之間遺產爭奪戰而已——袁尚是袁紹小老婆生的,但掌大權,身為長子的袁譚自然不滿,外敵一去,於是內亂又起。

    曹操讓張遼盡遷陰安人口渡河,只是因為三國連年征戰,人口實在稀缺的厲害,也算是在進行資源儲備,為日後發展做準備。

    單飛對這方面清楚瞭解,不過並不插嘴,只是往鍋裡放菜放肉。

    郭嘉微微點頭,「有樂將軍和文遠出馬,陰安可說是手到擒來,只是不知文遠如何看待鄴城戰局?」

    張遼遲疑片刻,見郭嘉滿是鼓勵的目光,終於道:「袁譚、袁尚不合,鄴城遲早必下,只是……攻城為下,攻心為上。司空和奉孝兄採用釜底抽薪之法,坐山觀虎鬥,鄴城外援漸竭,內耗不斷,依文遠所見,明年鄴城可克。」

    單飛夾筷子的手頓了下,倒對張遼很有分佩服。他知道如果按照歷史,鄴城被克正是明年,可他不過是早知,張遼卻是預判出正確答案,古人所說的料敵機先不外如是!

    郭嘉一笑,又喝了一口酒道:「單兄弟怎麼看?」

    單飛微怔,哂笑道:「郭大哥實在太高看我了,這等軍機大事,我能有什麼看法?」

    「不然,不然。」郭嘉搖頭道:「夫子有雲,三人行,必有我師。我當然不敢比夫子,那麼說這裡三人恐怕有兩個是我的師父。」

    張遼、單飛忍不住笑。

    郭嘉看著單飛,含笑道:「我倒是很想聽聽單兄弟的想法。」

    張遼見郭嘉有分執著,內心暗詫,他初見單飛時,因狗肉結緣,一番交談感覺單飛見識不凡,後知其不過是個家奴,詫異中難免有分遺憾。

    降將難有前途,家奴更難。

    可他沒想到這個沒前途的家奴竟然敢呵斥荀惲,頂撞世子,甚至能和郭嘉稱兄道弟,讓他也是不由驚嘆此人如何有膽做到。

    今日見郭嘉和單飛極是親熱,雖說郭嘉有分客氣之意,但對單飛的意見顯然極為重視,這就讓張遼更是驚奇。

    單飛見二人均是等待他的下文,暗想面對一個謀略奇士,一個軍事將才,自己還是藏點拙好。

    人家腦袋絕不是白給的,歷史記錄那都是馬後炮,人家真正的能力是如何審時度勢的判斷。

    心思微轉,單飛微笑道:「張大哥所言極是,我對戰事一竅不通,不過感覺鄴城之戰和眼下曹氏、夏侯氏酒樓之爭彷彿。」

    張遼一怔,不解道:「此言何解?」

    郭嘉目光卻是微閃,只是道:「還等單兄弟的高見?」

    「高見不敢當。」單飛當朋友不說假話,真誠道:「夏侯家酒樓有禦廚坐鎮,又得曹公器重,對曹家酒樓本有優勢,只是卻忘記了一點,酒樓要攬客,最引人的地方,本是要飯菜美味實惠,才能得世人喜歡。」

    郭嘉伸筷子又撈了一片肉,微笑不語。

    張遼忍不住問道:「這和鄴城之戰又有什麼關係?」

    單飛一笑,「酒樓之爭如此,世事其實均是如此,方才張大哥也說過,攻城為下、攻心為上,酒樓要客人來奔,貴在自身酒菜,天下要百姓依附,貴在執政之人。」

    郭嘉送肉入口,嘴角終於帶分笑意。

    單飛緩緩道:「袁氏早失民心,鄴城崩潰不過早晚。只是就如酒樓生意一樣,滿足現狀遲早被別的酒樓取代,長盛不衰之道在於進取不懈。鄴城不過是袁氏標誌,聽聞河北還有不少賊軍流散。」

    張遼對單飛益發的改容相向,暗想尋常家奴混吃度日,哪管許多,單兄弟這般見識不知從何而來,插言道:「單兄弟說的不錯,如今河北有張燕、孫輕等黃巾餘黨,聲勢浩大,甚至不讓袁氏兵士。」

    「兵士、黃巾其實多為百姓,若有溫飽,何苦死死抵抗?」

    單飛說到這裡,心中驀地有熱血上湧,突然起身向郭嘉抱拳道:「郭大哥,小弟和你總算相識一場,不知可否請求一事?」

    郭嘉看了單飛許久,「我感覺你不是喜歡求人的人,還不知你要求何事?」

    單飛看到郭嘉眼中的溫暖,沉聲道:「我聞言司空軍中有『圍而後降者不赦』的軍令。」

    郭嘉緩緩點頭,眉頭微皺。

    單飛一字字道:「我知所求過火,但有朝一日鄴城被破之時,還望郭大哥向曹司空美言幾句,饒了鄴城的百姓!」

    陽光朗朗,照在單飛身上,微有熱意。

    張遼先是愕然,後有動容,竟然也如單飛一樣站起,抱拳對郭嘉道:「文遠亦如單兄弟所請,還請祭酒大人考慮。」

    郭嘉看著二人許久,微笑擺擺手道:「其實這件事能否成行不在我……」頓了下,看著單飛,郭嘉淡淡道:「而在你單飛的身上!」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21 05:37 PM

第88章 虎父犬子

    單飛愣住。不止是他,就連張遼聽到郭嘉所言,都是錯愕難言。

    張遼心中發熱,他從未想到單飛不但說的好,而且看的遠、想的更遠。

    圍而後降者不赦!

    這句話本是曹營軍中鐵令,亦是曹操親自所設,只因為這句軍令,曹軍當年攻克徐州之時,屠戮了抗拒的十數萬軍民,其實不止曹軍,很多軍閥亂世爭雄時,均是默默貫徹這個不成文的軍規。

    冷血,但有效。

    有效,可殘忍。

    單飛本是推脫不過,又不想讓郭嘉、張遼小瞧,這才隨口議論兩句鄴城的形勢,對於這個時代,他仍貫徹著自己的原則。

    陌生中帶分熟悉,熟悉中帶分隔閡。

    親手殺了尹老大的時候,他並沒有任何快樂的感覺,他看多了戰爭,卻從來喜歡和平,提及鄴城的時候,一想到無數的軍民百姓在其中哀號輾轉,一時熱血上湧。

    進一言也是好的。

    可他根本沒想到郭嘉竟說拯救鄴城百姓的重任在他身上,這又從何說起?

    張遼知道郭嘉放蕩是有的,可失言卻是從未聽過,不由錯愕道:「祭酒大人……這句話……」

    「這件事不但要看單飛,還要看文遠。」郭嘉微微一笑,不等再說什麼,就聽一人冷冷道:「郭祭酒喝多了吧?鄴城之事只有司空才能做主,什麼時候輪到一個降將和個家奴來發話?不要說他們倆,只怕就算郭祭酒恐怕都是說不上話!」

    郭嘉一聽話音,兩道秀氣的長眉揚了下,放下酒碗,胡椅上拱手笑道:「夏侯將軍竟然有暇,可共鍋否?」

    張遼早長身而起,施禮道:「夏侯將軍。」

    單飛抬頭望去,望見一人一騎立在秋陽下,有諾大的身影籠過來,正罩在他身上,端是氣魄逼人。

    能讓郭嘉、張遼如此的夏侯將軍如今只有兩個——夏侯淵、夏侯惇。

    是夏侯淵!

    單飛一眼就斷定了這點,只因為馬上那人雙眼如燈,明顯沒瞎,夏侯惇是瞎一隻眼的。

    他片刻之間推出對方的身份,立即起身拱手,卻沒有打招呼。

    夏侯淵為什麼來這裡,難道是因為夏侯衡?別看這些爹娘在外威風凜凜,可子女有事,哪有爹媽會不上心?

    他單飛最近把夏侯衡逼的喘不過氣來,夏侯淵見到他怎麼會爽?單飛感覺自己最近把官二代得罪的差不多了,但那是逼不得已,如果不作死的話,對這種掌權階層還是能閃就閃的好。

    單飛在那裡徒擔心事,夏侯淵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斜睨一眼張遼,隨即望向了郭嘉道:「郭祭酒真的好雅興,貴為司空大人的軍師,如今竟在大街公然飲酒作樂,成何體統?」

    郭嘉笑道:「夏侯將軍此言差矣,古人有言——食色性也,無論再忙,飯還是要吃的。只是飲酒是有,做樂可是冤枉了奉孝,奉孝在用飯的時候還在和張將軍談論軍情,總算不負司空所托。」

    夏侯淵看著他牙縫裡的肉絲,嘿然道:「郭祭酒飲酒時,就將鄴城的結果安排清楚,不知道曹司空若知,會不會感覺所托非人?」

    郭嘉笑道:「夏侯將軍對司空大人忠心不言而喻,只是不知夏侯將軍來到這食街之上是打仗還是用飯?」

    夏侯淵一怔。

    郭嘉微笑道:「如果打仗的話,奉孝實在不敢插言,可若是用飯的話,這裡的火鍋最新出來,可算是一絕,夏侯將軍若肯賞臉,奉孝就請了這頓飯。」

    他說話時很是心痛的樣子,看起來從來只是白吃,很少請人的模樣。

    夏侯淵心中不悅,冷然道:「不敢讓郭祭酒破費,久聞郭祭酒放浪形骸,本將軍還有分不信,今日一見……」

    他不等再說下去,就聽一人洪亮笑道:「今日一見,原來比妙才還要妙才了。」

    夏侯淵雙眉一豎,他字妙才,聽來人這般調侃,顯然沒把他放在眼中,讓他如何不怒,可一聽那如洪鐘般的聲音,立即知道來人是誰。

    許都城除了寥寥幾人外,恐怕也沒誰敢對他如此放肆。

    來人正是曹洪。

    曹洪竟然和曹馥並轡而來,見夏侯淵望來,大笑道:「妙才今天怎麼看起來比這火鍋還要火大,要不要在這裡用飯下下火?」

    夏侯淵冷哼一聲。

    曹洪卻早跳下馬來,大步到了郭嘉面前,一把握住他的手道:「郭祭酒來這裡飲酒,實在是給老夫面子,就算要請妙才,也該由老夫來請才是。」

    得,又讓這小子省了一頓。

    單飛對郭嘉混吃混喝的本事不得不佩服,就見曹洪轉望張遼,含笑道:「張將軍,老夫和你平日少有來往,不想你今日竟為曹家酒樓美食而來,實在是讓老夫意料不到。以後……」竟走過去拍拍張遼的肩膀,曹洪笑道:「你以後儘管來這吃飯,我多送你個包子。」

    張遼的臉和包子彷彿,沒想到曹洪竟對他如此親熱,可無論如何都難再去看夏侯淵的臉色。

    曹洪心中暢快。

    他當初聽曹馥輸了藥堂。一口氣堵著出不來,人生莫不如此——不蒸饅頭爭口氣,他和夏侯氏明爭暗鬥許多年,仗著一幫曹姓兄弟,略有優勢。

    可老子英雄兒混蛋,所謂的虎父無犬子都是騙人的鬼話,虎父生出犬子的機會反倒更大。曹馥天生喏喏,始終被夏侯衡壓了一頭,比不上荀惲、荀奇,更不要說去比荀攸。

    那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十八層地獄啊。

    曹洪因為這點始終心中耿耿,不然也不會聽單飛一言,給曹馥一個機會。

    老子再氣兒子,可兒子要努力的時候,老子還會心中期待。

    曹馥不行,可單飛這小子不差啊,信那小子一次,總不能看著自己兒子被比下去。

    果不其然,曹洪暗中觀察酒樓多日,眼見食客一日多過一日,心中歡喜不言而喻,轉望曹馥,曹洪微笑道:「兒呀,聽說你還要開什麼連鎖。」

    他不懂什麼連鎖,但總感覺曹馥跟了單飛幾天,用詞都顯得高檔很多,連鎖嘛,把這條街都鎖在曹家的倉庫中,好氣魄。

    曹馥早得單飛提點,大聲道:「爹,是啊。食客就是賣糕的……我們一定要抓準食客的口味,力爭上游。」

    食客為什麼是賣糕的?

    曹洪想要發問,可感覺見識總不能不如兒子,連連點頭道:「說的好,食客就是賣糕的,要將他們緊緊的粘在我家曹家酒樓周圍。」轉望臉色發冷的夏侯淵,曹洪似才發現他還沒走,故作客氣道:「妙才如果喜歡,不如和我一塊去樓上用飯?順便談談令郎伯權有何高見?」

    夏侯淵看起來恨不得一刀劈了曹洪,突然嘴角帶分哂笑,「曹子廉,你以為自己可能會贏?」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21 05:42 PM

第89章 陰招

    單飛見曹洪突然變得這般模樣,多少有分好笑,心中更多的卻是高興。

    他很喜歡看到一家人團團圓圓的樣子。

    聽夏侯淵突然放話,單飛心中微動,意識到夏侯淵可能會有後招,夏侯淵當然不是輕易認輸的人。

    坑爹的兒女秀子女的爹。

    千古以來,這句話不能說是絕對,但不少人都是按照這規律來走,曹洪好臉,夏侯淵何嘗不是?如今這場賭局說不上轟動許都城,但著實引發了不少人的關注,曹洪不想輸,夏侯淵何嘗會想?

    曹洪聽夏侯淵反問,先是一怔,後是哈哈笑道:「妙才,不是我以為可能會贏,而是我以為一定會贏。一定!」

    四下打量下,曹洪一指郭嘉二人道:「你看連郭祭酒、張文遠要來吃飯都沒有地方,還得在外擺桌用飯,你家酒樓可曾這般?」

    郭嘉一口酒差點沒喝到鼻子裡。

    張遼更是悶頭吃菜,差點跳到火鍋之中。

    夏侯淵冷笑一聲,「一個酒鬼,一個降將算得了什麼?」他不等說完,就聽有人笑道:「夏侯將軍,怎地在長街上呢,咱家正要給你送匾去,碰到可真的巧了。」

    夏侯淵臉色露出不易覺察的微笑,勒轉馬頭笑道:「張常侍,找妙才何事?」

    曹洪望見一黑胖之人鴨子一樣的搖搖擺擺的過來,身後兩個小宦官合力抬著一長匾,上蓋蜀錦,看不清上面寫的什麼。曹洪認得前面那黑胖子叫做張滂,本是宮中常侍,負責皇帝劉協的起居,這時見其與夏侯淵親熱,終於意識到有點問題,迎上去笑道:「張常侍,哪股風把你吹到了這裡,來、來、來,樓上請。」

    他一把拉住張滂就向樓上拖去。

    「誒、誒……」張滂被拖的像個企鵝一樣,想要掙紮,可哪扛得過曹洪的大力。

    夏侯淵雙眉一豎,飛身下馬,一把扼住曹洪的手腕冷笑道:「曹子廉,你要不要臉?張常侍是給夏侯家酒樓送匾,可不是給你曹家。」

    曹洪感覺夏侯淵下一刻要拔刀的樣子,終於鬆開張滂的手腕,乾笑道:「妙才何必如此火大。」

    「我看是你曹子廉火大才對。」夏侯淵毫不客氣道:「只怕看到匾上寫著什麼,更會火大。」

    「匾上寫著什麼?」曹洪心中一緊。

    夏侯淵一伸手,扯下匾上錦緞,赫然露出匾上的幾個大字——天下第一羹。

    「曹將軍,你不知道。」

    張滂揉著手腕賠笑道:「夏侯將軍家的酒樓用的廚子本是宮中禦廚,那禦廚不勝宮中煩惱,告老回鄉。聖上一直想念那禦廚做一道羊羹,知其未走,還被夏侯將軍留在許都城,一時高興,親書了這幾個大字賜予夏侯將軍的酒樓。」

    曹洪心中火大,暗想你劉協早不賜匾,晚不賜匾,這時候送來一張匾,看來一定是欠扁了。

    他對劉協素來沒太大的敬意,暗想當初若不是司空和老子去接你,你不是餓死、就是被殺死在洛陽,哪有今天的風光?

    不過這畢竟是皇帝親手所書,意義大是不同,夏侯淵紅光滿面,拉著張滂的手親切道:「聖上有心,也要謝謝張常侍親自前來。」

    「夏侯將軍客氣了,能給將軍家的酒樓送匾,可是咱家的福氣。」張滂看曹洪臉色黑的發紫,不敢再說什麼,拔腿要走,卻被曹洪一把拉住,「張常侍何必著急,一碗水都要端平,宮中豈能厚此薄彼,不知道聖上什麼時候也書一張匾到曹家酒樓呢?」

    張滂推脫不得,無奈道:「下個月如何?」

    下個月黃花菜早餿了!

    曹洪恨不得一拳把這黑胖子打成死胖子,夏侯淵卻是扒開曹洪的手掌,含笑道:「張常侍這邊請。」

    「不過一張破匾。」曹洪唾了口。

    張滂只當沒有聽到,跟隨夏侯淵才走了幾步,荀惲策馬而來,高聲道:「夏侯伯父怎地此時才來,長倩恭候多時了。」

    夏侯淵不鹹不淡道:「怎地?」

    荀惲只是看著夏侯淵道:「長倩聽說天子賜匾,將這件事在家族中一說,不少荀家子弟頗有興趣,都想來嘗嘗天下第一羹是個什麼味道。」

    曹洪臉色鐵青,抬頭望去,就見夏侯家酒樓前的確多了不少人,一個個人模狗樣的大家做派。

    夏侯淵亦是望見,臉上露出分笑意,「有勞長倩賢侄了。」

    荀惲微笑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不止如此,荀家族人外戚聽聞『天下第一羹』的美譽,有不少有意在夏侯伯父家的酒樓籌辦婚宴。這半月就有四五家之多,還望夏侯伯父許可。」

    不但夏侯淵微有動容,就算曹洪都是臉色一變。

    單飛皺了下眉頭,倒沒想到荀惲這小子還有這招,放在當代,做個營銷策劃也是不成問題。世族大家人脈自然廣博,這個荀惲為了擊敗他單飛,也算操碎了心思。

    「長倩賢侄不錯。」夏侯淵哈哈一笑,大聲道:「來、來、來,夏侯家的酒樓隨時為荀家打開。」

    「長倩只怕一點。」荀惲突道。

    夏侯淵微怔道:「長倩賢侄怕什麼?」橫了曹洪一眼,夏侯淵淡淡道:「有人若找你的麻煩,有夏侯伯父為你頂著!」

    「長倩只怕來客太多,伯父家的酒樓還要擴建一番,那實在讓伯父麻煩。」荀惲含笑道。

    夏侯淵哈哈大笑,意氣風發道:「好,夏侯淵就等著那一天!」

    二人說說笑笑,和張滂一起向夏侯家酒樓行去,再不看曹洪一眼。

    曹洪臉色鐵青,握著拳頭道:「兒子,荀惲這小子不是說對寧兒有意?如今是幾個意思?」你對老子的女兒有意,如今竟然幫助老子的敵人,這樣的人,若再敢登門提起親事,老子弄死你!

    曹馥看了單飛一眼,暗想荀惲只怕是為了單飛,可這些日子他沒少從單飛口中領悟到金玉良言,感受到單飛對他的好意,對出賣單飛的心思慢慢淡了,遲疑道:「孩兒也不知道。難道荀惲這蠢貨喜歡上了夏侯家的女人?」

    「夏侯淵一家狗蛋。聽說有個侄女稍有姿色,還被張益德搶了,荀惲這貨如何能搶得過張益德?」曹洪冷笑道。

    荀惲總不是喜歡夏侯淵的幾個兒子?

    曹洪對荀惲和單飛的恩怨並不清楚,對於這個變故倒是沒有意料。

    曹馥見狀,慚愧道:「爹,孩兒沒用,沒想到他們還有這麼一招。」

    他從單飛身上學會一點——對老子適當認認錯,比死抗效果要好上許多,你認錯最多不過是被罵幾句,要是死抗到底,被打死也有可能。

    果不其然,曹洪喟然一嘆,老懷彌慰,微笑道:「兒呀,這怎能怨你,怨只怨夏侯淵這老小子不守規矩,孩子的事情,他又參合什麼?」

    曹洪是烏鴉站在黑豬背,只看到豬黑,看不到自己黑,冷然又道:「夏侯淵不講道義,就不要怨老子也不講規矩。」

    轉望一旁只顧吃火鍋的單飛、張遼、郭嘉三人,「你們三個哪個今日娶親,老夫為他在酒樓大大操辦,只收七成酒菜的價錢。」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21 05:43 PM

第90章 大殺

    郭嘉拿著酒碗差點扣在自己腦袋上。張遼雖感覺火鍋好吃,但也感覺實在太過刺激。

    二人均沒想到在曹家吃頓火鍋還有娶親的義務,一時說不上話來。

    單飛霍然站了起來。

    曹馥駭了一跳,只怕這小子會當眾提親,忙向單飛使著眼色,暗示這事兒急不來,他其實並不傻,雖說過將妹妹嫁給單飛,但那不過是隨口之言,他當然知道單飛敢當眾提親,酒樓火不火說不定,單飛活不活都兩說。

    曹洪見狀,微有意外道:「你小子有了意中人了?」

    「沒有。」單飛連忙道。

    那你站起來做什麼?

    曹洪微有不爽,就聽單飛道:「曹將軍不用操之過急,他們這些招數撐得過一時,撐不過多久,酒樓興旺之道本來酒菜之上,不出月餘,他們終究無法撐得下去。」

    單飛勸說中,心中早有了數個方案,暗想荀惲不按規矩出牌,我們要取勝自然需另闢蹊徑,只是如此一來,倒是頗費心力。

    曹洪見單飛不語,覺得這小子多半也沒有辦法,可亦知道自己多少強人所難,他對單飛經營酒樓一事看在眼中,更聽曹馥有事沒事說說酒樓的發展,什麼開連鎖,多品種經營,甚至可將生意做到鄴城——當然鄴城得先拿下來再說。

    在曹洪心中,見酒樓生意益發火爆,早準備到鄴城先搞快大的地皮擴建生意,他這點倒和單飛不謀而合,也知道單飛說的有道理。

    可眼下是老子撐不過去這半個月了。

    曹洪知道賭局的日期,遠比單飛還要著急,冷笑道:「夏侯淵會玩花樣,老子難道不會。兒呀,一會兒你就去找管家,讓他立即寫上幾百張帖子,給許都城姓曹的每家送上一張。」

    「爹,你的意思是?」

    「荀家有人,咱曹家難道沒人?」曹洪嘿然道:「貼上就說為父有請他們大駕光臨,若有娶妻嫁女的儘管到曹家來辦,總比夏侯家酒樓要便宜。」憑他曹子廉的招牌,曹洪還不信抗不過夏侯淵。

    曹馥眼前一亮,連連道:「爹的這招真的高明。」

    你抄襲也得抄的高明點吧。

    單飛暗自皺眉,不等勸說,就見曹洪喃喃道:「子孝不在許都城,若有他幫手,我們把握還會更大一些。」驀地眼前一亮,失聲道:「怎會是子和?」

    長街喧囂,前方有一騎如飛而來。

    行人微驚,可閃避的卻少,只因為來騎雖猛,卻和曹丕肆意奔馬不同,鬧市中奔馬竟如閒庭信步般。

    本有挑擔行人才至街心,見奔馬過來嚇呆了不知閃躲,不想來騎只是輕巧一帶,駿馬飛躍而起,馬上騎士亦是如貼在馬身上高高躍起,不等那挑擔行人反應過來時,來騎早過了他的頂頭。

    好騎術!

    單飛騎術當然幼稚,可眼力還是有的,一見來人來騎縱馬如寫意山水般揮灑自如,不由暗自琢磨此人是誰。

    子和?這是字……曹子和……

    張遼似看出單飛困惑,搞不懂這個曹府的家人什麼都知道,怎麼會對自家的事情如此陌生,低聲道:「曹純曹子和,你家將軍的從弟。曹仁將軍的親弟弟。」

    單飛心中微震。

    他對曹純這個名字絕不陌生,不但因為這人是曹洪的從弟,曹仁的親弟弟,還有個最重要的原因。

    三國本流傳著一句婦孺皆知的俗話——曹家虎豹、袁家先登;八百陷陣、白馬義從;丹陽青巾,江夏射勇;西涼蒼狼,漢中鬼雄!

    這句話言簡意賅的概括了三國時期八大王牌主力軍。

    先登、陷陣、義從說的是袁紹、呂布、公孫瓚手下的中堅力量,只是官渡一戰後,袁紹身死,先登軍損失慘重,難成氣候,陷陣、義從更是隨呂布被斬白門樓、公孫瓚****朱雀樓而土崩瓦解。

    鬼雄為張魯雄踞漢中的本錢,青巾本是江東孫權的銳氣,蒼狼是說西涼韓遂、馬騰的底牌,而射勇正是江夏黃祖手下精兵。

    如今王牌軍可說只剩其五。

    八百陷陣本來是呂布的手下,天下第一的騎兵,可如今八大王牌中居首的卻是曹家虎豹。

    虎豹騎!

    曹操手下第一騎軍,可說是類似當代特種兵、突擊隊的存在,虎豹騎的每個人均是百人將中挑選而出編入虎豹騎,其中威力不言而喻。

    而統領虎豹騎的赫然就是曹純曹子和。

    單飛思緒飛轉,那騎並不比他思緒慢了多少,這片刻的功夫已至曹洪面前,倏然而立,馬不嘶,塵不起,馬上那人雙肩很寬,手長腿長,臉上線條如削,秋陽照耀下顯得極為沉凝。

    只是那股沉凝中竟也帶分驚奇之意。

    曹洪一見曹純前來,倒有分意外之喜,暗想老子正準備給許都城的曹姓家族挨個發貼求助,哪個不來以後都記帳上,子和不愧是兄弟,竟然知道老子的心意,這快前來領貼。

    「子和,樓上請,我有要事相商。」曹洪大笑道。

    曹純飛身下馬,卻不隨曹洪上樓,只是一把抓住曹洪的手臂,低聲在他耳邊說了一句。

    曹洪先是怔了下,隨即失聲道:「此事當真?」

    「當然。」曹純只回了兩個字。

    曹洪抬頭向遠方望去,臉上肥肉顫了幾顫,拉過曹馥低聲說了兩句,曹馥先是愕然,後是振奮,隨即反身沖上酒樓。

    曹洪見郭嘉只是飲酒吃肉,過去一把將他拎起來。

    郭嘉忙道:「曹將軍,不才不娶親,你也不至於這麼快就趕客吧?」

    「不是、不是,怎麼會趕。歡迎還來不及。」曹洪大手竟有分發顫,「郭祭酒不要走。」

    「我沒走啊。」郭嘉一頭霧水的模樣。

    曹純縱馬長街,早驚動了長街左近的一幫人眾,夏侯淵、張滂、荀惲等人本來將將到了夏侯家酒樓前,見曹純如此,旁人還不知曉,夏侯淵早就心中一顫,顧不得和張滂客氣,翻身上馬,竟然跟了過去,正遇上曹純,夏侯淵急問道:「子和,怎麼了,軍情有變?」

    無論如何對賭,夏侯淵畢竟是疆場老將,還是知道輕重。

    曹純看了眼四周,正要開口。曹洪催促喊道:「和他囉嗦什麼,你去和司空說……曹家酒樓早已準備妥當,就在恭候司空的大駕光臨。」

    什麼?眾人霍然而驚。

    張遼滿是不信的表情,夏侯淵更是驚錯道:「什麼……曹……曹司空要到曹家酒樓?這怎麼可能?!」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21 10:47 PM

第91章 非此不可

    曹洪的聲音不大,可也不算小,催促中多少還有幾分炫耀的意思。

    單飛饒是冷靜,聽到曹洪所言,還是大吃一驚。

    司空要來?司空不就是曹操?曹操因何要來曹家酒樓?

    當然不是因為他單飛的美食!

    單飛對於這點從來都是有自知之明,這場賭局不過是在曹馥、夏侯衡之間,加上點外圍,最多扯到了曹洪、夏侯淵身上,但若說能驚動曹操,絕無可能!

    那曹操因何來此?

    單飛困惑不解,那面的曹洪連聲催促,早就翻身上馬,跟著曹純向長街盡頭衝去,夏侯淵自然不肯落後,亦催馬向前。

    張遼、單飛略有猶豫,暗想曹操來不來,眼下他們都很難搭話,就聽郭嘉嘆口氣道:「司空不是要來酒樓嗎?那我們在這等候就好,何必多跑一段冤枉路呢?」

    你小子夠拽!

    知道大領導來竟然還如此懈怠,難道不怕老闆看了不爽,炒你的魷魚?

    單飛不怕被炒,暗想自己轉正的機會都不大,見郭嘉如此,索性也是站定路旁,張遼猶豫片刻,又站著單飛身旁。

    三人如酒樓司儀一樣立在酒樓旁,就見長街盡頭馳來十數騎,又跟著十數步行之人,雖不過數十人,但遠遠一望,竟有千軍萬馬的氣魄。

    長街百姓見了,不自覺的降低了聲音。

    單飛就見曹洪迎上那數十人,隨即撥馬帶領那些人向酒樓而來,臉上的笑意遠遠的連瞎子都看得見。

    一旁的郭嘉喃喃道:「好傢伙,虎.騎虎衛一塊出動,不知道的真以為要去打架。」

    單飛心中一動。

    虎.騎軍是曹操的王牌軍,是由曹純領軍,眼下當然不會全軍出動,但那十數騎無疑應是虎.騎軍中高手。

    虎衛?

    統領的不應該是虎痴許褚?許褚也來了嗎?

    因為演義的緣故,世人對許褚印象最深的一段當然是許褚裸衣斗馬超,許褚光膀子和馬超惡鬥兩百多個回合,之後還挨了兩箭,說書人還因此來了個評論——誰讓你不穿衣服秀腹肌來著。

    事實當然絕非如此,鬥將在歷代戰爭中都不算多見,除非兩軍將領有feel,不然誰沒事讓打工的兵士都呆在身後看熱鬧,拿主將的生命來開玩笑?

    許褚的真實身份應該是如一個類似中南海保鏢的存在!

    當年官渡一戰,曹操、袁紹都想擊潰對手,手段當然無不用極,據史書記載,袁紹竟然收買了曹操身邊的親信,然後帶領袁紹所養死士十二人,潛入曹軍軍營行刺曹操。

    曹操的親信能被收買不足為奇,因為當時壓賭的其實都不看好曹操,想背叛曹操的絕不是一點半點,不然當初曹操也不會擊敗袁紹後,從袁紹帳中搜出一堆通敵書信。

    出奇的是許褚在其中的表現!

    曹操近衛因為被背叛的親信迷惑,竟讓袁紹那幫死士直入曹操休憩之地。

    那時曹操帳內只有一人,就是許褚!

    袁紹既然派出死士來幹掉曹操,就算不是荊軻、聶政一樣的存在,顯然也絕非等閒之輩,可只憑許褚一人,在曹操近衛未來援救之前,保曹操毫髮無傷,將這十二死士盡數格殺在曹操帳下!

    許褚那一戰的戰鬥力可想而知的爆表,也是自那一役後,曹操對許褚信任的無可復加,升許褚為帳前第一貼身護衛!

    單飛想到這裡時,就見那數十人已到了酒樓前。

    有三人並轡最前,

    夏侯淵、曹洪一左一右,中間那人身材看起來並不高大,長髯細目,紅袍外罩,沒什麼錦緞的光彩,反倒略有破舊的模樣。

    那紅袍人身後三步內跟著一騎,身材魁梧,腰如熊般,坐在馬上竟然和半截寶塔一樣。

    一定是許褚。

    單飛雖未見過許褚,但一見那人的氣魄,暗想這傢伙不愧格鬥之王,中南海保鏢級別的,一屁股都能坐死兩個。

    前面那紅袍人當然就是曹操!

    單飛沒有抬頭,只用眼睛餘光張望,畢竟有些人和猛獸一樣,你和他對視,他會覺得你挑釁他的領地。

    無論他單飛怎麼和曹丕、荀惲等人放對,但那是不得已為之,關鍵時候,他還知道低調的好處。

    可說來奇怪,他雖對許褚很是留意,但更多的注意力還是放在曹操的身上,雖是數十人混雜,單飛感覺自己第一眼看到的還是曹操。

    恩,關鍵是看氣質。

    你別看人家曹操長的比不起那些玉樹臨風官二代,但唯獨那種掌控大局的氣勢,任何人都是學不來。

    可眼下曹操不知為何,竟然有分慌亂的模樣。

    一到酒樓前,曹操已道:「子廉,酒菜可曾備好?孤得抓緊用飯!」

    我擦!

    單飛差點把剛才吃的那些肉都吐出來,做夢也沒想到曹操一來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句。

    曹洪哈哈笑道:「早準備好了,大哥不用擔心。」斜睨夏侯淵一眼,曹洪將「大哥」兩字叫的尤其洪亮。

    夏侯淵臉色微冷,隨即擠出笑容道:「司空,你不一直說咱家的羊肉羹最是美味,你去咱家酒樓用飯,廚子要是一盞茶上不來好菜,我砍了他!」

    單飛聽二人竭力的在稱呼上和曹操結盟,心中更是古怪,暗想曹操來這裡就是為了吃口飯?

    馬上的曹操微皺眉頭,「不行,一定要在這裡才行。」瞥見郭嘉、張遼居然也在,曹操略有詫異,微微點頭。

    郭嘉、張遼恭敬施禮。

    曹洪一聽曹操所言心花怒放,早翻身下馬,伸手扶了曹操下馬,大笑道:「大哥就是識貨,知道這酒樓最近飯菜遠比別家要香。大哥,樓裡請。」

    曹操點點頭,回頭看一幫手下都要衝進酒樓清場的模樣,皺下眉頭,「不要驚擾他人。仲康、子和跟著就好,其餘人都散了。」

    他隨意一句話都有莫大的威嚴。

    馬上那壯漢和曹純都是凜然聽令,翻身下馬,二人各自揮手,虎.騎、虎衛軍剎那間消失在長街之上。

    仲康,果然是許褚許仲康!

    單飛確定許褚的身份,對這些人保持敬而遠之的態度。他見這些人井然有序的樣子,亦知道消失不過是暫時,如果曹操有危險,恐怕只要一枝穿雲箭,那些虎.騎虎衛立即會來相見。

    「奉孝、文遠也過來吧。」

    曹操招呼一句,和曹洪並肩進了酒樓,夏侯淵雖未得曹操邀請,可和討飯的一樣,跟了一路要不到點好處實在心有不甘,更好奇曹操難道真的是為了美味而來?眼珠一轉,大咧咧道:「好久沒和司空一起用飯了,今日正好叨擾一頓。」

    他嘟囔間,也是跟在曹操身後。

    曹洪本想一腳將夏侯淵踢出去,暗想你老小子用陰招請匾的時候,也不見你請老子過去,這會兒司空前來,你就想沾光?

    只是曹洪見曹操親來用飯,心情大好,暗想就算皇帝老子來,也不如司空親至的面子大,不如順便讓夏侯妙才看看咱家真正的實力,略帶嘲諷道:「只怕飯菜不合妙才的口味啊。」

    夏侯淵聽而不聞的樣子。

    酒樓內食客蕭肅,知不知情的都被曹操威勢所懾,一時間不敢大聲喧嘩。

    曹馥迎上來,一見曹操,立即躬身施禮,曹操擺手低聲道:「不用多禮,飯菜可曾準備妥當?」

    「司空大人這面請。」曹馥二話不說,向父親眨了眼,竟帶領眾人過了酒樓,一直到了後花園假山一側。

    假山之旁,擺的赫然就是圓桌、胡椅,木炭爐早就備好,一口銅鍋搭在上面!

    原來曹馥聽聞曹洪的吩咐,暗想這火鍋是酒樓最新特色,當下讓人準備了火鍋,只等曹操落座立即上菜,只道父親和司空必然滿意。

    曹洪卻是暗叫糟糕。他方才已經見郭嘉、張遼和單飛三人共鍋的樣子,心道這三人都是鰥寡孤獨的樣子,湊一起圍個鍋子吃和個市井之徒一樣倒也搭配,但怎能讓司空用這等飯菜。

    果不其然,曹操一見胡椅和圓桌有些發愣,顯然不知道這是什麼。

    夏侯淵哈哈大笑道:「子廉啊,難道你家酒樓窮到這種地步,連案几都備不起了嗎?司空前來,你們居然不清食客,連個雅間都沒有。司空,還是請到咱家酒樓去用飯,這算什麼?乞丐吃的嗎?怎合司空的身份?」

    曹操先是愕然,不知為何,嘴角突然浮出一絲微笑,「這……也不錯。」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21 10:50 PM

第92章 舉薦

    夏侯淵一張臉如同被打一拳的樣子。

    曹洪暗自流汗,見曹操今日少見的隨和,立即盤算下方位,請曹操坐了所謂的主位,自己下手作陪,夏侯淵毫不猶豫的坐在曹操的另一側。

    夏侯淵落定,驀地發現這種圓桌哪有什麼高下之分?心中暗自好笑,只盼曹操惱怒掀桌子走人。

    不想曹操只是笑道:「好久沒有這麼吃過了。」

    夏侯淵反倒一怔,「司空什麼時候這麼用過飯?」

    曹操喃喃道:「許久以前了。」不知怎地,精神微振,招呼郭嘉、張遼道:「一塊坐了,不用拘禮。」

    郭嘉打了個飽嗝,和張遼坐在曹操的對面,曹操和二人面面相對,不知何故,竟然又笑了下,隨即道:「這個東西怎麼吃?總不是喝湯吧?」

    「不是,不是。」

    曹馥連連搖頭,解釋個大概,曹操頗有興趣的樣子,「那就按照你們的做法來,簡單點,不要奢華,」頓了下,曹操強調道:「一定要簡單點!」

    曹馥一聽反倒愣住,他早吩咐廚子準備最精美昂貴的食材,哪想到曹操竟這麼吩咐。曹洪早看出不妙,立即起身將兒子拉到一旁,低聲道:「單飛呢?把單飛找來做!」

    曹洪知道兒子的底細,亦知道一切都是單飛的傑作,方才忙碌一番,他只顧得照顧曹操,沒顧得上單飛,暗想這小子沒得司空吩咐,當然不敢進來。

    可如今一定要單飛親自處理!

    曹洪這段時間基本都是吃自家酒樓送來的飯菜,尤其對曹氏豬腳讚不絕口,幾乎每天都要來一隻。

    得知是單飛做出來的,曹洪暗想這小子看起來不起眼,手下著實有點料兒。

    曹司空要簡單的飯菜,可當然也要美味。

    簡單美味的飯菜說來容易,但做起來絕對是個大考驗。

    只有單飛能行!

    曹馥聽父親吩咐,立即衝出酒樓,見單飛正站在酒樓前發呆,一把將他拖進來,著急道:「司空要簡單點的火鍋,怎麼做?」

    單飛的確如曹洪所想,曹操沒有讓他進去,也沒有道理讓他進去,他絕對不會擅闖,要是被許褚當刺客幹掉那也太過冤枉。

    聽曹馥焦急,單飛反倒笑道:「簡單就簡單做好了。」他進了廚房,見池惑忙的轉圈子卻不能端菜,顯然也被簡單二字難倒,一見單飛連忙求救。

    單飛道:「有芋魁嗎?」見池惑點頭,單飛吩咐道:「湯底用雙份湯料,多加份芋魁到鍋底。然後切點雞肉,包在處理煮熟過的豬肚一塊燉,羊肉兩盤就好,再送幾份時鮮蔬菜……」

    他一連串的吩咐下去,池惑如奉聖旨般照做,等鍋底重上後,熱火一滾再端到後花園去,濃香四溢!

    就算酒樓內的食客聞到都是竊竊私語——這什麼東西,這麼香?

    曹洪暗自叫好,夏侯淵都忍不住嚥了下口水,伸筷子要去撈撈看究竟是什麼東西,卻被曹操打了一把,低聲道:「不急。來,我們先談點正事。」

    「啥?」

    眾人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頭腦,心道你曹操餓死鬼投胎一樣,趕到這裡用飯,怎麼飯好了反倒不急了。

    單飛遠遠的候著,見曹操不時的向酒樓的方向張望,心中微動,暗想曹操莫非在等人?

    可這怎麼可能?

    曹操在許都城,可算是比天子還要牛逼,就算天子都不會讓他這麼等候,那他等待的究竟是什麼級別的存在?

    夏侯淵今天坐過山車一樣,感覺人生大起大落的很有些刺激腸胃,搞不懂什麼才算正事,皺眉道:「司空,正事是什麼?」

    曹操也嚥了下口水,還能忍住沒有動筷,只是看向張遼道:「文遠,陰安百姓可是安置妥當?」

    張遼怔了下,暗想我才回許都城就向你稟告過了,怎麼還要問?

    不過他畢竟謹慎,立即起身道:「回司空……」

    「坐下談。」曹操看了下胡椅,感覺坐的倒挺舒服,終於來了分興趣,「這東西是誰搞出來的?」

    郭嘉笑道:「司空,你也發現這胡椅的妙處了?」

    曹操看了下座椅,起身摺疊一下,讚道:「妙啊,這……胡椅是吧?坐起來和坐木墩一樣,又比木墩攜帶方便,奉孝,傳孤的命令,讓少府將作照做百來張,以供行軍之用。」

    郭嘉點頭示意知曉。

    曹洪一旁讚道:「還是大哥頭腦活,我們只想到這胡椅坐著不會腰痛,如果在行軍中使用,那真的方便很多。」

    夏侯淵就算不爽,可也不能不贊同曹洪所言。

    古人流行跪坐或箕踞,但哪種方式坐久了都不方便,如果年紀大了再加上天氣轉涼,很容易得上老寒腿,因此木榻比較低矮,一方面用來睡,一方面也用來坐的。

    行軍天氣變幻無常,遇到陰雨連綿,有時候找個坐的地方都大費周章,帶這把胡椅過去,看起來簡單,實則解決了很大的麻煩。

    夏侯淵不知道單飛可能是從春運得到的靈感,本想否決,但否決曹洪就是否了曹操,只是冷哼一聲。

    曹洪又道:「做出這胡椅的人,是今天給大哥做飯的曹府下人,叫做單飛,就在那面站著呢。」

    嗯?

    曹操顯然沒想到能做廚子的下人居然是個好木匠,微笑道:「不錯。」

    夏侯淵實在鬱悶,又要動筷,被曹操敲打一下,「你急什麼?」

    驀地怔了下,曹操突然道:「單飛這個名字……我怎麼聽過?」

    夏侯淵、曹洪均是一怔,異口同聲道:「怎麼可能?」

    曹操怎麼會認識單飛?這根本是八桿子打不到一起的事情!

    郭嘉見曹操望過來,知道他的意思,點頭道:「司空大人,這個單飛就是曹棺舉薦成為摸金校尉之人。」

    夏侯淵臉色微變,曹洪卻是皺了下眉頭。

    二人均算是重臣,亦是曹操的親信,雖和曹操親密,但顯然也不是事事知曉,唯一知道的是——摸金、發丘再加上校事,本是許都城最神秘的存在,也是直接隸屬曹操,不受法令管轄。

    曹操又看了遠方的單飛一眼,喃喃道:「有趣,真的有趣。一個下人做得手好菜,做出了胡椅,居然還會摸金?子廉,你府上能人不少啊。」

    曹洪忙道:「還不是大哥唯才是舉,這才讓天下奇才輩出,就算寒舍也有了點人才。你看及遠,這段日子將酒樓做的不錯。」

    他隨口一轉,就將好處拉到兒子身上,只盼曹操心情大悅,能賞給曹馥一官半職,俸祿無所謂,關鍵是能在夏侯衡之上了。

    曹操似沒聽到曹洪所言,眉頭皺了下,眼中竟然有分憂慮之意,「奉孝,那件事準備的如何?」

    眾人都是一頭霧水,顯然不知道曹操說的何事。

    郭嘉回道:「司空,曹棺舉薦了單飛,盧洪舉薦的卻是荀奇,趙達說了……已經發現了……」頓了下,郭嘉猶豫一下,含糊道:「已經有所發現,不日就將啟程趕赴邙山。這次曹棺、盧洪親自出手,按理說……」

    郭嘉沒有再說下去,神色也有分遲疑。

    曹洪、夏侯淵互望一眼,看出彼此都不知道郭嘉、曹操談論的具體內容。

    可曹棺擅長摸金,盧洪是趙達的副手,兼主發丘中郎將。盧達、曹棺這二人職責不同,但如今都是頗有地位,尋常盜墓早就不勞這二人出手。

    曹棺、盧達聯手的事情,這十數年來堪稱罕有!

    曹操眉心皺成個川字,似在思索什麼事情,就在這時,酒樓的方向突然傳來個孩童的聲音,很是驚喜道:「爹爹,你怎麼會在這裡?」

    曹操一聽那聲音,神色微喜,轉瞬將所有的憂慮壓到心底,起身道:「沖兒,你怎麼來了?」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21 10:52 PM

第93章 第一夫人

    眾人回頭望去,就見紮著衝天辮的曹沖正和一衣著樸素的婦人站在一起。

    曹洪微有訝然,夏侯淵緩緩站起,神色也有分奇怪。

    只有曹操霍然站起,快步的迎過去,一把抱住曹沖,舉起竟親了一口,這才轉望那婦人道:「嗯,夫人……怎麼這麼巧,你也來這裡用飯?」

    夫人?

    單飛暗自納悶,他要是乍到這裡,恐怕也是感覺曹操和那婦人是偶遇,但他畢竟不是傻子,早將整個過程看到眼中,幾乎可以斷定一件事——曹操不是來酒樓吃飯,而是借吃飯來等這個婦人。

    這個搭訕的方法迂迴曲折,甚至有分巧妙,單飛簡直可以給曹操一百零一分。

    多給曹操、你一分,就是看你怎麼繼續演下去!

    單飛好奇中還帶分困惑,他對曹操的瞭解不少,知道曹操除了很多別人沒有的特點外,還有個很有特點的癖好。

    曹操喜歡別人家的老婆。

    因為這事兒,曹操沒少吃虧,在征討張繡的時候,和張繡叔叔的遺孀有了一腿,甚至因此死了個兒子曹昂和侄子曹安民,貼身護衛典韋也死在那役。

    可這個夫人年紀有點大了吧?

    關鍵的一點是——曹操怎麼會知道這婦人來此,這婦人究竟是哪個,竟讓曹操如此費盡周章的來等?

    單飛人在遠處,見到在曹操肩頭的曹衝突然向他擺擺手,眨下眼睛,甚是調皮的樣子,微有所悟。

    曹沖搞出的這件事情?

    那婦人見曹操這般熱情,面對許都第一人,神色竟然很是冷淡,「我不知道司空在這裡用飯。沖兒……你陪你爹爹用飯吧,我要回去了。」

    曹操一怔。

    曹沖見那婦人要走,立即從曹操懷中掙扎出來,拉住婦人的衣袖哀求道:「大娘,你說過和沖兒一起用飯的。這酒樓最近的飯菜很好,沖兒早想來吃了,正巧爹爹也在用飯……一塊吃好不好?爹爹,你不會介意吧。?」

    「不會不會。」曹操的腦袋搖的和卜楞鼓一樣,「孤……是……爹方才正和幾位將軍商談鄴城一事,陰安的百姓都已經安置妥當……」

    見婦人淡漠的樣子,曹操立即轉口道:「我最近又感覺腰身不便,夢中就想出一種椅子,今日才讓人做出來,夫人,你腰也有傷,過來看看這胡椅了,真的很方便。」

    眾人看起來均要暈倒的樣子。

    單飛顯然沒想到自己的專利這麼快就被人搶走,偏偏無法申請仲裁。

    曹沖只是搖著婦人的衣袖,「大娘,就看看,吃一點,也不會耽誤你回轉的時間了。」

    那婦人見曹沖哀求的樣子,心中一軟,終於點頭道:「只怕太麻煩司空大人?」

    「怎麼會?!」

    曹操大喜,立即拉著曹沖,讓曹沖拉著那婦人到了桌前,夏侯淵、曹洪都是迎過來,曹洪叫道:「大嫂。」

    夏侯淵只是稱呼聲夫人,但無論言語和神色,對婦人亦是尊重。

    單飛一聽曹洪的稱呼,心中一震,驀地明白了婦人究竟是哪個!

    這一定就是三國時期的第一夫人。

    丁夫人!

    單飛暗罵自己愚蠢,心道自己早該知道這婦人是誰,他去過丁家村,曹沖又管這婦人叫大娘,如今天底下,敢給曹操臉色的女人絕不多見,敢給曹操臉色又能讓曹操陪著笑臉的好像只有一個女人——曹操的第一個女人,亦是曹操的原配丁夫人。

    得益於演義,三國女人有名的不少,可在單飛眼中,三國真正牛的女人恰恰是演義中只一帶而過的丁夫人。

    那是個真正的女權主義者。

    丁夫人,曹操的結髮,據史載,因無法生養,於是曹操將另外一個早死的劉夫人之子曹昂交予丁夫人撫養。丁夫人視曹昂為己出,結果曹操在征討張繡的時候,花心病發作,被張繡偷襲的幾乎丟了底褲,曹昂也死在那役,丁夫人遂和曹操離異!

    有人說是曹操休了丁夫人,可單飛感覺不像,畢竟傳說丁夫人離開曹操後,曹操幾次去請丁夫人回轉,而在曹操臨死前最後唸唸不忘的一件事就是——我這一生所為,無甚後悔,更不覺對不起何人,唯獨到了九泉之下,如果子修問我他娘親何在,我該如何作答?

    子修就是曹昂,曹操口中說的當然不是曹昂的生母,而就是曹昂的養母——丁夫人。

    能讓一生女人難數的曹操臨死前記憶的,卻是他的第一個女人!

    單飛雖知道這段歷史,可知道一個女人能做到這點,絕不是和曹操離異的緣故,而肯定有更多的內情。

    但無論什麼原因,都不可否認丁夫人這種女人,才算是真正的女權主義者。

    「都坐,都坐了。」

    曹操少有的熱情和善,見夏侯淵又要坐在左近,暗地踢了他一腳,夏侯淵心中悶悶,卻知曹操的意思,只能向旁挪個位置,看曹操又瞪了他一眼,夏侯淵又移了一位,曹操這才滿意一笑,獻寶一樣拎起胡椅,摺疊兩下道:「夫人,你看。」

    見丁夫人看到那胡椅略有注目,曹操立即道:「奉孝,抓緊做幾張椅子送到夫人家去。」

    郭嘉含笑點頭。

    曹沖拉著丁夫人在夏侯淵讓出的位置坐下,自己坐在曹操、丁夫人之間,滿意的一拍手,叫道:「單大哥,麻煩你過來一下。我聽說這酒樓每天都有好吃的做出來,花樣好多。今天這是什麼?」

    他這一叫,將眾人的目光均是聚在單飛的身上。

    除郭嘉微笑不語外,眾人或多或少有些詫異,搞不懂單飛這個小子如何認得曹沖,看起來曹沖和單飛竟然很親熱的樣子。

    單飛上前兩步,許褚立即橫在了他的面前。

    許褚一直就在曹操身邊不遠,旁人皆坐,唯獨他柱子一樣的立著,目光始終在單飛身上打轉。

    這裡只有單飛一個生面孔!

    「許將軍,這是沖兒的朋友,不會有危險。」曹沖叫道。

    許褚看了眼曹操,見曹操連連使著眼色,終於讓開了一步,可仍舊盯著單飛的一舉一動。

    「這叫豬肚雞。」單飛含笑道:「主要是豬肚包著雞肉加上調製好的湯料燉出來。這是公筷……恩,是公箸。」

    他說話間用鍋裡湯勺筷子將豬肚分開,一時間香氣更濃。

    眾人都是嚥了下口水,曹操確是目光微閃,若有出神的模樣。

    啪!

    夏侯淵一拍桌子,霍然站起道:「你怎能做這種東西給司空大人和夫人吃?」

    單飛一愣,就聽夏侯淵喝道:「司空大人何等尊貴,豬肚這些下水乃貧賤之人才吃的東西,你這樣上菜,不是在羞辱司空大人?」

    夏侯淵一直不快,感覺再不發發飆就要發瘋了。

    今天怎麼回事?

    他本來感覺終能壓曹洪一頭,沒想到曹操隨即讓他大吃一驚,丁夫人和曹衝前來,更是讓他感覺匪夷所思。

    單飛做菜真的有這大魅力?還是其中另有玄機?

    不行,一定要發飆才行,只要藉口飯菜低賤,讓司空和夫人去夏侯家酒樓用飯,這才像話。

    夏侯淵只是一門心思,暗想六畜牛羊為貴,宴客都是烤羊宰牛的,什麼雞肉、狗肉本上不了大席,更不要說世族人家理都不理的豬下水,你做的再香能如何?不上檯面的東西,老子就是不吃,也不能讓司空大人入口。

    他義憤填膺,只盼能讓曹操迷途知返,順便為自己找回公道,沒想到曹操只是皺了下眉頭,「妙才,坐下。」

    「司空大人。」夏侯淵面紅耳赤還要分辨。

    曹操一拍桌子喝道:「坐下!」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21 10:53 PM

第94章 替罪的妙才

    夏侯淵心中駭異,沒想到曹操驀地如此發怒,訕訕坐下來,臉色卻是極為難看。

    曹操發怒之後似覺得失態,換了笑容道:「用飯用菜。」

    他雖沒用過什麼公箸,但一聽到單飛所言,根本不用單飛解釋,就用公箸為曹沖碗中夾了爛熟的豬肚配上雞肉,眨了下眼睛,又看了眼丁夫人。

    眾人見狀均想,都說司空諸多兒子中,最疼的是曹沖,如今看來,一點不假。

    曹沖拍掌笑道:「豬肚雞,真的好名字。還真是巧了,我記得大娘曾經說過,以前還給爹做過這種粥呢,只是那時候肯定沒有這多豬肚和雞肉。大娘……你嘗嘗,和你做的有什麼不同?」

    他乖巧的將曹操分過來的豬肚雞肉又夾到丁夫人碗中,向曹操又眨了下眼睛。

    曹操嘴角有分不易覺察的微笑,多少有分惴惴的看著丁夫人。

    單飛對曹沖頗有好感,一見曹操和曹沖的模樣,立即明白過來——曹沖是不是想把丁夫人、曹操重新撮合在一起?

    今日曹衝到這裡,當然不是碰巧,而是有備而來。

    曹沖通知了曹操,然後再帶丁夫人前來,看似巧合,實則經過刻意的安排?

    單飛一想到初見曹操的模樣,幾乎可以百分百肯定這點,嘴角也不由露出分微笑——曹沖這小子,倒真的有點可愛。

    單飛當然不是死板的人,對這種事情素來喜聞樂見,只是不知為何,總覺得這招恐怕很難奏效。

    丁夫人坐下來後一直無語,望著曹沖夾過來的豬肚和雞肉,默然許久,突然道:「單飛……」

    眾人均是一怔,大是驚奇,暗想曹沖認識單飛就讓人莫名其妙,怎麼丁夫人竟然也認得單飛?

    單飛亦是有分訝然,還是上前一步道:「夫人有何吩咐?」

    「有生雞蛋和米飯嗎?」丁夫人詢問道。

    「有,我去給你取來。」單飛根本不用丁夫人再說什麼,立即如飛的去廚房取了一籃雞蛋和一盆米飯遞過來,「夫人,夠用嗎?」

    曹洪看到眼中,暗自點頭,心道這小子倒是機靈。

    丁夫人澀然一笑道:「怎用得了這多。」她伸手從籃中取過四個雞蛋,先將那盆米飯分了部分到鍋中,而後將雞蛋打碎,分出蛋黃和蛋清,分放兩隻碗中。

    火鍋中香氣更濃。

    眾人卻均沒有動筷。

    曹操望著丁夫人的舉動,透過霧氣重重,眼中似有分朦朧。

    曹洪一旁笑道:「原來大嫂也想露一手,我也很想再吃一口大嫂曾經做過的飯菜。」頓了下,曹洪望向曹操道:「大哥,多少年了?我記得很多年沒有再吃過大嫂做的飯菜了。」

    曹操只是望著丁夫人,良久才道:「我記得……」

    他不等說完,丁夫人打斷道:「妙才,我記得……當年你坐牢的時候,我給你送過牢飯?」

    夏侯淵本自氣悶,聞言怔了下,嘴角終露出分笑意,「妙才當然記得。當年……」他看了眼曹操,並未說下去。

    丁夫人只是攪著雞蛋,緩緩又道:「當年鄉裡豪強橫行,欺淩婦孺,司空大人那時和伯權、及遠如今彷彿,都正少年。」

    「可司空比妙才的犬子要強上很多。」夏侯淵忙道。

    丁夫人沉默片刻,終於點頭道:「是的,他當年任性好俠,比伯權、及遠要強上一些。有顧姓惡霸顧財強搶民女,逼人致死,司空大人見不慣顧財所為,竟然翻牆入內,一劍殺了那惡霸。」

    她說的顯然是陳年往事,曹操、曹洪、夏侯淵不知她為何提及,但神色間都有了分感慨。

    張遼聽到丁夫人講曹操的往事,多少有分尷尬,但也有幾分知己的感覺,他自問若是自己當年碰到此事,估計也是用刀來解決。

    律令在那時根本無法執行。

    緩緩攪拌著雞蛋,丁夫人又道:「只是那顧財父親顧霸在鄉裡很有些勢力,家裡又是養了頗多惡狗高手,兒子死了怎會善罷甘休,司空大人當時雖然手腳利索,沒留下什麼痕跡,可顧霸認定是司空大人所做。」

    曹操只是嘆口氣,低聲道:「丁香,你當初不也認定是我做的?」他不知夫人為何突然提及往事,但往事歷歷,如在眼前,讓他也有分恍若隔日之感。

    丁夫人並沒有去望曹操,只是攪拌著雞蛋,緩緩又道:「顧霸帶人上門,眼見要將司空打死之際,是妙才站了出來。」

    夏侯淵嘿然一笑,喃喃道:「我以為夫人都已忘了。」

    「以前的事情,我一件都沒忘。」

    丁夫人霍然抬頭,盯著夏侯淵,一字字道:「我一直想問妙才一個問題,當初你明知認罪就是認死,為什麼還要替司空大人站出來?」

    酒樓喧囂遠,往事塵煙前。

    眾人一聽丁夫人突然發問,均是有分茫然,夏侯淵眼中卻有分感慨,他看了丁夫人很久,終於道:「因為一碗飯的緣故。」

    曹操似是一怔。

    丁夫人卻像不出意料,只是嘆口氣。

    夏侯淵雖未嘆氣,聲音卻略有澀然道:「當年饑荒,夏侯淵家貧,養活不起許多兒女,甚至要丟棄伯權……」

    他說到這裡,突然住口,垂下頭來。

    「你要丟棄嗷嗷待哺的伯權,只是因為……你要收養亡弟的兒女,你不想讓亡弟無後,我知道你那時候也很痛苦。」丁夫人道。

    夏侯淵許久才道:「不錯,要不是夫人每日分碗飯過來,伯權不見得會在許都,說不定已不在這世上。」

    頓了許久,夏侯淵喟然道:「妙才每念及此,都感覺對他有些歉然。」

    曹洪看了眼曹馥,曹操拍著曹沖的腦瓜,神色中驀地有了分淒然。

    單飛暗想這幫人亦是戰亂起家,可不要說顧家,很多時候子女都是無法顧及,如今總算穩定下來,對子女難免有些溺愛。

    「你這種漢子,我能幫就會幫了。」丁夫人澀然道。

    夏侯淵感慨道:「夫人贈飯之恩,妙才永銘心中。」

    「因此司空大人落難時,你明知道替他認罪,以顧霸的殘忍,就是認死,你還是站了出來?」丁夫人又問。

    夏侯淵沉默許久,緩緩點點頭,「是。」

    「那天你被顧霸等人抓了,立即一陣好打。等我去看你的時候,你已被打的不成人樣。」丁夫人看著夏侯淵道:「不像現在威風凜凜的,真像個將軍。」

    夏侯淵笑道:「那時候我夏侯淵真以為自己就會死在了牢中,不過夫人的一句話讓我堅持活下去。」頓了下,夏侯淵緩緩道:「夫人說——一定會救我出來!」

    望著丁夫人鬢角的銀發,夏侯淵道:「夫人當年正是如丁香花盛開的年紀。」

    他下意識說了這麼一句,突覺有些唐突,正尷尬之際,一旁的曹操接著道:「在我眼中,夫人始終是如丁香花盛開的時候。」

    眾人見得曹操對丁夫人滿是討好,好笑之餘又有分尷尬,只有曹操深情的望著丁夫人,沒有任何尷尬之意。

    丁夫人蒼白的臉上似有分紅暈,轉瞬又散了。

    夏侯淵接下去道:「後來妙才才知道,夫人變賣了所有的陪嫁之物,甚至被家人怒責一頓,疏通官府,這才暫免了妙才的死罪。」

    「可也多虧了曹洪……還有曹棺……」丁夫人終向曹洪看了眼。

    曹洪嘿然一笑,「自家人,還說這些做什麼?」

    丁夫人搖搖頭,沉默許久才道:「本來事情還不會就這麼解決,多虧曹棺突然回來。曹棺回來後聽了這件事,不知從哪裡找了許多好手,立即帶人去圍攻顧霸家。」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22 03:29 PM

第95章 物是人非

    單飛一怔,沒想到病泱泱的曹棺年輕時居然也是這般熱血,又想曹棺帶來了不少好手,連丁夫人都不知道,那難道是在認識馬未來之後?

    曹操輕拍桌子道:「曹棺斬了顧霸,卻放了顧霸的全家。」

    「不錯,冤有頭、債有主。」丁夫人道:「我雖然最惡暴力,但對曹棺的所為,也是拍案叫好!」

    曹操含笑道:「夫人當年如丁香一樣,可性子剛烈,絕不讓男人。」

    丁夫人仍舊不看曹操,繼續道:「那天我就給所有人做了一鍋如今天一樣的飯。」說話間,她將蛋黃放到火鍋中,緩緩的攪拌。

    木炭微熄,火鍋正熱,蛋黃一入鍋中,金黃點點。

    「那時候鍋中沒有這多雞肉,豬肚也少的可憐。」丁夫人望著火鍋道。

    夏侯淵一旁笑道:「可那是妙才此生吃的最香甜的一碗粥飯。」

    「是嗎?」

    丁夫人淡然道:「那你今日為何吃不下這裡的粥飯?」

    夏侯淵老臉一紅,一時間無話可說,伸手拿碗盛了一碗粥飯,苦笑道:「夫人,妙才錯了還不行?」

    他不理丁夫人所言,吞了一口粥飯,暗自皺了下眉頭。

    不是粥飯不好吃,而是太香了點,就算他夏侯家的酒樓一比之下,都有分相形見絀。

    曹操見狀哈哈一笑道:「對,對,用飯,用飯。我也許久沒有吃過夫人做的飯菜了。」他站起來盛了一碗,放在曹沖面前。

    曹沖立即將粥飯移到丁夫人面前。

    曹操心中讚許,暗想沖兒自幼聰穎,最懂孤的心思,才又盛了一碗,曹操聞了下,嘆道:「好香好香。真的和夫人當年做的一樣香。」

    得,這豬肚雞的專利看來也不屬於我單飛了。

    單飛一旁含笑不語,倒從未想到曹操竟是這般的人物。

    不想丁夫人看著眼前的那碗粥飯,突然道:「粥飯和以前一樣的香甜,可人呢?」

    曹操一怔,笑容僵硬在了臉上。

    夏侯淵被滾熱的粥飯燙的舌頭發麻,放下飯碗道:「夫人,人不還是和以前那些……不但如此,反倒多了幾個。」

    「妙才,你可還記得,你出獄之後,和我等一起用飯時,和司空大人說過的話?」丁夫人喃喃道。

    夏侯淵一怔,暗想當日死裡逃生,大吃了一頓,眾人都是興高采烈的,說了很多,怎知道丁夫人說的是哪句?

    丁夫人低聲道:「原來你們都不記得了。」

    「怎不記得?」曹操一旁道:「當初夫人你說的每句話,阿瞞都記得。

    單飛惡寒。

    他知道曹操小名叫做阿瞞,可這種小名一到功成名就的時候,多嫌不雅棄而不用,曹操這會兒自稱阿瞞,顯然是想借此回憶和丁夫人曾經美好的時光。

    這個阿瞞還挺長情的。

    單飛要不是知根知底,感覺幾乎都要被曹操痴情的演技所吸引,這要拿到奧斯卡去,小李子還是得不到小金人啊。

    「司空大人說的每句話,我倒也都記得。」丁夫人冷淡道。

    曹操見丁夫人冷冰冰的樣子,不像追憶起從前的甜蜜,反倒是秋後算帳的模樣,不由惶恐,「我……我當時說了什麼?」

    「你和妙才當時放言……」丁夫人一字字道:「恨不能斬盡天下惡霸!」

    眾人沉寂。

    張遼驀地有熱血上湧,想要說些什麼,可終於沉默下來,卻見郭嘉似乎不經意的望了他一眼。

    曹操、夏侯淵面面相覷,許久的時間,夏侯淵終道:「不錯,妙才恨惡霸橫行,當初和司空大人的確如此放言,只是……」他看了曹操一眼,終沒有再說下去。

    「只是……那時你們還很年少。」

    丁夫人眼中不知為何,有了分譏誚,「你們不知道這天下惡霸是斬不絕的。」

    眾人默然。

    單飛看著丁夫人言辭灼灼的滿是恨意,他心中有分慼慼,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可自感身份太低,未免唐突,終於嚥了回去。

    他並沒有留意到郭嘉也看了他一眼。

    「粥飯或許比從前的更香,可惜……人早和從前兩樣,當年想要斬絕惡霸的人,從未想到自己也會變成別人討厭的惡霸。」

    丁夫人站了起來,聲音竟有分哽咽道:「多謝司空大人賜飯,只是以後……」

    她還要再說什麼,見曹沖可憐巴巴的拉著她的衣袖,終於沒再說下去,硬下心腸拉開了曹沖的手,快步向酒樓的方向走去。

    「丁香!」

    曹操霍然站起,卻沒有追上去,只因為他知道無論怎麼追,都追不回從前的那些時光。

    見丁夫人腳步頓下來,曹操推了夏侯淵一把,低喝道:「還不向丁香賠禮。」

    怎麼是我?

    夏侯淵滿是不解,可見曹操焦灼的面容,終於道:「夫人,一切都是妙才的錯。」

    丁夫人霍然轉身望向曹操。

    那是她今日第一次正眼看著曹操。

    曹操望見,只感覺那一眼如電,直看到他的內心深處,讓他滿腔的話語驀地噎在了嗓中。

    「曹阿瞞,你真的很讓我失望!」

    丁夫人說完這句後,再不多說什麼,不顧曹沖的呼喚,快步走出花園,穿過酒樓,終於不見了蹤影。

    曹操呆呆的立在那裡,失魂落魄的模樣。

    眾人沉默,只望著火鍋內的不知是豬肚雞、還是豬肚粥慢慢的滾,蒸騰了熱氣,轉瞬被秋風吹散。

    不知許久,夏侯淵這才轉望曹操,單膝跪地道:「司空,妙才管教兒子無方,求司空責罰。」

    見曹操不語,夏侯淵望向曹洪道:「這場比試,妙才輸了。」

    眾人愕然。

    他們見夏侯淵又請匾,又找人的,聲勢浩大,從未想到過夏侯淵會主動認輸。

    曹洪本以為自己會哈哈大笑,可笑容到了嘴角卻變成澀然,他走過去扶起了夏侯淵,瞪了一眼曹馥。

    曹馥終於明白過來,訕訕過來道:「夏侯伯父,一切本是及遠的糊塗。」

    曹洪、夏侯淵互望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複雜之意,轉望曹操,見他還是呆呆的望著丁夫人遠去的方向,二人想要相勸,但早知為何如此,一時間竟無話可說。

    曹操突然扶著額頭一個踉蹌。

    曹洪、夏侯淵大驚失色,慌忙左右扶住叫道:「大哥!」

    曹操搖搖頭,示意自己無事,緩緩坐了下來,伸手拿起湯勺,默默的給自己盛了一碗粥飯。

    「是啊,用飯,用飯。」曹洪、夏侯淵竟異口同聲的勸道。

    曹操聽而不聞的樣子,只是垂頭看著那碗熱氣騰騰的粥飯,不知是水氣還是怎地,濕潤了眼簾。

    霧氣那一面,有往事流年,那個年少的阿瞞正抱著暈倒在地上的丁香,淚水盈上了眼眶。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22 03:31 PM

第96章 阿瞞和丁香

    往事如煙,歷歷眼前。那時阿瞞不過還是阿瞞,丁香卻在怒放。阿瞞不知道為何會得到丁香的喜歡,可知道丁香為了阿瞞,幾乎綻放了所有花環。

    丁香美麗。

    阿瞞落魄。

    丁香說阿瞞忘記曾經說過的話,可阿瞞真的記得,每日睜開眼都宛若又回到從前的時光。

    ——那時候他受了傷……因為他喜抱打不平,義氣用事,鬥雞走狗,在父親眼中是不肖,在親人眼中是無用、在旁人看來是無能。

    只有丁香在榆樹下見他一面,就義無反顧地認為他的好,為了他拋棄家裡,為了他捨卻榮華,坐著簡陋的牛車嫁到曹家,毅然決然和他在一起,紡織維持生計,他頹廢時她鼓勵,他受傷的時候她落淚……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那時候丁夫人不是丁夫人,還叫做丁香。

    ——那時他本如野狗一樣,沒有個棲身之地,就算父親都不見容,可他負傷的時候,卻終於能有個家,家裡有個人叫做丁香,家裡有盆花也叫丁香。

    丁香曾經怒放。

    不像今日的一見,鬢角的發絲滿是滄桑。

    ——他無數次倦累負傷的時候,都蜷縮在家中,感覺生命中那難得的靜謐,難得的安寧,哪怕他傷好後又嚮往四處去闖蕩。

    可闖蕩不意味著遺忘。

    眼前的粥飯豈不和以前一樣?

    每次受傷的時候,醒來的案邊,都有碗熱氣騰騰的粥飯,肉不多,但滿是甜香。

    ——那一次他又受了傷,傷得很重,昏迷中只記得有人守候在身邊,漆黑的夢中都感覺到溫暖,睜開眼的時候,卻聽不到熟悉的織布機響,也沒有聞到熟悉的肉香。

    ——他有了莫名的驚慌,終於發現一切並不是理所當然的那樣,等他走到灶邊的時候,才發現丁香已經倒下,灶上還有熟悉的肉粥飯,丁香嘴裡卻有點未吃完的米糠。

    那時候的他比現在要年輕,淚水也比現在要滂沱,可年老的他少流淚了,為何心傷的感覺卻和從前一樣?

    原來不流淚,不意味著不心傷。

    ——那時候他跪了下來,痛哭流涕,遊蕩的心情終於有了分深邃的痛楚,他那時候或許還是個少年,只有那一刻才感覺自己應該如男人一樣。

    ——她醒來時,他記得自己說過的話,「丁香,阿瞞此生再不相負。」他當然也記得丁香說過的話,死都記得。

    阿瞞,你莫要讓我失望!

    ——那時候,只是為了這句話,他終於奮發,怒斬了惡霸,僥倖過了難關,在父親眼中有了出息,終於被舉為孝廉,入京都為北部尉,立五色大棒,宣令天下,「有犯禁者,皆棒殺之。」

    ——他不懼權貴,亦敢得罪權貴,數次沉浮,丁香無悔追隨,他亦無悔,他不但要告訴天下,還想告訴那糟糠的結髮,她沒有看錯,曹阿瞞本不是一般的男子,不會再讓丁香失望。

    可為何今日看到那滿是失落的眼神時,他沒勇氣再說這句話?

    他不怪丁香,也從來沒有資格去怪她。

    ——曹阿瞞,你真的很讓我失望!

    這句話如同一枝利箭,瞬間就擊穿了他所有的喬裝,讓他感覺到無邊的憂傷和失望,不為別人,只為丁香對阿瞞的失望。

    霧氣內,淚水中,阿瞞還抱著那昏迷的丁香。

    嘴唇喏喏。

    回憶得過去的時光,卻敵不過流年的滄桑。

    ×××

    許久的時光,曹操仍是呆呆坐在桌前,望著那碗粥飯熱氣散盡,轉為涼。

    「爹。」

    曹沖終於走到父親的身邊,拉住了父親的手,小心翼翼道:「是沖兒不好……沖兒本來不該……」

    「你有什麼錯?」曹操終於回過神來,澀然笑笑,見到曹洪、夏侯淵還立在他身邊不遠,可日竟西斜。

    不知許久,竟過了這些時光?

    曹操心中微有惘然,緩緩站起來道:「沖兒沒錯,妙才也沒錯,子廉做的很好。」他只說了這幾個字,嘆了口氣道:「妙才,是孤的錯。」

    夏侯淵駭了一跳。

    曹操喃喃道:「孤不應該向你發火,不應該讓你去認錯。」

    「司空何出此言。」夏侯淵忙道:「妙才一直當司空和……親人一樣,司空有事發火,找妙才來罵再正確不過。」

    他的確當曹操是親人,因為他後來娶了丁夫人的妹妹,和曹操情同兄弟,實則連襟,可這時候,他說出親人兩字,卻感覺很是有分沉重。

    曹操只是澀然,擺擺手又搖搖頭,負手向外走去。斜陽照下,影子多少有分落寞蒼涼。

    ×××

    一直待許褚、曹洪、夏侯淵等人簇擁曹操離去,單飛、郭嘉、張遼三人才從遠處轉了出來。

    三人見曹操在桌前沉思,早就悄然退下,因為三人都知道這種家事還是不參與為妙。

    看了下日頭,郭嘉揚了下眉頭,「我還要去趕做些胡椅,到時候給丁夫人家送去幾把,感覺丁夫人不會拒絕了。」

    「祭酒大人,你覺得丁夫人她……」張遼從未參與到曹操的家事來,這會兒撞見,多少有分好奇,更有分關心,只是感覺身份過於疏遠,沒有再問下去。

    郭嘉知道張遼所想,只是笑笑道:「這事兒我可說不準,不過呢……盡力去做就好,何必去想很多。」

    他話不等說完,就向張遼、單飛擺擺手,慢悠悠的走出酒樓。

    張遼看了眼單飛,微笑道:「我又叨擾了單兄弟一頓飯,日後定當補上。」他本一直擔憂單飛和夏侯衡之間的恩怨,如今見夏侯淵竟然認輸,難免鬆了一口氣。

    單飛知道張遼的實在,微笑道:「如果有空的話,張大哥不妨多來轉轉。」

    張遼略有沉吟,低聲道:「只怕為兄過幾日就要離開許都城。」

    單飛微怔,不知他會去哪裡,見張遼不說,亦不追問,含笑道:「我說不定也要離開許都城了。」

    二人對視許久,都看出彼此未竟之言,相視一笑,張遼轉身離去。

    單飛目送張遼走遠,這才緩步走回到圓桌前,見到木炭早熄,一大鍋豬肚雞夾雜著米飯雞蛋,搖了下頭。

    失敗!做廚子最失敗的當然就是做飯沒人吃,可這次真的不是他的問題。

    端著那好大的一鍋豬肚雞,單飛回轉到廚房,池惑一直惴惴不安的等著,一見那鍋豬肚雞,眼前一黑。

    誰都會有失敗的時候。

    單飛也是難免啊。

    見單飛放下豬肚雞似在反省的模樣,池惑上前安慰道:「師父,勝敗乃兵家常事,何況做菜,曹司空不喜歡不要緊,下次我們再來。」

    「不是這樣的。」單飛感覺一定要解釋一下,「其實……他們本來很喜歡……」

    「我明白,我明白。」池惑看著滿鍋的豬肚雞,暗想師父是在打腫臉充胖子,正在傷感的時候,就不用火上澆油了。

    「你真的明白?」單飛感覺池惑肯定不明白,還要解釋時,就聽蓮花在門外叫道:「單大哥。」

    「怎麼?」單飛招手示意蓮花進來。

    蓮花有些遲疑的走進來,低聲道:「我方才聽曹馥公子說,曹家酒樓贏了?」

    這個大喇叭,唯恐天下不知道。

    單飛皺了下眉頭,暗想夏侯淵雖然認輸,可你再追上去打臉,誰知道會再鬧出什麼事來,終於只是點點頭,奇怪道:「你有事?」

    蓮花垂頭捏著衣角道:「那不知道我們以後……恩,是我和烏大娘、還有池主廚……以後應該怎麼做?」

    單飛啞然失笑,「你們當然照舊做就好。賭局不過是個綵頭,曹馥這次看起來對經營很有興趣,還可能將酒樓做大。」

    「那單大哥你呢?」蓮花鼓起勇氣問道。

    單飛一怔,沉吟道:「我恐怕過幾日就要出城……」他雖未得曹棺通知,但感覺風雨欲來,暗想驚動曹棺、趙達的探險絕不簡單。

    一想到這裡,他多少還有分激動。

    蓮花有分意外,立即道:「你還會回來嗎……」

    「當然應該回來了。」

    單飛暗想我要是不回來,除非死在探險的地兒了,他百無禁忌,絲毫不為蓮花所言不滿,蓮花還要問什麼時,聽有人道:「單飛,能否借一步說話?」

    單飛向門外望去,微有分驚錯。

    門外站著一人,臉上線條如削,長身如槍,赫然就是虎豹騎統領曹純!

    曹純找他做什麼?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22 03:33 PM

第97章 夫人請

    單飛很有分意外,不過還是點頭示意知曉,回頭看到一大鍋豬肚雞,靈機一動,「蓮花,你找羅老爹、孫葦他們把這鍋豬肚雞分了吧,還沒有怎麼動。」

    自感成功消滅了不成功的案例,單飛走到門前,不等開口,曹純只是擺擺手示意單飛跟隨,轉身下樓。

    樓外有軍士牽著兩匹馬等候,曹純接過韁繩上馬,向單飛客氣道:「不知道你可方便跟我走一趟?」

    國家部門請你喝茶,方不方便都得去啊。

    單飛心中嘀咕,搞不懂曹純究竟要找他做什麼,可暗想總不至於是做雞失敗的緣故吧?從軍士手裡接過韁繩,翻身上了馬兒,單飛道:「麻煩曹統領帶路。」

    曹純並不廢話,輕驅馬兒,一路輕揚向北而去。單飛騎術不行,不過知道曹純有意放緩了馬兒,也是儘可能跟上去。

    只是見曹純一路向北,單飛益發的驚愕,暗想酒樓已是坐落在許都繁華的商業街上,再北可是大戶所在,非皇親國戚,就是朝中重臣所居。

    曹純和他無話,那是誰要找他?

    單飛默然跟隨炷香的功夫,就見曹純微一策馬,入了街旁一條頗為寬敞的巷子,巷子盡頭只有一道門,

    應是後門。

    單飛暗自琢磨,憑直覺揣摩著這庭院的規模,只感覺這府邸絕不比曹洪府邸要小,甚至更勝一籌。

    究竟誰要找他,所為何來?

    難道會是……是曹操要找他?

    單飛心中琢磨,對這個答案倒不稀奇,暗想能派遣曹純來找的人,天子劉協恐怕都不能做到。

    可曹操找他,沒必要走什麼後門,走個偏門不就好了?

    單飛心中困惑,但感覺死豬不怕開水燙,自己沒做過什麼虧心事,管他哪個要見,只要不是想幹掉他就好。

    曹純進了門,示意單飛下馬,早有家奴過來將二人的馬匹牽走。曹純領單飛沿著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前行,到了間廂房前這才止步,指指那廂房道:「你在此稍等片刻。」

    他一看就是不喜多話之人,丟下這句話和單飛,轉瞬不知了去向。

    單飛坐下廂房,很有分莫名其妙,見廂房佈置頗為簡易,庭院雖大,家具上漆的不過是最簡易的黑色,暗想這家人真是吃豆腐腦,逛酒吧,該省的省,該花的花了。

    等候不多時,就聽門前有碎步聲響,轉瞬一丫環模樣的現在門前,見到單飛先是好奇,後是掩嘴笑笑,隨後肅然道:「單公子,夫人有請。」

    這是個什麼情況?

    單飛一聽那丫環的話,感覺莫名其妙,原來曹純找他,卻是曹純的夫人想要見他?恩,能支動曹純的除了曹操,當然也就是曹純的夫人了。可曹純的夫人為何想要見他?單飛這次真的打破頭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緣由。

    若是潘安宋玉之流,他倒還能有點菲菲之想,君不見小鮮肉還是很有市場的,可咱眼下不過是能做點飯菜的木匠,臘肉一塊,恩,也難保有人會喜歡這一口……

    丫環的催促打斷了單飛的胡思亂想,單飛起身跟著丫環身後,又過了迴廊長道,總算到了個偏堂前,才一抬頭,就見到一少女身著藍白襦裙坐在那裡,如雲的秀髮上帶有花枝般的珠玉步搖,一見他進來,快速的扭過頭去,惹的頭上的步搖清脆微響。

    「你來了。」那少女淡淡道,看也不看單飛一眼。

    單飛忍不住揉揉眼睛,不為分辨那步搖的價值,只是不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大小姐,你怎麼在這裡?」

    那少女正是曹寧兒。

    要見他的是個夫人,曹寧兒是什麼夫人?

    單飛正遲疑間,就見曹寧兒盈盈站起,向外施禮道:「卞夫人。」

    回頭望去,單飛就見一婦人正靜靜的站在門前,那婦人衣著極為簡樸,頭上不過插著根銀釵,再無旁的頭飾,眉梢眼角依稀見得到往昔的俏麗,只是顯然已是徐娘半老。

    「還不見過卞夫人?」曹寧兒一旁低聲道。

    單飛搞不清楚狀況,可終於明白是這個卞夫人要見他,雖不解曹寧兒為何在此,還是施禮道:「單飛見過卞夫人。」

    卞夫人微微一笑道:「寧兒怎麼這麼客氣,單公子不用多禮。」她說話間進了堂中坐下來,見單飛有分詫異的站著,含笑道:「單公子請坐。」

    單飛見堂中有兩張低榻被什麼卞夫人佔據一張,曹寧兒佔了一張,心道我能坐哪兒?

    和夫人共坐不知道會不會被曹純打死,曹寧兒旁邊好像還有個位兒,不過這大小姐翻臉比翻書要快,自己要是不顧身份的坐過去,說不定有什麼亂子,還是不招惹的好……

    暗自嘆口氣,單飛笑道:「夫人客氣了,在下從前不過是個下人,站著就好。夫人……」他話到嘴邊,驀地怔了下。

    卞夫人?

    哪個卞夫人?總不會是曹操的那個老婆,以後的武宣卞皇后?

    卞夫人似看出單飛的困惑,緩緩道:「想單公子已經知道,妾身就是子桓的娘親。」

    單飛微吸口氣,立即又補了一禮,「單飛見過卞夫人。」

    他不能不多禮,子桓說的就是曹丕,卞夫人原來就是曹丕的親娘,也就是曹操的第二位正室。

    曹操身邊女人難數,但正室只有兩個,第一任是丁夫人,第二任就是眼下的這個卞夫人。

    卞夫人一連為曹操生下曹丕、曹植、曹彰和曹熊幾個兒子,在許都城,那可是等同於伏皇后的存在,甚至伏皇后見了,恐怕都不敢傲慢無禮。

    卞夫人見單飛多禮,似有分意外,含笑道:「單公子不用多禮,聽聞寧兒說,你曾當街呵斥過子桓,妾身知道此事後,本一直想見見公子。」

    你見我幹什麼?

    總不是為你兒子出頭?

    單飛暗自皺眉,偷偷看了眼曹寧兒,見她也正在望著自己,見他望來,曹寧兒卻又移開目光,就聽卞夫人緩緩道:「子桓縱馬長街,妾身多次提醒,他總是不放在心上,有公子代為勸阻,妾身很是感謝。」

    單飛一聽,終於微鬆口氣,恭敬道:「在下當時不知那是世子……」

    「若是知道呢?」卞夫人反問道。

    單飛怔了下,避開話題道:「夫人找在下不是興師問罪,那所為何來?」

    卞夫人見狀也不追問,輕聲道:「若非寧兒過來提及,不時陪妾身說兩句,妾身還真不知道此事。」

    曹寧兒總是找卞夫人聊天?

    恩,她們都算是一家人。

    單飛緩緩向曹寧兒望過去,見她這次卻是一霎不霎的望著自己,單飛微有心虛,緩緩又移開目光。

    曹寧兒是為了他?

    「妾身不知還好,知道後反倒有些擔心。」卞夫人嘆口氣道:「丕兒本是個倔強的孩子,妾身一直沒有教好。」

    單飛見卞夫人細聲輕語,暗想以她的地位之尊,竟如此謙虛,無論有沒有教好孩子,顯然比很多父母要強了很多。

    就聽卞夫人又道:「妾身只以為丕兒會對此事耿耿於懷,又擔心他對公子不利。」

    單飛道:「世子後來並沒有找在下的麻煩。」

    卞夫人欣慰一笑,「那就最好。」轉瞬想起了什麼,卞夫人又道:「丕兒這些日子不停的拿些有趣的飯菜送給妾身,有什麼包子、餃子、饅頭、豬腳之類,妾身嘗了,很是美味方便,後來聽寧兒說了,才知道是出自公子之手。」

    單飛反倒怔住,倒沒想到曹丕那小子悶聲不響的從他這兒採購了許多飯菜。

    卞夫人抿嘴笑道:「我後來問了丕兒,這些飯菜是從哪裡來的,丕兒說是曹家酒樓買來的,還說……」頓了下,模仿曹丕的語氣道:「我倒要看看他究竟還有多少本事。」

    稍正了坐姿,卞夫人笑道:「看起來他並沒有對公子太過氣惱。」
作者: lin234    時間: 2017-3-22 03:34 PM

第98章 有所托

    單飛暗想人類的共同語言不是陰溝裡洗,而是一道美味,暗自鬆了口氣。見卞夫人連說帶笑的,對曹丕的關愛可見一斑,

    可他知道卞夫人找他絕不是為誇獎他的手藝,也不是為他化解和曹丕恩怨的。但他很難想出卞夫人有什麼事情要找他,總不是看他最近很有經營的天賦,說是想做天使投資人吧?

    卞夫人見單飛只是微笑不語,終於道:「其實以單公子的聰明,想必知道妾身來找公子,並非全是要說些閒話。」

    頓了片刻,見單飛靜待她的下文,卞夫人請嘆口氣道:「妾身其實有事想請公子幫手。」

    單飛怔了下,忙道:「夫人實在客氣了,夫人若有所請,在下力所能及,當盡綿薄之力。可是……以夫人地位之尊,難道還有什麼煩惱?」

    你是曹操的夫人好不好?

    這許都城你做不到的事情,竟然請我幫手,你未免過於高看我單飛了吧?

    「公子這句話倒有點問題。」卞夫人微笑道。

    單飛並不羞惱,暗想我又不是聖人,怎能保證嘮出誰都喜歡的嗑來,「請夫人指教。」

    卞夫人凝望單飛良久,心中只是想,看這孩子不過是子桓相若的年齡,怎麼看起來卻比子桓要老成這多?

    子桓若是有單飛這少年一半的性格,我也不用如此憂心忡忡。

    澀然一笑,卞夫人道:「指教不敢當,妾身想說的是——每個人煩憂,從不因為她的地位高下而變得有所不同。」

    這句話說的倒有水準。

    在我們那個年代,能用錢解決的問題,號稱都不是問題,可終究還是有用錢、用權也無法解決的問題——只能壓制!

    問題還是問題,有心人終究還是要想辦法解決。

    單飛想到這裡,謹慎道:「這事情可是和夫人的親人有關?」

    卞夫人一怔,曹寧兒似也有分錯愕,不解單飛為何得出這種結論。

    「單公子何出此言?」卞夫人不答反問道。

    單飛本來有分稀裡糊塗,但見卞夫人有說有笑,漸漸讓他放下戒備,轉而琢磨起眼前的局面,搜刮下腦海中這時的歷史,單飛腦海中靈光一閃,隱約明白了什麼,含笑道:「以夫人地位之尊,卻仍舊無法解決,那問題就是無法用權錢解決的問題。無論地位高下,名利外、煩擾世人的大多是情感。」

    頓了下,單飛整理下思緒又道:「我見夫人衣無文繡,梳的不過是錐髻,許都女人髮髻雖善變,不過多以墜馬、靈蛇為主,務求炫目。夫人卻不過梳著尋常婦人洗衣常用髮髻,簡單方便,錐髻上也不過僅有根銀釵,在下就知道夫人所求不多。」

    略有沉吟,單飛緩緩又道:「少求本少憂,想夫人關心的不過是如何協助司空大人整頓內務,幫司空排解憂愁。既然如此,夫人還是憂愁……」

    「因此在下鬥膽猜測,夫人是為身邊的親人煩憂……難道是因為司空的緣故?」

    卞夫人臉露訝異,許久才讚歎道:「沒想到單公子竟有這般細膩的心思。」

    她見單飛後,本略有失望,不想讓曹寧兒不絕於口,曹丕很是惦記的人竟是這般心神不屬的模樣,甚至可說有些懦懦,可聽他這刻隨口道來,見衣識人,道理淺顯,卻說穿她的所思所想,大半現狀,實不由不對單飛刮目相看!

    堂中稍靜,微聞步搖叮噹輕聲。

    不但卞夫人訝異,曹寧兒亦是芳心震顫,她見單飛一頭霧水的進來,本是好笑,但也有分著惱。

    偏不告訴他怎麼回事。

    這些日子來,她故意避開單飛,只想給自己冷靜的時間,不知自己怎麼會著了魔一樣想念個男人,但不知為何,越是迴避,每天想起的偏偏還是他。

    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這句話她讀時曾有過悵然,不知道那是怎樣牽腸掛肚的思念,有誰會讓她這般想念。可不見單飛的那幾日,卻讓她真正感覺到思念的遙遠。

    聽卞夫人要見單飛,她藉故留在這裡,一直望著門前,可等他出現在門前時,偏偏又是匆匆的說了三個字後就不爭氣的移開了眼。

    她怕什麼?

    心中不解,聽卞夫人提及她的事情,她挑釁般的看著單飛,卻發現他亦移開了目光。

    他又怕什麼?

    氣惱帶分不解,曹寧兒聽單飛對卞夫人的情形分析的竟是如此透徹,先是驚奇,後是著惱。

    我今日知道你來,輕施粉黛,也穿了明麗的襦裙,精心梳了個與眾不同的墜馬髻,你為什麼和瞎子般只是看了眼,連個表示都沒有?

    你不是不懂,而是視而不見!

    卞夫人要你坐在我的身旁,你為何聽而不聞,只是站在那裡,難道在你心目中,我曹寧兒真的如此不堪?

    卞夫人不知道曹寧兒這會兒心思翻江倒海般,只是訝異的看著單飛,許久才道:「不知公子還知道些什麼?」

    單飛簡潔道:「事情難道和丁夫人有關?」

    卞夫人微震,良久無言。

    單飛一看卞夫人如此,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了。他知道史實,也多少想起卞夫人、曹操和丁夫人的往事。

    卞夫人出身不好,本算是歌妓之流。

    不過英雄不問出處,女人不問歲數。

    單飛素來對這些無甚偏見,哪個圈子都有好的,也有爛的,這東西是看人本身,而不是看他的位置。

    卞夫人出身歌姬,當年被曹操收了妾,一直對丁夫人畢恭畢敬,可丁夫人顯然對她沒什麼好臉。

    不過史書說,卞夫人人雖卑微,但胸懷還是寬廣,就算丁夫人和曹操離異後,卞夫人被扶了正,依舊對丁夫人很是恭敬,每次丁夫人來府,卞夫人都是以妾禮相迎,讓丁夫人坐上正室之位,甚至屢次想幫曹操挽回丁夫人。

    單飛記得這段往事,暗想自己和卞夫人本來八桿子打不到一起,卞夫人偏偏有事求他,又在丁夫人才和曹操鬧掰之後,幾乎已經確定卞夫人找他就是因為此事。

    果不其然,見單飛沉吟不語,卞夫人緩緩道:「還不知道單公子怎地會認識丁夫人?」

    「我和丁夫人相遇本是極為偶然。」單飛並不隱瞞,將和丁夫人因包子相遇的事情大略說了遍,對找回曹沖一事也是略有提及,只是一句帶過,隨即笑道:「其實倒也是巧,沒想到今日丁夫人居然會帶倉舒到酒樓用飯。」

    「人生際遇本是如此玄奧,有時候不經意的一見,可能就會改變其的一生。」卞夫人悄然看了曹寧兒一眼,見其若有所思,目光總是若有意、若無意的落在單飛身上,不由微微一笑。

    她不再年輕,可當然曾經年輕過。

    曹寧兒到如今和單飛話都沒有說上三句,但有些事情,本不是說話才能明白。更何況卞夫人找曹寧兒詢問單飛一事時,發現少女提及那少年時,眸子中的光彩都是亮了幾分。

    當初她初見阿瞞的時候,不也是這般?

    她亦不是拘束世禮之人,讓單飛就座本是有意安排,本看到曹寧兒的羞澀扭捏中的期待,可這少年卻笨的和牛一樣。

    但這少年真的是笨?還是他在裝笨……

    她見過太多的少年自命風流,口中說著發乎於情、止乎於理,卻終究抵不過頭腦發熱,這個少年為何總有種獨特的冷靜?

    卞夫人微微搖頭,去了這個念頭,輕聲又道:「只是單公子真以為今日司空和丁夫人相見不過是巧遇?」

    單飛含笑道:「難道夫人的心意和倉舒竟是一樣?」

    卞夫人一怔,半晌才道:「單公子果然聰明。」

    單飛心中多少有分奇怪,忍不住問道:「倉舒這孩子的娘親是……」

    曹沖不是卞夫人的兒子,可也絕對不是丁夫人的兒子,那曹沖怎麼會和丁夫人這麼親熱,看丁夫人對曹操的模樣,不抽曹操一個耳光,還是看在曹沖的面子上。

    這孩子……單飛搜刮著記憶,聽卞夫人道:「沖兒的娘親是環夫人。」




歡迎光臨 伊莉討論區 (http://wwwaaa.eyny.com/) Powered by Discuz!